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晚膳结束后胤礽遇到一个难题,那就是关于小家伙的洗漱问题。
承安头上的角还没消失，如此一来自然不能让旁人伺候他沐浴。
这会天气已经转凉，其实也没必要天天沐浴,只是胤礽好洁,犹豫片刻后还是准备亲自动手。
浴室内,宫女太监们将热水准备好就依照胤礽的吩咐关好门窗退下去。
屏风前的软榻上,承安正躺在上面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在玩。
胤礽走过来时才发现他已经脱掉袜子,伸手将他抱起来道：“该沐浴了。”
“嗯。”小家伙点点头后自觉地张开双手。
胤礽动作不怎么熟练地帮他脱下衣裳,又赶紧将人抱起来转身放进水盆中。
他之所以这么迅速,自然是担心小家伙会着凉。
承安还没感觉到空气的温度就进入暖乎乎的水盆里,顿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小家伙喜欢玩水，很快就用小手在水盆里搅和起来。
胤礽蹲在水盆前却是一时有些无从下手，但也不好让他就这么干坐着，最终还是将袖子卷起来,伸手拿过旁边的布巾打湿先替他洗脸，再在他身上擦起来。
小家伙一身软肉，胤礽都不敢太用力,以至于他痒得直接笑起来。
“痒痒呀~”等被碰到小肚子时，承安直接缩着肩膀道。
见他笑成这样,胤礽脸上都跟着染上几分笑意，稍微将力道加重一点点。
这还是第一次有哥哥给他洗澡，承安感觉还挺新奇，又玩一会水后突然拍起自己的小肚子来：“二哥看呀~”
“傻不傻？”见他将肚子拍得啪啪作响,胤礽哭笑不得地将他两只小手拉下来顺便擦洗起来。
往日里承安沐浴都得好几个人伺候,有时候还得康熙亲自盯着,因为他太爱玩水。
这会他同样是如此,没一会就玩得水盆里的水溅出来一半,甚至胤礽身上都被打湿不少。
“不许再玩水。”胤礽趁机换一盆水后点着他额头道。
承安答应得很干脆，接下来还是忍不住玩，不过却会注意一些，尽量不将水溅出来。
见他这么爱玩水，胤礽觉得差不多时就赶紧用一块大布巾将他裹着抱出来放到榻上。
“二哥看安安呀~”小家伙手脚都被布巾裹着还不安分，被放到榻上后就扭来扭去，像一条胖乎乎的小蛇，不对，配着他头顶的角，应该是一条胖乎乎的小龙。
胤礽转身拿个寝衣的功夫回头就见他又找到乐子，忍不住微微摇头。
“别玩了，赶紧穿衣裳。”胤礽说完将人抱起来，抖开寝衣给他穿上。
寝衣穿好后胤礽又给他披上一件带兜帽的披风，好方便藏住他的头上的角。
这披风偏大，兜帽戴在承安头上直接遮住他半张脸。
胤礽却很满意，交代他不要动帽子后吩咐人继续送热水来。
很快有人抬着热水进来，将浴桶装满才重新退出去将门关上。
“二哥去沐浴，你乖乖待在榻上不要乱跑。”方才也忘记带几个小玩意过来给他玩，这会胤礽只能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下来塞到他手上。
承安握着玉佩点头：“好呀~”
又交代他几句胤礽才去屏风后准备沐浴，不过刚进入浴桶内就不放心地喊道：“承安。”
“哎~”坐在榻上正玩玉佩的小家伙下意识仰起头。
从声音判断他还在榻上，胤礽放心一点，不过没过一会又忍不住喊他：“承安。”
“哎~”
若非怕其他人发现他额头上的角，胤礽断不会让他一个人待在榻上，哪怕他们只隔一个屏风。
这会胤礽一边沐浴一边总担心他会不会从榻上跑下去，又担心他会不会不小心磕着碰着，于是时不时就要喊他的名字做确认。
如此反复几次后小家伙还以为他听不到自己的回答，于是在他再次喊自己名字时大声道：“安安在呀~”
“在就好，你乖乖坐着别动，二哥马上就出来。”胤礽边说边加快动作。
承安听到他的话，歪一下脑袋后突然就不动了。
胤礽没心思慢慢洗，说完没一会就起身从浴桶出来，衣裳还没完全穿好人已经走出屏风。
出来看到小家伙乖乖坐在榻上他才放心，不过随即就发现他身体有些僵硬，顿时担心起来：“承安？”
“安安不动呀~”小家伙奶声奶气道，说话的同时他也依然尽量保持不动。
胤礽听见他的话才反应过来他是因为自己刚刚那句“乖乖坐着别动”才不动，心里顿时一软，伸手将人抱进怀里：“二哥出来了，现在可以动。”
以为哥哥在和自己玩的小家伙立刻笑起来，搂着他脖子道：“安安没动，安安咿呀~”
“对，安安赢了，真厉害。”胤礽顺着他的话夸一句后带他回寝殿。
寝殿里的人也被他打发下去，只剩他们兄弟两。
抱着他到床上后胤礽摘下他头顶的兜帽，失望地发现那对角还没消失。
见哥哥又摸自己角，承安被痒得笑起来。
“今晚早些睡可好？”胤礽想着或许等一觉醒来这对角就会消失，便准备早些带他休息。
