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魔女的致歉信 第22节
他脸上依旧表情寡淡,看不出情绪来,就好像对修斯总教官的生死漠不关心一样。清一向如此,好像不管谁生谁死,他都会表现出一副“这是不可避免的规律,死亡只是早晚的问题”的态度。
“您要去爱德华兹城堡吗?”
“我要处理别的事情。”清从抽屉里拿出了面具,走到门口时在黛西头顶轻拍了一下。“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卷进来。不过,选择权从来都在你自己,你总是明白你应该做什么的,对吧?”
黛西点了点头,她拿出了牛皮纸信封。
“我会尽量安全地回来的。”她抬起头看着清。“所以您也是,一定要平安回来。”
清的步伐稍稍停顿,他应了一声,将面具扣在脸上,继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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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街73号仍在乔治街,只是进去的方式特殊一些。
在作为乔治街和格兰街交界处的那条细的钻不进人的窄巷前,黛西驻足看着地图,抬头看了看上空,又低下头看了看地面。她脚底有一个圆形井盖,井盖的边缘处没有积着泥土,应该是常常被人掀起来的缘故。
黛西掀起井盖,沿着竖梯下到了路易斯的地下管道中。果不其然,在到达时,整条下水道是与乔治街和格兰街中间的那条缝隙平行的。
黛西握着魔杖,在她咏唱了能让魔杖发光的咒语时,亮起来的除了她的魔杖外,还有下水道两边不起眼的石头。
“好吧……”黛西耸了耸肩膀,将魔杖上的光芒熄灭了。
原本还以为在路上就会遭遇那些带着兔子面具,被人戏称为“兔头人”的品味奇怪的黑魔法师。没想到整条下水道里空荡荡的,什么异常的声音都没有,倒是她因为紧张而加快的沉重心跳声很明显地传进了耳中。
地图上的路线很简单,这条路走到头,再拐一个弯,就会到了“兔子先生”提到的地方了。
黛西走着走着,终于发现了些许反常的现象。
下水道中央水槽里的水上出现了浮冰,而且她越是往前走,冰块就越多。黛西也已经感觉到了气温的下降,她穿的衣服还算厚实,但并不能适应这种该在秋冬才有的低温。
水槽上的冰块越来越大,后来干脆就连成一片了。
冰上还覆盖着一层雪白的东西,大概是寒冷之下结出的霜。
走至拐弯处时,黛西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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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被一片无边的黑暗包裹,她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伸出的手攥进又张开。这个世界是有光的,但是除了她以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一定又是幻术。
黛西叉着腰,在遮蔽视野的黑暗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是不能理解黑魔法师们为什么要反复玩这种用烂的把戏,但多少要为黑魔法师们和受骗者们的智商感到同情。
她周围的黑暗缓缓褪去,被一片闪烁的星空取代。
明星汇聚成的长河织出一条路,引领着黛西造访这个奇迹之地。黛西踏上曲折的银白道路,迈开脚步行走,周遭场景瞬间变换。
她脚下踩着黄沙上一条灰褐色的石头路,穿越万里沙漠。路上遇见的野骆驼在她接近后,警惕地张开一对白色羽翼飞走。真正的骆驼当然不会长翅膀,毫无疑问这是一群魔兽。长腿鸟迈着两条三米大长腿追在飞着的骆驼后面,这场景别提有多诡异了。
黛西身边渐渐地长出茂密的毛竹,笋在这加速的时间里拔成高挑的竹节。山涧溪水从高处洒下,敲打着竹叶,落于生着青苔的湿地上,汇聚成股继续流下。
竹林逐渐褪去,换成一片嫩绿的草地。恰巧夕阳半落,草地上开着的白色蒲公英球发出微弱的光芒,在太阳落下的过程中愈渐明亮。草地的中央有一棵根茎盘错的巨树,尖耳的面貌美丽的精灵伏在树根上休憩。
黛西走过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才来到了路的尽头——一座立于湖中的小木屋。
她在离开迦南主城时提出来的想去的地方,女巫的小屋。没想到在这种神奇的幻境里,她竟然实现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黛西推开了小木屋的门,看不清脸的女巫坐在桌前等待她。
