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回了家, 林满堂和李秀琴关在房间里数钱。
无论是之前卖头花,还是凉粉方子, 亦或者卖冰棍, 这三样赚来的钱,他们都换成了银子,一共有四百六十两银子。
家里还有一筐铜钱大概有三十多吊, 全都放在筐里, 一百个扎成一串,留着平时花用。
林满堂捏着这些银元宝爱不释手, “你说咱们要是给他们银子, 他们会不会让我们收火耗费啊?”
李秀琴差点笑喷了, “铜钱兑换成银子才叫火耗费, 银子换成铜钱哪来的火耗费啊?”
林满堂尴尬得不成, “那我就放心了。”
一次带这么多银子进县城, 林满堂不放心,连夜去了大哥家,让大哥带着大吉大利明天跟他一块进城。
这一进城, 家里的牛就不能耕地赚钱, 林福全当然要问, 你进城干啥去?
林满堂也没瞒着自家大哥, 把自己进城买宅子的事说了。
林福全惊得瞪圆眼睛, “你到城里买什么宅子?你要搬到城里住啊?乡下不好吗?你猪不要啦?果园不要啦?”
这人一急就开始话唠, 林满堂抬手打断他, “我买宅子是为了开香水行。”
林福全一个乡下人,哪知道啥叫香水行,一脸懵逼, “啥叫香水行啊?”
他这辈子进城就不超过五次, 每次都是卖东西,馒头都舍不得买,就更不用说逛商铺了。
林满堂耐心解释,“就是澡堂子,洗澡的地方。”
林福全不可置信地打量他,“啊?家里不能洗澡吗?非跑你那儿洗。”
这就是个啥也不懂的乡下人,别说他没在县城洗过澡,就连吃饭都不曾有过。
林满堂少不得又细细讲了一遍,“城里太挤,那宅子都紧挨着,许多房主为了多赚钱,就把院子拆成许多房间租给住户。自然也就没有地方给他们洗澡。来回出城,又耽误时间,又得交进城费。所以大多数人都在城里洗。城里香水行生意好着呢。”
林福全听懂了,心里嫌弃城里人糟蹋钱。不洗又能咋地,事儿竟那么多。
只是难免替二弟担忧起来,“你那真能赚钱吗?可别亏了。”
林满堂笑道,“没事,就算香水行不赚钱,我也可以把它们租出去,那儿离宝华街很近,很容易租出去的。”
林福全听到这话就放了心,只是他到底没忍住,“那宅子多少钱啊?”
林满堂没说自己一下买了九间,就说一间的价格,“带水井的宅子要五十吊钱,不带水井的宅子要四十吊左右。租给别人,一个月也能得几百钱。”
林福全低头想了一会儿,眼巴巴看着他,“那好出手吗?”
林满堂猜到大哥也心动了。
也对啊,大哥还不如他呢。他赚的钱村里人大多数都不知道。但他大哥赚多少钱,村里人却是有数的。
这就搞得大哥大嫂收庄稼时都得留个人在家看着,生怕不在家有小偷光顾他家。
林满堂当然也想大哥挣到钱,就极力劝他,“大哥,县城很小,宅子很好转手。你那钱留在家里也不能下崽子,不如就买个铺面月月进钱,不是更好?”
林福全家里有三大箱铜钱,一年到头,也没多一个。当即就被林满堂这“月月进钱”的美好愿望给勾住了,有些心痒难耐,“那我明天也去看看。”
林满堂点头,“行,那我回去了。”
林福全送他出去。重新躺回炕上,他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枕边人像翻烙饼似的,刘翠花自然也受到影响,从床上爬起来,瞪着他,“你到底想干啥?”
林福全翻身坐起,将二弟进城买宅子的事说了。
刘翠花听到花钱就肉疼,差点没撅过去,待听到“月月进钱”,那颗心也躁动起来了。从这点来看,这两口子不愧是一家人。刘翠花那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真的能进钱?那房子好租吗?”