承安虽然还不困，但听到他的话还是轻轻点头。
“真乖。”胤礽夸完帮他脱下身上的披风，再拉开被子让他躺进去。
承安刚躺好，胤礽自己动手将床幔落下后也躺下来。
床幔挡住外面的光，床上的光线顿时暗下来。
没有睡意的小家伙眨眨眼后伸手摸到哥哥的手，抓起来放到自己胸口。
察觉他的动作胤礽脸上露出点笑意，顺着他的力道轻轻拍着。
安静昏暗的环境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困意，没多久兄弟二人就一起进入梦乡。
另一边，敦郡王府。
胤俄这会也已经休息，沉睡中的他忽然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他在次日醒来回想时觉得稀奇的梦。
“我跟你们说，我昨晚做了个梦。”等和胤禩他们碰面时，胤俄迫不及待想分享自己的梦。
胤禟不感兴趣道：“不就是个梦。”
“就是，做梦有什么稀奇。”胤祯也道。
比起他们俩胤禩要给面子得多，语气温和地问：“什么梦？”
有人搭茬，胤俄倾诉欲顿时加强：“我昨晚竟然梦到自己变成龙……”
“果然是梦。”胤祯才听到这句就忍不住笑着打断。
“别打岔。”胤俄白他一眼后继续道，“我变成龙在海里游来游去……后来又突然变成人……”
“然后呢？”胤祯被他的话勾起几分兴趣。
胤俄回忆着道：“然后我还看到了一颗蛋，看大小可能是龙蛋？”他语气透着不确定。
“然后呢？”胤祯又问。
“后面不太记得，再然后我就醒了。”胤俄说完看向胤禩，“八哥你说我该不会也是龙吧？不然怎么会做这种梦。”
若没有看到过承安变龙他可能不会把这个梦当回事，现在却是忍不住多想。
“怎么可能！”胤祯摇头道，“龙这种传说之物，有承安一个已经是罕见，我看十哥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你才日有所思，我可没天天想着自己是龙。”胤俄没好气道。
胤祯笑着反问：“那你怎么会做这种梦？”
“懒得理你。”胤俄觉得同样是弟弟，比起他还是承安更可爱。
若非前几日已经进宫看过承安，未免皇阿玛又嫌弃他去得太勤，胤俄都想再入宫一趟。
“唉……”
胤俄想到不能随心所欲的去看承安就忍不住叹气，随即摆手道：“算了不跟你们说，我去工部。”
“十哥何时变得这么勤快？”目送他离开，胤祯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
胤禟勾起唇角道：“他前几日答应承安要给他做新玩具。”
“怪不得。”胤祯觉得这样看，皇阿玛让他去工部倒是去对了，哪怕别的差事办不好，好歹能给承安鼓捣一些新玩具出来。
宫内。
胤礽今日一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承安的头顶，发现那对角还未消失时忍不住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
昨日已经多他留一日，若这角再不消失，胤礽不确定皇阿玛愿不愿意让他在自己这再多待一天。
比起他的忧愁，承安就显得十分无忧无虑，醒来就直接扬着笑脸扑进他怀里，软软地喊：“二哥~”
胤礽听到他的声音暂时放下忧愁，带着他穿衣起床。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带着承安基本上没出过房间，就是弘皙听说小叔叔还没走找过来，都被他直接打发走。
胤礽在咸安宫内还是很有威严的，其他人哪怕觉得有些奇怪也最多在心里嘀咕两句，随后就又自己找到理由，觉得大概是主子舍不得将小阿哥送回乾清宫。
天不遂人愿，哪怕胤礽一整天都在期盼承安头顶的龙角快点消失，可直到太阳开始落山时，那对角却还是在。
没办法，胤礽只能再让人跑一趟乾清宫，说自己要再留承安一日。
乾清宫。
康熙得知胤礽还要留承安一日，面上不显，心里却微微皱眉。
同在宫中，胤礽想见承安并不难，便是再舍不得也不会如此失分寸。
康熙这么想着，看向底下传话的人：“你家主子和小阿哥今日在做什么？”
“回禀万岁爷，奴才不知。”
“怎会不知？”
“回禀万岁爷，主子今日不让奴才们在旁边伺候。”
康熙闻言心里顿时觉得有些蹊跷，只是一时却又想不出原因。
涉及到他曾经最宠爱的嫡子，还有如今最宠爱的小儿子，康熙自然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摆驾咸安宫。”
最终，康熙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到达咸安宫后，康熙示意所有人不必行礼，自己安静地来到正殿。
