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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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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息醉心头紧紧一缩,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可是他完全没信,还对陆谦舟心寒成那样,还要与陆谦舟断绝师徒关系,甚至还觉得陆谦舟学坏了,大逆不道。

顾息醉偷偷又不运功了,视线再次陷入了黑暗。

他不敢面对陆谦舟。

偏偏陆谦舟把刚刚他的话全听进去了。

陆谦舟在他左画纸处画了几笔,又紧张又忍不住的开口问他:

师尊,我发现,当我说我要学季远廷时,你好像很生气。

顾息醉心说,那能不生气吗,小屁孩跟那个禽兽学什么。

陆谦舟的声音越发紧张了:

师尊,你不要误会。季远廷问你跟不跟他入魔道,我学他,不是让师尊入魔道的意思。

徒儿只是想说,我会跟,永远跟着师尊。

陆谦舟说话间,手中毛笔同时虔诚缓慢的从顾息醉的左画纸上落下。

柔软的毛笔毛,落在顾息醉左画纸上,烙在顾息醉心尖,热的顾息醉心中一颤。

顾息醉闭上眼睛,更加不敢看陆谦舟了。

他的徒弟怎么这么纯真又天使,他之前竟然那样猜想陆谦舟。

闭上眼睛,毛笔落在画纸的触感更加清晰敏感,或重或轻,每笔都极其认真专注。

顾息醉心中愧疚,就怕影响到陆谦舟作画,连呼吸都有意屏着,怕画纸因呼吸上下浮动动作大,影响到陆谦舟作画。

可是每次画完,顾息醉发现画纸上都会擦过柔软的布,将那些墨水全擦去。

顾息醉常常撑着这个机会肆意呼吸。

擦去一两次,顾息醉没去管,毕竟在这样的画纸上作画,陆谦舟也是第一次,和纸上的感觉不一样,总会有失误的时候。

但是频繁到五六次的时候,顾息醉感觉到了不对劲。

黑暗中,他仔细感觉,发现陆谦舟落在他身上的毛笔,毛笔尖开始有轻微的颤抖。

随着时间的推移,软香丸的药效也在散去。

顾息醉能够运功,让自己的视线完全清晰。

他睁开眼睛,发现陆谦舟拿着毛笔的那只手,果真在颤抖。

顾息醉想抬手,可手抬起到半路,终究还是力竭的落了下去。

怎么了?

顾息醉用最温柔的语气问。

画是作在他身上,隔着皮肤,他感知的最为灵敏,顾息醉又是懂画会画画的,他很懂画画时的心境。

从画画的笔锋,落笔颤抖,反复擦去中,他能感觉到陆谦舟内心藏着强大的恐惧。

陆谦舟收回手中毛笔,另一只手紧扣自己拿毛笔的手腕,垂眸,低声回:

没事,就是画的伤口太狰狞了,看着难受。

是徒儿不好,画的不专心,伤口总是逼真了一小会儿,就化为了一滩墨水。

顾息醉笑了:

这就受不了了?刚刚刺我怎么那么敢,你计划的很周到,可万一

没有万一!陆谦舟忽然提高声音道,他握着毛笔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他垂眸,不看顾息醉,声音又变小,快速道,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收的住。出剑的那一刻,我脑中只剩下收剑。

可以收剑,不过就是损自己半条命而已。

他控制最差的话,就是划破顾息醉脖子一道血丝的程度。

陆谦舟这样想着,手抖的却更厉害,他眼眶发红,一滴泪不受控制的沿着眼角落了下来。

越想这些,越回忆他刚刚脑中是些什么,他内心就越矛盾,越痛苦。

顾息醉现在视线正清晰着,看到陆谦舟红了眼眶,落了泪,登时心疼的不行。

他就是想激发陆谦舟刚刚一往无前的狠决勇气,怎么也没想到把陆谦舟给弄哭了。

别哭,为师刚刚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季远廷不离开,局面只会更糟糕。

陆谦舟一下擦掉眼泪,摇头表示没事,他俯身,要继续给顾息醉画。

顾息醉心疼的不行,他用力,再次抬手,还是很费劲。

他深吸气,用全力,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师尊,你别乱动。

画纸上下起伏的严重,陆谦舟几笔都落错了,他正提醒着,手忽然被一只微凉熟悉的手握住。

顾息醉很吃力,额角都沁出了细密的汗,但看着他,眼中依旧温润耐心,他的手边带着陆谦舟的手动着,边道:

