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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神策御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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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极大,小宦官卢云中坐在夔王府的门房之中,正烤着火炉剥花生,看见风雪中她从回廊后出来,不由得大惊。他赶紧站起来,拉着她到火炉边,看着她冻得青紫的脸色,顿脚说道:“哎哟,就算不穿狐裘,好歹披个斗篷啊!你要是冻着了,我们王爷那边可不好交代!”

她木然低头,说:“不用交代了。”

“啊?”卢云中不解地看着她。

“我有急事,必须得走了。”她抬手在腕上,扣住那条穿系红豆的金丝,想要将它取下。然而在火光映照下,她望着这两点如血的红豆,又怔怔发了一会儿呆,终于还是垂下了手,任由它滑落在自己的手腕之上。

卢云中赶紧问:“这么大雪天你去哪儿?叫马车送你呀!”

她摇了摇头,只看着前方街道问:“王公公走了?”

“刚走,和你正是前后脚呢。”卢云中看着雪上尚且留存的车辙痕迹说道。

黄梓瑕再也不说什么,起身跑下台阶。卢云中吓了一跳,还在后面叫她,她却已经加快脚步,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他张大嘴巴,怔怔看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两个喷嚏,赶紧回头,跑回火炉边继续烤火去了。

缟素长安,一片苍茫。

黄梓瑕在肆乱风雪之中,循着王宗实车马痕迹,艰难走出永嘉坊。

雪下得虽大,但毕竟王宗实过去不远,而车马一直朝北,然后痕迹便断在了兴宁坊安国寺门前。

安国寺原名清禅寺,是会昌六年才改的名字,她小时候在长安,老人们还在称呼它的旧名。而如今,这么大的雪,马蹄和车轮必定打滑,他们必定要进内避雪去的。

她便也走到寺门口,顾不得拂去衣上雪花,用力拍着紧闭的寺门。里面传来起落很快的奔跑步伐,她知道这必定不是僧人的,而该是神策军或御林军的——王宗实与王蕴一起到来,各自带领了一队人马。

大雪纷飞,刺骨寒冷,她本就气血有亏,此时又在雪中跑得太过剧烈,靠在门上,觉得眼前发黑,身体虚弱无比,双脚根本无法再支撑自己站下去。

她慢慢顺着门滑下,坐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她的右手紧抓着自己的左手腕,摸到了那条金丝之上,正偎依在一起的两颗红豆。

光滑,温暖,轻轻贴在一起。

就算她用手指拨开了,它们依然不屈不饶地滑落在一起,无论另一颗在哪里,只要轻轻一点力量,它们就会顺着中间的圆,向着对方紧紧靠拢,难以离分。

而就在刚刚,她对送这两颗红豆的人说,我会离开你。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大颗的眼泪涌出她的眼眶,咸涩冰凉,滴滴坠地。她全身发抖,冻得面色青紫,只能无力蜷缩着,以冰凉的手抱住自己的身子。

大门打开,脚步声中,有人疾步向前,一件尚带着体温的黑狐裘,轻轻地拥住她颤抖不已的身体。一双温暖宽厚的手,握住了她冰凉僵硬的手。

她茫然地陷入突如其来的温暖之中,抬头看向面前人。

王蕴在她面前弯下腰,递给她一块雪白柔软的丝帕。

他脱了外衣给她,只穿着玄黑色圆领夹衫,黑衣上以银线绣了隐约的麒麟纹路,落了一两点细雪,更显出他身上那种晋人乌衣子弟的风华。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喉口艰涩,即使再努力,却也说不出任何字。眼前漫漫黑翳涌上来,她只觉得一阵晕眩,抓着他手中的丝帕,喃喃地说:“他……他不信我……”

王蕴拥紧她,低声问:“怎么回事?”

她惨淡的脸上,一双眼睛光彩俱无,还没等再吐出第二个字,便一时失去了意识。

胸臆那口气一松懈,黑暗彻底淹没了她。

等到她醒转,已经在王蕴的怀中。

他抱着她大步穿过走廊,进了室内。

这里是知客僧备下的禅房,装饰简单,一几一榻而已。屋内烧着旺盛的炉火,火上煮着一壶正在沸腾的热茶。

她全身都虚脱了,毫无力气,任由王蕴将她放在榻上,又移了火炉过来,将火拨旺。见她不言不语,只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盯着自己,他便又给她倒了一碗热烫的茶。

她偎在温暖的炉边,将热茶捧在掌中,烫烫的温度渐渐传遍了全身,才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复苏融化,重新在体内流动起来。

