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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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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随后走出船舱,却在这时,身后传来又一阵手机铃声——那支掉在地毯上的手机一直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时钟本不予搭理,可刚走上一级台阶,终于还是忍不住猛地一闭眼,很快返身回到沙发旁,捡起手机。

转眼就把手机扔进了还有一半威士忌的酒杯里。

***

任司徒是被漱口水的味道唤醒的。

确切来说,只是唤回了一半神智,另一半还泡在酒精里无法自拔。

也不知是谁在照顾她,是不是就像5年前她照顾失恋喝醉的盛嘉言那样?把她从床上扶着坐起,用水杯喂她漱口水,又逼她吐掉。

她还记得那时候盛嘉言醉得直接把漱口水喝了下去,让她十分举足无措。

任司徒笑了下,她跟盛嘉言不一样,乖乖地就把漱口水给吐了,一仰头就又睡回了床上。而此刻照顾着她的人,也和当年她照顾盛嘉言一样,解开她衣服最上头的两粒纽扣,助她呼吸。

当时她解开盛嘉言的纽扣时,盛嘉言是怎么做的?

似乎是一把把她扯到了床上,疯狂地吻她……

这么多年任司徒都强迫自己忘记那一幕,显然她这番强迫算是成功了,关于那晚的记忆,如今已经模糊的不能再模糊。唯独她还记得十分清楚的,是盛嘉言当时脱口而出的“揭雨晴”的名字,以及,在触碰到她背上的伤痕后,彻底清醒过来的那张近乎惊恐的脸……

盛嘉言当年突然停下,到底是因为意识到他叫错了名字,还是因为看到了她那可怕的伤痕,任司徒已不得而知,只是她很清楚,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不爱她……

在盛嘉言的字典里,“任司徒”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爱人。

任司徒感觉到温热的毛巾敷上了她的脸,这令她本就醉醺醺的脑海里闪现出的盛嘉言那愧疚的脸,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她听见有个无奈的声音像在问她,又像在自言自语:“睡在我的床上,为别的男人流眼泪,任司徒,你够狠……”

如果她现在还有力气说话,她或许会纠正这个人:她就算真的忍不住流眼泪,也不是为了盛嘉言,而是为了曾经爱过盛嘉言那个自己而流……

那个傻气的、对什么都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的自己……

毛巾被拿走了,有人为她掖好被角,应该是朝她俯下了身来,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指顺了顺她鬓角的头发。

那人似乎俯身俯得更低了,有气息悬停在她唇上,可顿了顿之后,那气息又移到了她的眉心,有谦和的吻落在那里,

任司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间,时钟愣了一下。

等了等,并没有等到她开口,时钟的语气里不禁透出一丝无奈:“晚安……”

说完他就直起身体准备离开。

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时钟……”

她轻声唤他。

时钟听了,却不知该不该笑:“如果你现在叫的是盛嘉言的名字,我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

可这女人接下来的话,却比叫错名字还要更令人愤怒——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她说得很平静,根本教人分辨不出到底是一时醉话,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时钟站在那里,没有吭声,身体却越发僵硬。

“人都一样,到手了就不会珍惜,就算我们在一起,总有一天你还是会离开,与其得到后再失去,还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

时钟笑了。

却是觉得荒唐至极的笑。

“这才是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一辈子得不到,就能让我一辈子想着你?”

她没有回答。

“这想法很聪明,也很自私。”他像是真的在夸她,可陡然间语气又一变,“不过……”

也不知是她先松开了手,还是他先怒极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她的身体趋利避害的在他的手下,本能的瑟缩。他心中明白是时候停止了,身却却不自觉沉溺,欲罢不能。

“那也得等我先得到了再说……”

听他这么说,任司徒有些惶恐的眸子在短暂的失焦之后,对上了他的眼。

他就这样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一把扯开她衣领的领口,“呲——”的裂帛声,残酷却也动听。

