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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为宁睨了一眼走出去的张铭奇,正想开口,就接到了电话。

“喂?哦哥,嗯……我陪柏菡在逛街买礼物呢。”

“买给她老公的呀,还能买给谁。”

许为宁停住了,把手机拿得远了些,对柏菡说:“我哥让我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见见大学老同学。”

柏菡一愣,缓缓道:“挺好的。我时间挺多的,他们如果有安排,提前告诉我我都可以去。”

许为宁如实转达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柏菡低头喝咖啡的模样。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哥哥许临和柏菡是大学同届,同在一个社团。也正是因为许临,许为宁才认识了柏菡变成了朋友。

两人逛了很多地方,柏菡看到这件那件都打心底里觉得晏沥穿着一定好看,她都想看他穿,可他从来不穿别人送他的。

“实在想不到合适的,我看你还是自己做一个吧,心意重要。”

·

一转眼就到了二月十六,晏沥告诉柏菡计划在17号出发,也就是说旅行的第二天就是晏沥生日。

柏菡用水粉画了一张画作为礼物,画中晏沥侧着脸背着光,眼底尽是温柔。除此之外,她也给晏沥买了一条领带。

要说画画这个技能,柏菡也是为了晏沥去学的。晏沥喜欢看画展,常常一看就是好久,可柏菡不懂这些,她速来只喜欢和文字打交道,对图画一窍不通。后来为了晏沥学习了,便也开始懂得其中吸引人的原因了。可她学得不精,所以多少有点担心晏沥会不会嫌弃。

她正整理着行李,晏沥打来了电话。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拿上行李,下楼。”

柏菡不解:“下楼?”

另一边晏沥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接你回爸妈那住一晚,妈说想你了。”

“是你来接我……?不是陈叔?你在楼下?”柏菡每问一句语气就激动半分,她抓住的重点显然和晏沥想说的不同。

“是。”

不到十分钟,柏菡就推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急匆匆地跑出来,头发凌乱地缠在她的耳上和嘴角。她竟还涂上了口红。

晏沥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向她走去,手一伸,从她手上接过了两个箱子。宽大的手在无意间触碰到了柏菡冰冷的手,晏沥皱了一下眉头,瞥了一眼那冰凉的手。

他动作利索地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替柏菡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车内很暖和,柏菡坐进去就把手伸到空调的出风口取暖。

而这一路上,晏沥都沉默不语,柏菡揪着自己的袖口有些低落。

晏沥一路驾驶着车穿过自家的院子,停下之后只字未发下车去后座取了行李。柏菡站在台阶上,吹着冷风等他。

进屋后,柏寒发现晏沥的父亲并不在家,林沐琴喊两个孩子回家主要是想叙叙旧。她每次找儿子说让他们两个一起回来住,他就说有工作要忙,而柏菡那孩子又处处以晏沥为先。

“你们是几号回来?”

晏沥和柏菡并排坐在沙发上,他向后靠去,淡淡说:“暂定22号。”

“嗯,”林沐琴接着说,“我和菡菡爸妈说好了,年三十你们都来这里住,一起过年。”

晏沥没有应声,柏菡侧着脸打量他的表情,垂着眼淡淡应了声:“好。”

林沐琴盯着儿子的表情,叹了口气。

“我有个事要问问你们,”林沐琴停顿了一下,“你们是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吗?”

