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年少

“骑单车去吧？”易学佳提议，“诺诺不喜欢坐车，她讨厌人挤人。”

众人于是来到小区里的车棚，裕琛边推出自己的单车来，拍了拍后座边对女生们招呼：“你们女生就别骑了吧？我们载你们。”

“好啊好啊。”何子萱蹦到裕琛车头前面指着自己的鞋跟说，“今天我是骑不了。”

梁枫举起手来报告：“我载不了。”他的座驾是台破旧得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山地车，后轮上只有一块翘起来的挡板。

柯鸩飞对梁枫投去一个“你这傻子”的眼神，他也喜欢山地车，但是却买了带有稳当后座，看起来似要接送孩子上学用的老气造型车，因为他觉着迟早会有个女孩儿需要这个座位，现在就是绝佳机会——“诺诺，我来给你当司机。”

“不用了。”周礼诺正在开自己的车锁，“我自己骑。”

“你穿着裙子多不方便。”柯鸩飞说。

周礼诺于是弯下身子，把长裙的裙摆打了一个结变成了方便运动的短裙，在男生们不自觉地盯着她腿肚子看时，她已经骑着翡翠绿的女式单车出了车棚。

“你们赶紧的啊！”易学佳骑着红色的单车跟了出去，同时回头冲还楞在原地的人招呼。

“走呀。”何子萱心满意足地坐在了裕琛的后座上。

“来比谁先到电影院！”梁枫边嚷着边奋力蹬一脚往前冲了出去。

“幼稚不幼稚啊你。”柯鸩飞虽然口头上嫌弃，却也飞快地追了上去。

裕琛见状，也忙不迭踩下踏板，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何子萱说：“坐稳了啊。”

随着他的突然加速，“呀！”何子萱因为惯力原因轻呼出声，但她立即搂住了裕琛的腰，等惊吓平复后便小鹿乱撞起来，他的后背距离自己的脸太近了，近得她的脸颊能感受到他皮肤穿透棉布料的轻微热气，她一直试图将脸整个贴上去，却又不敢，只能隔着半厘米的距离嗅着着他身上好闻的肥皂清香。

易学佳是骑在最前头的那个，她很喜欢被迎面风扑打脸庞的感觉，身边的风景飞速流逝，很像时光被她一帧帧甩到身后，她每一天的每一刻都觉得自己“正在长大”，“长大”不是关键，“正在”是重点，她是个热爱“此时此刻”的人，忘性很大，从不记仇，过去就是过去，她不会回头，但是未来太远了，她也不会去想，她喜欢感受当下，比如现在，刘海被风掀起来，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气味，她的口腔里还有刚才吃过的香草冰淇淋留下的余香，她的手脚感到轻盈快活，车链子飞快地带动着轮子，仿佛她愿意，前面出现一片湖，她能飞过去，眼下这一切都让她身心轻快，无忧无虑。

周礼诺跟随在易学佳的身后，听她偶尔头也不回地笑话她，“太慢了吧！等你骑到了，电影都演完咯。”她也不加速，就不紧不慢地跟着，想着等她前面出现危机的时候好提前警醒她一声——

曾经，易学佳眼睁睁看着前面有个下水道的井盖被偷走了，她也不刹车，一脚接一脚地蹬着就很顺利地掉进去了，问她为什么？她说她看见那个洞了，就是动作比脑子快，脑子在喊停，可是脚没听指挥。

——有时候周礼诺会觉得易学佳几乎就是个傻子，但她却又莫名地被她吸引，因为易学佳身上充满了那种一往无前的生命力，和瞻前顾后、一步三思的她是完全相反的人，周礼诺偶尔也会假想，如果自己是易学佳的性格，可能会过得比现在开心。

梁枫和柯鸩飞很快就追上了早早起步的周礼诺，但他们都一左一右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柯鸩飞还会时不时地递一句闲聊，梁枫却只会“嗯嗯”地附和。

柯鸩飞：“你放假时候都在干吗啊？”

周礼诺：“看书。”

梁枫：“嗯嗯。”

柯鸩飞：“就光看书啊？看什么书？我也看看。”

周礼诺：“都是小说，你去向佳佳借。”

梁枫：“嗯嗯。”

男孩子们都追着那一抹蓝色的身影，而何子萱则一直微微仰着头，盯着裕琛被发尾覆盖的脖子，很像猫科动物的后颈。

他们很快地穿过了小区，进入了街道，这条任少年们从小混到大的街没有主、副干道，汽车、单车和行人一直毫无章法却又游刃有余地混在一起。

前方出现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背着一把武术剑的老人，原本骑行轨迹好像一条蛇的众人便像游鱼般散开，带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把老人的满头白发和胡须给掀得飞起来，孩子们远去时发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嚯。”老人摇着脑袋，有些无奈又怀念地自言自语，“少年不识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