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6章 八苦
溶洞内充斥着浓郁的惧意，有未知之惧、争斗之惧、分离之惧、身死之惧.....种种奇妙的感觉纷至沓来。
以程翎的意志，顷刻间就能将这些惧意驱散，但这一行，并非抗拒，而是需要接纳、融合，从而突破到七情之极。
该如何做？
一时间，他陷入沉思，想着想着，蓦然闪过一道灵光，舌识考验，自己凭借对剑法的领悟，以剑入道，将五味之感完全压制。
既如此，七情之极，是否也能像五味那般，借助剑法参悟出来。
他盘膝坐了下来，身心渐渐地放松，脑海中幻想自己就是一柄长剑，伫立在山峰之顶，闭目冥思，巨大的山风吹得紫衣猎猎作响，同时头发也凌乱之极。
耳旁有风的声音，还有淡淡的香气，那是花草的清香。龙翎剑放在双腿之上，意识渐渐沉浸，仿佛这世界除了剑之外，再无他物。
人有元神，剑亦有剑灵，程翎在尝试聆听剑的声音，感受剑的情感。
四周越来越安静，程翎的元神仿佛与龙翎剑融合在一起。
这种做法，其实也就他敢这么玩。剑乃利器，无论是否有剑灵存在，本身的锋锐属性并没有变。以元神之体触碰伪圣器剑的锋锐，简直是找死行为。
好在龙翎剑由剑种孕育而成，每日都在丹田内温养，几乎变成了程翎身体的一部分，血脉相连。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剑的惧！可自己的剑本就无惧，这一丝惧意又从何而来？
仿佛拨开层层迷雾，一幅无尽的画面在眼前展开，自己看不到正面，只看到一柄又一柄的长剑在无尽的毁灭气息当中碎裂，隐隐的感觉到，自己所看到的这一个部分，便是上古剑道文明崩溃的刹那。
数不尽的剑修身死，长剑破碎，仿佛这一切都要湮灭，再不复往日荣光。刹那间，剑身发出轻微的颤抖，龙翎剑的惧意达到极限。
但是这一刻，程翎却是动了，抓住剑柄的手异常稳健，对着眼前看到的景象一剑刺出......
长剑贯穿整幅画面，从中心处向四周蔓延，如蛛网般裂开。片刻后，化为碎末，彻底消失。
程翎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惧之极已完全掌握。
接下来，前往第二处洞穴。
有了参悟惧之极的经验，往后六情容易许多。他感受到了剑之喜，为杀死阿修罗王、击败迦楼罗王而喜。
又感受到了剑之怒，为不能击败江浩扬而怒；感受到了剑之哀，如今的剑道，是如此的衰落，用剑之人是如此的少，剑道文明遭受重创后，只留下供人瞻仰的遗迹。
继续感受着，在一处处洞穴内穿梭，这一回听到了诸多的剑之声，剑之音，剑之心。他感受到了剑之爱！剑的爱是守护，无尽的守护，守护着需要守护的剑，需要守护的人。
感受到了剑之恶，伪君子为恶，真小人为恶，这即是剑之恶，剑喜欢的是刚正之人，正直之人，直如剑本身的一往无前。
感受到了剑之忧，大争之世，群魔环伺，凭借一己之力，能否将域外种族驱逐，保留中元大陆的道统。
七情至今，已经到感受到了六情，只差最后的一情即是欲，自己怎么感受不到剑之欲，剑的欲望到底是什么？
最后一处洞穴，程翎轻轻抚摸着龙翎剑，却一直无法找到剑的欲望。终于，在总结其余六情看穿一切虚幻景象后，找到了剑的欲望。
剑之欲，是找寻更强之道；剑之欲，是想变得比谁都强；剑之欲，是要一力抗天，刺破天道，将这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灵魂仿佛得到升华，徜徉在虚空当中。程翎相当的平静，在这处宫殿中，自己感受了剑之喜、剑之怒、剑之哀、剑之惧、剑之爱、剑之恶、剑之欲，剑之七情全部被自己所知，还自创出了一招剑法。
“这一剑，看上去是七种变化，但每一剑都能融合一种或者多种七情之极，变化之繁杂，当为前面六招剑法之冠，第七招九绝神剑，就命名为七情之剑吧！”
程翎满意点头，九绝神剑自从参悟到第六招后，很长时间都没有新的自创招式，他知道这是遇见的瓶颈，除非自己在剑道上的认知更加丰富，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好在这一行进入青莲虚境，又在三十六界中先后与阿修罗王、紧那罗王、乾达婆王、摩侯罗伽王、迦楼罗王、天王、菩提佛、万佛宗等一众强者连番战斗。
不仅让他的剑法施展愈加圆润，也再次夯实了剑道基础，加上六识之地参悟出五味之剑，虽然威力不够强大，但却提供了一丝契机，面对七情之地，彻底参悟出七情之剑。
平复下心情，正准备尝试下七情之剑的威力，洞穴内又传来一股熟悉的排斥力量，下一刻，已出现在宫殿之外。