柏菡愣住了,小嘴微微张着,眼神飘忽不定有些紧张。

“没有。”晏沥面不改色道。

林沐琴面露不满:“都结婚三年多了,二十八了不小了。生孩子是你们人生的必经之路。你忙是忙,但是菡菡又没事,要是怀了我会照顾,你忙你的去。”

柏菡不敢回话,晏沥低着头抬眼看了她,沉着声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会自行安排。”

林沐琴瞧了瞧柏菡低着头缩着肩的模样,皱了皱眉:“肯定是你不肯要,菡菡不敢说什么。你真的是……该收收心了,多陪陪菡菡,该生孩子了,再过两年你们就三十了。再拖下去,你是还好,但到时候女人生孩子就更辛苦了。”

“妈,生或者不生也是柏菡和我做决定。”

林沐琴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柏菡缩在膝盖上的手:“我就知道晏沥这小子说了也不听,辛苦你了。别看他看起来挺成熟的,其实还是由着自己性子来,小孩子得很。”

柏菡不吭声。

她不这么觉得,她打心底里认为晏沥就是很成熟的一个人。他永远温柔,事事都能考虑周全。

柏菡其实很想让他看看自己工作的样子,虽然远不及他,可她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并不差,不会给他丢脸。可晏沥告诉她用不着,还说他并不想这段婚姻被太多人知道引出一堆闲言碎语。

于是柏菡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家待着,她早就看腻了院子里的风景,连写散文的灵感都要枯竭了。

既然回到了晏家,两人更是必须睡在一起了。柏菡心里还念着上次的事,想开口问问他可不可以睡在一个被褥中,不料林沐琴这回先一步当了助攻。

林沐琴说:“你们屋里的备用被子我都拿给张姨了,我让她去给洗了,放在柜子里太久了不好,明天晒一晒。我买了床新的,洗过了,已经让张姨给你们铺好了。”

柏菡一听,激动地咬住下唇,一声“yes”小声地从唇缝中流出。

晏沥没有拒绝,也没有别的表示,只是点点头:“嗯,知道了。”

可事情到底还是没能如了柏菡的愿,她有时甚至怀疑晏沥是不是真的很讨厌她。

晏沥洗漱完就坐在桌前,头也不抬,整间房剩一盏台灯映着他的脸庞,他揉着眉心,低哑道:“你睡吧,我再看一下工作。”

柏菡攥着被角,久久没有出声。

只是睡在同一条被子中,就这么难吗?她和晏沥之间最近的距离恐怕就是隔着两床被褥。

她心底里有些想作一作,不理晏沥一会儿,想试试他的反应。

可到底,还是没敢。

她怕晏沥毫不在乎。

“好,”她翻过身,背对着晏沥,用着糯糯的声音小声说:“你再加件衣服吧,冷。”

良久,她才听见轻轻的一声“嗯”。

柏菡咬着唇,眼眶里打转的泪憋不住地顺着脸往下淌,鼻水蹭在被子上,很是狼狈。可她一点声都没发出,身子微微的颤抖都被厚厚的被子挡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哭了,她只是有一些委屈,可身体反应却让自己根本收不住眼泪。

柏菡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安慰自己。

她对自己说,没事没事,等到了捷克,她一定跟晏沥好好地过一次生日,没有这里的这么多朋友,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她有很多话想和晏沥说。

想到这,她挂着脸上干涸的泪迹,怀着一丝憧憬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柏菡醒来时发现,晏沥竟真的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意料之中,可又有一丝失落感。

等时间差不多了,二人便由司机带去了机场。

飞往捷克的旅程很长,中间还要转机。

坐在头等舱内,柏菡看着隔了一条过道的晏沥。她佯装睡觉靠在他肩上的计划也全都泡汤了。

在一阵耳朵的不适感后,飞机终于降落在了布拉格国际机场。

此时已是北京时间早晨七点半,当地时间凌晨一点半,睡了一路的柏菡肿着眼睛仍旧是困意满满,晏沥的脸上也挂着一丝倦意。

赶到酒店已是当地时间快三点,柏菡将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行李杆上,整个身子沉重得像要陷入地里。

她没有精力说任何话,只是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注视着拿着二人护照去开|房的晏沥。她一路跟着宴沥走进电梯,有些迷糊地把头靠在了前方的晏沥的背脊上,努了努嘴,声音软糯:“晏沥,我好困。”

