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双胞胎
剑客是一位孤独、冷漠的所谓高手,但同时,他也是一位初出茅庐、艺成下山的毛头小子,对于许多事情,透过现象看本质,他才发现,原来师父所说“一千个人有一万种面孔”是再正确不过的结论了。芙蓉姑娘戏耍了他,让他有些愤怒,可同时他也应该感谢芙蓉姑娘的,让他花钱长了见识,至少不算太亏。
干脆不再多想之后,剑客这才发现,芙蓉姑娘占用了自己大半的时间,尽管天气炎热,可菜早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温度。屋内无他,他也就不再拘谨,便夹起一大筷子素菜放进嘴里,嗯,还真别说,这韭菜的味道当真不错。
酒足饭饱之后,闲来无事,剑客便出了房门四处走了走。下午的客栈人流并不多,大多是出去了,大多是进去了。倒有许多新面孔,可真心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剑客悠然出了大厅,从旁门穿过,便进了马厩。瞧见陪伴自己多年的老马在里面角落待着,上有木蓬遮着,下有草料堆着,晒不着淋不着也饿不着,倒也享受。伙计们忙过了中午,应该是去休息去了,偌大个庭院,几十匹好马拴着,也是这土城难得的景象。剑客走上前去,摸了摸自己的马儿,对马弹琴般说了一通人话,想必是觉得这老马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头,特意安慰。一番人畜交流之后,给马儿喂了些草料,剑客便回房间去了。途中遇到了伙计张异,今天的张异显得异常的高兴,问他,便说是今天捡了银子,剑客也不多问,只说傍晚的时候准备一桶热水到他的房间。
回到房间,剑客又开始了心法的修炼,俗话讲一叶参禅老僧入定,恍惚之间,一个下午就这样白驹过隙的度过了。剑客依旧是被张异的敲门声给叫醒的,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贴上了假胡子,这才慢条斯理的叫了张异进来。张异身后跟着几个伙计,都提着个大木桶,桶里装着热腾腾的开水,当然也有冷水,几人几桶下去,洗澡的木桶也就满了。剑客扔了些铜钱算作小费,几人谢过后也不逗留,只有张异又笑嘻嘻的问道:“客官,需不需要本店的特色服务?”剑客白了他一眼,张异明事理,只好灰溜溜的关上门离去了。
练完功后洗个热水澡是极度舒服的,剑客洗完澡,换了衣服,就下了楼。
夜幕将至,整个开心客栈也就热闹了起来,人声鼎沸,今天明显比昨天的人更多一些。但开心客栈足够宽敞,倒也不显拥挤。张异照例给剑客安排了个靠前桌子坐下,桌上照例放着干菜和酒壶酒杯。
张异问道:
“贵客,今天给您上些什么口味的菜?”
对于吃剑客并不怎么讲究,他随口说道:
“你看着安排吧?”
张异问道:
“那要不,再来份千刀柳叶?”
剑客一听,连忙否决道:
“这个倒不用。你就给我安排些清淡的吧。”
张异有些失望道:
“那好,这就来!”
但张异正准备离开,却听剑客突然问道:
“哎张异,今晚芙蓉姑娘可有来?”
张异一听,顿时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他回道:
“不清楚,应该会来吧。咦不对啊贵官,莫得你是对芙……”
剑客忙打断了他:“快去安排,我饿了。”
张异目光流转的多看了剑客一眼,也识趣的没继续说,便应诺朝厨房去了。
今晚的高台,依旧是异域风情摇摆至上,这也正是大多数远道而来的汉人喜欢看的东西。汉人女子天生保守,而异域姑娘则生性开放,尤其是台上跳舞的女子们,更是异域女子中的佼佼者,不论是在台上,还是在床上,总能知道男人们想要什么,总能挑起客人们的欲望。可这对剑客来说并没有多少诱惑,他之所以下来,不过是为了吃饭、看热闹、搜集情报。当然对芙蓉姑娘比昨日更多了点好奇。
不一会张异便端菜上来,剑客打赏了些赏钱,张异谢过就忙去了。菜并未吃上几口,舞女们舞毕下去,芙蓉姑娘便准时再度登台,让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高涨。
其实今天的客栈多了的许多人,就是为了芙蓉姑娘而来的,英雄爱美人,谁都想要一睹为快。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厉害的手下,免费的比武表演,不看可白不看。和芙蓉姑娘一并上台的自然还有她那厉害的手下,那位昨日大展身手的素衣年轻人。
今日,上台后的芙蓉姑娘依旧没开金口,只见素衣年轻人十分客气的对着台下围观者抱拳说道:
“抱歉又来打搅各位英雄雅兴。今天还是老规矩,台下任何一人都可上来与我切磋比试,胜了得十两银子,输了也没关系,这十两银子就都请大家吃酒。”
“好!”不知谁叫了声好,接着就有人附和了起来,弄的高大上的比武切磋,瞬间成了街头的弄棒杂耍。不过人间最真实的自然是这些烟火气。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中年人跳了上去。
中年人试了试手上的朴刀刀锋,颇感无奈的说道:
“这银子我也想要,可这酒我也要喝,小兄弟,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素衣年轻人倒没轻看任何一个人,他说道:
“既然上来切磋比试,就该拿出真本事来,输赢不过是学艺精或不精的问题,好汉不必过分计较。”
中年人有些自大的说道:
“小兄弟道理倒懂得挺多,那我可要看看你手下功夫如何了?来看招!”
