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沐吹寒听见叶听江的声音,平日清润的嗓音变得沙哑含糊:扶烟,别。
几个字,却似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沐吹寒才发觉自己的手以同样暧昧的姿势环住了叶听江,他尽量冷静地回了声:仙君。
叶听江好像被这一声唤回了几分神智,双手的动作顿了顿。
沐吹寒残存的理智在思考,他接下来应当怎么办。
叶听江已勉强停了下来。他若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去控制,顺水推舟,必然会让叶听江再一次沦于欲望。
而如果推拒了,他有可能会失去此生唯一一次与叶听江双修的机会。
沐吹寒的心在叫嚣,选前者,让叶听江做下无可挽回的事,让他不得不接受自己。
汗水划过他的眼睫,让沐吹寒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见叶听江的表情,却感受到叶听江胸口的起伏,克制而隐忍。
沐吹寒忽然松开了手。
最后几分良知终于在一片昏沉的脑中博得几分席位。
沐吹寒想,算了吧,他不愿意。
虽然无数次想过让叶听江负责,但沐吹寒在这时候还是止住了念头。
他还没有听到叶听江的回答。
若他当真无心,那即便此时成事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沐吹寒的身体依旧火热,但心却慢慢凉了起来。
他伸手,用尽全力将叶听江推开。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轻了,但失去了这份温度,他却觉得呼吸变得更加艰难。
叶听江被推到一旁地上,脱力似的平躺着,喘息半晌,声音还有些不稳地去唤他的灵剑。
从刚刚开始就吓得不敢出声的小悠闪了闪剑光,示意自己还在。
叶听江勉强坐起半个身子,用法诀催动灵剑。
小悠不由自主地在他主人指间划出一道伤口。
疼痛让叶听江暂时清醒,他勉力站起身,又断断续续地吩咐他的剑灵:快把他,带出去。
叶听江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然离开了那诡异的洞窟。
睁开眼,入目是乔木层层叠叠的枝叶。
他躺在树下,刚才那股无法控制的情热已经褪去,但浑身依旧无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叶听江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撑着靠树坐起来,发现小悠已经合上剑鞘,躺在地上装死。而不远处,他的小弟子比他醒来得更早。
扶烟一手搭在膝盖上,身上的袍服已经不配称之为衣衫。
到处都是被撕扯过的碎片,扶烟用仅剩的布料包裹住身体,另一手就死死地掩着那些衣料。
可叶听江还能看见,他裸|露的锁骨上星星点点的吻痕。
还有露出来的白皙手臂上大片的青紫。
叶听江不免回忆起他刚才下手有多重,那是被他掐出来的痕迹。
那些被衣料勉强遮住的部位还有多少可怖的印迹,他不敢想象。
叶听江脑中空了,只记得他不久前还淡淡地对小弟子说,若换了是他,根本不会让错事发生。
可现在,他究竟做了怎样的荒唐事!
叶听江失神道:你
沐吹寒看着他,没有多说什么。他直直地看了叶听江很久,目光中无端有些哀怨,让叶听江神思更加纷乱。
仙君心里感恩其他人,也会做这样的事吗?沐吹寒问他,语调天真:比如,仙君对你的师父,也是和我一样的感情吗?
叶听江失语了。
少年天真的话却是最残忍的质问。
他的师父被提起了,叶听江却万万不会将师父和刚才的事掺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他不可能,也绝不会对他尊敬的师父产生任何刚才那样的冲动。
可是扶烟,不也是他的徒弟吗?
叶听江醒来后觉得荒唐,但冥冥中有种顺理成章的感觉。
无可置疑,他不该这么做。
但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好像也认同,他会这么做。
叶听江经受着内心的拷问,张了张口:你是不一样的。
对,他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扶烟是不一样的。
沐吹寒亲耳听见这样的回答,面上的悲哀与脆弱几乎都稳不住了。他尽力将狂喜压了下去,再次开口:那仙君,喜欢我吗?
叶听江坦白承认道:如果这种情感就叫做喜欢,那我想,是的。
原来那些过度的关切,不该出现的挂念,都是喜欢?