慢慢来,我教你。看,我的手也抖着,没事。

顾息醉带着陆谦舟的手,一笔一画的教着陆谦舟作画。

陆谦舟怔怔的看着握着自己手,带着自己作画的顾息醉,就像之前顾息醉教他写字一般,也有所不同。

之前顾息醉都是教他在纸上作画,那张纸不会动,这次,顾息醉教他,主动带着他,在一张会动,更愿意向他坦现的一张纸上作画。

其实顾息醉根本看不到现在画纸的情况,起先是他带着陆谦舟走,后面,陆谦舟慢慢回过神后,则完全是陆谦舟带着他走。

明明已经是陆谦舟在作画了,顾息醉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全程都陪着他。

陆谦舟本来心绪不宁,内心波涛汹涌,但那只手落下来,那双温润耐心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竟然渐渐平静专注了下来。

这次,作画成功了。

伤口逼真,且持续时间长。

顾息醉松开手,低头看去,就见自己左胸口赫然一道逼真的狰狞伤口,连流血,红色的血都画的逼真的不行,好像那伤口一直还在流血一般。

行了。顾息醉松了一口气。

陆谦舟深深看着那伤口,摇了摇头:

还差一点。

说完,他忽然拿起剑,猛的在自己手臂划了伤口。

顾息醉瞳孔紧缩:

你做什么!

陆谦舟却不紧不慢的收集着自己手臂的血,落在手心中,滴落在顾息醉胸前。

墨水味太浓,缺少血腥气。

他静静看着自己的血,滴落在顾息醉胸口处,回道。

我记得我脸上有血,应该有血腥气。

顾息醉开口提醒,也想借此让陆谦舟少放点血。

那是别人的血,我已经擦干净了。

陆谦舟快速反驳,他看着顾息醉先已经白皙的脸颊,眼眸幽深,手猛的攥住自己手臂的伤口处,用力之狠,像是不知道疼一般。

又是一手心的血,滴落在顾息醉胸口。

这下,顾息醉一句话也不敢说,就怕陆谦舟又发疯,又是洁癖,嫌弃别人的血,又是嫌血腥气不够的,拿起剑再划一道。

一切做好,陆谦舟细心的在顾息醉白衣的胸口位置处,也刺了一剑。

位置拿捏的很好,衣服破口正好和顾息醉伤口吻合。

为顾息醉整理好衣领,陆谦舟拿起自己的剑,看了看,那剑上本来就有他的血迹。

他谨慎检查了一番,又用自己的血撒到地上。

顾息醉看的眼皮跳,心疼的不行:

够了够了,我到时捂住胸口,血没溅出多少。

陆谦舟将自己的衣袖落下,点了手臂止血的穴道。

一眼看上去他毫发无损。

他最后叮嘱顾息醉:

师尊,借这次重伤,尽量和季远廷少接触,让他歇了逼你入魔道的心思。

什么入魔道,顾息醉耳朵发红,完全不想谈这个话题,快速的点头:

知道了。

陆谦舟脸色迅速变化,脸上乖巧关心的神色不再,调整出杀过人的狠戾。

他往门口走去,余光瞥到了顾息醉桌上的花朵。

陆谦舟心中一跳,指尖微动,却也没有停留,更没有向顾息醉讨要。

少年长腿迈开,径直往门口走去。

他还会护着顾息醉,可是他不想再要顾息醉的花了。

到此为止吧。

打开门,陆谦舟眼中含满着杀戾狠决兴奋,他看着在门外来回夺步的季远廷,嘴角兴奋上扬,对季远廷一字一句开口道:

谢魔尊的成全,我杀了顾息醉。

季远廷脚步猛的顿住,瞳孔紧缩,他猛的上前,一下攥住陆谦舟的衣领,咬牙一字一句问:

你说什么?!

陆谦舟笑,没有恐惧,反而同流合污的,就这被攥紧的衣领,靠近季远廷,眼中有最纯真的疑惑,却更加诛心:

魔尊这是,不高兴?可是魔尊给顾息醉下软香丸的时候,不是很高兴吗。

陆谦舟很开心的笑:

拜魔尊所赐,堂堂元婴级别的高手,我杀的真的很顺手。

说完,陆谦舟还欣赏般的抬起手中,满是鲜血的剑。

季远廷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眼眶红的可怕,猛的将陆谦舟摔到地上,快速闯进顾息醉的房间。

第25章

季远廷闯进房, 入目便是一身白衣染红了血,格外刺眼。

顾息醉靠在床栏上,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 脸色苍白,鲜血一直从修长的手指间落下。

