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待最后霜降为她点了点胭脂在脸颊上,这才算完。谷雨举着件莲青镶兔毛的斗篷走来,为她披上,才笑道:“姑娘真好看,夫人见了定会喜欢。”
门外,罗雪雁和沈信正等在门外,沈丘扯下片叶子道:“娘为什么不让妹妹去赏赐的箱子里找衣裳首饰穿戴?这不省事多了。”
“你懂什么。”罗雪雁没好气道:“自来赏赐料子,何曾见过有赏赐成衣的。便真的有成衣,谁知道是不是嫔妃穿过的,我也不敢让娇娇穿。至于首饰就更算了吧,娇娇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还是别插手的好。”
沈妙自来喜欢俗气的衣裳,这一点饶是罗雪雁都很头疼。无论罗雪雁怎么劝,沈妙都无法抛弃对金银首饰的喜爱,是以时间长了,罗雪雁自己也瞧习惯了。容貌皆是红粉皮相,当不得真。罗雪雁自己出自武将世家,虽然生的也泼辣美丽,穿的却偏向英气,有些巾帼英雄的意思。
沈丘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要是妹妹这次又穿的金光闪闪……”话音未落,便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妹、妹妹……”沈丘张了张嘴,傻子般的盯着沈妙不说话。
少女穿着紫绡翠纹裙,外罩镶兔毛的莲青斗篷,绒绒的兔毛堆在她脖颈下,衬得那张小脸更只有巴掌大。她本就肤白,穿莲青色这般暗色的也显得毫不晦暗,反而极为尊贵。明眸皓齿间行的却是云淡风轻之态,少女姿态楚楚,然而更吸引人眼球的是沉静而尊贵的姿态,一举一动间似乎有淡淡的威严。
罗雪雁和沈信呆呆的看着,一瞬间,他们仿佛越过这少女瞧见了金銮殿后,重重宫墙下高贵的金凤,甚至连那金凤也不如。
正因为沈妙从前总是穿金戴银,如今这越是清简却越显得贵气,而那种沉静的姿态更是他们从前从未见过的。罗雪雁不自觉的抚着自己的胸口,因为出自西北大漠,嫁给沈信来到定京城后,她没少被这里的贵女讽刺粗鄙不知礼数,罗雪雁自己也曾悄悄的请过嬷嬷来学过,可是即便能学会样子,骨子里却是学不来那种世家精致的优雅,便也放弃了。
如今她的女儿,看起来却比定京城任何一家的贵女都显得高贵威严,让她怎么能不惊喜!
“哈哈哈哈,”还是沈信最先打破了沉默,他仰头大笑几声,再看向沈妙时,目光中皆是自豪与笑意:“沈家有女初长成,我的娇娇如今也是大美人一个!”他话说的极为粗糙,惹得罗雪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转头却瞧见沈丘带回来那些个军中的护卫,看着沈妙也是目光发直,不由得有一丝得意,随即便又道:“罢了,我们先上马车,迟了可不好。”说罢便过来拉着沈妙,亲昵的与她说话。
沈妙尚且不太习惯被这般当成小孩子,瞧见沈信和沈丘宠溺的目光时却是顿了一顿,总归在爹娘哥哥的眼中,她还是那个沈娇娇。
任婉云主意到沈妙头上的海棠花簪子,还笑道:“娇娇这个簪子真好看,是自己挑的么?”
沈妙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待走到门口,却瞧见早已停了两辆马车。
沈贵和沈万站在外头,瞧见沈妙一行人走来的时候目光皆是有些不自然。这些日子,沈信对他们兄弟二人可没什么好脸色,任他们如何解释都是一副不听的模样。甚至于每日给沈老夫人的请安,罗雪雁都是马马虎虎,例行公事一般,差点把沈老夫人气晕过去。
“大哥。”沈万到底要圆滑些,笑着和沈信打了个招呼。
沈信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便走到自己马车旁,对沈妙道:“夫人,娇娇,你们先进去。”沈信和沈丘没有乘马车的习惯,便随着马车在外头骑马。
被如此冷落,沈贵和沈万面子上不好过,沈贵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只见其余两辆马车中的一辆掀开帘子,露出沈玥和陈若秋的脸,沈玥柔声道:“五妹妹要与我们同坐一辆车么?这马车够大,加大婶也是够得。”
“不必了。”罗雪雁冷着脸道:“自己的马车,坐着安心。”
沈妙几乎要在心中为罗雪雁鼓掌了,从前罗雪雁和其余两房并无龃龉,她个性爽利又热诚待人,是以无人见过她这般刻薄的一面。要知道罗雪雁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时候可是更不留情,陈若秋和沈玥的示好,于她来说,没有半分作用。
另一辆马车上,沈清和任婉云也在听着外头的动静。沈清面色还有些苍白,却是紧紧抓着任婉云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气,让任婉云低声叫了一声,待沈清松开手,任婉云的手腕上显出了指甲的抓痕。
任婉云却没心思顾忌自己的手,她一把将沈清搂入怀中,感觉到沈清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清儿……”任婉云低声安慰道。
“我一定要杀了她……”怀中,沈清咬着牙道。她已经渐渐恢复了神智,也回忆起卧龙寺那一夜可怕的遭遇。而这一切都是拜沈妙所赐,更恐怖的是如今她已经有了身孕,这肚中的孩子还不能流掉,否则便有可能一辈子都做不成母亲。想到自己受过的这些苦,沈清就恨不得让沈妙也感受一边她所遭遇的痛苦,不对,应该让沈妙遭受十倍的痛苦!
