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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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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勇命营兵去金库的位置查探,营兵们不刻便传来喜讯,他们从灰烬中寻出数万黄灿灿的足赤金条。原来这金库有夹层,秦宗运当然不会轻易交代,情况紧急,玄奕的亲兵也来不及发现。

霍东的人两年前就混进了庄子里做杂役,探子马不停蹄赶回江宁,禀报道:“回太子爷,十一爷的人抢去多少金银不得而知,绿营的人又寻出不少。”

玄昱让玄奕来办这件事,正是无法确定许鹏程有没有买通绿营的人。事情完全不在控制范围内,愤怒和沉重爬上了玄昱的脸,他着实理解不了玄奕的行事作风,究竟是人心皆贪还是他的运气足够好?

这么大的事很快便传到北京,玄沣损失惨重,额上青筋霍霍乱跳,心中再激愤也只能强装若无其事。他现在只希望能尽快处理掉许鹏程和秦宗运,毕竟,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多家红楼被查,一时间整个秦淮风声鹤唳,家家红楼门可罗雀,一派惨淡光景。

听雨轩基本恢复原样,因风口紧,连打茶围的客都不进了,妈妈去衙门打探,金凤姐蹲了大狱,但有县丞照拂没吃到亏。

又过几日,听雨轩好不容易进来三两个客,还是穷酸先生,听说生意不济壮着胆子来捡便宜。掏出几两银子就敢点姑娘,还问住局,可把妈妈们气坏了,拉长着脸把人轰出去了事。

两个妈妈叉腰骂痛快了,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只能叹气。棠儿出钱请大家吃大餐压惊,姑娘们凑在一起谈笑,打雀儿牌,写字作画,别有一番趣味。

第13章 意不尽 (13)

青鸢马不停蹄到达北京,顺利将密档交给玄沣,玄沣与几个心腹门人商谈大半夜,果断将密档付之一炬。

卯正一刻,两排御前禁军手按宝刀,鹄立丹樨之下,三十六人抬的御驾迤逦而来,静鞭三声后,皇帝入座“正大光明”匾下。以宰相赵庸为首,众官员抱文书鱼贯而入,一字跪下,朗声齐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严肃穆的大殿内气氛格外紧张,皇二子玄桓的一份奏章引起朝堂震荡。玄桓做事低调,有城府野心只不过从不外露,他以借书为名时常与太子走动,落了个太子阵营的名声,实际这些都是掩人耳目,主要也是做给皇帝看。他整日埋头写书,很得皇帝满意,此番是受人点拨,觉得显能力的时候到了。

此等蠹国之事千古罕见,吏治腐败皇帝是知道的,但没想到程度超乎想象。他勃然大怒,立刻命玄恒,玄正,会同刑部,顺天府有司衙门严审许鹏程,追溯背后主谋。

玄沣满心焦躁,面色铁青,生出一种大难临头之感,恨不能一脚踢死这个闷声恶狗一样的二哥。

六箱,怎么不干脆凑个整!太子有没有真正缴获密档只有玄沣最清楚,可是他能怎么样,能说三箱都没满,你太子信口开河,密档是我自己烧的?他料得没错,此事果然没有这么简单,现在闹到万岁面前该如何收场,满朝上下都盯着自己,出手必定被抓。

任谁也想不到,和玄沣一样焦急的还有玄奕,他心煎如火面上却毫无动静,早在回京的半道上就想宰了许鹏程,可又不敢全然违背太子交代的事务。

退朝后,皇帝接连收到地方官员弹劾太子秦淮狎妓,破坏江宁治安,纵容兵勇放火烧镇的密折。他心中震怒,等情绪稍缓,单独召见赵庸,冷冷说道:“一个吏部小官,没人主使敢干私建密档的事?太子不请朕的旨意专擅处理,当众焚毁密档,简直是胆大包天!”

