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渊
那人厉笑良久,直震得丁原耳膜发麻,才徐徐停下道:“娃娃,看你年纪轻轻,不知听说过老子昔日的威名没有?当年雄踞南荒、纵横天陆的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冥轮老祖年旃便是老夫!”
丁原大吃一惊,上下打量对方道:“阁下便是八十多年前大闹翠霞山的年旃?”
这一说反把年旃弄得一楞,问道:“你是说老夫当年闯上翠霞山,争夺半卷《天道》,竟已是八十多年前的事情?”
丁原哼道:“丁某犯不着骗你,信不信全由阁下。”
年旃呆呆伫立半晌,蓦然长发抖动,仰头哈哈大笑道:“八十多年,老夫竟在这暗无天日的潜龙渊中,被幽禁了八十多年!好你一个翠霞派,好你一个《天道》,竟让老子像孤魂野鬼一般漂泊了八十多年!”
面前的光影不停振动,雄浑高亢的笑声来回震荡,丁原静静望着年旃,心头却同样掀起了滔天巨浪。
潜龙渊,这里竟然就是老道士所说的潜龙渊,昔日幽禁年旃、封印百鬼的所在。
可不知道,自己却为何会掉进这里,更不明白为什么除了年旃,再看不到其他的元神魂魄?
他等着年旃笑够,才问道:“老鬼头,这里可是潜龙渊?”
年旃对丁原的称呼甚是不满,哼道:“娃娃,你最好尊称老子一声老祖,不然把老子惹火,一样抽筋剥皮叫你生不如死!”
他警告完了,才回答道:“不错,这里正是潜龙渊,你没听刚才老子说吗?”
丁原心底一沉,暗道:“老道士曾经说过,潜龙渊顶有翠霞派的伏魔大阵镇守,连年旃都不得脱出,这下却把我也一并关在里面啦。”但又想到这里终究不是阴间,自己没有死,已比最坏的设想好出许多。
丁原张目四望,疑惑道:“为何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不是听说还关着许多孤魂野鬼,和本门历代兵解的先人元神么?”
年旃目中凶光乍现,沉声道:“你是翠霞派弟子,师父却又是谁?”
丁原当然晓得年旃与翠霞派可谓不共戴天,但他怎会怕了这个,昂然道:“不错,我便是翠霞派弟子,淡言老道士的门下。”
年旃眼中的杀意渐渐转浓,丁原手握雪原仙剑暗自戒备,打算一旦有变,就藉四周弥漫的黑雾逸走,年旃的元神也未必能追寻得上。
谁料年旃僵立片刻,眼中凶光却又缓缓淡去,低声一叹道:“罢了,老子都快忘记跟人说话是什么滋味,便多留你几天。什么时候老子腻味了,再杀你也不迟!”
丁原冷笑道:“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还难说得很,丁某再不济,也不会任你宰割。”
年旃嘿嘿道:“你这脾气,倒跟那淡言真人有几分相像,当日他分明不是老子的对手,却拼死抵抗不肯退走,老子对他的骨气还是颇为佩服。”
丁原听年旃居然称赞老道士,不禁对他又多了些许好感,至少觉得这号称十大魔道高手之一的老魔头,并不虚伪。
他微微一笑道:“不要拍老道士的马屁,你还没说为什么这里只剩下阁下一人?”
年旃一怒,破口骂了几句,丁原也不理会,他这才悻悻道:“每隔一阵子,这潜龙渊底就会突然冒起一团血雾,直冲到伏魔大阵才被压住。
“在潜龙渊里的元神也好,孤魂野鬼也罢,只要一遇见这团血雾,就会被摄走,连残渣都不留丁点。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一两百回这么折腾下来,潜龙渊里自然就只剩下老子一个还硬撑着了。”
丁原奇怪道:“竟有此事?那血雾究竟藏着什么蹊跷,居然这么厉害?”
