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妻入瓮 第43节
沐浅烟笑了几声,吹灭灯烛,躺在床的外侧,看着秦素鸢的背影,问道:“生气了?”
秦素鸢不理他。
他也不恼,闭上眼睛睡自己的,唇角的弧度却越翘越高,心中的喜悦无以名状。
还记得秦素鸢嫁来的那天,他问她:是愿意他像哥哥待妹妹那样待她,还是像丈夫待妻子那样。
他给她选择,也是给自己选择——选择是将她推开,还是尽情享受人生苦短。
他想,如果秦素鸢心里没有他,那他就把自己的感情烂在肚子里,和她做一对形婚夫妻也就是了;但如果他们是两情相悦的,那他不想放手,想豁出一切的宠她、爱她。
那次的初吻,秦素鸢给出了他答案,于是,他也做下了选择。
他想在有限的生命里,让秦素鸢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这样的话,如果未来他侥幸能治好咒术,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他早早的死去了,至少,他给了秦素鸢最温暖幸福的人生,她在余生想起他来,也会觉得甜蜜温暖。
他不会让她后悔,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渐渐的想了很多,沐浅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秦素鸢转过身来,见他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她默了默,还是轻轻靠过来,依偎进沐浅烟的怀里,主动搭上他的腰。
“素鸢,你真好,就知道你舍不得热着我。”沐浅烟半睁开眼,将秦素鸢完全纳入怀中。
秦素鸢低低道:“骚包。”
第53章 一心一意
没过多久, 秦屹平安回到战场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随之而来的, 还有一封新的捷报——大陈又有一座城池回归了,秦克忠势要在年底前, 将蛮族赶出大陈。
这一消息,让整个京城充满了激动的气氛, 百姓们直呼:大陈有秦氏一门,不惧任何虎狼。
相反于众人的欢喜, 诚王恼怒不安。晚上侍寝的妾室,一句话没有说好,就被他暴打了一顿,抄起花瓶把妾室的头都砸伤了。
他连夜去见了“那个人”, 恨不得将他也打死。而那个人只神定气闲的说:“放心, 就算秦屹没死,我也没留下把柄。没有证据, 谁也不能找到殿下的头上。”
诚王阴沉道:“秦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却还活着。要是他回到京城……瞧瞧你捅的篓子!”
“殿下怕什么,忘了我的老本行不成?”那人冷冷的笑起来,“大不了, 我亲自出手,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秦屹,容易着呢。”
诚王面色缓和了些许,哧一声道:“你的老本行……你还好意思说!不过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 得了父皇的青眼罢了。”
“殿下此言差矣。我这样的神棍,不是谁都能当的,凭的是真本事。”
诚王咬牙切齿道:“是,你好本事。”
很快,嘉和帝此前派去崇州查案的官员,也陆陆续续的踏上归程。听说,他们在送给嘉和帝的信报里,提到了调查到的全部内容。
嘉和帝在看过信报后,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点,秦素鸢早料到了。早在上次秦克忠归来时,嘉和帝就告诉她,走出这仪元殿,前尘便要一笔勾销——嘉和帝不会替秦家出气,他只会用富贵荣华,来弥补他们。
但秦素鸢不会吃下这口气,她等着那些官员回来。里头有个人,秦克忠曾对他有恩。秦素鸢等着他回来,她要亲自去问问,这事情到底有什么内情。
几天后,京城里又出了两件事,引起了众人的热议。
一件事是熙郡王家的瑛县君,将一盆洗脸水泼在了某个男子的身上,扬言不想再见到他。
另一件事,则是一直不嫁人的惜华郡君,突然定亲了。
这两件事传到宁王府的时候,秦素鸢为沐瑛松了口气。多亏自己找去的那些乞丐,很是敬业,这些日子乔装打扮了蹲守在熙郡王府的门前,只要看见王瀚上门,就要出来大闹一番:有骂王瀚吃白食的;有骂王瀚勾引他家婆娘的;有骂王瀚欠债不还的……血泪控诉,声泪俱下,演得相当好。
这么一来,熙郡王和沐瑛都被惊动了,即便王瀚再三解释,但架不住乞丐们一天又一天卖力的表演。
于是熙郡王愤怒了,称自己唯一的孙女哪怕在家待一辈子,也绝不会让王瀚这种人作贱。
