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能这么轻易放走(修改)
连佩听了这番话,颓然跪坐的地上,目光呆滞。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当初一时冲动,想要毁云楚忱的脸,谁能想到,竟然一步步酿成了这样的恶果……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错,就是错估了云楚忱的心思。
云楚忱是想铲除连姨娘这个祸害没错,但她绝不会主动往自己身上拉仇恨。
她要的是连姨娘自己把自己给作死,而不是让自己成为恶人。
换句话说,她所做的事,都要光明正大,都要有理有据,不给别人留下一丝话柄。
这厢连老太爷被迫在云府解决了自己的家务事,转身看向云老夫人,“云老夫人,今日是我们淮阳侯府莽撞,误会了府上,还请老夫人原谅。”
云老夫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都说淮阳侯府的女儿出色,却没想到儿子竟然这般不堪,手这么长,伸到别人府上来杀人放火!不仅如此,还贼喊捉贼,找上门来辱没别人的名声!真是欺人太甚!”
云楚忱垂着眼眸,心中暗暗赞道,不愧是掌家几十年的狠人,这刀子捅的,真是句句在理。
淮阳侯府虽然卑微了许多年,但连老太爷总归是位侯爷,有多少年没这般低声下气的给人数落了?
然而,他还能说什么呢?
“老夫人说的是,等淮阳侯府解决了家务事,必定前来给府上赔罪。”
云老夫人没在说什么,等连家的人走了,一张臭脸立马变得轻松起来,哼,居然大摇大摆的来她们宣永候府找茬?欺负她没有男人撑腰是怎么着!
她管了半辈子的家,撑起整个宣永候府到了现在,是好惹的么?
不过,用不着她出马,她这个令人省心的大孙女就将一切都解决了。
她现在只需要好好想想,让淮阳侯府拿什么来赔罪。
“连氏的事儿,老大媳妇是受害者,如何处置便交给你来决定。”
衡阳郡主从刚才起就一直垂着眼眸,眉头轻轻蹙着,听见云老夫人这样说,也没有立即开口。
云挽心姐妹俩闻言,脸色苍白。
云千亦率先上前跪下,不停的磕头:“母亲……求求您绕过姨娘的性命吧,亦儿愿终身不嫁,年年月月在母亲身边伺候,绝无半句怨言……”
云挽心见状,咬了咬唇,也缓缓跪到了衡阳郡主脚下:“母亲,求您……饶了我姨娘……”
云靳也一直扑在连姨娘身上哭个不停。
见到这等惨状,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悯,可连姨娘所犯下的罪责根本就罪无可恕,无论给出什么处罚,都是合情合理。
衡阳郡主迟迟不语。
云楚忱知道她不是心狠之人,否则也不会甘心窝在濯香院这么多年,此时见到云挽心几个这般,定然是犹豫了。
她上前一步说道:“祖母,之前我已经问过连姨娘当初给母亲下药的手法,孙女觉得,未必没有治愈的可能,不如让连姨娘配合郎中,先给母亲治病,如果能治好,将功补过,留她一条性命也无不可。”
“哦?”云老夫人目光一亮,“还有治愈的可能?”
云楚忱道:“孙女也不能确定,但总要试一试。听说神医胡明最近在湖州一带出现过,如果能找到他来为母亲诊治,治愈的可能性想必会更大一些。”
云老夫人闻言点头,看向衡阳郡主:“老大媳妇,你说呢?”
衡阳郡主其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既然楚楚想要尝试,她便也点了头。
云老夫人见她同意,便说道:“既然如此,连氏便先留在府中,配合郎中给老大媳妇治病!这是你恕罪的机会!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否则,谁来求情都没用!”