年旃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好几次老子也想沉到潜龙渊底去查探一番,可没下到一千丈,就给黑雾顶住,无论如何也不能更进一步。
“老子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在潜龙渊中浮沉多年,元神虽因汲取了黑雾中的阴煞氤氲不致幻灭,可也比死好不了多少。”
丁原深吸一口寒气,依照年旃说法,这潜龙渊端可称作深不可测。自己原先以为,这里不过是幽禁年旃和诸多恶魄之地,如今看来,恐非如此简单,却不晓得翠霞派的人是否知情?
他不由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何不设法冲破伏魔大阵,逃出生天?”
年旃“呸”道:“你当老子不想?可莫说那狗屁的伏魔大阵老子破解不了,即便出去,老子的元神受那阳间之气侵蚀也够呛,搞不好就得散架。
“说来说去,都是那血雾该死,每回发作都耗费去老子大量真元。要让老子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非将他下油锅炸成干饼。”
丁原也没心情去追问为何下了油锅却被炸成了干饼,沉吟道:“这么说,我只要冲出伏魔大阵便可脱困,虽则凶险,却也总是一线生机。”
年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尽是轻蔑之意。
丁原被他笑得心头火起,冷冷道:“老鬼头,你笑什么,我的话很有趣么?”
年旃这次没计较“老鬼头”的称呼,却指着丁原道:“老子是笑你无知狂妄,你那点修为,连老子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却妄想破解伏魔大阵,真是笑煞老夫!”
丁原受他一激,傲性顿起说道:“老鬼头,你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冲不出伏魔大阵也不稀奇。
“可丁某未必就不成,瞧你一身蛮力不懂阵法,就是再给你八十年也白搭。”
年旃的眼睛瞪如铜铃,恶狠狠盯着丁原,极力抑制杀意的冷笑道:“好啊,既然如此,老子便看你是如何冲破伏魔大阵,逃出潜龙渊的!”
说罢,猛一把抓住丁原胳膊,朝上飞升。
丁原根本来不及闪躲,身体一轻已飞了起来,须臾过后,周围的黑雾越来越薄,头顶却显现出一片奼紫嫣红的奇异光亮。
年旃停住,松开丁原向上一指道:“看见没有,那便是翠霞派几个老不死的家伙,以生后真元化成的伏魔大阵,光分六色封住出口,可要是你站在潜龙渊外往底下瞧,却什么也休想发现。”
丁原凝神观望,却由于距离稍远,加之黑雾遮掩,不能看得真切,不觉提气又往上升了丈多。
岂知心头警兆突生,手中雪原仙剑发出清越镝鸣,头顶的六色光云骤然攒动,隐隐传来隆隆雷声。
丁原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光云中蓦然劈落三束电光,照着他轰然打到。
这电光看似平淡无奇,可瞻之于前、呼之于后,居然把他所有闪躲变化的退路封杀,仅留下硬撼一途。
丁原无暇细想,催动仙剑封架,当头一束青光雷霆呼啸,击在剑身上爆出一记轰鸣。
丁原的修为尽管已恢复到五成左右,却硬是吃不住这束电光,被震得右臂酸麻,眼前一黑,仙剑几乎脱手而起。
可没等他缓过气来,左右两道橙色光束划过,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射到,犀利的锋芒令团团黑雾退避三舍,不敢*近。
丁原暗自惊讶,正待行险变招,身下升起一溜夺目金光,撞在左首电光上,炸得光雨横飞,火花四溅。
几在同时,丁原腰际一紧,被一股庞大的回拉之力,从左边打开的缺口拽下,堪堪闪过右面袭来的电光。
年旃救下丁原,急忙朝下退了数尺,见头顶光云没了动静,才松口气道:“笨蛋,你想找死,却别连累老子!”
丁原纵然是对年旃出手救援怀有感激,也被他这两句话憋到了九霄云外。
他当然已明白是自己多上升了一丈,牵动伏魔大阵的气机,才引得电光劈落。没想到这伏魔大阵比预料之中更加厉害,即便自己修为尽付,恐怕也难以越雷池半步。难怪强横如年旃者,也惟有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他平复呼吸,毫不相让道:“奇怪了,既然阁下这么说,干什么要救我?”