一时间,季远廷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他长腿迈开,极快的速度来到顾息醉面前。

季远廷开口, 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没事,让我看看,很快就能治好。

顾息醉捂着胸口的手, 任由季远廷轻轻拿下。

掀开伤口处的衣服,醒目的狰狞伤口,赫然闯入季远廷的视线。

没事,没事。

他不断说着没事, 手忙去拿身上的药。

季远廷掀开药瓶盖,抬手,准备将一瓶要全倒在顾息醉伤口上。

只刚抬手, 药就被顾息醉抬手打碎。

因为用力, 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的顾息醉, 费力的深呼吸。

其实,真让顾息醉演这种重伤的戏, 他还不一定演的好。

但偏偏现在顾息醉中了软香丸,全身无力,刚刚又使了大劲,整个人真的又虚弱无力又奄奄一息,根本不需要演的。

顾息醉抬眸, 好笑的看季远廷:

季远廷,你有意思吗?把我治好了,到时再让陆谦舟来捅我一剑,亦或是你亲自来?

季远廷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解气了吗,不解气,这里有刀 ,你想刺几刀就刺几刀。

顾息醉用力拿起之前自己变出的那把匕首,费力的放到季远廷手上。

季远廷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用力到手发颤。

他深吸一口气,又找出一个药瓶,又要给顾息醉涂药。

毫不意外,又被顾息醉打翻。

季远廷红了眼睛: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伤的多严重,你又不想活了吗?!

顾息醉心中一跳,又?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起之前他任由季远廷被掐脖子,难道季远廷指的是那次。

我想活,我也有修为,我可以自己治,不需要你操心。

你要杀便杀,不杀就滚。

顾息醉冷声回。

就顾息醉那身子,自己治了,受的反噬痛苦恐怕比现在还厉害。

季远廷一言不发,又拿出一个药瓶,强制扣住顾息醉的手腕,强硬不容抗拒的要给顾息醉治伤。

别碰我!

顾息醉奋力挣扎,可是使不上太多力气,季远廷手劲依旧那么霸道强硬,他根本反抗不了。

可是他的伤口是假的,怎么可能真的给季远廷治。

就怕那药撒上去,那伤口怕是要化成一滩墨水。

谁知道受到欺骗刺激的季远廷,会做出什么变态事。

毕竟季远廷连那种变态惩罚都想出来了。

其实不用陆谦舟提醒,顾息醉都不想再跟季远廷有过多接触了。

眼看着季远廷手中药瓶要碰到他的伤口,顾息醉脑中快速运转,忽然开口,带着冷笑:

我算是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不要你了。

季远廷手中动作猛的一顿。

顾息醉重呼出一口气,看来真的有效。

这段日子的相处,顾息醉能回想起,季远廷提及最多的字眼就是抛弃。

顾息醉也知道,这样刺激季远廷的痛处,太过狠了。

可是有时候该狠,就要狠。

就从季远廷说的那些话来推测,原主让季远廷离开的时候,可能都没说什么大狠话。

怕是原主当初,还抱着以后见到季远廷,两人还能做朋友,把酒言欢的意愿。

就是不知道季远廷为什么会想这么歪。

说实话,顾息醉觉得原主放季远廷走,一点也没什么不对的,难道真要季远廷一直做原主的奴隶?

顾息醉是真的理解不了季远廷的恨。

不过季远廷好像也不需要他的理解,一直在变态的路上撒脚丫子狂奔。

既然相互理解不了,那就相互恨到底吧:

季远廷,你真的让人很讨厌,我真庆幸以前的我离开了你。

季远廷扣着顾息醉手腕的手一颤,他看着顾息醉,眼眶发红,自嘲的笑了笑:

你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了,因为我是卑贱的魔族人,你觉得我恶心。

顾息醉真的想立即反驳,但是话到口中还是咽了回去,他是来拉满仇恨的: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不想和魔族人有半点瓜葛。

抛弃就是抛弃了,我顾息醉绝不会要回我丢掉的东西,尤其那东西还那么卑贱。别想着用那么恶心的手段报复我,你想的那种求绕也绝不会有,我宁愿自爆经脉。

所以,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永远滚出我的视线!

季远廷紧扣着顾息醉的手,骤然松力。

这是顾息醉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坦然的承认他就是抛弃他了,永远也不要他了。

以前顾息醉从不会这样说,只会说他留不住他,他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魔域。

终于,说出实话了吗?

季远廷第一瞬涌出的情绪,不是愤怒,恨意,而是弥漫全身的茫然无措。

他的小主人真的不要他了,连捡回去都不要。

茫然无措了一会儿,才是漫天的恨意,苦涩,怒意。

季远廷捏碎了手中的药瓶,瓶碎片陷入手心也不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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