桌面上铺着深紫色的桌布,布面绣着金色的圆环和六芒星。水晶球、占卜牌、灵摆等等黛西感觉女巫会用到的东西,全部都摊在这张桌子上了。不过也还有让气氛变得有些可怖的骷|髅|头和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所制造的试剂——不过看试剂瓶边躺着的白鼠,也能明白这大约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黛西年幼时总觉得女巫都会有这样一面,怪异、神秘,孤独地在小屋子里做着独具一格的事情,也许会是非常邪恶的坏事。
女巫苍老的声音响起:“如果要问问题,先把报酬放在那边的秤盘中。”
黛西看了看年头已久,表面生着绿色的铜臭的秤盘。
女巫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中的魔杖,也许是看中了蓝宝石,因为她的目光还时不时地移到黛西法袍的塔扣上。
不过黛西并未让女巫如愿,她从兜里摸出一枚红色的宝石,放在秤盘上。
女巫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低落了许多,不过鉴于黛西放上去的同样是价值不菲的宝石,她只能有气无力地伸出手,邀请黛西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可以问了。”
黛西在坐下之前想了想,在幻境中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会有什么结果。
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幻境。
进入这幻境的人最在意之事会被以这种方式套出口,如果说出来的是不能告知于人的秘密,就会被设下幻境的黑魔法师拿住把柄。
如果黛西在问问题时,为了帮助问题得到更为准确的占卜结果,她就要提供大量的信息。到时,她也许会把自己是魔女的事情也说出口,对方除了得到欺骗她的明确方向“寻找父母”外,还会知道她最大的秘密。
而且女巫似乎是想要留下能够证明黛西身份的东西的——蓝宝石,无论是魔杖上的蓝宝石,还是塔扣上的蓝宝石,因为独特的工艺,都能够作为“蓝宝石魔法师”的象征。黛西刚刚从兜里五块颜色各异的宝石,其中也有蓝色的,但女巫却看都没看一眼。
黛西笑了笑,问道:“我想知道,怎么才能离开幻境呢?”
就算看不清脸,黛西也能够明白女巫此时一定是变了脸色的——刚刚还半死不活得坐在凳子上的年迈女巫,在听见这话时,竟然活动起那枯瘦得好像只剩下骨头的身体,想要用她的尖锐指甲撕破黛西的脸。
但这被识破的幻境已经无用了,女巫的手透过了黛西的身体,什么都没有碰到。
周围的幻境开始扭曲着消失,黛西的视野又一点一点地被下水道所占满了。不过由于屁股下面的椅子也是幻境中的东西,在幻境消失后,黛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黛西走过转角,隔了不远的距离,右手边的地方就有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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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小心谨慎地推开门,在确认里面不会突然跳出一个兔头人捶她的脑袋后,黛西才抱着魔杖走进去。
室内的场景一片凄惨。
不管是地板上、墙壁上还是那张简陋的小桌子上,都有着像是喷溅上去的大片深色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黛西拿起桌上的湿乎乎的破抹布,在墙上轻轻一擦。抹布上一片红色,恰恰证明了这些痕迹到底是什么。
黛西拿起杯子,里面有微红的水,还有两颗不完整的牙齿。
可以想象,有人在这里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这屋子里几乎每件东西上都沾着血迹,除了桌面上的一封信,很明显,这封信是血液干掉之后才放上的。
信封上写着“致蓝宝石”。
黛西叹了一口气,拆开了信封。
“可爱的小蓝宝石,通过考验到达这里的你,果然又一次证明了你是个天才。也仅有这样,你才能开启这场属于你的游戏。兔子先生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神:要不是我忙,我就亲自去打断兔头。
第36章 黑色协会5
黛西把杯子里的两颗牙捞出来,牙齿根部还黏连着在水中泡到发白的肉,看起来完全是暴力拔出的。牙齿上的裂痕边缘锋利,完全不是因为虫蛀和牙齿挤压长时间形成的结果,而是遭遇了榔头或是什么有分量的东西的锤击。
她走出门去找了块干净的地面,从魔杖杖柄里拔出锥刺,在地上划出了两个套在一起,大小不一的圆环。十字将整个圆环贯穿之后,黛西被割裂成四块的圆阵中写下八个抽象的符号。
魔法阵画好之后,黛西把牙齿和带血的抹布放在十字交叉处。