守在正殿门口的刘才等人看到他下意识想要行礼，却被梁九功抬手阻止后示意他们退下。
等将人都打发得更远一些，康熙独自推开门进去。
“谁让……”正殿内，胤礽一句训斥还未吐出突然对上康熙的脸，心里顿时一惊。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胤礽在听到开门声时就将承安藏在自己怀里，这会抱着他也不方便行礼，只能口头来一句以示恭敬。
康熙视线从他脸上落到他怀里的小家伙身上：“怎么回事？”
“承安睡着了，儿子多有不便，还请皇阿玛见谅。”胤礽搂紧怀里的人，心跳有些加快。
趴在他怀里的小家伙耳朵正贴在他胸口，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觉得很有意思。
康熙眼神是不如年轻时好，却也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方才远远就看到他藏人的动作。
“既然睡着为何不放到床上？”康熙没点破，而是顺着他的话问。
胤礽还在顽抗：“他刚睡熟，儿臣等等再放。”
“胤礽！”见他还不说实话，康熙语气透着不悦。
被动将脸藏在胤礽怀里的承安听到阿玛好像生气了，轻轻动一下小手想要起来。
胤礽察觉后抬手放在他后脑勺上阻止他抬头，随即表情正色地看向康熙：“儿臣求皇阿玛一件事。”
就是他当初被废时都没有求过康熙，否则以康熙对他的感情多少会心软几分。
因此这会见他用“求”，康熙表情也严肃起来：“你先说是何事。”
“儿臣求皇阿玛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善待承安，保他一世无忧。”胤礽眼见已经瞒不下去，只能为他求一个保障。
康熙没想到他要求的竟然是这个，心里多少有些惊讶。
若是旁的事康熙还要考虑一下，这事却是不必，毕竟小儿子如今就是他的心头肉，便是胤礽不说他也会这样做。
“朕答应你。”
“儿臣替承安谢过皇阿玛。”胤礽话落，这才松开手让早就忍不住动起来的小家伙冒头。
藏了好一会的小家伙这会脸蛋都有些红扑扑，发现头顶兜帽挡住他看阿玛的视线后直接摇着小脑袋将兜帽甩下来。
胤礽这次没再阻止他，只是心却还是不自觉提起，担忧着皇阿玛究竟能不能接受。
小家伙头顶的兜帽落下来后，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就是那一对稚嫩的龙角。
不过乍一眼看到时康熙却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假的，毕竟承安之前没少戴各种假角、假耳朵。
“阿玛~”
承安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很久没见康熙，这会热情地朝他伸出双手。
康熙伸手将他抱进怀里，近距离时才发现他头顶的角好像有哪里不对。
偏小家伙还自己指着角道：“阿玛看安安哒龙角呀~”
胤礽见他还特意喊皇阿玛看，一时有些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
康熙伸手在承安头顶摸了一把，发现这龙角直接连着他头顶，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假角后顿时明白过来，望着胤礽道：“你就为这？”
刚才听他提出那个请求康熙心里还有点担心，毕竟无缘无故的他肯定不会说那种话，必然是发生什么事才会……
此时康熙却只感到好笑，好笑过后便是心怀大慰，觉得不枉承安这么惦记他，之前降雨的功劳都用来救他和胤禔。
胤礽看到他这种反应，莫名有种自己大惊小怪的感觉。
可这是他大惊小怪吗？那可是角，一般人谁会长角？
也就是长角的是承安，但凡换一个人胤礽都不会是这种态度。
“你可知朕为何会放你和胤禔出来？”康熙猜到这两日他留人的前因后果后就不急了，抱着承安在旁边坐下。
胤礽朝他怀里的小家伙看一眼后道：“儿臣听说是因为承安。”
“不错。”康熙颔首，“那你可知朕为何因他一句话就放出你们？”
这个问题胤礽其实也有些想不通，毕竟他不觉得康熙会因为宠爱承安就什么都答应，这显然不符合为君之道。
“儿臣不知。”胤礽摇头。
康熙没再卖关子：“那是因为朕有言在先，若承安能降雨解旱灾，朕便答应他一件事。”
降雨？怎么可能……
胤礽下意识否定，然而余光扫到小家伙头顶的角时，心里却浮现一个猜测。
大概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猜测，康熙继续道：“朕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谁知他却给朕一个大惊喜，在祭天当日……”