年旃一怔,他方才出手时候,全没有多想,现在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救丁原。或许是着实厌恶那种死寂与孤独,又或者他还不想眼前的活人就这么没了。
年旃收了冥轮,冷哼道:“老子想杀便杀,想救便救,全凭一时高兴,哪里管那么多狗屁理由!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等下回血雾升起,老子自顾不暇,娃娃你便自求多福吧。”
可能是寂寞太久,好不容易有一个活人站在面前可以说话,年旃的谈兴渐起,又道:“你年纪轻轻修为已算不错,硬是接了一记青岚电剑。不过你别忘了,刚才站立之处,距离伏魔大阵尚差三十丈,其威力还不到大阵中心的一成。老夫劝你就断了这个念头,乖乖在这儿陪我多聊几句。”
年旃的话不由丁原不信,他不禁再次抬头仰望,上面的光云变得极为暗淡迷离。
丁原心底忍不住想道:“难道我真得像这老鬼头所说,终生受困在潜龙渊,又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那莫名其妙的血雾吞噬?果真这样,还不如早死了来得干脆俐落。”
但丁原毕竟是生性极强之人,纵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绝不肯轻易认输,何况眼前还有一个年旃盯着。
他故意叹了口气道:“岁月不饶人啊,当年纵横天下的冥轮老祖,如今在这潜龙渊中,竟以苟且偷生为乐,若非亲眼所见,有谁能够相信?”
年旃果然受不了激将,眼中厉光闪烁森森骇人,凝视着丁原,低声吼道:“你说什么,有种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丁原存心再激起年旃的血性,见自己还没费什么口舌呢,年旃已经激怒如此,丁原不惊反喜,翻着眼道:“我有说错么,事实如此,你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
年旃头发倒竖,面目狰狞,嘿嘿冷笑道:“你活腻了,找死!”
他的手缓缓举起,罩住丁原头顶。
丁原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他,根本无意闪躲。
其实也不是丁原想找死,实在是丁原也清楚,就凭现在自己剩下的那么点修为,只怕连年旃的三招也接不下,不如行险到底,搏上一把,兴许还有门。
年旃的手在半空凝滞半晌,丁原的性命也在鬼门关外兜了几圈才又回来。
年旃终于收掌,目光渐渐平静,寒声道:“你小子这样就想激起老子的求生脱困之心?照着老子以往的脾气,刚才的话容不得你说完,你小子就已经变成肉粉了。
“唉,这么多年的幽闭,他妈的,老子的火性与杀气都消减不少。但老子也没摇身变成菩萨。当真惹毛了,你小子到阎王殿去后悔吧!”
丁原微微一笑道:“老鬼头,你冲着我发狠,也算不上什么英雄。有本事,我们就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联手摆脱眼前困境,冲出潜龙渊。”
年旃想也不想拒绝道:“出去对你自是大有好处,对老子来说,不过是换种死法。待在这里,我还能多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一旦离开潜龙渊,失去阴煞氤氲的庇护,老子的元神完蛋得更快。”
丁原胸有成竹道:“若是我有办法,令你保住元神不散,又当如何?”
年旃眼睛一亮,却又迅即黯淡,摇头道:“你这小子不要来消遣老夫,这世上除了天一阁的七瓣冰莲花心,可护持住老子的元神不灭,藉以重塑肉身,再无其他办法!
你不过是淡言真人的弟子,却哪里来的冰莲花心?“丁原道:“冰莲花心我是没有,可手头上却有一枚七瓣冰莲炼制的朱丹,有它的药效,再加上老鬼头你的修为,只要藏身法器之中,修炼上三五十年,未必不能东山再起,重修天道。”
年旃听得眼中异彩涟涟,急问道:“娃娃,你是说你身上有天一阁的冰莲朱丹?”