“娘会替你报仇的……”任婉云心如刀绞,只恨不得自己不能变成一头狼扑上去咬断沈妙的喉咙。沈清的哭诉就像是刀子插在她的心上,而面对沈清,她总会想到那一夜,原本自己就在隔壁的,偏偏选择了袖手旁观。
“我会替清儿报仇的……”任婉云喃喃道。
另一辆马车中,沈玥和陈若秋面对面坐着。方才被罗雪雁那般抢白,沈玥还有些不悦,她骨子里本就看不起罗雪雁那等粗俗的武人,如今被自己心中的肃粗俗武人讽刺,更是憋了一肚子气。
“玥儿,”陈若秋轻轻皱眉:“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人,你不必理会。何必要因为她失了气度。”
“娘,我就是看不惯。”沈玥瞧着自己的手心:“沈妙从前待我们毕恭毕敬的,如今大伯一家回来,她便也做出这等高傲姿态,狗仗人势,不是在故意做给咱们看是什么?”话语中,透露着一股连她自己都没有的妒忌。
这点子妒忌却被陈若秋捕捉到了,她看着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叹了口气道:“我曾教过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平静,看来你还是年纪太小沉不住气,太过冒进。”顿了顿,陈若秋继续道:“你不必将沈妙看的太过重要,如今大房和二房已经彻底陷入僵局,沈妙得罪了你二婶,你二婶必然要找回场子的。”
沈玥闻言,看向陈若秋:“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二婶并没有将沈妙怎样啊。”
陈若秋微微一怔,的确,任婉云着手对付沈妙已经许久了,可是这么久以来,任婉云非但没有捞着半分好处,还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个儿出了不少差错。如今更是让沈妙等回了沈信。若说是别人便罢了,自来精明老练,在后宅中将个把姬妾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任婉云竟然斗不过一个小姑娘,就实在是有些邪门。
片刻后,陈若秋收起心中的那点惊异,道:“正是因为你二婶一直以来都未曾成功,你二婶的性子如今已经接近于暴怒,所以接下来要对付沈妙,定会铤而走险,使出全身力气。这时候,即便有你大伯护着,只怕沈妙也插翅难逃。”
沈玥听得迷迷糊糊,却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道:“如此一来,咱们只管坐下来看戏便是。”
“不错,”陈若秋道:“这便是我要教你的,在后宅中,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能利用别的东西达到目的就千万别亲自出马。利用的好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中获益。”
“谢谢娘的教诲,”沈玥坐直身子:“我省得了。”
她们兀自说的欢快,殊不知罗雪雁的马车已经远远的将她们甩了开去。沈丘和沈信身居高马之上,一路行去,认出他们的百姓无不投来敬佩的目光。威武大将军的凶名在民间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马车里,罗雪雁一直瞧着沈妙笑的开怀。饶是沈妙沉稳平静,也被罗雪雁笑的有些莫名。
“娇娇如今可真好看,”罗雪雁感叹的道:“一年不见,便长成了个大姑娘。这定京城中,怕是无人有你这般好看。”
罗雪雁说话自来就是有些强势的,这话要是落在别人耳中只怕又要贻笑大方。不过父母看女儿本来就是最好的,加之罗雪雁的性情颇为暴烈,如今沈妙瞧着却是沉静贵气,人们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多加青睐,自然而然,罗雪雁对这个忽然变得愿意亲近他们的女儿更加爱若珠宝。
沈妙微微笑了笑,能为她这个所谓的草包自豪的,大约也只有家人了。
“昨儿夜里我与你爹商量过了,”罗雪雁转了话头:“你之前所说的让你爹在定京城多留半年,这主意也是不错。我和你爹常年不在府上,还是得多多陪你。今日陛下问起的时候,你爹会同陛下请求。”
闻言,沈妙忍不住一愣。她是想到沈信最后会听她的话,可没想到竟然这般快。还未来得及反应,罗雪雁已经搂住她,笑道:“正好这半年,我也能瞧着娇娇长大。”