赵庸小心看着皇帝的脸色,缓缓道:“许鹏程乃卑污小吏,能经营这么多年,有人背后支持那是肯定。”

皇帝踱步到长窗前,回头盯视赵庸,口气已经缓下来:“你继续说。”

万岁开了口,赵庸委实难安却也不得不继续发言:“臣斗胆妄言,天下安定,本朝吏治积弊已久,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文武百官,谁能保证不被卷入?若密档没有销毁而是到了万岁手中,万岁看还是不看?太子镇之求静,此举恰是稳定朝局,亦是为万岁排忧。”

他谨慎少言一个字都不肯多吐,说得含蓄却透彻。皇帝负手看天,深思片刻道:“你去传玄正过来。”

春试结束,常敬霆兴冲冲准备去听雨轩,却从父亲口中得知棠儿讹诈五万银子的事,心好似在滚油沸水中烹了一遍,灼痛难忍。

小翠神色慌张地跑进来,不用开口,棠儿也猜到常敬霆今日会来,只淡淡一个眼神让她出去。

多完美的一对,女方姿容娇美,男方温文尔雅。眼前的一切果然验证了常敬霆先前的猜测,他心头辗转翻腾着被嫉妒撕扯的痛楚,还有能噬人的愤怒。

棠儿停了弹奏,娇滴滴地说:“我累了,手指好痛。”

张公子执起她的小手,摘下鹿角护甲,温柔在指尖一吻,“还痛么?”

棠儿娇笑着搂上他的脖子,轻声道:“不痛了。”

常敬霆体会到被刀剑刺中心脏的感觉,脸上覆着沉重阴霾,紧咬着牙,大步跨进屋内。张公子先看见他,脸瞬间变了颜色,将棠儿松开,冷冷道:“金妈妈说你久不见客,看来这话是假。”

棠儿看一眼常敬霆,显得满脸无辜,指尖绞着纱绢,“这么多人赶春试,新认识几位客人当然正常。”

张公子从袖口拿出数张银票,拉开棠儿的领口塞进小衣,“下回若再主动,你懂的,我可没耐心陪你练琴。”

张公子起身离开,昂首冷瞥常敬霆一眼,常敬霆回视着他,眸光如刀似剑,恨不能杀了他一解恨意。

屋内一时沉闷得怕人,棠儿随手将银票取出来,仔细数了数,嫣然一笑道:“真大方。”

常敬霆两眼瞪直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肯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仿若从未认识过,“棠儿,我知道你心思玲珑,坦白告诉我,我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此刻的场景在棠儿心中已经演练过多次,她将领口露出的粉色春纱兜肚系带整理好,笑得灿如春花,“何来岔子一说,你也知道我开销大,哄他还不是为了银子。”

她的话字字戳心,常敬霆胸中涌出酸热,直堵得五脏似要爆裂。棠儿表现得无所谓,高高兴兴将银票收入匣子里,“我没旁人可宰,刚才又把那位得罪了,以后你可要多宠着我。”

常敬霆抓住她的手,眼中存着最后一线希望,“我父亲说你向他讹诈五万银子,棠儿,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

棠儿用力将手抽回来,坐回鸾筝前缓缓拨弄琴弦,“讹诈这字眼真难听,到底银子才是最可靠的,哪天我老了,不美了,唯有银子能温柔待我。”

常敬霆已然不再抱有幻想,眼眶发热发红,胸中气血翻涌,激动得五内俱沸,不甘心地问:“棠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要践踏我的真心?”

棠儿挤出勉强的笑,神情显得淡然,“我本就是倚门卖笑之人,若你认为对我付出了几分真心,没能得到满意的回报,我也没法子。我习惯自由,嫁了你不能散漫,趁现在该玩就玩,多捞银子才是正事。”

闻言,常敬霆急火攻心,一口怒气奔上喉咙,面孔因为暴怒而扭曲,“倏”一下举高手臂,巴掌扬起又攥紧成拳。

棠儿鼻子一酸,主动将脂粉厚重的脸送过去,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扬唇道:“我知道你生气,只管打,你痛快就行。”

常敬霆的心紧紧揪着,活像车轱辘上绞着一团麻,双目隐有泪光流动。她的脸这样小,脖颈这样纤细,冲动一巴掌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见他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棠儿强忍着心中难受,继而又道:“我们这行最懂巴结,下回来照样笑脸相迎,你不是想住局么?银子到位,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我啊,看着细皮嫩肉,实质打也好,骂也好,本就是供男人肆意痛快的。”

“闭嘴!”常敬霆锵声打断,心中的痛苦已经转变成绝望,泪水瞬间流下来,狠狠道:“一直以为你出淤泥而不滓,随狂流而不下,原来是貌美无华,肌白不洁,神妍不清,气柔不秀!”