丁原刚想回答,却突然察觉年旃神色中掩饰不住的贪婪与蠢动,顿时醒悟道:“我怎可如此大意!年旃他是何人,我与他交易,无异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丁原神色一正,徐徐道:“老鬼头,你放明白了,纵然你杀了我、夺了朱丹,可凭你一人之力,也休想脱出潜龙渊。得与失,阁下可要算清楚了。”
年旃被丁原点破用心,稍显尴尬的干笑几声道:“笑话,老子怎会以强凌弱,使出那不要脸的招数?”
丁原当然不会信他,但这个时候局势微妙,说破无益,颔首道:“老鬼头,如今情势已经很明白,单凭你我任何一人之力,都攻不破伏魔大阵,惟有我们努力同心,才有一线希望。
“所以,在脱困之前,阁下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就继续孤零零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吧!也说不定八九十年后,还能再等到下一个倒楣鬼来。”
年旃被丁原一通数落,心头暗怒道:“好小子,拿老子消遣!现在暂且忍着,等有朝一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脸上却现出赞同之色,道:“不错,你我正该努力同心,不然谁也别想出去。”
他说这话半是真心,半是迫于形势。
毕竟在潜龙渊做孤魂野鬼这么多年的滋味,不好受。
年旃何尝不想出去?但一则他虽有绝世修为,可终究奈何不了伏魔大阵;再则肉身被毁,即使脱困,也难以生存。
可丁原怀有的冰莲朱丹,却令年旃冷了多年的脱困之望重新燃烧起来。
有了冰莲朱丹,他便不用再担心元神消散的问题,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破解伏魔大阵,说不定眼前这小子还真能派上用场。
他过去曾有数次不堪忍受煎熬,闯入伏魔大阵以图脱困,可每回都铩羽而归,闹得灰头土脸。
对于伏魔大阵中的情景,几次交锋下来,也算略知一二,明白除非修炼到散仙境界,否则凭一己之力,那就如同痴人说梦一般。
四十年前,他曾与同困潜龙渊底的几名魔道人物联手破阵,眼见成功在望,却因诸人之间各怀鬼胎而功亏一篑。
要是丁原能够达到忘情,甚而大乘境界,加上自己两百余年的修为,或可有一线希望也说不准。
他正想着,却见丁原手上一挥,抛来一颗红丸道:“朱丹我先给你,以示诚意,接下来合不合作,都在老鬼头你一念之间。”
年旃一把抓住,望着掌中色、香、外观都和传闻中相似的朱丹,反有些不敢相信,偏又找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来。
好半天,他才迟疑道:“小子,你这么爽快将朱丹给我,不怕老子变卦么?”
丁原悠然道:“与其天天提防老鬼头你来偷来抢,不如索性大方些,先送给你。至于变卦,倘若阁下有本事一个人冲出伏魔大阵,尽管先行。”
年旃道:“娃娃,不是老子看低你,以你眼下修为,想和老子联手,实在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到时说不定还要我分神照应。”
丁原不以为然道:“也许丁某现在的修为的确不足以助你破阵,但在潜龙渊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一年不成,那便两年,两年不成,那便再等上三年、五年。老鬼头你一个人八十多年都熬了过来,再多忍耐几年又算什么?”
年旃被丁原的话激起雄心,思忖道:“老子当年予杀予取,肆意妄为,何等的威风,如今怎么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比我更有志气!哼,老子就再搏上一回,却又如何,大不了早死早投胎。”
他终归是非常人物,当即说道:“好,从今日起,老子就全力助你修炼,多则三十年,少则十五、二十年,你当可突破忘情境界,届时我们再联手闯它一闯。”
丁原一怔,说道:“老鬼头,你是说最快我也要十五年才够?”