“是,妾定当尽力。”
连姨娘不得不承认,云楚忱这几步连环计,漂亮极了。
让她没有丝毫辩驳的余地,还一举几得。
她如果还能保住性命,就是烧了高香。
从南华堂出来,衡阳郡主就问云楚忱,“楚楚,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安排这一切的?这几步棋不像是临时起意。”
云楚忱道:“当时查出田家那两兄弟是连佩找来的人时,我就在盘算了。”
“那个时候?”
衡阳郡主有些惊讶,“你怎么能想到这么远?”
云楚忱道:“其实,也算是巧合,我知道连佩指使人要害我之后,碰巧连佩就被逼婚了。从她逃出连府开始,后面的一切,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从被卖到遇仙楼被捉到把柄,再到被绑入云府,之后嫁祸连姨娘,云楚忱将每一步都算好了,甚至连佩回到连府之后,那种钻了牛角尖的想法,也是她让人在连佩跟前吹了几句耳边风的结果。
当然,事情具体到每一步的时候,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但云楚忱对人心的掌控,是从小练就的,连佩又哪里是她的对手呢,以至于最坑惨了连姨娘。
衡阳郡主凝思片刻,问道:“可我总觉得,你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除掉连氏。”
云楚忱一笑,她说:“如果连佩没有对我表现出这么大的敌意,我兴许不会想到去利用她。我这么做的目的,有三个。”
“三个?”衡阳郡主纳闷。
云楚忱说道:“一来是为了逼连姨娘说出她到底对母亲做了什么,这种隐患,早知道早解决。”
衡阳郡主闻言,沉默的点了点头。
云楚忱知道她心情复杂,便不再此事上多说,接着道:“其次,是为了毁掉连佩跟许修名的亲事。”
如果只是因为连佩雇凶伤人,云楚忱不至于将事情做的这么绝,毕竟此事没成,但听说连佩跟许家结亲的事情之后,她便改了主意。
衡阳郡主愣了一下,随即猜测道:“许琳琅与二皇子结了亲,如果让连家与许家结成姻亲,那么二皇子与僖妃……难不成僖妃是要站在二皇子那一边的?”
因为周道人的事,云楚忱其实心中已经肯定了,但她没有对衡阳郡主明说,只道:“是有这样的猜测,如果连佩离开长安之后,许修名续弦的人选,仍旧是连家某位姑娘,那么事情就很明确了。”
“话虽这么说,可楚楚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件事?”
云楚忱在意朝堂动向,当然是与她的梦境有关,但她不可能将此时说出来,便解释道:“是母亲想的多了,我不想让连佩与许家结亲,不过是不想让连佩和许琳琅联手来对付我罢了。”
衡阳郡主嗔怪的看她一眼,“也是,的确是我想的远了,那么除了这两个,还有一个目的是什么?”
云楚忱的目光变得幽深,说:“我是想知道,连姨娘在僖妃心目中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
“僖妃?”衡阳郡主不解。
“嗯,咱们就等一等好了,连胜行他们离开长安之前,一定会有结果。”
……………………
夜色悄然笼罩了灵晖宫。
廊下的灯笼已经被宫人一个接一个的点亮了,昏黄的光芒将站在那里的人笼罩,为其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有了五个多月身孕的僖妃,肚子已经十分明显。
她站在那里,望着前方许久没有出声。
侍女南芍说道:“奴婢打听来的消息就是这般,也不知道大老爷哪里来的胆子,将云府的人当成傻子看,做了亏心事,竟然还主动找上门去兴师问罪,最后让人当众揭穿,不仅二姑娘的名声毁了,连府的脸面也让他们给丢尽了!”
她的声音不大,可以说是很轻,但里面的嘲讽之意已经通过她的语气传达出来了。
僖妃抿住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们还真是会给我脸上贴金。”
南芍是从小跟着僖妃的,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僖妃着想,气愤道:“说到底,大老爷就是怕您鼓动老太爷将爵位给咱们三老爷,可他们也不想想,若是这般,怎么会让二姑娘与许家结亲。这回可好,许家这门亲事怕是不能成了。”
许家定下连佩作为长房长孙的续弦,现在连佩犯了大过错,想进许家的门肯定是不行了。若是直接换成连府其他姑娘,那政治联姻的味道就太浓了,多少人都盯着呢,实在不太好说。
僖妃胸口盈满怒意,“一窝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想要抬举她们,都扶不起来,还想要爵位,就算这爵位给二伯,都比给他们强!”