他的羞辱令棠儿感觉自己丑如骷髅鬼怪,她强颜欢笑,表现出企图挽回的样子,“好啦,不过是找你爹要了几个钱,至于这么气么?”

常敬霆紧紧盯视着她,那眼神仿若想要穿透这副外表干净的皮囊,看清楚她的胸膛里面到底是一颗多肮脏的心,怒道:“这是几个钱的事吗,你若真心与我好,能得到的何止五万?可惜你的心太贪太急,再也没有欺骗我的机会!”

常敬霆负气转身,猛地将梳妆台狠翻在地,“哗啦”一阵巨响,胭脂水粉,金钗首饰洒满一地。娘姨和丫鬟们慌忙赶过来,见他怒气冲冲不敢上前劝阻。

棠儿无力地坐回去,仰首呆目,再也无法坚强,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抑制不住。

常敬霆愤怒地砸烂屋内所有物件,唯一没动坐在鸾筝前的她,扔下一叠银票决然而去。

棠儿捂住脸,终于大声哭出来,她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去伤害别人。她认为感情的本质基于门当户对,利益交换,似乎又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什么都不懂。心仿若被无形却极钝的刀子割着,或重、或轻、或快、或慢、一刀一刀,永无尽头……

棠儿病了,发起高热,浑身虚到发颤,小翠细心伺候,帮她换下额头上已被体温烘干的帕子。

阿秋进来,笑吟吟道:“四爷来了。”

棠儿微微一怔,忙伸手去拢帷帐,小翠立刻抬手从铜钩上拉下帷帐仔细合拢。玄昱已经进来了,没有贸然靠近她的床榻,只是低声唤了一句:“棠儿。”

沉而稳重的脚步声缓缓停止,棠儿似乎能感受到他迫人的目光近在咫尺,哑着嗓子道:“我患疾不便见客,四爷请回。”

玄昱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语气却故作轻松:“打此刻起,你尽管把我当成肥羊,要钱出钱,要力出力。想要什么就直说,大大方方就好,我一定会尽力让你满意。”

棠儿不知道自己为何感觉委屈,也许还是因为过往对于他的单恋和想象占据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翻身朝里,“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哪儿敢宰四爷,我只想靠自己清清静静过日子。”

当爱情降临,不堤防,不怀疑,展开双臂迎接这份生命赋予的神迹才是正确的事。玄昱的声调不大,缓而柔和:“你可以试着接受,我心中一直念着你。”

棠儿细想数次交集,从不认为自己的姿色曾打动过他半分,心中一片无奈凄凉,“四爷这话的意思我懂了。”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玄昱说:“我想看看你。”

陶罐中的药煎开了,浓重的药香味弥散在屋内。

终于,她没有拒绝,于是,有一只骨结修长的手绾起帷帐。

明亮的光刺入眼帘,棠儿不由眯起眼睛,抬一手遮挡光线。玄昱穿一身白衣,胡须剃得极干净,瞳仁明澈,精神又温柔。

棠儿眉心微蹙,突然有种错觉,仿若看见了他眸子里的情意。

她憔悴苍白,发乱糟糟散在肩头,整个人似瘦了一圈连双颊都凹陷下去,玄昱精刮细算的理智被彻底碾压,眸子里尽数怜惜。

棠儿细细一想,轻声问:“四爷方才说的还算数么?”

还好,一切没那么糟糕。玄昱将娇小的她收拢在怀中,报着虔诚的,或许不该出现的,深刻又内疚的心情。

“只要你一句话,金凤姐很快就能回来对吗?”棠儿有信心,相信他在江宁待不了太久。

玄昱的心有些复杂,是的,他永远知道用什么方法能以最高效率达到目的,而棠儿窝在一个看似宽阔的怀中却感觉不到安全,眼底只剩无尽无边的茫然。

之后,玄昱又来过一次,出手大方并不清场,只如普通客人那般随意。棠儿不愿应付却强撑着打起精神,脂粉在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极力让自己看起来美一些,惹人怜爱一些。

避无可避,她的虚情假意还是用在了自己这里。每和她的目光触在一起,不论是茫然的,还是发怔的,或者走神的,玄昱相信她感受不到这样美妙的心动之感,他没有调转视线,因为他无法不去迷恋这双清澈澄明的眼睛。

第14章 意不尽 (14)

