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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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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默枕上床,淡淡地笑:“你在干什么呀?”

据说这句话有时等同于,我想你了。

聂子臣的语调果然愉悦了不少:“回家料理了些琐事。明天情人节,我不在身边,会不会想我?”

谢芷默一算,今天十三号,明天还真是十四号了。她没好气地嘲他:“谁跟你是情人呀。”

“嗯,还不是。”

“……”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还不是”,比那些甜腻的缠绵的情话还要让她觉得动容。谢芷默任由心底暖洋洋的热潮混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翻滚了一会儿,突然一下挂了电话。

※※※

秦家大院。

聂子臣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通话结束”字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最近喜怒无常,一会儿高兴得主动给他打电话,一会儿又高贵冷艳挂他电话。

她这种爱藏事的性格才是真的难猜。

不过,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他弯腰继续整理行李,一个简单的黑色旅行包,装几件换洗衣服和工作用的笔记本。

秦沐无声无息出现在他房门口,挑着眼看他的背影:“要走?”

聂子臣认出声音的主人,却不回头,淡淡回答:“嗯,今晚的航班。”

“还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秦沐眼妆化得浓,冷笑起来满眼都是刻薄,“你做这情深似海的模样给谁看啊?给我爸?”

聂子臣把一件不穿的衬衣挂上衣架,走到她身边:“让一下。”

秦沐靠着门口他要用的那个衣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终于发火了:“聂子臣你拽什么啊!当初还不是求着来巴结我爸?现在算什么,过河拆桥?”

她个子矮,抬头吃力,却恨透了,眼神锋利地顶上他的目光:“你别忘了,大伯已经死了,要不是我爸容着你,你现在也就是条丧家之犬。”

聂子臣随手把衣服挂在一边:“觍颜喊你一声妹妹,秦小姐。我不是你们秦家的人,也不会要你们秦家的人,‘家’这个字,言重了。”

秦沐把他的衣服往地上摔,她从小就是秦穆阳的掌上明珠,s市的富家子弟见了她都跟狗皮膏药一样,谁敢当着她面话有所指地说什么“不会要你们秦家的人”!

聂子臣淡淡一笑收回目光,回身拉上旅行包的拉链,踩着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衣,侧身从她身边路过。

秦沐气得全身发抖,指着他下楼的背影喊:“你不要后悔!你以为你现在过河了吗?我早晚让你跟她一起尝尝,什么叫泥足深陷!”

※※※

晨光降临。

情人节。导演很够意思,买了几大箱巧克力,给剧组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分发了一份。即便拍摄日程依旧紧张,节日的气氛还是烘托出来了,有几个女选手的男朋友还到剧组来探班秀恩爱,男才女貌。孤家寡人的工作人员们三两聚在一起,纷纷感慨逼死单身狗。

谢芷默也属于“单身狗”行列,不过好歹是一只潇洒的单身狗。晚上剧组没有约会的都在一起聚餐,导演豪气地在ianmacao开了四桌,规模赶得上庆功宴。明笙跟她坐同一桌,开了香槟洒她一身,还当着众人的面亲她:“什么单身呀,你不是我的小爱妃嘛~”

几个造型师纷纷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单身也不至于搞百合呀,好歹还是宅男女神呢。”

明笙切了一声:“谁说我单身了?”说完又一脸色眯眯地亲了谢芷默两口。

谢芷默觉得明笙自从参加了这档节目之后,精神状况越来越不对劲了,由衷地泛起一阵“我最好的闺蜜喜欢我”的惶恐,连连推开她:“……你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结果刚刚还一脸鄙夷的造型师们纷纷掩面:“太色`情了!”