罗雪雁在敌人面前凶名赫赫,在沈妙面前却慈爱的很,若是被她昔日的对手见到,只怕会惊掉大牙。
“谢谢娘。”沈妙依偎着罗雪雁,轻声道。
今日这场临门夜宴,可不是什么所谓的庆功宴。其中必然凶险万分,能者对弈,谁都想将对方的军。布好了局,埋好了子,等到的就是对方落入圈套的那刻。
当然对她来说,更重要的却是……前生禁锢了她一生,埋葬了她的儿女和亲人,充满了仇敌和杀戮的地方,九重宫殿,她终于要再次返回了。
文惠帝,傅家人,以及深宫中那些老友,再次相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她唇角微微勾起,澄澈的双眼深处,一点暗芒如同漩涡,渐渐掀起黑色风暴。
……
九重宫阙,巍峨堂皇,琉璃瓦,雕朱漆,金龙盘踞,彩凤旋舞。金灿灿,明晃晃,也冷清清,惨戚戚。
光亮总是外表的,同花团锦簇下肥沃的泥土一样,这宫阙深处埋葬着无数白骨,红颜无数,倒最后也不过艳骨一枯。这宫殿看着有多美丽,其中就有多险恶。
花园中,一名宫女和太监正在浇花,这些枯燥又乏味的活计都是给新来的太监宫女们做的。两人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还极为稚嫩。
那小宫女道:“今日前殿来了不少人呢,若非这次我犯了错被贬,我便能去前殿伺候那些贵人呢。要知道每年的回朝宴,光是打赏的银子都能用一年的。”
“回朝宴……”那小太监露出向往的神情:“有那么多打赏,很厉害么?”
“瞧你这个没见识的。”宫女撇了撇嘴角:“真是孤陋寡言,回朝宴是陛下为了论功威武大将军特意做的群臣夜宴,来的都是大官儿和女眷,出手自然大方了。若是你再等几年,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见到一次,介时你就知道,那些贵人打赏的银子,都是一锭一锭给的。”
“一锭银子?”小太监惊呼一声,随即羡慕道:“那威武大将军好大的脸面,陛下都为他特意设了夜宴。想必是风头无限。”
“风光有什么用,”宫女语气颇为不屑:“有了那么一个草包女儿,没把脸丢光了就是了,还出什么风头。”
“草包女儿?”小太监问:“威武大将军的女儿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宫女神秘兮兮道:“那沈将军英明神武,沈夫人也算巾帼英雄,小沈副将也是骁勇善战,但是威武大将军的女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琴棋书画全然不通便罢了,还喜欢穿金戴银,俗气的很。每次回朝宴沈将军带她来都会出丑。去年回朝宴我伺候着,你不知道,她连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还踩空了裙裾从台阶上滚了下来。那些个小姐夫人们,最喜爱嘲笑的就是她了。即便有沈家护着,大家都瞧不起那沈家小姐。”
“竟然如此……”小太监闻言也十分唏嘘:“倒是白白辜负了沈家的名声。”
“可不是么,”宫女继续道:“她可算是沈家的败笔了,偏偏她两个堂姐各个比她出色,沈将军的脸都被她丢尽了。而且之前这沈家小姐还痴恋定王殿下,闹得沸沸扬扬,举朝皆知呢。”
“实在是粗鄙的女子。”小太监也目露厌恶之色。
那宫女日日都呆在宫中,不比那些官门夫人小姐还能出宫,知道的东西也都是宫中发生的。是以校验场上沈妙洗脱粗野之名,竟是一点儿也不晓得。
正说着,却瞧见对面来了人,两人连忙埋头干活,不敢说话。却听见那人走到面前,尖着嗓子道:“新来的?”
“回高公公,正是。”有人在一边回答。
小太监大着胆子抬头瞧了一眼,只见面前站着三人,一人做太监总管打扮,令令人做二等太监打扮。叫高公公的正是做总管打扮模样的人。
高公公扫了一眼两人,目光落在小太监身上,问:“什么名字?”
“奴才小李子。”小太监也机灵,忙毕恭毕敬的答道。
“就他吧。”高公公对身边人道:“前宴少一个端壶的,模样生的乖巧,大约能顺贵人们的眼,换他顶上吧。”
“是。”
小李子心中也是激动,如此一来,岂不是就能照方才宫女所说的,得到大把大把的银子赏赐,若是能得了哪位主子的眼,日后说不定也有一番造化。
在这九重宫阙,谁都是费尽心机往上爬,哪怕是最低微的奴才,也会做一夕飞上枝头的美梦。
……
前厅里,已经有许多夫人和小姐到了。除了同宫中嫔妃有点关系的,被请到后头与娘娘们说话,大多数的女眷,还是坐在外头攀谈。
“沈夫人和沈将军怎么还不来?”一位高高颧骨的夫人笑道:“今日主角儿本就是他们,是不是故意姗姗来迟呀?”