不过这一次，出现在宫殿外的人并不多，只有帝释天、空寂、慧远、慧能、灵虚子、天王、龙王、迦楼罗王、清雅和清仪十人。
看到程翎出现，帝释天双眸微微一眯，他有些震惊了，七情之地，考验的是佛法佛心，以自己的能耐，若非借助碎叶佛国的传承，也无法这么快出来。
程翎出身道门，对佛门功法也如此精通？
清雅和清仪两女见他现身，连忙走了过来道：“程大哥，你速度好快。”
“嗯？”程翎扫了一眼，问道：“其他人呢？可有看到邪风兄和狐后他们？”
清雅解释道：“还没看到，放心，此处大殿为七情之殿，只要秉持本心，即便无法参悟出七情之极，也不会受什么伤害，等到一定时间自然会传送出来。”
程翎这才放心下来，仔细打量两女一眼，欣喜说道：“看来你们的收获不错，怕是到天人第四衰巅峰了吧。”
清雅道：“嗯，还要多谢程大哥相助，这五座宫殿虽然出现得很是蹊跷，但对佛法修为有极大帮助，六识、七情殿已过，下面三座莫不是八苦、九难、十劫？若真如此，我和师妹得到的好处会更大。”
“照这么说，青莲虚境终究还是佛门修士得到的好处更多。”程翎问道。
“事实的确如此，佛道两门功法迥异，秘境虽然差不多，但得到好处就不一样了，如同你们道门的山河社稷图，里面的考验佛门修士就很难完成。”
清仪抿嘴一笑，说道：“不过程大哥你不一样，宗主之前就说过，你佛性深厚，若非男子之身，怕是要抢过来当亲传弟子了。再加上你还看过剑典，佛法修为比之碎叶佛国的修士都差不多。”
程翎瀑布汗，他自然知道清仪所说的是娴慧师太，暗道好险，若非男儿身，差一点就进入尼姑庵了。
三人一旁叙话，时间缓缓流逝，被传送出宫殿的修士越来越多，过去三天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传送出来了。
空寂望了程翎一眼，说道：“程宗师，我们继续进入第三处宫殿吧！”
程翎正准备动手，狐后却插话道：“空寂，你确信慧玄就关在这五座宫殿之内？莫要诓本后！”
连续两座宫殿都无功而返，狐后渐渐失去了耐心。
空寂淡然道：“事实如此，妖帝若不信大可不进去。”
狐后恨恨瞪了他一眼，只是无奈，已是到达青莲虚境最底层，除了剩下三座宫殿，再没有任何地方有可能关押慧玄了。
程翎便不再多说，动手破解了第三座宫殿的结界。
场景又是一变，眼前的世界很熟悉，天空湛蓝，地面上绿草青青，一座座山脉绵延无尽，大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路的两旁，金色麦浪随风舞动，显露出一个个辛勤劳作的身影。
意识很虚弱，几乎没有一点修为，而且并不以人类身体存在，仅仅化作一个光点，空气中也感觉不到一丝仙元，甚至连灵气都稀薄得可怜。
但程翎并不担心，化凡一甲子，他就是这么渡过的......
人生八苦指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盛衰八种苦难，这些苦难是人生不可避免的现实。既然要感受这些苦难，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化作普通的凡人。
许久，似乎被某种意念牵引，程翎化身的光点开始动了，穿过金黄色的麦浪、穿过郁郁葱葱的森林、翻过大山、蹚过河流，来到一处小村落后，蓦然掉入一间茅草屋内。
下一刻，“哇哇”的啼哭声响起，婴孩出生了......
生之苦......人多不复记忆，事实上，十月胎狱之苦，且不必说，即出生之际，一个六斤八斤重的婴儿，通过狭窄的生门，这痛苦已非言语所可形容。
脱离母体之后，为外界灼热或寒冷的空气所刺激，被接生者巨大的手掌抓来提去，这对婴儿细嫩的肌肤而言，其痛苦较皮鞭抽体尤有过之。
老之苦......老，是任何人无以避免的。即使天赋过人，或摄生有术，到了七十岁八十岁，便视茫茫，发苍苍，齿牙动摇，一生苦苦奔波了数十年，生理机能衰退，最终鸡皮鹤发，老态龙钟。
病之苦......从出生后渐渐长大，又与病结下不解之缘。少年病痛、中年乏力、老年衰败，寒热失调，还要躺在病榻上挨受痛患，日夜与药物为伍，这种痛苦，岂可言喻？
死之苦......一个血肉之躯的人，又能存活多少年？宇宙万象，生住异灭，周而复始。有生就有死，有成就有败，法尔如是，安有例外？是故佛经上说，非想非非想天，寿长八万四千大劫，但报终仍当堕落，不出六道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