叶听江活了数百年从未尝过情爱的滋味,在剑道上天赋异禀,此时却称得上笨拙。
他看着扶烟眼中闪过的光彩,不由温柔笑了笑:如果是这样我会去学,要怎样喜欢你。
他总以为扶烟十八岁,什么都不懂。
可现在才知道他错了。真正一直在逃避的人是他。
沐吹寒笑了起来。他进行的终于不再是一场永无尽头的追逐。
人间的话本总写才子佳人两情相悦、璧人成双,却没有一本能真正写出互通心意时的心绪。
至少他现在,笑着笑着,感觉有点想哭。
叶听江看着扶烟那双好看的柳叶眼里又泛起水雾,不由有些无措:你怎地又难过了
他刚知道他对扶烟的情感,却不想一坦言又将人惹哭了。
叶听江觉得情爱之事,更加难以捉摸了。
沐吹寒抬抬头,将眼里那一点泪花挤了回去,笑容极盛,是叶听江从未见过的明艳张扬。
没有难过。沐吹寒笑:我是想说,我也喜欢仙君呀。
他们在林中休憩了一会,虽然力气已经回复,却是万万不敢再回刚才的洞窟查探的了。
当然,是叶听江单方面的不敢。
沐吹寒现在听到了叶听江的回答,又开始后悔自己刚做了一把正人君子,若知道叶听江并非不愿,他早就把这饭给煮上了。
他在追求叶听江时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唯独这次捡回了点良心道德,却悔得肠子都青了。
现在他恨不得再回去和叶听江意乱情迷一把。
但叶听江就像是初开情窦之人,能把这一点喜欢看明白了已是不易,一想到刚才那种事还是脸红心跳。
在谈情说爱这方面,叶听江就像是刚入道的弟子,是做不来这么高层次的事的。
沐吹寒决定不去拔苗助长,他相信以叶听江的资质,一旦开了窍,必然是一点就通举一反三,总能把剩下的事都给想明白的。
于是他没有对叶听江的决策提出一分异议。
叶听江将装死到现在的小悠叫起来,淡声:你还去刚才的地方,将看到的画面传给我。
他是不敢再进去了,只好差使小悠做个劳力。
小悠刚看了一场大戏,但在他主人面前还是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任劳任怨地又进了山洞。
沐吹寒已经挪到了叶听江身边,就这么懒懒地靠着他,看小悠的转播画面。
叶听江那只离他最近的手不知如何安放,犹豫了会,还是虚虚地揽上了小徒弟的腰。
以往带着扶烟练剑,也不是没有过揽腰的举动。但那时叶听江根本只想着教授剑道,此时搭上扶烟的身体,却觉得多触一下都嫌烫。
大概是刚才的后遗症
沐吹寒索性装不知道,专心看小悠的传来的画面,过了会他指着角落一颗破碎的金丹:仙君,你看那是什么!
叶听江这才从如何安放手的问题中走出来,他看了眼:是狐妖的内丹。看来他受伤很重,已是强弩之末。
沐吹寒确实听闻过,有一种狐妖的血液有催情之效,说不定内丹的效果更甚鲜血。
这算是找到害他和叶听江情动的罪魁祸首了。
但沐吹寒在心里将那狐妖由衷谢了一遍,甚至有点没心思除妖了。
小悠再往深处走,地上的血迹似乎更多,他的声音随着画面一道传来:主人,这好像有一道血阵。
他注视着血迹绘成的图案。
叶听江在心中将残破的阵法补全:是传送阵,那狐妖逃了,你出来罢。
沐吹寒慢悠悠地问:仙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最好是什么都别干。这么快就又要去追狐妖,也太没有情调了。
叶听江捏诀,手中一道灵光乍现,在地上绘出新的传送阵。
他揽着沐吹寒踏入法阵:去追。
好吧。沐吹寒蔫着头,追就追,至少现在是叶听江主动搂着他追。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阵法将他们带去一个土穴外,看环境似乎已不再后山。
叶听江挥手打破禁制,土穴中一只火红的赤狐便现了形,受了惊慌张后撤。
那片它原本窝着的干草间,尽是干涸的褐色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仙尊:真人君子谁爱做谁做,反正这是我最后一次了!【恋爱10级大佬】叶老师:啊,这就是喜欢吗?【恋爱1级新手】
针对上一章大家对我开车的种种猜测,在此我郑重回应:对没错,我确实是不敢。【悲泣.jpg】仙尊:就这?就这?