话音一落,琵琶声便起。
中年人今天才来,昨天的比试他没瞧见,也不知素衣年轻人的深浅,可他对自己小二十年的功夫倒是十分自信,朴刀一出,锋芒毕露,毫不拖泥带水。
素衣年轻人则丝毫不惧,见招拆招,他的打法比较沉稳,从昨日来看,是擅长以柔克刚,以弱胜强。那中年人使得是野路子,没什么招式套路,哪里有空就往哪钻,一时之间,两人交锋数招还未能看出孰优孰劣。
你来我往不下十余招,中年人发现,自己大开大合的功击对素衣年轻人根本没用,这素衣年轻人身法轻盈,手法灵活,他并不与自己硬碰硬,而是游走在朴刀攻击范围之外,如同一头灵活的猎豹,伺机而动。而随着两人相斗越久,明眼人就已经发现,素衣年轻人正在逐渐的主导着战斗,台上的比试,很快便能分出胜负。
果不其然,两人相斗不到三十回合,中年人便输了,素衣年轻人瞅准一个时机,猛然用力乘胜追击,不消片刻,有些疲惫的中年人便突感一股大力袭来,饶是顽强抵抗却也是招架不住。
胜负已分,素衣年轻人收回了剑,琵琶声也就停了。
“承让。”
中年人输的这么彻底,倒也十分想得开,他并没有看素衣年轻人,而是直接站起来面对着台下的酒客说道:
“朋友们听我讲,我可没有输!我是为了请大家喝酒才故意露出马脚的,待会喝酒的时候大家可要感谢我啊!”
此话一出,逗得台下众人哄堂大笑,感情这还是位哗众取宠的人物。剑客闻言,也暗称长了见识。
“这可不能如你的意。”
这时候,突然一个声音窜了出来,闻声去看,才看见说话的人已经飘然到了台上,是个年轻公子哥。
素衣年轻人一看,心中立马警惕了不少,从台下到台上,可有着不小的距离,这个身法,至少轻功来看着实是位高手了。不仅是素衣年轻人,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有着短暂的惊讶,热闹的大厅竟然像卡带一样有了那么一刻静默。
中年人是最惊讶的一个了,因为刚才上台的年轻人,就站在他的旁边拍着他的肩膀,对他笑着。年轻公子的笑容很好看、很迷人,如果他要是个女人、或者他要再年轻个二十岁,会被这笑容融化的,可现在,阅人无数的他只有惊讶。
“那……那,那看你的了。”
中年人忙说了句告辞,就匆忙下去了,他可没脸皮厚到以失败者的身份再多呆上一会。
“兄台,规则可有变化?”年轻公子问着素衣年轻人。
素衣年轻人有片刻的慌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答道:
“啊?哦没有,赢了我就可得十两银子。”
年轻公子温雅笑道:
“银子我可以不要,但我赢了倒是希望芙蓉姑娘可以赏脸与在下吃个便饭?”