闻声,晏沥也没有再不近人情,腾出了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腕,领着她走出电梯。

滴一声,刷卡的声音。

柏菡把行李推进去后,随意地脱掉了外衣就晃晃悠悠地走向大床,倒了下去。

砰,关门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柏菡叫了几声晏沥的名字,可却没有得到回答。她有些许的不安,可最终没能敌过睡意,还是入了梦乡。

三个多小时后,柏菡设好的手机铃响了起来。她怕晏沥起得早,不叫醒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店里。

可睡眠不足的脑袋昏沉,身体也重若千斤陷在床榻中。

她伸出手摸了摸身边,却没有摸到人,强撑着睁开眼起身环视四周。

视线所及之处,她没有看到晏沥的身影。

她突然就清醒了许多,查看了洗手间依旧没有。

昨晚最后听见的声音突然又提醒了她,晏沥最后是出去了的。他有极大可能是开了两间房,毕竟捷克这儿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没有一个人会盯着他们的婚姻状况。他兴许就不想和她一起睡了。

柏菡张着嘴,心口闷得慌。

她匆匆打开门走到走廊上,六点多,只有尽头的一间有人进出的声音,其余整条走廊都静悄悄的。

柏菡突然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晏沥在哪间房,这样是寻不到他的。

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发消息给晏沥,怕吵醒了他。

柏菡叹了口气,还是继续进屋休息一会儿吧。

她一摸口袋,空的。她出来的匆忙,忘了拔出那张房卡。

又一摸,她连手机都没有带出来,更别说八成还放在晏沥那儿的护照了。

一时间,柏菡是懵的。走廊对于仅穿着一件单衣的她来说,还是很冷。

长长的走廊,柏菡在其中央。她略带绝望地看着两头,可笑地在奢望晏沥和她能有心电感应,好让她知道晏沥是在哪间房。

可没有。

来回走了一会儿,柏菡靠在自己房间的门上,慢慢滑坐到地上。她一只手揉着疼得要命的太阳穴,紧闭着眼,另一只手揉着难受的胸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走廊尽头的落地窗逐渐带来了晨光。

半梦半醒间,柏菡看到也听到了来来往往的住客。

她隐约看见对门的老人领着一个十岁模样的小孩出门了,又隐约看见有个穿着白色貂皮气质绝佳的女人敲开了隔壁的门,进去了。

柏菡不想醒,又不敢睡死过去,怕错过了晏沥出来的瞬间。

时间悄然来到了九点半,柏菡这才稍缓过神来,她站起身靠着墙,等待着晏沥。

突然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那个穿着白色貂皮的中国面孔女人率先走了出来。她优雅地拎着一个浅咖色的包,笑盈盈地回头和门内的人说话。

“那你今天一整天可都要归我的,我们可好久没有见面了。”

她的语气娇嗔,听得柏菡也扬起了一抹微笑。

对方没有回应,可看她弯成新月的眼,想必那人是点头应了。

“那我先回家,晏沥你准备好了来接我。”

晏沥?

柏菡的笑容在刹那间僵住了,她蓦地侧头盯着那个女人,干裂的唇微张,脑海一片空白。

那个女人感受到了柏菡的目光,也转头看向她,面带疑问。她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过穿着单衣的柏菡。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闻言,晏沥从房门内走了出来。

他穿着白色的短t,头发上还挂着水珠,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全然是家里的模样。

他侧眼看过来,有些居高临下。

柏菡想要睁大眼看清他眼底漂浮的情绪,是从容,是内疚,还是什么。

可她的视线已经被涌到眼眶的泪水打乱了,什么也看不清。

她想开口笑着说一句“晏沥,我被锁在门外了,你帮我开开门”又或者是“晏沥,这位是谁啊”。

可喉头汹涌而来的一股血腥感却将她的所有话都堵在了心里。

也不知是为何,那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突然碎了,在那刺眼的阳光下大块大块地向下掉。

那破碎的声音,柏菡听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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