谢芷默:“……”

她借去洗手间清理的机会逃之夭夭。幸好缎面的上衣防水,擦几下弄干净了,她悠闲地在ianmacao布满工艺品的走廊里逛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回到宴会厅。

一回去却呆住了。

原本灯火辉煌的宴会厅一片黑暗,空无一人。谢芷默呆站在门口,一个玩偶熊打扮的侍者举着一个路牌模样的棕色卡片,上面写着:。

谢芷默大脑空空,下意识地跟着玩偶熊走。

上到三楼,酒店的天花板被装饰成白云漂浮的蔚蓝天空,灯光明亮柔和,人造运河贯穿楼层,威尼斯风情的砖红色拱桥,岸边是名店橱窗,仿佛置身水城。游人和住客都被清空,岸上只站着熟悉的剧组同事向她友善微笑,热情地鼓掌ianmacao赖以闻名的特色装潢更加显得真实,如坠仙境。

澄蓝的水面上漂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白色游船上绑着粉色红色两种心形气球,每艘船上都如同载满花乡,玫瑰映着水光,仿佛清晨刚从露珠间摘下。

明笙端着一个酒杯,在跟另一个亚裔选手交谈:“啧啧啧,这骗起小女孩来一套一套的,要是允许拍摄,都够导演做一期节目了。”

灯光渐渐幽暗,谢芷默身上突然亮起一束追光,她未有察觉地往前走,可无论怎么走,只有她脚下的一小块方寸之地是亮堂的。

人潮不知何时已经退去,童话般的场景里又只剩下了男女主角。谢芷默被他搀扶着上船,荡漾在永远清澈的水面。她眼眶没缘由地温温热热的,被他抱进怀里也不知回应。

脑海里莫名地想起年少的时候读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里写:“船舱里的煤油灯熄灭了。船上的生鱼味和潮水味变得更加浓重。在黑暗中,少年的体温温暖着我。我任凭泪泉汹涌,头脑恍如变成了一池清水,一滴滴溢了出来,后来什么都没有留下,顿时觉得舒畅了……”

她那时向往这黑暗里的唯一一束光。

可是眼前的场面一点也不阴暗,没有生鱼的腥味和潮水的咸涩,他不是黑暗里温暖她的那副体温,他是她一整个光明的世界。

聂子臣抬指擦掉她眼角的水泽,挑了下眉:“这好像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他意识到的时候也有些不能确信,总觉得彼此已经在一起足够久。

他的手轻轻扣入她的五指:“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老了。”

“怎么了?”

“觉得时间不够用,寿命也不够用。”

谢芷默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甜言蜜语啊,说实话,跟多少人说过?”

“只有你一个。”

一直都是你一个。

※※※

两人下楼的时候,还有八卦的有意无意徘徊在楼梯口守着,见到大费周折的聂总牵着他家小情人的手下楼,纷纷露出一个个奸`情满满的笑。

刚才酒桌上的一个造型师推推明笙的胳膊:“你家爱妃被抢走了啊,明笙女神?”

“弹丸之国,不及人家暴君家大业大哎。”明笙叹一口气,原本知道的时候真想抡起酒杯把这人泼出去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这种小情小暖的调调,居然让她心里有些松动。

大概女孩子或多或少,潜意识里都有些向往童话的倾向。英俊深情的男人为你从天而降,嘴上不屑一顾,可真的亲身经历起来,拒绝得了才怪。

明笙看着满屋子羡慕坏了的年轻姑娘,居然有种流落风尘多年风雨的沧桑感,嘴角泛起一个自嘲的笑——相信童话,多好。

有人让你愿意犯傻,多好。

所以两个人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明笙平和地向他们举了举杯。

☆、第十九章

聂子臣说他昨晚连夜飞过来,与酒店高层交涉,布置场景,累了一夜,结果ianmacao客满为患,没能订到房间,只好在谢芷默那儿凑合一晚。

谁信呀,能把整个酒店三层包下来演童话剧的人,居然能订不到房间?谢芷默对他的满口胡话嗤之以鼻,可还是纵容了默许了。

幸好她的房间够大,套房分卧室和客厅,大不了她睡沙发。

聂子臣没有说谎的是,他真的一宿没合眼,只为了这个情人节惊喜。谢芷默看他为了效果特地遮掩过的青黑眼圈还微微浮肿着,心里心疼得不行,把他搬上床就哄他睡。

聂子臣乖乖躺上去,却捏着她的手不放:“还没听到答案,我怎么睡的着?”

