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 狂风暴雨

进海关前，叶菲菲叫住了叶茉芙，她转身就被叶菲菲撞得满怀，差点向后跌，踉蹌几步才稳住。

「你要回来，你记得回来，回来必须跟我说！一定第一时间和我说！」没有闷住脸蛋，可出口的话带有鼻音。

叶茉芙失笑，拍拍她的后背。

她让她想她的时候吃吃好吃的，吃的时候多吃一份她的，训她太瘦了，会没力气追犯人的。

叶菲菲只回嘴她是故意要让她吃胖的。

叶茉芙笑了笑，此时此刻竟觉得轻松了许多。

有一种，可以放下的感觉。

「好好照顾菲菲，她虽然是不惧犯人的警察，但她最怕冷也最怕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糖果，蛋糕也可以，只要是甜的。」她向莫鹿交代，很认真的交代，因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再回来。

说不准。

毕竟她只想好走，并未想好回来。

还太远了。

她再道：「你别欺负菲菲啊，不然我就⋯⋯」

就⋯⋯我就⋯⋯

叶茉芙意识到，她又说不下去了，这几天她常常这样。

索性不说了，住了嘴，就当词穷了。

「姊，如果我欺负菲菲，你会回来教训我吗？」

莫鹿的脸肃然，一点都没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叶茉芙顿时恍惚，觉得他和林黝还挺像的。

她晒笑，觉得自己在自己脑海里扯远了。

无奈晃了晃头。

「回来的话就教训你。」

有回来的话。

莫鹿抿嘴，神色复杂地垂下头。

「你放心，菲菲不会让人欺负，最不可能欺负她的就是你。我还比较担心，你会被她欺负的比较惨。」叶茉芙故作玩笑地懟人，也合时宜地配合笑出声。

「喂！这时候还要损我！」叶菲菲抽了她一把，拿捏了力道，不疼。

「这不是怕以后没机会了嘛，多损一点。」叶茉芙撞了下叶菲菲，感情是真好。

像亲人一样。

闻言，叶菲菲觉得自己要哭，被气得转身捂着脸。

都忍的好好的，就是被这一句给逼出眼泪，叶茉芙这人就净知道让她担心，都不会给她留点好的。

「好了，送到这就好，你们回去吧，我要先进去了。」

「不是还早吗！」叶菲菲听她说的又回过身来，一口黏糊的鼻音。

「我提早进去休息呀，太早了，我有点累。」叶茉芙降下唇角弧度，把微笑降得浅浅的，真心实意地对他们说着：「谢谢你们，认识你们真好——掰掰。」

不说再见，是怕不会再见，徒留机会妄想，最后造成更大的遗憾。

叶茉芙各自抱了他们两个，很实心厚实的拥抱，这次下定决心，不回头了。

只一步，一道唤声自身后传来，越来越近，似是边跑边喊。

她没忍住回头，只见一身影匆忙地朝她跑来，一点没顾机场秩序。

那人大声的叫住她——

「叶茉芙！」

叶茉芙回过身，内心冷不防一紧。

她在心底数落了自己一番，还期待是谁叫住自己呢？

那个向她跑来的人影还没到跟前，叶茉芙就先笑了。唤：「志琪。」

「你⋯⋯你⋯⋯」

「不急，喘完你再说，我等你。」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让方志琪听完猛烈的剧咳起来，叶茉芙伸出手想替她拍拍背，可手滞于空中，最后落下。