素衣年轻人心中不禁嗤笑,原来也是位庸俗之人,他答道:
“你还是先赢了我再说吧。”
年轻公子说道:
“没问题。记住,我叫白符铭,能被我打败是你的荣幸。”
素衣年轻人动怒道:
“现在说大话还有些早!我叫赵林,也请你记住了。”
叫赵林的素衣年轻人还是他一贯的打法,稳!尤其是他眼前的年轻公子确实有些本事,他就要更稳了。而叫白符铭的年轻公子哥才不在乎这些呢,只见他手握了一把看上去和他一样漂亮好看的短剑,但剑柄却是普通剑柄的两三倍长,上面雕了好些不知名的鸟兽,一看就价值不菲,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华而不实。
“看好了。”
说完,白符铭便攻了上来。年轻公子哥身法极快,前面的中年人跟他比简直就毫无可比性,也算眼力劲不差的赵林有些战前紧张,但也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只闻琵琶声再度响起,但这次的却一改先前,而是一种急促、高昂、激进的旋律,仿佛这不再是一场比试,而是一场决斗。
很快两人就交战在了一起。白符铭的短剑虽短可攻击范围却是很广,而招式更是变化莫测快如闪电,赵林本就身法轻盈,可这样一做比较,就完全落了下风。赵林甚至没法看清白符铭的下一步动作,他只能被动的防御着,甚至防御的让他手忙脚乱。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就像他一个人要同时抵挡前后比他都强上太多的两个人的攻击一样,双拳难敌四手,他只觉力有不逮。
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大喝了一声,不再怯战。如他先前所说,既然来上台比试,就该拿出真本事来认真对待,输了不过是学艺不精而已。或许他是学艺不精,但必须要拿出所有的本事出来,不和强者比试,自己就不会变得更强!只听他大喝了一声,随即便使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技。使出之后他感觉自己的速度力量明显提升了不少,可结果呢,情况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在此之前,他得以把别人快速击败的原因,就是凭着他的增强绝技,可现在呢,他感觉到白符铭一直在戏耍着他,就像先前他戏耍着别人一样,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失败,可就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虽然不是生死之斗,可他仍然感觉到了不可匹敌的无力感,就像对待,对待他的……
“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输了。”
白符铭击落了赵林游走而来的细剑,也代表着击败了赵林继续战斗下去的欲望,他没有把剑指着赵林,而是非常有绅士风度的收回来剑,公布着结果。打斗终止,琵琶声也就戛然而止了。
台下一阵惊叹,素衣年轻人赵林虽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可实力也不容小觑的,就先前的打斗而言,也绝非一般人可以比肩,但现在,竟输的这么彻底,那这白符铭得有多恐怖啊。
确实,赵林已没有继续要打斗下去的斗志了,在绝对实力面前,在友好环境之下,他没必要做垂死的挣扎。他看了白符铭一眼,不怒反笑的说道:
“白兄技高一筹,我输的心服口服。如约,十两银子归你了。”
说完,赵林便掏出了银子,却被白符铭给止住了。
“诶兄台莫急。刚才我说了,我不要什么银子,只求和芙蓉姑娘多个说话的机会。”
说到芙蓉姑娘的时候,白符铭还特意指着看不见任何表情的芙蓉姑娘,还特意挑了挑眼,似乎是在挑逗。这下更足以坐实,又是位芙蓉姑娘的爱慕者。
未见其人,未闻其声,只有朴素外衣,只有白纱遮面容,只有一头秀发随风舞,只有抑扬顿挫纤纤琵琶手。这芙蓉姑娘,到底是一朵出水芙蓉,还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如迷一样都无人知晓。或许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赵林听后笑了笑,继而说道:
“你的要求并不过分,可以。不过……”
白符铭有些意外道:
“不过什么?”
赵林说道:
“不过胜了我可不能让你如愿,胜了我只有十两银子,这是规则。”
白符铭有些着急的问道:
“那该胜了谁?”
“我!”
白符铭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斯文清脆的声音回答了他。这次不仅仅白符铭,不仅仅是剑客,台下的看客都在寻找着发声源,这么紧张刺激的时候有人来搅局,可又有好戏要看了。
而就在所有人寻找无果还以为幻听的时候,一个年轻人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和昨天如出一辙,他就是那个发声源。而当所有人看清楚这位年轻人的面容,皆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如同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这种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并不亚于白符铭的轻松取胜。
何故如此?无他。原因就是出来的年轻人,竟和赵林长的一模一样,相似程度,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听年轻人说道:
“我是赵林的双胞胎哥哥,我叫赵风,你需要胜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