年旃嘿嘿冷笑道:“十五年已是抬举你了,若非看你头脑灵活,根骨不错,老子压根不会指望你。你小子要明白,天陆千万芸芸众生,能够修得忘情境界的不过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我看你年纪顶多十七八岁,要是能在四十岁前达到忘情境界,那已是千年一遇的奇才!”
丁原明白年旃所言非虚,想那翠霞六仙中的姬别天等人,胡子、眉毛一大把,也才不过参悟到忘情境界,自己若能在不到四十岁时修成,也的确堪称异数。
但话是这么说,一想到还要在暗无天日的潜龙渊中,待上二三十年,丁原不禁仍有些气闷。
昔日淡一真人罚他在思悟洞面壁三年,丁原已经受不了,何况今时?
而那时,还有曾山、雪儿等人陪伴,实在无聊时,还可偷偷溜出玩上半日。可在这潜龙渊中进退不得,天昏地暗。要说没人陪倒也不见得,然而往后几十年,整日与年旃大眼瞪小眼,这滋味未免不美。
再转念想道:“我刚才还在激起年旃求生脱困之心,说的是何等豪情万丈。可要是就这么泄气绝望,岂不让那老鬼头笑掉大牙?年旃能一个人在潜龙渊里熬上八九十年,我为什么不可以?但凡有一丝的生路,我就绝不放弃!”
一念至此,丁原昂首说道:“十五年也罢,三十年也好,我丁原便跟它对上了。只要眉头皱一皱,便不算是七尺铁血男儿!”
丁原一番话大投年旃胃口,他拊掌喝采道:“好,就怕你没这个志气!你只管专心修炼,莫要担心潜龙渊底的摄魂血雾。看在这枚朱丹分上,老子拼着多耗几分真元,也一定保你小命无虞!”
就这么着,丁原在潜龙渊中安顿下来,渊中无日月晨昏,恍恍惚惚里也不晓得过了有多少天。
他每日除了修炼,唯一可做之事就是与年旃闲聊,渐渐对潜龙渊又多了一层认识。。yunxiaoge。原来潜龙渊乃是上古形成的一处地穴,入口不过方圆数十丈,为伏魔大阵封锁,底下却倒呈漏斗形,越是朝下越是宽阔,可谁也不知道渊底究竟有多深,又为何不时散出血雾?
年旃也曾试着凿通山壁逃生,焉料那山岩看似寻常,竟是坚逾金石,冥轮轰在上面,有如蜉蝣撼树、清风过山,全无作用。他几次尝试,最后终究是死了这条心,无可奈何的在潜龙渊里待了下来。
丁原的伤势一日日好转,修为也渐渐恢复,年旃看得啧啧称奇,全没想到这个翠霞派乳臭未干的娃娃,居然已修得通幽境界,不觉信心又增长了许多。
但修炼之道毕竟无法取巧,纵是丁原天成地造,也须脚踏实地,循序渐进,着实没有终南捷径可言。
这天,丁原打坐完毕,睁开眼睛,并不见年旃踪影,料是到哪里转悠去了。
他一连数日自觉修为停滞不前,不免有些烦躁,思忖道:“那老鬼头说的不错,我要想突破忘情境界,至少还要一二十年。到了那时就算出了去,怕外面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越想越烦,暗道:“难道说除了前人设定的路径,我便再无其他捷径可走,非要照着翠微九歌一句句的修炼下来?那大日天魔真气或许进境会快上不少,可一旦继续修炼,多半连坐照境界还没达到,我就走火入魔而亡。
“看来,这是老天爷有意要将我幽闭于此二十年,也算对我昔日任性作为的惩罚。”
一想到这儿,丁原忍不住怒火冲起,愤懑道:“可是我究竟又犯了哪条天规,就因为我爱上雪儿么?如今她已弃我而去,再过几年,只怕已为人娘亲。这样的折磨对我还嫌不够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道!”
他心头激动,狠狠一拳砸在空处,却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差点失声叫出口道:“我怎么忘了苏大叔送的那幅图卷,那幅藏有《天道》秘密的《晓寒春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