作为乡下人,刘翠花也是很羡慕城里人的好日子。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进城买宅子,不免有点忐忑不安。
“二弟说好租,也好转手。他说县城房子很挤。”林福全仔细回想下,“确实挺挤。房子挨着房子,那巷子都窄得很。”他比划了下,也就只能容下一辆板车的距离。
刘翠花攥着手,激动得不成,“要不然,我明天也跟着去。”
林福全想了想,多个人也挺好就答应了。
这下两口子都能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林满堂、李秀琴、林福全、刘翠花以及大吉大利一行人坐上牛车往县城赶。
一行人在县衙门口集合,房主和牙纪已经等候多时。
牙纪帮双方检查户籍资料,顺嘴问林满堂,“房子是落在你的名下还是你媳妇的?”
林满堂怔了怔,随即就道,“落在我媳妇名下吧。”
他知道他媳妇到了古代一直没有安全感,如果这房子能让她有安全感,他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再一个这钱主要都是他媳妇挣的,他充其量就是个帮手。所以他半点为难都没有。
林福全扭脸看二弟,他是不是傻啊?居然把房子落在媳妇名下。
林福全满脸不赞同,刚要拉二弟到旁边说话,谁知那牙纪笑道,“不错。落户到你媳妇头上,将来好处多着呢。”
林家这边人都听傻了,这房子落到李秀琴头上能有什么好处?好处何在啊?
牙纪见他们不懂,就多说了几句,“如果你把房产落户到你媳妇头上,再把它添到嫁妆单子上。将来万一,我是说万一,不一定是真的,有一天你没了,那这房产就属于你媳妇的。否则这财产就要归到族里。你媳妇就没办法继承。”
因为林满堂没有儿子,这房子就连林晓都没法继承,就不用说李秀琴了。
但是良国女子对自己的嫁妆有绝对处置权。如果丈夫身亡,妻子选择改嫁,可以把自己的嫁妆全部带走。
林满堂恍然。所以范寡妇当初被族人赶走,族人的做法完全没有触犯任何法律。
林满堂又问,“所有嫁妆单子都要添吗?”
这边嫁妆单子是一式四份,一份在县衙,一份在自家,一份在族里,另一份在娘家。
牙纪点头,“对,最好都添,免得将来扯皮。如果你不想惊动族里,可以把其他三份添上,官府也承认的。”
林满堂点头道谢,将银子当着牙纪的面交给房主。
数完钱,确认无误后,三人进了县衙过户。
林福全在看到二弟拿出银子那一刻,整个人就傻了,那么多银子呢,得有几百两吧?二弟一家啥时候这么有钱了?他喉头干涩得厉害,呆愣好半晌,才问李秀琴,“弟妹,你们买那宅子多少钱啊?”
李秀琴刚刚一直看着三人的背影。
心里暖和的厉害,这世上不贪图女人财产的男人能有几个,她男人就舍得。原来他以前说的话都是真的,不是她以前以为的那么小气。
她一颗心就像泡在温泉,来来回回游着,突然听到大哥问话,这才回神,“四百吊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林福全捂着胸口,“四百吊?”
我的老天爷,啥宅子啊居然要这么贵。
刘翠花瞪得溜圆,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靠近,才小声问,“不是?你们哪来那么多银子啊?”