「要不要喝水？」她从包里找到刚刚在超商买的矿泉水，朝她递去，取代了肢体接触。

方志琪摆手婉拒了，只是她见递来的水瓶，神色先是一愣，才接着一副沉思的样子。

「你⋯⋯真的要走吗？」方志琪挺直背脊，延续刚刚没出口的话。

闻言，叶茉芙只是浅浅地一笑，点头算回答了她。

方志琪收到反应后只垂下了头，有点小孩做错事被大人训的那味，语气低沉沉地说：「⋯⋯一定要吗？」

其实叶茉芙看见方志琪的那刻，内心是激动的，并且高兴。

因为她以为离开前不会再有机会和她说话了，这是她离开前内心的遗憾。

何况，方志琪见她之后没有发怒，也不陌生，叶茉芙想，这就够了。

叶茉芙瞥了眼她身后，林黝站定在那，她向他頷首，还附了个笑，不过林黝却没了平常的轻浮，现如今是个沉静肃然的人，不苟言笑。

有点沉重。

「机票买好了，房子退了，你说我该走不该走？」

「那、那我房子可以分你住，机票我帮你退，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走？」

此刻方志琪抬眸，顿时震摄了叶茉芙。

那张小脸，生动的一对眼睛里含着水珠，正在注视着她。

一时间，叶茉芙看愣了，没回答。

「你说啊！你能不能就不走！」方志琪急了，急得跺脚，把本就崩不太住的泪珠给挤了出来，狠狠的哭了起来，像终于敢哭那样。

「我⋯⋯」叶茉芙断句之时，看了眼叶菲菲他们，再往林黝方向瞧，最后视线回到方志琪身上。她抿唇，语气儘量轻快，「我还是得走。」

「为什么！」

方志琪立刻就接了后话，与叶茉芙话声方落时相隔不到一秒。

「没为什么，就是得走，这里⋯⋯我不能待。」

她的笑容淡淡的，方志琪距离使然，她没有看见笑意，反而有点苦涩的滋味在她脸上展现。

「是⋯⋯我害的。」

眼前的人自责地再度垂头，叶茉芙看见那张脸面下之后，又有几滴透明的水珠受万有引力往下坠。

掉的叶茉芙没忍心，把人给拉直。

「不是你害的。」

「是我害的⋯⋯」方志琪哭的特别厉害，不过低头抬头的时间，她的脸上全佈满了泪水，沾湿整张脸。

叶茉芙的眉宇微蹙，内心并不好受。

「不是，真不是——」

「是！真的是！」方志琪打断她的话声，夺了发言权，就是坚定要说是自己害叶茉芙离开。

眼泪掉的兇狠，看起来真的很内疚。

叶茉芙只当她是在内疚去韩国前，她和她在野普恩休息室里没好口气的微沟通。

「没事，我不介意。」

真的。

此行的决定是她自己下的，怪不到别人身上。

方志琪定定的看了叶茉芙三秒，一张脸又皱了起来，呜咽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其实那次电梯我不是来不及按住电梯门，是我按的关门，我是故意不等你不替你开门的。」

叶茉芙的表情一愣，没料到有这件事情的存在，更没有想到方志琪会有如此想法。

她的呆愣让方志琪更感愧疚，这时候她倒真的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在如实招供。

「我是从楚紜紜那里知道你和不势欧巴的事情，我是一时没想清楚，才会对你口出恶言，对你避而远之。虹汝姐说得对，我确实是被你宠坏了，居然会想隔开你和不势欧巴，想要阻挠你们互动。我、我⋯⋯」

叶茉芙脑袋嗡嗡的。

这样好像说得通了，为什么方不势跳「蝴蝶」那天，她会和楚紜紜一起走进厕所，为何她会一再请求让她去支援节目需求，为何她在她代她节目工作完之后，都会觉得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

原来啊，破解了。

「但我后来想明白了，这都不是因为嫉妒，而是我对于你的欺瞒进行的报復，我一点都没有想要拆散你们的意思。」方志琪泪流满面的向她叙说，叶茉芙的面容越平静，她的内心就越慌乱。

这次，她真的做了很多错的事情。

她很后悔，真的特别后悔。

「我再也不会介意你和不势欧巴的事情，我也终于想明白了你曾经问过我的问题。」方志琪抹掉脸上的泪水，认真的咬字不让颤抖的舌根影响发音，「你问我如果他和我身边的人谈恋爱我会怎样，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是祝福，真心、开心的祝福。」

叶茉芙闻言一愣。

「喜欢的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吗？我真的高兴都来不及了。这段时间是我幼稚、不成熟、不理智，全是我的问题，所以你们、你们别⋯⋯」

「志琪，我和他现在不可能了。」这次换叶茉芙打断了她。

「为什么！」方志琪错愕。

「不为什么，我们俩谁也拖不起彼此时间了，就到这。」叶茉芙只是淡淡地给她解释，不多不少刚刚好。

虽然方不势对她说走了也要回来，因为他们彼此相欠，都要还。

但都不是现在，现在，她必须走。

此番方志琪说的她完全没有想过，但是她听完也没有感到丝毫不悦，只是笑笑，拍拍方志琪，道着：「没事，真的不介怀。」

「你都说了能等我，那为什么就不能等等不势欧巴？」

方志琪看叶茉芙明显就是听见那名字，身体下意识地僵硬，那明明就是令她介意到不行的名字，如今她却要装不在意。

「说到底你还是生我气的。」

叶茉芙摇头，否认，真没有。

「不然你怎么会要我继续不理你，要我继续气你？」

方志琪再抹脸上泪水，用已浸湿的双目看着叶茉芙，「我做错了，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你可不可以不要不势欧巴⋯⋯」

别不要他⋯⋯

她这样算是⋯⋯不要他吗？

似乎是这样的。

昨晚他离开时，撇头落下的泪珠印在了心底，此刻又出现于脑中。

「她是一定得走了，没看到行李和机票吗？你别再任性了好吗？」

林黝走过来出声，话锋一转，软下声对叶莫芙说：「擦擦眼泪吧，不强迫你留下，但我们是希望你回来的。」

闻言，叶茉芙才发现自己掉眼泪了。

刚刚和叶菲菲莫鹿他们道别都没哭的。

是因为什么哭呢？

「邵夏有事情来不了，让我转告你，要你和他保持联络。」

叶茉芙收拾面容，重新整装。

「我真要走了，谢谢你们，一定不会忘记你们。」

不忘，也难忘。

是一群亲人，给了她很多温暖。

「我都记得的，都别说了，道别过了，就此别过。」

此时，内心才有踏实。

明明是离开，可叶茉芙却觉得解脱。

如果此时女巫对这片土地的人们施咒，所有人的记忆都变得只剩七秒，自己会利用这七秒和谁说话，又会说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就是内心深处，被你珍藏在心底的人是谁，让你审视内心。

叶茉芙想，她会利用这七秒用尽力气去见方不势一面，然后说——我爱你。

就算七秒后忘记了，也会有新的七秒再重来，她就再说，一直说，在荏苒的年华中，一直在诉爱中渡过。

倒也不算浪费。

即便七秒重新来过，只要心底那个人被深记，那就不会忘。

走了，这次走后，不知道还回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