刚刚侵蚀着她、仿佛要将她埋葬的风雪,明明还在外面肆虐,却已然恍如隔世。

她这才发现,之前他递给她的丝帕,还在自己的手中。她慢慢地以那条丝帕捂住了自己的双眼,那带着他体温的丝锦温暖包容,仿佛在这样的雪天之中,他带着一个春日艳阳来到,柔软地笼罩住她。世间严寒被他逼退在千万里之外,而他就是那融化了冰雪的暖阳,在她面前灼灼升起。

他扶着她躺下,为她拉拢盖在身上的狐裘,声音低沉而柔和:“我随王公公而来,走得慢了一点,被风雪困在庙中,却想不到,你也会在此时到来。”

黄梓瑕转头看着他的微笑面容,双唇微颤,想说什么,却又喉口哽住,无法出口。

王蕴以那双温柔的眼睛望着她:“这么坏的天气,怎么孤身一人在外面?也不多穿点衣服,可要冻坏的。”

黄梓瑕默然低头,他的温存触痛了她心里最柔软的一处伤口,让她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一层水汽立即蒙住了面前的一切。

她艰难的,如同呢喃般在喉口发出一点细微声响:“因与你的婚事,我们起争执了……我如今这样,已经……回不去了。”

那个他是谁,她没有说,他也不问,只给她加了半盏热茶,递到她的手上。

他用那双温柔的眼睛凝视着她,轻声说:“在给你写解婚书的时候,我曾想过,这世上有两种夫妻。一种是情深缘浅,纵然恩爱非常,情根深种,可终究不能相守白头——就如我,我愿守着当年婚约,一世与你厮守,但你喜欢了别人,与我并无连理之缘……我亦无可奈何。

黄梓瑕听到他“喜欢了别人”一句,心中只觉一阵苦涩翻涌而起,不知他所指的,究竟是谁。

世事命运,无法预测。她的心曾付给禹宣,也曾托给李舒白,然而曾身为她未婚夫王蕴,本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爱的人,却始终没有缘分。

王蕴见她始终低头沉默,缓缓又说:“还有一种,便是情浅缘深。我眼见众多亲戚朋友便是如此。夫妻二人同床异梦,各怀心腹,一世夫妻亦不曾有过半分情意,最后落得一对怨侣相伴终生,纵然生同寝死同穴,究竟又有何趣?而——你若嫁给了我,会不会亦是如此?”

黄梓瑕只觉心中大恸。她想着王宗实问她的话,关于重新考虑与王家的婚约;她想起李舒白最后的话,她将会成为他的累赘——

其实,她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他赶她走,只是为了不拖累她,是为了不让自己身边的危局影响到她。

所以,她才更要离开他,哪怕他不赞成,她也要朝着心中所想而去,义无反顾。

“所以当时,我给你那一张解婚书,让自己放开你,宁可落得我情深缘浅,也不愿让你情浅缘深。可如今,我觉得自己,似乎是错了……”

王蕴一直低沉温柔的声音,此时终于因为难以抑制的情绪,微微颤抖起来:“梓瑕,我如此珍爱你,你却被别人一再伤害,让我,真不甘心!”

他轻颤如呢喃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荡,让黄梓瑕含在眼中的泪,又开始涌了出来。

她恍惚茫然地抬头,隔着泪水看着面前这个清逸秀挺的男子。他本是她命中注定携手共度的人,有着春风般温柔和煦的气息。她一步步走下去,命运的波澜终究将她推向了与他越来越远的地方。而错过他,究竟会不会成为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而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而现在,我后悔了,我想,与其让你去经历悲哀痛苦,还不如让我任性妄为,一意将你留在自己身边,至少永远不会,有让你孤身被风雪侵袭的那一日。”

因他这一言,黄梓瑕茫然失措地以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腕,无法控制地握着那条金丝红豆,握着这圆润如珠、殷红如血的相思子,含在眼中的泪,终于无法控制地滑落下来。

而他抬手帮她擦去脸上泪水,低声问:“你能否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将那封解婚书,还给我?”

她捂着自己的面容,不敢抬头,不敢看他饱含深情的目光,不敢听他温柔的话语。她在心里暗自怨恨着,黄梓瑕,你何其幸运,能得到这样一个人的关爱;而你,又何其残忍,还准备以此为契机,骗取王家的帮助。

见她只是将自己的面容埋在手中,身子微微颤抖,什么话也不说。王蕴便也不再说话,只将她的肩膀轻轻搂住,让她偎依在自己的肩上。

许久许久,他才听到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是答应,又似乎只是呼吸不顺畅的,一点轻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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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英美] 她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夜翼我们的关系从约炮开始皇陵守墓日常别管我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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