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银子,白闪闪的,她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呢,为此她还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原来二弟一家竟这么有钱了吗?她居然才知道。
李秀琴看了眼大吉大利,这两个孩子居然真的没告诉爹娘。嗯,不错,小小年纪嘴就这么严,挺沉得住气,将来指定能有大出息。
刘翠花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两个儿子。
大吉大利一脸心虚,抬头望天,装作没看到。
刘翠花眨了下眼,又收回视线。
这边人多眼杂,李秀琴不方便说,只道,“待会儿再说吧。”
刘翠花只能憋回肚里。
好在她并没有等多久,林满堂三人就出来了。
房主还有急事,出了县衙就往外奔,想来真有急事。
牙纪赚了一笔辛苦费,笑容也多了几分。
刚刚林满堂已经告诉他,林福全也要看宅子,所以他从县衙出来就直奔林福全,“是你要看宅子吧?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林福全点头。
林满堂和李秀琴也跟在后头,他将房契交给李秀琴,让她收好。
李秀琴趁别人不注意,挠了下他手心,林满堂低头,就看到他媳妇笑得跟朵花似的。哎哟,太稀奇了,他都有多少年没看到他媳妇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现实的婆娘,只有房子才能让她真正敞开心胸。哎,他往日那些甜言蜜语都白说了,人家是半点没入心。
李秀琴心情好,人也格外爽快,就真诚跟大哥一家挑选房子。
有经验的她,知道什么房子有升值空间,什么房子可以出租。这点就连林满堂都不及她。
她帮着挑了一处带水井的宅子,这宅子看着旧,但是用材都很实在,不是那种表面看着好,内里却已经烂的化妆房。
林福全没有经验,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就有些心动。
刘翠花跟旁边打听过,像这样的宅子一月租金能有八百文。毕竟她这院子大,有水井,还是个边户,离街也近,做生意租这样的房子不用担心吵到街坊四邻,比别的房子更好租出去。
当然这价钱也贵,五十吊,一文不让。
最后,林满堂帮着砍了点过户费,牙纪又少收了点辛苦费,双方初步达成意向。
签完契约,交完定金,林满堂就带大哥几人到他们家买的那一排铺面。
走到宝华街,林福全很快感觉到周围行人增多了,心里想着,如果二弟买在这边,那香水行确实不愁生意。
只是走着走着,就拐进一条巷子,林福全呆一呆,“二弟?你不是要做生意吗?怎么拐进来了?”
林满堂点头,“是啊,香水行得要宽敞一点的地方。那外面的铺面确实好,但是没那么大的。”
林福全一副“你是不是觉得我傻”的表情。
李秀琴在边上解释,“主要是宝华街铺面太贵,咱们买不起。所以他就买了这儿。”
林福全恍然。
一行人进了院子,刘翠花碰了碰李秀琴的胳膊,“你还没跟我说,你们哪来的钱呢?”
李秀琴把林满堂一行去府城卖凉粉,方子卖了高价的事说了。
刘翠花听得心惊肉跳,这凉粉方子居然这么贵?不能吧?做法那么简单?那些人居然没研究出来吗?
李秀琴摊了摊手,“咱们只是运气好而已。”
这话刘翠花不能更赞同了,二弟一家的运气确实杠杠的。
这几个铺面确实挺适合开香水行。
这古代香水行跟现代不一样,都是定做大浴桶,中间用帘子隔开。
林满堂想像前世那样,弄一排排花洒,方便又便捷。女儿跟他说过,花洒不难制,只要在上面装个水箱,然后加个开关,管道和花洒,拧开开关,水箱里的水就可以从花洒流出。原理比水磨还简单。完全就是利用水的惯性。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水箱,管道,花洒以及烧水用到的锅都用到铁,再加砌水泥需要大量的石砖,这么算下来,家里还剩下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折腾。所以林满堂打退堂鼓,决定入乡随俗,开跟其他家一样的香水行。
他现在需要做三件事。
一是将九家铺面简单装修一下,其中三间布置成香水行。剩下几间租出去。
二是雇佣下人和掌柜帮忙经营。
三是定做浴桶,采买皂角和藻豆等洗漱用品。
一和三都比较容易,只有第二条,林满堂暂时找不到可以信任的掌柜。
回了家,林满堂想到一个人。关青识文断字,又在酒楼干过,应该有点经验。也不知关青有没有找到活。要是没找到,他可以说服对方加入他的香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