终于放榜,常敬霆三场连捷,从万余考生中脱颖而出,高中头榜头名。常世良大喜过望,在春风得意楼宴请主考及其他贵宾,席中叫了多个局,撇开听雨轩都是当红倌人。

酒气衣香,燕语莺声,姑娘们眉目递情,抱琵琶和弦一齐唱起开篇。

常敬霆闷不做声,不刻便喝得满面醺醺,常世良担心出事,命姑娘们上前代酒。常敬霆的诗流传秦淮,因有一首写的是美人更是红楼女子,姑娘们拜读后皆心生倾慕,殷勤满满地围过去。

常敬霆醉了,忽然看见心上人,热泪从眼眶中直溢出来,一把抱住她,“我原谅你了,不,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羡慕夹着嫉妒的目光纷纷投来,这位美娇娘千欢万喜,根本没听清常敬霆在说什么,羞得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清早,大门外爆竹连天,妈妈早已准备火盆让金凤姐跨过来去去霉运。大家纷纷上前问好,金凤姐忍不住大倒苦水,絮絮叨叨,每句开头必是脏话,把她的相好县丞老爷骂得畜生不如。

金凤姐似乎猜到了什么,就上两回来的神秘金主对棠儿大加盘问:“丫头,那位四爷是不是太子?”

棠儿不便透露玄昱身份,以头疼搪塞过去。等金凤姐离开,知忆伸手探上棠儿的额头,略一犹豫,小声说:“昨晚,小水仙的客摆四双台,常敬霆来了,带的是林云娘,听说就这几日,他在邀月阁花下几万银子。这样豪气的客就跳槽了,若被金凤姐知道也许要骂,你先想想怎么应付。”

闻言,棠儿嫉妒不已,目中雾气凝聚,视线模糊,“银缸斜背解鸣挡,小语偷声贺玉郎,从此不知兰寡贵,夜来新惹桂枝香。金榜有名,美人在怀,他自该春风得意,我才不消担心,抬脚走人就是。”

晌午的阳光透窗而入,地面晃晃明亮。知忆面露忧色,端起药碗给她,“瞧着常敬霆对你百依百顺,这才几天就另投他怀,原也是个耐不住半分寂寞的人。”

棠儿蹙眉喝完药,情绪得到缓冲,平静地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天涯路远,各自安好。”

知忆接过药碗顺手搁下,温言劝慰道:“再难受也要顾着身体,人都是这样,到了自己这里就看不清了。”

天近黄昏,院里传出呜呜痛哭声。自杜若被张超拐走,跟着是小蝶嫁人,再是月娥也有人赎身,金凤姐一直在张罗,要添新人。两个小女娃是孪生姐妹,年约十一二岁,似懂非懂,吓得埋头嚎哭,惹得金凤姐一阵不耐心烦。

妈妈笑着拿零嘴来哄,无奈两人吓傻了,哭得越发凄惨。这么小还不知道反抗,金凤姐也就不打了,看着哭哭啼啼的两人竟动了恻隐之心,叹息一声进到正厅。

棠儿从小翠口中得知此事,突然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找金凤姐谈判道:“出个价,我家缺两个丫鬟。”

金凤姐定神看了她片刻,把眼皮一翻,懒懒地说:“这世道就这样,你能救几个?”

棠儿只感胸膛内异常难受,一如当年被妈妈用鞭子抽打,坚定地说:“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世道,能改的只有自己,过去的我无能为力,而现在,我要尽力而为。”

金凤姐打鼻孔里“嗤”了一声,没好气道:“十万!”

棠儿把一双眼睛仔细打量她,意态闲闲道:“你能拿到多少?”

金凤姐气得一下坐直,板起脸孔道:“我说丫头,我刚从大狱出来心里够烦了,你别跟我唱反调行不行?”

棠儿的神色宁和自若,“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老了,谁会愿意经常买点东西去看看你,陪你说几句贴心话?”

金凤姐被她说得心虚,重新靠回软榻,“人市上的小丫头要买多少有多少,打明日起我天天去逛,看你有多少银子跟我抬杠。”

棠儿不再多言,长裙一曳,翩然的身影已经出了门外。金凤姐知道她脾气倔,认定的事一定会去做,跟着去到院里只找她要了四百两银子。

上了马车,两个小女娃跪在棠儿腿前哇哇大哭,不住恳求道:“求姐姐大发慈悲,放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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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狙了个大佐成为赘婿的我只想跑路大唐第一权臣战五渣的我成为了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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