沐瑛也冷了心,索性一盆子洗脸水泼过去,叫王瀚滚蛋。
这事很快传开了,成了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由于乞丐们在表演的时候,故意大声的喊出王瀚的名字。因此,王瀚的名声顿时臭了起来,好些人都不敢相信他会是三年前的科考探花。
翰林院院首不满王瀚败坏了翰林院的清名,有心想上奏将他革职,王瀚不得已带着老母和两个姐姐,在院首的面前哭天抢地,这才保住了位置。
有小道消息说,王瀚的老母刚哭完院首,回头就在王瀚的面前哭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以命相逼,让儿子能再出息点。
秦素鸢置之冷笑。
沐瑛的事情解决了,王瀚也不再出现在熙郡王府门前,倒是康平郡王府那边,近日来很是喜气,不少宾客前去祝贺关如眉定亲。
关如眉这门亲事,定的很快,听说她毫不犹豫,相当果决。
而她定的未婚夫,竟然就是那个曾经被沐浅烟怼走的魏县令,名叫魏善。
那魏善在官位上的确做的不错,他之前和秦素鸢相亲时,还是京郊通县的县令,现在已经升了一级,进京担任鸿胪寺少卿了,连着宅子都换进城里,装饰一新。
但秦素鸢记得,魏善府上有两个通房丫鬟,他说会在婚前将她们送人,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很快,秦素鸢就收到了关如眉的花笺,约她出去,帮着挑选些喜气的布料和头面。
秦素鸢应允了,和沐浅烟打了招呼,准时去赴约。
天气晴好,关如眉的笑容也如这晴朗的天气似的,和煦而温柔。但秦素鸢知道,她其实并不开心。
两个人在挑选布料的时候,秦素鸢侧过头看了关如眉半晌。她在水红色布料的映衬下,肌肤透亮,如白牡丹的花瓣。几绺柔柔的碎发从温柔的螺髻底下,垂落下来,轻刮在脖颈上。发髻间那簪子上精致的六叶花,几乎是纹丝不动。
“素鸢妹妹,宁王殿下待你定是很好。”关如眉忽然说。
秦素鸢问:“如眉姐姐何出此言?”
关如眉道:“刚刚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发觉你的气色很好,有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情不错,就猜想应该和宁王殿下有关。”
秦素鸢没有否认。
关如眉抚摸着一块布料道:“素鸢妹妹,前些日子你相看男子,也见过魏善吧。”
秦素鸢端详着布料上的宝相花纹,答道:“我确实和他相看过。”
“那素鸢妹妹为什么没有选他,可以告诉我吗?”
因为他被沐浅烟怼走了。这个答案,秦素鸢觉得还是不公开为好,她道:“大概是两个人没有缘分,不合适吧。”
关如眉眼底划过一抹怅然,“嗯,我也觉得,素鸢妹妹定是接受不了魏善有通房丫鬟这事。反倒是宁王殿下那样的,更适合你。他能一心一意的把你护在怀里,宫宴那天,他那般维护你的姿态,我真的好羡慕。”
秦素鸢泠然半晌,道:“如眉姐姐,我大约知道,你是个表面温和得体、内心却清高的人。听闻你决定和魏善定亲,我甚至怀疑消息有误。我想,你心中大概矛盾得很。”
“是啊。”关如眉婉声道,“身在贵族,总是这般身不由己,我不能再任性了。”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眼底闪过浓浓的恨意,“你知道吗,诚王近来已经在父王的生意场上动手脚了,陷害得父王被陛下好一顿责骂。”
秦素鸢眼神一凛。
“我知道,他这是在向我示威,让我屈服他。我只要一天不定亲,父王的头上就始终悬着诚王的剑。他便是料定了我是个自傲的人,不肯随便就把自己嫁了。那我就偏不让他如愿,把自己低嫁出去,令他始料不及。”
秦素鸢喃喃感慨:“婚姻终究是一辈子的大事,何况你素来眼光高。若是就这么嫁了,未来几十年人生,岂不是太折磨自己?”
“为了家族,我只能将就。”关如眉道,“魏善答应我,会在这几天将通房丫鬟安排走,未来,除非我生不出男孩,否则他不会纳妾进门。这是我所能容忍的底线了。”
秦素鸢听着心酸,再想到光风霁月的沐沉音,不免心疼关如眉。
后来关如眉看中了一匹妃色的苏锦料子,买了下来,由紫苏捧着。秦素鸢也买了点素锦,想拿回去给沐浅烟裁制中衣。凉玉捧着素锦,和紫苏一同,跟在两位主子的身后。
路过药铺时,关如眉说道:“如佩这几天精神不济,我想给她抓点芡实和白术,泡了水喝,素鸢妹妹再陪我片刻。”
“好,进去看看。”四人进了药铺。
“掌柜的,请问——”关如眉刚开口说话,忽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年轻姑娘,脆声打断了关如眉。
“掌柜的,给我来一包堕胎药!”