圆阵仍然维持着她画下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个传说中由神创造的寻人魔法,之所以说是天神所造,是因为魔法师们无法解释其中的原理。在放上信物后,这个魔法阵会发出光芒,施法的魔法师终有一日会遇见物品的主人。
这个神奇的魔法很少失效,至少对于魔力强大而且善于运用的人来说是如此。它寻找不到的人只有两类,一类远远强于施术者,另一类就是死人。
黛西把牙齿和抹布都收好,抹去了魔法阵的痕迹。她带着兔子先生给她的信,怀着不安的情绪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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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克里迪亚斯帝国的国力足够强大,爱德华兹皇室代代注重培养人才,一个柯兰特·修斯的死亡没有严重地削减宫廷魔法师的力量。
但万事都是需要防备的。
路易斯的管制变得极为严格,特拉维斯下令增加一倍的守卫岗,巡逻队的巡逻次数也变得频繁起来。虽然未限制居民外出,但在事情传开之后,大家在出门时都非常小心,至少不会再抄近路钻小道了。
黛西这段时间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随时做好要面对“游戏”的准备。
但在她离开下水道后的两个月里,路易斯和爱德华兹城堡都安全得令人害怕,除了人心惶惶之外,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黛西总会不停地怀疑,这是那位兔子先生在说大话,还是所谓的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偏偏这两个月里,清一直不见踪影。
黛西常常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被他惯坏了,遇到事情自己不会动脑子,总想着要找他解决问题。清对她有很多忠告,她一样也没有照做,莽撞又冲动,根本就不怕捅下难以收拾的篓子。别人都是越长大越懂事,她却是一直在倒着走,从时钟塔出走之后就越来越任性。
黛西站在城堡角落的隐蔽处执勤,脑子却放飞到了天外。
“也不能怪我嘛。”黛西不高兴地撇了下嘴,在墙角自言自语。
“什么不能怪你?”
蒂娜拿着魔杖走过来,她穿搭整齐,外面还多披了件衣服。她伸手在黛西头上摸了一把,湿漉漉的浅金色发丝一缕一缕的,发梢处还挂着冰。
她没想要黛西回答问题,紧接着跟上了下一句:“到底是年轻,这么冷的天都敢头发不干就出来。”
黛西嘁了一声。这位非常时髦地挑染过头发的修斯家三世祖,也不过只有二十岁而已,在某些方面却显得老气横秋的。
她和三世祖的关系发展的莫名其妙。在考场上放弃合作各走各的,在爱德华兹城堡小广场上约过架。本来注定相处不愉快的两个天才,自从迦南回来之后相处就融洽了许多,最近颇有点朝着真心朋友发展的趋势。
这略带着讽刺的话里,分明就藏着关心。
“我也不知道今天会这么冷。”黛西拉上了兜帽。
蒂娜把墙上挂着的工作签换下来,塞进她手里,催促道:“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黛西回宿舍的路上经过了花园。
皇帝陛下正在跟夏洛特公主拉拉扯扯地吵闹着,前者穿着一身带绒的黑色衣服,领子上在重要场合该戴的徽章全戴上了,一看就是为他的工作而穿的。
“你放开我,我还有事!”特拉维斯走了两步没走动,只能转过身来拉扯着后退。
夏洛特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被拖得双脚在草坪上打滑:“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吃海鲜粥!”
“跟你说过多少次,受伤了不能吃海鲜!”特拉维斯也不敢硬拽,他自己明白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似乎有点怕夏洛特摔个跟头。“你松手行不行,我衣服要出褶子了?”
夏洛特完全不能退让:“我只是手碰到桌角清了一块而已!”
这看起来滑稽好笑,其实掩藏着数不清的温情的家庭闹剧每个礼拜起码上演两次。皇帝和小公主在庭院里吵,在走廊上吵,或者在皇后面前吵……他们每次都为了一点点事而争执,每次都是由特拉维斯的认败而告终。
爱德华兹城堡的所有人都知道特拉维斯有多溺爱夏洛特。
黛西看得有些羡慕,她长到这么大以来,还从来不敢扯着谁的手,这样没皮没脸地在小事上一直磨到对方答应为止——只有足够亲近的人,才会敢仗着对方的关心和爱,做出不讲道理的任性举动。
而她身边,从来都没有这种人。
特拉维斯好不容易和夏洛特谈妥之后,走出花园就撞上了看笑话看呆掉的黛西。他在小姑娘眼前招了招手,才让黛西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