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只是想到某人会在监视器后面看着他，他就不想出丑。
李继书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放松。
他先站在墙后，听到场记打板之后，就低着头缩着步子往外走，眼睛盯着地上的砖缝儿，目不斜视又透着小心翼翼。
娄金辉盯着监视器，满意点点头。
接着远景切近景，快要走到殿门那儿的时候，有个大宫女叫了他一句：阿良公公，你这是去哪当差啊？
李继书抬头，谨慎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笑说：回赖姑姑的话，小的领了干爹的差，回去报信呢。
赖姑姑说：得，那你赶紧去吧，可得好好伺候你干爹！
李继书没回这句，低了头接着往前走，头顶的太阳毒辣，他鼻尖上微微冒了汗，不由得加快了，等跨过了院门，就看不到人影了。
咔！这条过！
拍完了之后，李继书却表现地很紧张的样子，反复问：真的没问题吗？不需要重新拍吗？
娄金辉说：不需要不需要！不信你问你宋导！
宋时行原本想挪开脚的，突然被叫住明显顿了一下，他扭头，垂眼看着明显紧张的人，说了句：还行吧。
李继书听完，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像是因为一句大人的夸奖高兴半天的小孩儿一样。
娄金辉：操，莫名有种吃狗粮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立马打发李继书去补补妆，休息一下再拍下一个镜头。
李继书这才意识到，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因为紧张，他的妆被他擦花了。
等李继书离开，娄金辉拿着取景器怼到人跟前，臭显摆似的：怎么样？我就说他合适吧？
这回宋时行没反驳，只是说：他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想拍好戏并不那么简单。
这个娄金辉当然知道，只是他嘴硬：只要演得好，耗点时间我乐意！
事实上，之后的拍摄还算顺利，李继书原本神经是紧绷着的，后来渐渐放松，拍戏的时候自然多了，尤其是身上那股干净温顺又不肯服软的劲儿，这不是一般人演能演出来的！
唯一的一点就是演对手戏的时候还欠了点火候，也没有像冯耀那样有那么多的表演技巧，但这并不是硬伤。
导演，这条重来一遍吧。冯耀冷声说，斜眼看了李继书一眼。
李继书低声：抱歉，是我没接好戏。
冯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娄金辉没看到这一幕，让又拍了一条，接着低头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便叫他们暂时收工。
回头的时候他拍了拍李继书的肩膀，说：表现不错，就是跟其他人对戏的时候不要太拘着，放开就行了，第一次演戏都这样儿，重要的是调整好心态，你找冯耀私底下多练练，你们俩是主演，得配合好。
我知道了导演。
李继书擦着额角的汗点了点头，外面太晒，他皮肤又白，都晒得有些红了。
他回头去找冯耀，却压根没找到人。
问了问剧务，剧务说冯老师刚刚开车走了，估计回酒店休息去了。
李继书听完，情绪不怎么高，低着头往回走，却不知道这一幕正好被不远处的男人收在眼底。
宋时行正握着手机接人电话，那边宋家大哥还在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谁知道刚刚还平静的人这会儿却突然语气烦躁：再说吧，我在拍戏，先挂了。
挂完电话，郝梦真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偷摸说：老板，您身为副导不去指导指导人家？我看冯耀那小子不靠谱啊，你看看他歪鼻子瞪眼的样子，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小继书！
宋时行双手插兜说：演戏本来就是凭实力说话的，还有，你觉得我很闲？
您难道不闲？郝梦真睁大了眼，这片场可不属您最闲？之前陈卓在的时候你还主动指点人家呢！
宋时行盯了她一秒，冷笑：你胆肥了，敢编排你老板？
郝梦真着急说：我哪敢呀！我是担心我家小继书！
谁知说完就遭到了反驳：不是你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多多评论鸭！
第13章 尴尬04
中午午饭加休息时间一共一个半小时，冯耀拍完戏就走了，郝梦真困了说要去车上补觉，其他工作人员找地方吃起了盒饭。
娄金辉向来跟宋时行窝在一块儿，他俩围着片场转了一圈儿，回来的直接坐在台阶的阴凉处吃饭。
盒饭是在最近的饭店订的，普普通通的两荤两素，但味道不错，娄金辉这人不讲究，导演工作人员吃的都一样，只要吃饱就行。