小叶:这还不够?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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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两情相悦
你伤得很重。沐吹寒对着赤狐道。
他的语气相对平静,只是在陈述自己看到的事实。
那赤狐抬头,却未出声,金色的双瞳盯着他,警惕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叶听江面色微变,这些血虽然已经干涸,却还是让他感到几分忌惮。
一时间也不知是狐妖更害怕叶听江的到来,还是叶听江更害怕这狐妖的鲜血。
小悠出鞘,见两方僵持,忽然想到一种极恐怖的可能。
以这狐妖的修为和他主人对打,必然是没有招架之力的。
只不过,若是打起来见了血,又迷了情,他主人的心思还能在打架上吗?
也无怪小悠多想,刚刚洞窟里所见所闻,实在给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剑灵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小悠于是更加严阵以待,待会就不需要叶听江出手了,一切就由他代劳。
他务必要杀妖不见血,一招之内将这赤狐斩于剑下。
狐妖感觉到了灵剑腾腾的杀气,再望向一旁两位修士。一位的面色明摆着不怎么好看,而另一位,也就是方才对他说话的那位,明着是说他伤重,实则好像在警告他死期将至。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
以他的伤势,又失了内丹,绝对不是面前两人的对手。
你们是张家找来的修士?他开口,是一把青年人的嗓子,可惜没什么气力,听上去有呜咽之意。
是。叶听江只答了一字。
狐妖低低嘶嚎,声声如泣。最后他像是认清了形势,收了那警惕的姿态,无力地卧倒在地。
今日仙君要杀我,狐妖开口,气咽声丝:我必死无疑。只是临死之前,求仙君让我再见阿芷一眼。
小悠当场炸开,这妖在想什么天方夜谭。奸|污了人家女子,竟有脸还提这样的要求。
叶听江淡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狐妖只是不断呓呓地重复:求仙君让我再见阿芷一眼
沐吹寒侧头:你为何还想见她?
赤金的双瞳中竟然留下一行泪来:我心悦阿芷。
叶听江道:所谓心悦,便是行这样的禽兽之举么?
他的声音很淡,将满腔怒意压在表面的平静下。这狐妖不仅是害了阿芷,更害他险些对弟子做出同样的禽兽举动。
他必不会轻纵。
狐妖闭目:我和阿芷并无三书六礼,更是人妖殊途。可是仙君,人妖就不能相爱吗?
原来只因为他是妖,在这些正道修士看来,与人族女子相爱,便是荒谬至极;情动云雨,便是禽兽之举
沐吹寒立马答道:怎么不能?
这在他看的话本里简直就是小儿科,还有什么人鬼情未了,仙妖相恋,他都接受良好。
沐吹寒比叶听江听得更仔细,注意到赤狐所说并不是妖不能爱人,而是相爱。
他颇觉趣味地笑了笑:你是说,阿芷姑娘也对你有意?
同一件事,想不到还能在狐妖这里听到不同的版本。
狐妖道:我与阿芷,早已心意相通。
叶听江皱眉,沐吹寒却饶有兴味地问道:这么说,你当街劫亲,也是阿芷姑娘同意的了?
狐妖垂头:此事是我擅作主张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芷嫁人,她从未见过未来夫婿,难道只因为父母之命,就要背弃心意么?
哦,阿芷不知道。沐吹寒倚着叶听江,笑问:所以你就将她掳了过来,逼她欢好?
我怎么会逼迫她?狐妖眼有悲愤,似乎觉得沐吹寒这样说,是玷污了他心中的姑娘。
沐吹寒见他的反应不似作伪,站得久了也觉得有些累,盘腿坐下与赤狐平视:可你身为狐族,血有催情之效,你确定阿芷是出于本愿?
你如何得知赤狐似乎有些不解,又想到这两个修士既然能找到这里,一定是去过他之前的洞窟。
他金瞳圆睁,瘫软的四肢竟然抽搐了下,似乎还牵动了伤口,霎时间狐脸上神情颇为痛苦。
但即便是这痛苦,也掩盖不了他的惊讶。
赤狐回忆这少年修士对青年修士亲昵的举止,颤抖着道:仙君有所不知我这一族血和内丹虽能诱情,但需得双方心怀情愫,方有效用。
沐吹寒下意识一挑眉。
赤狐见两人都不说话,硬着头皮将话又说清楚了些:越是情深者,越是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