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 118 章
姜湛走进书房,刚一进门就闻到了淡淡的幽香味道，身穿白色衣衫的女子坐在琴桌前，细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盈的跳跃,可是他才刚跨进拱门，琴声骤然就停了下来,巧英还在纳闷怎么突然不弹了，身后就传来了姜湛的声音,问出了她的疑惑“为什么不弹了？”
般箬收回自己的手，淡淡的道“不喜欢的人在这里,自然没有弹下去的兴致。”
姜湛没有接话，而是直接对巧英道“你出去吧。”
巧英自然不可能听他的,仿佛粘在凳子上了一样“那个,世子,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不能随意离开的。”
姜湛的脾气可完全不是像他在般箬面前表现的那样好，闻言直接道“淮南王府对待不听话的丫鬟，一向是直接打死的。”说着,姜湛提高了声音“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小丫头拖出去！”
巧英脸色都白了，惊惶的看向般箬，般箬皱着眉站起身,直接走到巧英面前挡住她“巧英是般家的丫鬟,可不是你淮南王府能够随意处置的。”
“你嫁进了淮南王府,你都是我王府的人,何况是你的陪嫁？”姜湛看向已经候在门口的侍从“你现在跟我服个软，我还可以饶过这个小丫头。”
般箬轻轻咬了下嘴唇，感受到身后巧英微微颤抖的身体,最终还是冲姜湛慎重的行了个礼道“她年纪小不懂事，世子大人有大量，绕过她一次。”说着，般箬对巧英道“你先出去吧。”
巧英被姜湛慑人的目光看的连头都不敢抬，只能怀着恐惧又担忧的心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在得到小姐安慰的点头示意之后，万分不情愿的出去了。
等巧英走出去，侍从轻手轻脚的把门也关严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独处，姜湛忍不住走近般箬，般箬却连忙后退了几步“我来家庙是为了给夫君祈福，以求他来世平安喜乐，请世子不要扰了这里的清净。”
姜湛却直接道“把面纱摘下来，我想看看你。”
般箬骤然抬起头，一滴泪就这么掉在了姜湛刚刚抬起的手背上，一双明亮如星的眼此刻满是屈辱和受伤，让姜湛也忍不住心里抽痛了一下。
“世子，你若是还要如此逼迫，我就要以死明志了。”
姜湛僵住了，手也慢慢的收了回来，那处触到眼泪的地方仿佛被烫伤一样，火烧火燎的疼痛，他看着浑身上下写满了警惕的般箬，许久才道“我没有逼迫你。”
般箬冷笑了一声“威胁要打死我的丫鬟，登徒子一样要摘掉我的面纱，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大嫂吗？这难道不是逼迫？”
但是对于一出生就拥有一切，未及弱冠就被册封世子的姜湛来说，这些还真不是逼迫，像是巧英这样违抗他命令的下人，一般还不等他发话，就会被直接拖下去了，也从没有哪个人能让他费这么大的心思，找了最忠心的下属最可靠的仆人来照顾，他在这些事中做的最错的就是让她嫁给了姜华，但是在见到她之前，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如此钟情一个女子。
“你不是我的大嫂，”姜湛笃定又低沉的道“你早晚会是我的妻。”
般箬却冷笑一声“王爷和王妃那里呢？你也要这么跟他们说吗？”
姜湛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暗涌“我会继承淮南王府。”
“十年之后？还是二十年之后？”淮南王身体健康老当益壮，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是问题，王妃也健康的不行，她倒是想看看这位世子要怎么娶她？难道让她当个十几年的外室，熬死所有的阻力之后再让她这个正室眼中的小三进门？太荒谬了，她可不干！
“我……”
“世子！”一个侍卫突然跑进来，气喘吁吁满脸惊恐的道“皇上，皇上和王爷来了，已经到门口了！”
姜湛也惊讶至极，听完这话就想立刻出门，但是临出门之前还是嘱咐般箬道“千万不要出去！”也来不及看般箬什么反应，就快步走出了书房，果然一出门就看到站在那里神色莫名的皇帝和脸色铁青的淮南王，看到姜湛，淮南王挤出来一句“林侧妃说你对你大嫂起了不轨之心我还不相信，真是想不到，我的儿子手竟然这么长，连我和你母妃身边都有你安插的人！”
皇帝的关注点则和淮南王完全不同“姜湛啊，你母妃身边的人把这个般氏说的神乎其神，真的有那么美吗？让你不惜犯下这样的大错？”
姜湛一向淡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微臣不过是看大嫂新婚守寡，不想她白白蒙受骂名，所以才想多照顾一下大嫂……”
皇帝听了这话笑了一声“我听你父亲说了，这个婚事一开始是要给你的，你硬是不愿意，姜川年纪又太小，才给了你庶兄，要不然般箬身为将军之女，般将军还是为国捐躯的，说什么也不应该让她嫁庶子为妻的，本来朕还想着另给她指一门婚事，谁知道般夫人竟然也没有异议，这门婚事才这么定了下来，唯一让朕没有想到的，就是姜华竟然就这么没了，也是朕对不住般将军啊……”
皇帝微微摇了摇头“看到你们要把般氏送进家庙朕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们还真当朕不知道家庙是个什么地方？朕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淮南王府是觉得般府孤儿寡母好欺负没有人为他们出头吗？还是觉得，朕冷心寡情，连忠烈遗孤都不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就重了，淮南王满头冷汗也跪下请罪“臣罪该万死！”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人“朕一直觉得淮南王府满门清正，没想到，你这个世子竟然是个觊觎寡嫂，不顾人伦之辈。”