一边吃还一边聊起了剧本细节的事儿。
娄金辉点着剧本某处说：我觉得这个地方张力不够，你觉得呢？
宋时行看了眼他圈的地方，说：确实没有激烈的感情碰撞。
娄金辉一拍大腿：编剧也这么说！
他们拍电影除了卖情怀之外最重要的不就是感情碰撞吗，一个电影叫不叫座那就得看剧情剧情精不精彩！感情纠不纠缠！激不激烈！
最好是来点视觉上的刺激。
宋时行看他皱眉，垂手问：那你想怎么改？
娄金辉嚼着土豆丝放低声音说：我之前跟编剧说过了，他的意思是加点激情戏。
激情戏？
宋时行的表情僵了一下，但他没反驳，有时候电影就这样，除了艺术之外，还要博人眼球。
但是
你跟主演说了？
娄金辉：还没呢，等我再琢磨琢磨。说完看他的脸，你不会是在介意吧？
宋时行给了他一个你在想什么的眼神。
娄金辉松了口气：不会就行，这演员哪，免不了为了艺术献身！其实嘛，抛开传统不说，那不就是一副皮肉吗？我要是长得好看，我还苦不拉几地来当导演？我躺着就把钱赚了！
宋时行笑笑，没心思听他胡扯。
正准备起身走，忽然看到不远处跑过来的人，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
跑来的人怀里夹着拿着剧本，因为天热脸还是红的，两片嘴唇呼哈呼哈的，又红又润，叫人见了特想上去咬一口。
只是一看到他却跟看到鬼似的张大了。
宋时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闹心。
李继书是来找娄导的，没想到宋时行也坐在这儿，尴尬地开口：娄导宋导说完偷摸看男人的脸色，谁知对方像是压根当他不存在。
靠，还不待见人家呢。
娄金辉骂了句娘，接着缓解尴尬说：小李啊，怎么了？你吃过饭了？
嗯。李继书点头，一边擦汗一边认真说，娄导，今天下午的戏，我想先听您讲讲。
讲戏啊。娄金辉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某人，不急不缓地咳了声，你过来坐，我给你讲。
李继书老老实实过去，就像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中学生一样，娄金辉直接乐了，他都不敢相信，就这么软的脾气居然有胆子进娱乐圈这大染缸？
他咳了一声：哪个地方不懂？跟哥说说。
李继书说：就对戏的时候，把握不住情绪。
他俩说话，宋时行当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自己的盒饭，但也没离开就是了。
但就是因为他在这儿，李继书才觉得不自然。
这个啊。娄金辉拖着腔，新人嘛，对手戏的时候容易被现实情绪影响，尤其冯耀一开始就对他表现出了敌意，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发挥。
但这都是演员自己必须克服的，他说：冯耀是脾气不好，但人呢不坏，你试着和他交流交流，对了，他人呢？
李继书低着头：拍完戏就走了。
你没跟他联系联系？
我加他微信了，他没给我通过。李继书说着，脸色憋得有点红。
娄金辉低声骂了句，接着说：这样，你问问你宋哥，他愿不愿意跟你讲，他饭快吃完了。
刚扒完最后一口饭的宋时行：
李继书更是尴尬，忍不住说：导演
娄金辉假装看不见他的尴尬：我吃饭呢！时间紧张，你找他帮忙！说完拿起了筷子溜了。
李继书惊讶地看着溜走的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宋时行帮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帮自己？李继书着急地站那儿，冷不丁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一下子紧张得喉咙眼发干。
宋、宋导
宋时行抬头，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李继书的表情让他突然想起了几年前他们刚认识那会儿。
那时的他被家里逼着考了这么个破学校，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不怎么好，加上他本身性格问题，对学校里的人和事都漠不关心，成天摆着一张冷脸，看什么都烦，以至于刚开始李继书见了他都是紧张害怕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认识很长时间后才缓解。李继书性格单纯，身边人也大多友好，唯一一个脾气大的估计就他这么一个。
现在想想，或许他一开始就没给人留下好印象，以至于后面再怎么装着对人好，也是白搭。
宋时行自嘲地笑笑，接着站了起来，启唇：走吧。
他说完，李继书就愣了：去、去哪？
男人转身，扔下两个字：过、来。
李继书有些懵，但犹豫没几秒，还是跟着过去了。
片场放器材的旁边有个空屋，之前收拾片场的时候没用上，直接被闲置了。