谢芷默半个身子坐在床沿上,不敢靠近了,嘴硬了一句:“什么呀……”

聂子臣逗她的时候最爱看她这个害羞又偏要犟嘴的模样,可是现在却要被她逼疯了,苦笑道:“大好的情人节都拿来取悦你一个了,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想跟我共度*的小姑娘啊,你要是还不肯要我,我岂不是很亏?”

谢芷默觉得他贫嘴的毛病是改不掉了,虽然知道是玩笑,但还是让她听得酸溜溜的:“那你去找小姑娘们共度……*啊!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精虫上脑?”

被攥着的手突然往前一带,聂子臣的手臂划开一道漂亮的弧线,谢芷默整个人就往他胸前跌落过去,整个人惊惶失措地趴在他胸前,气息零乱地粗喘了几下,拂在他的锁骨。

颈前这么被温温热热地拂着,真要被她一语成谶了。

聂子臣调了下呼吸,把她抱上来些,才去看她的眼睛:“要不要,嗯?”

这姿势这么暧昧,他的声音又带着丝沙哑,原本挺纯洁的一个问句硬生生被问出了歧义。

谢芷默眼底的慌乱昭然若揭,面红耳热得更不能回答了。聂子臣本来无意吓着她,结果搞得箭在弦上,脸色也阴晴变幻得煞是好看。好不容易调匀了呼吸,才轻轻抵上她额头,轻轻蹭了一下,抓住她的手往心口用力摁下去:“听到没有,再不给准信要停了。”

哪里是要停,明明跳得那么剧烈又有力,在她手下像是有了蓬勃的生命,随时要跃出他的胸膛,占据她的一整个心房。

谢芷默眼底明晃晃地笑了一下,在他耳边哑声念道:“怎么会不要你……”

哪怕到心脏真的停跳的那一天,大概也还是喜欢着你。

至死方休。

※※※

谢芷默好不容易把他哄得睡了,自己却睡不着了。

明笙的话像一记记响雷,在脑海里徘徊不休——

“……你真以为他五年前一无所有,今天就能站在这种挥金如土的地位上?你问问自己,你信吗?”

“……我看啊,他不但现在瞒着你,当初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没跟你说过实话!”

……

谢芷默心头燥热,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拿出手机跟明笙坦白:“我跟他……在一起了。”还没正式在一块儿的时候就被她骂得狗血淋头,这条消息发出去,明笙估计想拿刀杀了她。

明笙很快回复:“哦。”

谢芷默更紧张了:“……你不会是生我气了吧?”

“生什么气呀。我确实看他不顺眼,不过奈何不了你喜欢呀,你喜欢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能通报我一声不错了,我费那个劲生气干嘛?”

谢芷默觉得自己真是个抖m,这么被她尖酸刻薄地讽刺一通,反而放心了:“那就好,我最怕的就是你生气。”

明笙看到这一条,心都被她揉软了,哭笑不得地打字:“佩服你一次摔那么狠还敢再来一次。ps: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公开吗?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告诉林隽。”

“……”

“敢做不敢当啊?”

“没有啊……我总会料理好的。你放心。”谢芷默想按发送,半晌又加了一句,“对了,你在酒桌上说自己不单身了,是真的么?”

明笙果然凶巴巴地喷了回来:“管好你自己吧你还八卦!”

谢芷默笑笑,关掉短信界面,擦了把脸回房间。原本显得空旷冷清的大卧室有了另一个人的气息,突然被填得满满的。聂子臣旅途劳顿加上昨夜未眠撑到现在,疲惫和满足一起侵袭意识,睡得格外地沉,面容安详纯良得撩人心痒。

谢芷默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鼻尖在他好看的眼睫上蹭了一下,惹得他眼睑微动,又紧张得连忙离开一尺。见他还睡得安安稳稳,她才像只逗老虎的松鼠,举着蓬蓬的尾巴蹑手蹑脚地靠近他,甜蜜又酸涩地叫他的名字:“聂子臣……”

据说撒谎的人会长白头发,小心后半生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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