店中此刻还有几位顾客和几位伙计,连同秦素鸢等人,听了这话,俱是一惊,全都望着那姑娘。
姑娘脸上沾着汗,面带怒色,喝道:“发什么愣?银钱我有,赶紧给我包一份堕胎药来!”
掌柜的见这姑娘穿的不差,像是富贵人家的,却又明显没嫁人,摸不清是个什么情况,只得道:“姑娘谨慎些,这可是造孽的事,何况那药对女子的身体损伤很大。”
“呵,孩子他爹都不要我们了,我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姑娘上前两步,“银钱给你,堕胎药拿来!反正他不要我,他的孩子,我也没必要生下来了!”
“姑、姑娘姑娘,冷静、冷静啊。”见这姑娘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掌柜的连忙走出来规劝。
秦素鸢和关如眉不得已被晾在一边,对视一眼,关如眉正想说话,不妨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一群男人相继呼喊:“老爷,找到了找到了!媛媛姑娘真去买堕胎药了!”
那被唤作“老爷”的人,慌慌张张冲进来,拉着姑娘的手道:“媛媛,你这是做什么啊?为什么要打了我们的孩子?好了别闹了,有话我们先回家说,别动了胎气好不好?”
秦素鸢瞅见这男子的样貌,眼神一沉,下意识看向关如眉。
只见关如眉的脸色在刹那变得难看,她道:“魏善……”
第54章 羞辱
魏善没想到, 会在此时此地此种情形下,遇到关如眉。
他脑中出现了一瞬的空白,倍感心虚, 又发现关如眉身边的人是秦素鸢,不由得脸色尴尬, 强维持住风度,施礼道:“郡君, 宁王妃。”
关如眉看着他不语,眼底隐忍着屈辱和愤怒。
倒是那叫媛媛的姑娘, 愣了愣,说道:“郡君……你就是那个惜华郡君吗?”
“媛媛,不得对郡君无礼。”魏善忙呵斥她。
媛媛却怒冲冲道:“原来真是惜华郡君,那就真不巧了, 被您撞见婢子这走投无路的模样。婢子地位低下, 哪怕是怀了老爷的孩子,也得卷铺盖走人给您让位置的。噢, 还未向郡君道喜呢, 我家老爷文采斐然,风流倜傥,倒是个难得的好男儿, 郡君往后可有福气了。”
这话说的,字字都跟针似的,直往关如眉的心上戳。
关如眉的丫鬟紫苏恼了,上前嗤道:“大胆贱婢, 怎么能这样与我家小姐讲话?什么叫卷铺盖走人给我家小姐让位置?我家小姐是郡王府的嫡女、高高在上的郡君,她的位置需要你来让吗?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位置,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媛媛恨恨道:“这位姑娘教训的是,婢子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丫鬟,给郡君提鞋都不配。也难怪老爷为了郡君,要将我们母子都赶尽杀绝。”
魏善尴尬不已,只怕媛媛再说下去就坏事了,连忙道:“别说了!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上一改。还有本官几时要将你们母子赶尽杀绝?来人,将媛媛送回府去!”
“我不走!魏善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还说不想将我们母子赶尽杀绝?”媛媛用力拍开了那些试图抓她的家丁,吼道,“你要把我送人了,接收我的人谁会替你养孩子?还不是一碗堕胎药下去,让我堕得干干净净!与其他们动手,还不如我自己先把这孩子打了,这样走的也干脆点,免得给老爷你添麻烦!”
魏善被吼得心里直突突,风度也绷不住了,拽着媛媛的手腕斥道:“当着惜华郡君和宁王妃的面,你就这么撒泼,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总之,这孩子你不能打,本官也不会让你把它堕掉的!”
“哼,你就骗我吧。我与你十年的情谊,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局,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媛媛挣开魏善,冲到掌柜的面前,揪住他的衣服,“给我拿堕胎药来,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媛媛,媛媛你不要冲动!”魏善又怒又急,忙将媛媛又拉回来,“听话,先回家去,孩子的事待我回去了,再慢慢和你说,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媛媛呼吸急促的瞪着魏善,满眼都是怒色。
凉玉冷冷看着两人,哼笑道:“魏大人还真是可以,尽显我京城男儿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