被扯落的纽扣欢快地崩落在地板上,任司徒慌忙地拉起被子,把身体掩上,他却毫不犹豫地把被角一扯,整个被子就这样被他掀到床下,他的手很从她的脖颈一路掠下,很快来到她的腰际,这就要划开她裙侧的拉链。

任司徒慌忙拉住他的手。

他便放开了拉链,转而一把箍过她的劲后,带着怒气狠狠地吻她。那几乎是啃噬了,任司徒只觉得自己的嘴唇被他的牙齿厮磨的生疼。

他撤下了唇齿的攻势,手却仍箍在她劲后,额头抵着额头,他逼她看进他的眼睛里。

任司徒看见他瞳孔里散发出的像火舌一样的欲望,滚烫而刁钻,直往她心底深处探,就连他的声音都伴着一丝沙哑:“说到底你不是对我没有信心,而是你自己不自信。”

任司徒的手指忍不住紧紧陷在床单里。他的话何止是直戳心窝?简直是针针见血。连她自己每天在镜子前用那么多时间适应身上丑陋的伤疤,多年后都仍旧觉得它不堪入目,更何况是男人?

就像任宪平,众人眼里的好丈夫,她眼里的好爸爸,最后还不是为了女学生抛弃了发妻?

又比如,如果当年那场大火真的让那女的毁了容,任宪平还会娶她么?还会和现在这样,再婚、移民、生子,照旧爱得如胶似漆么?

就连盛嘉言,之所以对揭雨晴如此念念不忘,又何尝不是因为揭雨晴先他一步离开?何尝不是因为他没有真的得到……

“男人”——这才是世界上最残忍的词。

可此时此刻,任司徒面前的这个男人却说:“你觉得你的身体很丑?可我觉得很漂亮,起码我现在多看一眼,就想要……”……多占有一分。

他的目光是带有力度的,扫视过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带给她多一分的心悸,任司徒的身体本能得紧绷,他却揉着她,吻着她,要她舒展,“什么也别想,好好享受。”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一点一点卸下这个女人坚硬的外壳,直触柔软的内里……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几乎是冷峻地审视着她……

看着她失焦的双眼……

看着她两颊的晕红……

看着她鼻尖沁出的汗……

看着她眉心的纠结,像是要推开他,又像是要渴求他赐予更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只是因为他……

***

已是后半夜了,任司徒睡在床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可身旁这个侧卧着看着她的男人,却是周身散发出神清气爽。

明明他才是病人……

任司徒有些不忿地腹诽着。他半撑着脑袋看着她——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任司徒不便发难,只能闭着眼装睡觉。

他的手温柔地划过她侧脸侧,都没能唤醒假寐的她,直到他的手慢慢划至她的肩颈,任司徒才忍不住猛地把眼闭得更紧——

幸好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衣,可他几乎要顺向她背脊的手还是令她深感不自在,毕竟就算隔着衣服布料触碰她背后的伤疤,她也觉得极度的变扭。

估计是看见了她越发紧闭的双眼,随即,任司徒耳边就响起了他带笑的声音:“洗个澡再睡吧。”

她还是没反应,只是悄悄握紧了拳头。

“你再不醒,我可要亲你了。”他的气息随着他的话语,慢慢的向任司徒靠近。

任司徒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他轻松惬意地浅笑。

彼此之间只隔着一个眼帘的距离,任司徒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躲,撑着自己坐起来。她有些过于严肃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而她还未开口,时钟扫了眼她微微张开的嘴唇,便是眉心狠狠一皱:“你要是再说‘我们还是别再见面了’的鬼话,那我就再来一次……”

“……”

“……”

任司徒终于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算你狠……

***

任司徒终于什么也没说。她确实浑身黏腻,头脑也发昏,需要洗个澡清醒下,可她又不能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就直接掀被站起,偏偏这个男人依旧保持着手撑着脑袋侧卧在床上的姿势,看着她,眼眸深邃却也轻佻,任司徒有些僵硬地回视他,却又不好开口让他回避一下,毕竟……