宋时行问人要了钥匙，带着人一路过来，等两人都进来就咔哒一声给落了锁，听到那锁门的动静，李继书瞬间绷直了身体。
宋时行扭头戏谑地看着他：真敢单独跟我过来啊？
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开玩笑，但眼神却带着莫名的热度，让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李继书紧张地迎上他的目光，睫毛微微发抖：我们不是讲戏吗？
是吗。宋时行两三步走近，居高临下盯着他，我可没那么说过。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像是终于摘下了维持已久的面具，露出冷酷的本来面目。
李继书的脸忽的就白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已经开始慌了，手抓着戏服料子，嘴唇微微泛白。
宋时行盯着那张惶恐不安的脸，心里居然异样地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本来他是只想单纯吓唬吓唬人的，可越看就越压不住火。
凭什么呢，他想。
自己当年这么喜欢他，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了啊，他就真当不知道，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靠近，却连尝都不让他尝一口，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想立刻把人欺负到哭，看这人拽着袖子哀求自己。
不，最好还是把那张会哄人的嘴堵上，亲到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叫他再也不能诱惑人。
宋时行疯狂地想着，都快生出魔障来了，只是下一秒就被一道声音打破。
学长，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李继书仰着脸，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不安和愧疚，你要是不想讲就不要讲了，我待会儿去找娄导。
他这样小心翼翼又自我忏悔的样子，宋时行反倒拿人没办法了。
还真能在这儿把人欺负了不成？
他抿紧了嘴唇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接着才用不耐烦的语气说：行了，我生个什么气。
李继书看向他，眼神不肯移开。
宋时行面不改色：我是副导演，指导演员演戏也是我的责任，咱们公事公办。
这话一听就冠冕堂皇得很，也只有李继书会信。
他信誓旦旦点头：嗯，我会好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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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尴尬05
牵扯到拍戏，宋时行终于收起了自己那股流氓气，端起了导演的架子，问：上午拍的戏还记得吗？
李继书点点头说记得。
上午那场拍的是原本跟在大太监刘吉身边的阿良因为隔阂被调到皇帝身边当值的日常场景，中间还穿插着部分的回忆。
朝廷上下对李隆泗既害怕又痛恨，他们恨不得李隆泗哪天赶紧暴毙了。
只有小太监阿良，他虽然害怕但对皇帝却没有半点不敬之心。
宋时行盯着正在思索的人，问：那你觉得这时候阿良对李隆泗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李继书抬仰着头：敬畏，还有怜悯？
没错，剧本里背景没有介绍，但原著里有讲这部分，李隆泗小时候不受宠，从小就被宫里的皇子欺负，甚至是奴才也敢踢上一脚，阿良刚进宫的时候，看到过李隆泗被几个皇子压着往嘴里塞土的情景，他想上前让他们停住，可是他不敢。
所以再见到李隆泗的时候，他很愧疚？李继书像是突然懂了，他买过原著，但是还没有读完。
嗯。宋时行盯着他的眼，因为讨论剧本，两人离得有些近。
讲完这些，宋时行把剧本放下：现在你明白了？
明白了。
宋时行嗤笑一声：明白是一回事，演的时候呢？你跟其他人的戏份差不多都能过，但唯独冯耀，拍戏的时候你总被他压着，尤其是眼神戏，怎么，你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男人板起了脸，像个训话的家长，李继书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耳朵尖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