胤礽听完前因后果有种在听故事的感觉，若非确定皇阿玛不会编故事糊弄自己，加上承安头顶的龙角是他亲眼所见，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承安真的是龙？”胤礽顿时想到小家伙之前就没少说他是龙的话，只是自己不信。
“当然。”康熙欣赏着他难得震惊的表情，眼底溢出几分笑意。
听见阿玛和哥哥在说自己，承安仰头道：“安安咿龙呀~”
“皇阿玛为何不早告诉儿臣。”胤礽提起两天的心终于能放下来，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庸人自扰，他忍不住小小抱怨一句。
比起他刚被放出来时与自己的那种疏离感，康熙更享受他此时的态度，语气带着几分笑意道：“你又没问朕。”
说完，他不由低头仔细打量承安头顶稚嫩的龙角：“这是怎么长出来的？”
哪怕见过他在祭台上真龙在天那一幕，也已经习惯小家伙穿龙尾衣时头顶有角的模样，这会看到他头顶长出一对龙角，康熙其实不像表现出来那么平淡。
毕竟祭天都过去几个月，当时的震撼至今已消退很多，这会看到他头顶的龙角，康熙惊奇的同时对他是龙这个认知被重新加强不少。
问到这个胤礽可太有话说，毕竟突然发现小家伙头上冒出一对角来，他当时的情绪复杂到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儿臣也不知，昨日下午正带他玩鲁班锁，眨眼的功夫就看到他头上凭空冒出一对角……”
从他波动十分强烈的语气中康熙就能感受到他昨日的情绪，再想到他后面努力隐瞒，不由轻笑起来。
胤礽表情顿时有些无奈，觉得自己这两日简直白担心受怕一场。
亏他还在心里做最坏的打算，觉得若皇阿玛真不能接受，就求皇阿玛将承安与他圈禁在咸安宫中。
承安听见康熙的笑声，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还是跟着一起笑起来。
想到自己担惊受怕全是为他，他这会还好意思跟着笑，胤礽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
小家伙见哥哥要捏自己的脸，等他捏完立刻将另一边脸也送过去。
胤礽见他这么自觉，捏完软乎乎的小脸蛋气也消了。
没办法，谁让小家伙当时就说过自己是龙，只是他不信。
承安见他捏一下就不捏，伸出自己的手手在两边脸上捏起来，捏两下又轻轻拍起来，把自己的脸当面团一样玩。
他玩得高兴，胤礽反倒是心疼起来，拉下他的小手不让他继续。
“阿玛呀，二哥呀~”
小家伙大概是看到康熙心情好，轮流喊起他们两个来。
胤礽瞧着他欢快的小模样，摸着他的龙角看向康熙：“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朕若连他也护不住，这皇帝也不必再当。”康熙语气并不高，却透着帝王的霸气。
胤礽对自家皇阿玛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这才彻底放下心。
随后，康熙想到这两日他都没要人近身伺候，不由问：“昨晚承安是如何沐浴的？”
“是儿臣……”胤礽当时感觉还好，这会说出来却莫名有些尴尬。
康熙也没想到他能为承安做到这一步，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他最爱趁沐浴时玩水……”提起承安沐浴的问题康熙挺有话说。
胤礽赞同地点头，不过随后还是帮承安说话：“是有些，但总体还是挺乖的。”
承安见阿玛和哥哥说着说着就都看向自己，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道：“安安乖乖呀~”
“你哪乖？”见他还自卖自夸，康熙点着他额头问。
小家伙奶声奶气道：“安安咿话呀~”
“听话你还趁我睡着去玩泥巴。”胤礽不小心将他前两天干的好事说出来。
康熙闻言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你又玩泥巴？”
承安立刻揪着小手垂下脑袋，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见他可怜巴巴的胤礽有些后悔，赶忙补救道：“是弘皙带他玩的，弘皙实在不像话，儿臣已经训斥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