那么亲密的时刻都经历过了,说这话未免太小家子气。

正当任司徒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有手机的震动声从不远处传来。时钟的目光这才从她身上移开。任司徒目送他下床去接电话,隐隐松了口气,立即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在那一刻生生一愣。

床单皱得不成样子,虽是深色,可任司徒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上头滴了些什么。几枚深色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任司徒忍不住伸手触了触,直到这时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任司徒又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那个已经走远的男人。

卧室空间很大,此刻的时钟就只穿了条灰色宽松的长裤,赤着上半身站在下陷式的环形沙发里,翻找着手机。其实距离隔得这么远,任司徒根本看不清他身上的细节,可是有些东西就跟已经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似的,比如那几乎是拉成一道流线型的背部线条,肩,腰,腿,看似倾长,却蕴含着疼得人死去活来的力量;又比如,他的手指,有多么的细腻,多么刁钻……

用脚趾头猜想都能猜到这是个深谙此道的男人。这也是任司徒突然恐慌起来的理由。

时钟终于在宽阔的沙发里找到了自己之前随意丢下的手机。之前的来电已经停了,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时钟正要把手机丢回沙发,却在这时,手机又欢快地震了起来。

来电的依旧是那串陌生号码,可时钟看着手机屏幕,不禁眉心一皱。

这个号码和那女人的手机号,差别就只是末尾的两个数字……

任司徒是看着时钟一边接听电话,一边返身朝她走回来的。他虽接听着电话,却一声不吭,甚至目光都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徐步走近。一走到床边,他就径直把手机递给了她:“找你的。”

任司徒皱着眉低头看了一眼,这明明是他的手机,怎么会……

突然那根疑惑的神经线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猛地揪紧,任司徒接过手机,指节僵硬,手机举到耳边时,连喉咙都渐渐发涩了,“……喂?”

回答她的,果然是盛嘉言的声音:“任小姐,你最近是不是玩失踪玩上瘾了?”

他的语气像是松了口气,像是带着调侃,像是带着纵容,像是带着任何一种情绪,却唯独没有……责备。

“我……”任司徒本能地想为自己解释,可只说了一个字就又本能地噤声了。

盛嘉言也确实不需要她的解释,只是带着笑意道:“放心,我这不是在怪你。确认你没出事我就放心了。好了,不打搅你了……”

她宁愿盛嘉言质问她:任司徒,你怎么可以又玩消失?你怎么可以随便和男人出去过夜……

她甚至宁愿盛嘉言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申:任司徒,是,我是鼓励你交男朋友,可谁都可以,唯独这个时钟,真的不靠谱……

可盛嘉言真的一刻也不愿多打搅她,径直挂了电话。留给任司徒的,是一室安静。包括站在床边的时钟。

任司徒垂下手,掌心的电话便滑落在了枕边。

任司徒以为打破这死一样的寂静的,会是身旁这个男人突然的暴怒——那样倒好,她也就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和他一拍两散了,可她等了等,等来的却是他坐在床边,抚了抚她的脸颊。

紧接着,这个男人的指腹又顺着她的手臂慢慢向下滑去,即便隔着衬衫布料,任司徒依旧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身体的记性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头脑,就如同现在,他浅浅的触碰,就几乎唤醒了任司徒每一寸肌肤的记忆——

1个小时前的此地,甚至是3个小时前的游艇上,他的手指都是这样巧妙而强制地挑起了她的欲望,令人无力抗拒。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她不自觉的紧握的拳头上。这个男人分明能感觉到她在他的触碰下忍不住浑身紧绷,可他只是无声地轻笑了一下,继而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松开她的拳头:“被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你就这么不安么?”

任司徒忍不住看他。他嘴角还噙着笑,一点儿暴怒的征兆都没有,反观自己……任司徒忍不住自嘲地笑笑:“为什么你们的心态都能这么好?”

他几乎没有做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又或许早就将这个问题揣摩了很多遍,答案已经了然于心:“他心态好,是因为他不爱你。我心态好,也是因为……他不爱你。”

这个男人就这样语气轻松地将她一直深知、却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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