“娘娘,这事满京城的都传遍了,现在外面都在传淮阳侯府的事,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
“皇上那里,我自有办法,但连佩,本宫不能这么便宜就让她离开长安。”
南芍目光带着疑惑:“娘娘的意思是?”
“哼,明知道本宫关切四姑母,她竟然还起了杀心,她这是没将本宫放在眼里,觉得本宫好糊弄!”
僖妃能这么快将皇上哄得服服帖帖,自然不是心思简单之人,连佩那点小心思岂能瞒过她的眼睛。
南芍道:“老太爷将他们全家赶出长安,永远不能回来,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要命的惩罚了。”
对于满肚子虚荣做梦都想攀高枝的人来说,让他们远离名利场,算得上是诛心了。
但僖妃却说,“对于大伯夫妻,自然是足够了,但连佩,却罚的太轻松。”
南芍道:“娘娘说的也是,长安这些事情,只要粉饰的够好,二姑娘在溧阳老家沉寂两娘,等风头过了,以她才人材相貌,寻个当地大族做当家主母,是轻轻松松,后半辈子照样能过的滋润逍遥。”
“这次她能不顾本宫的心意,对四姑母下手,下次就有可能对淮阳侯府的其他人,甚至是对本宫下手。这种冷血的东西,本宫不能便宜了她,也不能给她再翻身的机会!”
淑妃,就是前车之鉴。
南芍听了她的话心头一凛,“娘娘有什么打算?”
僖妃冷冷道:“心狠手辣没什么,可恨的是如此愚蠢,她既然蠢到这个地步,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受到足够的教训。传话回淮阳侯府,让她入宫来见我。”
为了自己筹谋并不不可,可连佩所经历的并非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只为了自己那一点点私欲就拖累家族,犯下这么大的过错,岂能轻易绕过?
“是,娘娘。”
…………………………
连老太爷等人回到连府的时候,满府的人几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在连胜行三人身上刮过,尤其是连佩,仗着自己受宠,从小打大吃穿用度都比府中别的姑娘要高出一截,不知多少人看她不顺眼,这会不来落井下石,那才是稀奇。
“没想到二姐姐还有脸活着,这要是我呀,我宁肯一头撞死了。”
“哼,平日里端着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还以为有多么大的本事呢,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拖累整个侯府跟着丢人!真是晦气!”
连佩的脸都气紫了,却没办法反驳一句!只在心里将云楚忱凌迟千遍万遍!
她现在有多屈辱,就有多恨云楚忱。
然而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乖乖跪在秦氏身后,面对众人的指责。
“事情出了纰漏不知补救,竟然还错上加错,简直愚不可及!”连老夫人简直要被气炸了肺,狠狠将手里的茶盏砸向他们!
秦氏被泼了满头满脸的茶水,却不敢吭一声。
连老夫人的目光如同要吃人一般,她指着连佩:“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能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
做也就做了,还把旁人当成傻子,结果自己才是真正的跳梁小丑。
她把淮阳侯府当成什么了?又将她们当成什么了?
连老太爷目光极其冰冷,说道:“那日在云府回来,你们竟然还拿假话来诓骗于我,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连胜行以头触地,“父亲,儿子错了!是儿子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求父亲母亲饶了儿子这一回……”
“哼,现在知道后悔了?”连老太爷神色冰冷,恨声道:“今日之事,你们拽着我到人家府门前去闹,弄的人尽皆知,恐怕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八成明日就会有人弹劾淮阳侯府家风不正。更何况,我若是轻饶了你们,云府那边又要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