“沈夫人是想揣着自己女儿不给别人看,故意藏着掖着的吧。”另一名圆脸夫人也笑道,只是那话中的语气却充满了揶揄。
沈信作为功勋卓绝的威武大将军,不纳妾又有本事,对待罗雪雁忠贞不二,在座的高门夫人们哪个家里不是姬妾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数不胜数,对于罗雪雁这般好命,夫君疼爱,儿子出色,自然是妒忌满满。
女人之间最爱的便是攀比,罗雪雁越是幸福,看在别的夫人眼中就越眼红,恨不得罗雪雁也有什么不好才对。于是沈妙的出现,便成了唯一可以打击罗雪雁的东西。沈妙蠢笨无才,形容不佳,还能在宫中出丑,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些夫人们最快活的时光。能看着沈信夫妇因为这个女儿而被羞辱,仿佛就能让她们得到什么好处似的。
“不知道今年沈五姑娘又会穿什么衣裳,”易佩兰面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去年她那件贴了金叶子的衣裳可好看的紧,配着她的金首饰可算是‘贵气’的很。今年莫非是银叶子?”
此话立刻引起周围小姐们的附和声,讽刺之言不绝于耳。
正在此时,凭空里却出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大伙儿可莫要这么说,如今沈五小姐也算是得了沈将军的真传,要知道当日校验场上步射连蔡家少爷都毫无办法,要是一个不高兴,改日要同你们切磋步射该如何?”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寂静下来。这里的许多夫人小姐当日校验都在场,亲眼目睹了沈妙的凶悍。这话竟让他们心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那蔡霖沈妙都不放在眼中,若是惹怒了她,一箭射来怎么办?
说这话的正是冯安宁,她这话刚说出来,就被冯夫人不赞同的瞪了一眼。这么多夫人,得罪了可不是好玩的。冯安宁不悦的皱了皱鼻子,她就是看不惯这些人背后说人坏话,当着沈信的面,怕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上赶着逢迎,背地里说人家女儿算什么光明正大。
这边尴尬的气氛还未消散,便听到外头有太监喊唱:“威武大将军到——”
众人的目光朝门口看去。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沈信和沈丘,沈信龙行虎步,不怒自威,一股军人的铁血气息令厅中妇人都忍不住悚然。沈丘身姿挺拔,笑容和煦,两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令他十分亲切,一切少女忍不住俏脸微红。
他们二人未在前厅停留,侧了身子就抬脚忘男眷呆着的正殿走去。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他们身后。
罗雪雁穿着天青束腰软甲长袍,头发梳成爽利的刀髻,同那些妆容繁冗的夫人不同,她这一身,极是清爽简单,却因为布料做工上乘,并不显得粗糙。而美目流转,自有泼辣英气,是一种和寻常夫人迥然不同的美。
紧随其后的,紫色纤细身影,款款而来。
------题外话------
看出来小太监是谁吗?第一章喂娘娘吃药的那个…
☆、第七十七章你来我往
原本吵吵嚷嚷的前厅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罗雪雁身后的紫色身影上。
少女的斗篷已经被拿下,穿着紫绡翠纹裙花纹繁复迤逦,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她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平视着前方,好似这里的诸多贵夫人都入不得她眼似的。皮肤白皙的甚至有些通透,却越发显得眉目清秀。然而那一双晶亮的黑瞳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她眼眸生的圆圆,眼神都清澈,乍一看仿佛甫出生的小兽般纯净,却沉静的仿佛看遍了数十年的岁月。这种沧桑和稚嫩交织在一起,便让她有了一种矛盾的美丽。
她随着罗雪雁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厅中走去。不同于罗雪雁有些利落的动作,那少女双手端端正正的交叠在胸前,却并不让人感到生硬,仿佛那动作早已做了千遍万遍你烂熟于心,即便是随手这么一做,也精准到毫厘都不差。她长长的裙裾随着脚步而淡淡飘动,好似展开的花朵,然而那花朵却盛放的内敛不张扬,就如同她整个人一般。她的动作非常自然,每一步走出来却十分好看,赏心悦目的同时又有一种淡淡的威严。在座的妇人们都是高门世家出来的,自然也曾经历过教养嬷嬷严厉的教导宫规礼法,她们自认在这里做的十分不错,瞧见这少女却忍不住惊讶,只因为若是换了她们来,也绝对走不出这般漂亮的步子。
有的时候,形状能模仿,神采却不能模仿。紫衣少女神情无波,姿态从容,仿佛这路就是自家后院般似的,没有慌张、谨慎、冲动和胆怯,淡淡的走着,竟也有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好似她才是这宫殿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