“般氏丧夫，按理说是要守寡三年的，但是姜华新婚当日而亡，淮南王府隐瞒病情在先，这丧期就不用守了。”皇帝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太监总管“去把般氏叫出来，朕给她另外指一门婚事。”
一直待在屋子里的般箬对系统道“这可不是我选的问题了，估计还是要进宫了。”
系统要是有眼泪的话现在就开始抹眼泪了“他真的太老了呜呜呜……”
“……要进宫的是我又不是你。”
“可是太委屈你了啊，我，我一定多给你准备几种□□……”
般箬被侍卫带出屋子，跟淮南王他们跪在了一起“臣女般箬，叩见陛下。”
皇帝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个般氏，看着身姿确实是弱柳扶风楚楚动人，但是他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在他看来，姜湛简直是被猪油迷了心，天下女子那么多，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大嫂，连王府百年的声誉都不要了。
“般氏，摘下面纱，圣上面前不可遮掩容貌。”跟在皇帝身后的总管自然注意到了主子好奇的眼神，连忙上前对般箬道，同样听到这句话的姜湛手指瞬间死死的扣在了地面上，用力之大让指尖都渗出了血。
“是。”般箬应了一声，摘下了面纱，一直跪在一边深深低着头的淮南王自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瞬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这样的安静让他忍不住恐慌了一下，他也是事发之后才知道王妃着急把这个般箬赶去家庙是因为对方容色太甚，甚到担忧两个儿子被迷惑的地步，听着就觉得荒诞可笑的理由，但是王妃说的信誓旦旦，把一个弱女子说的比山野精怪还要可怕，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世子竟然真的有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这一切还都被皇帝知晓了。
皇帝对于淮南王府一向的亲近和宠信让他被迷住了眼，竟然真的以为自家做的这一切不会惹来圣怒，他忘了皇帝年轻的时候也是杀伐果决的君主，也曾让王朝血流成河，是绝对不会容忍臣子的隐瞒的。
寂静持续了很久，久到淮南王觉得自己膝盖都不是自己的了，才听到皇帝一声极轻的叹息“朕自恃坐拥天下美人，没想到，竟然也是井底之蛙啊……”
淮南王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好多，能让自己儿子都着了魔的，这个般箬的容貌应该真的是不差，但是皇帝这句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如果真的要指婚的话，会把她指给谁？可千万不要是政敌之类，真要是指给御史大夫那样的人家，岂不是送了一个大把柄给人家……
但是这时候皇帝的声音又传来，里面夹杂着复杂的喜悦和迫切“般氏，你可愿意入宫？”
果然……姜湛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仿佛被浸在了黑暗寒冷的雪水中，闷痛的喘不过气，他已经知道答案了，谁会拒绝，谁又能拒绝一个帝王的邀请呢？
——“臣女，愿意。”
姜湛闭了闭眼，听到了皇帝无比开怀喜悦的大笑“好！朕要封你为贵妃！加封你全族！贵妃快快起来，小心伤到了自己！”
一切仿佛突然活了过来，淮南王听到匆忙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所有人还都不在状态，但是皇帝却完全不介意这种乱，而是柔情满满的道“给贵妃备车，路上千万不要颠到她。”
“遵旨！”
皇帝似乎已经完全忘了这里还跪着淮南王父子二人，一直到声音又慢慢的恢复了有序，才想起什么一样道“淮南王，你也平身吧。”
淮南王爬起来，因为跪的太久还踉跄了一下，他起身的时候快速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已经没有般箬的身影了。
“淮南王，你庶子姜华之妻乃是般府旁支的女儿，会在家庙为姜华守寡三年，然后改嫁，王府中，从未有过一个叫做般箬的女子出现，你明白吗？”
淮南王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皇帝的爱妃，是绝对不能嫁过他人的。
“臣明白！”
皇帝又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姜湛，爱妃曾被这人觊觎自然让他不满，但是横刀夺爱抱得美人归的感觉却让这位帝王尤为满足，再看姜湛就多了一分怜悯。
“至于你这个世子……等朕给他指一门好婚事吧。”
淮南王大松一口气“谢陛下！”说完，狠狠的退了一下姜湛“逆子，还不谢恩！”
姜湛袖子中的手已经鲜血淋漓，闻言迟钝的给皇帝磕了一下头“谢，陛下恩典。”
般将军之女般箬，蕙质兰心，德才兼备，简在帝心，皇帝特封为容贵妃，诏入宫伴驾。远在江南的般夫人也在不久之后得到了这个让她震惊的消息，不明白应该嫁进淮南王府的女儿怎么就突然成了贵妃了，而般家旁支一个庶女则被悄悄的接走送进淮南王府的家庙，成了早逝姜华的妻子，为他守孝三年，三年孝期之后悄无声息的嫁了一个不错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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