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灵柩中的声音
离开学校后,雷仔细询问过迦娜曾去过的地方,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连几天,她的护身符也没再出现变化。
翠玉石板改良希铁炼成阵已陷入瓶颈,但和萨拜因约定的下次交易时间还没到,所以,雷只能继续炼成希铁,补充交易的资本。他有意想再次拜访莫兰,但作为上次莫兰书屋违禁书品焚烧的负责人,那样会让他的变得十分可疑。
雷很谨慎,之前和波希雅接触的时候,从劳伦特的表现来看,虽然自己没被怀疑什么,但毫无疑问自己已落入他的视野了。雷最忌惮劳伦特这种性格的人,他的行动根本无法预测。
这些天,魂所外的那个声音消失了,一切似乎变得平静下来,但雷目光偶尔扫过塔身的裂隙,心中仍涌起阵阵心悸。他推测,那个东西一定没有离开,也许它就在塔外伺机而动,又或者,它正在酝酿着什么。在这场较量中,雷是完全被动的一方,他能做的,只有依靠翠玉石板,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
12月3日,清晨。
灌铅般的浓云铺满天空,连绵的阴雨穿透煤烟,在街砖上溅起灰色的水花。
梅迪丽大街,查普尔教堂前停满了汽车,撑开黑伞的人们,拥挤而有序地排列在大街上。
这所为纪念善人查普尔而建的小教堂从未有过如此排场,这些人提前在此等待,是对前炼金协会副会长赫本··阿伯特的移灵仪式表示敬意。在斐列帝国,声望最高的人群有两类,一是促成了那些巨大烟囱拔地而起的机械工程师,另外,就是炼金术士。
与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异端邪士不同,正规的炼金术士被帝国与教会承认,掌握超凡脱俗的力量,却不像那些资本家一般热衷于剥削平民,这正是他们的声望来源。人总是崇拜强者,而超凡者的财富多数源自里世界,这让他们与普通人之间没有不可避免的利益冲突。
赫本·阿伯特的声望不光来自于他的身份,作为一位资历深厚的学者,他教授过的学徒很多,甚至,一些从他翻译的古代文本里受益颇深的人,也愿意奉他为老师。
虽然,赫本晚年昏聩,甚至研究并宣扬错误的学说,为此饱受诟病。但,人们向来愿意敬重死者,毕竟,他是一位功大于过的炼金术大师。
人们肃穆等待着教堂的钟声。
贝德维尔家却热火朝天。
“各位,我本来可以早点完工的,但出于对品质的考量,我来晚了。”詹姆斯自信又骄傲地笑道,“不过,说真的,这身衣服很适合雷。”
“您完全不必道歉的。”伊迪萨拿水沾湿雷的头发,努力往后梳着,“这真是我见过最好的手艺了。”
“我也能穿这样的衣服吗?”
“那得等你长大了,班。”
由于詹姆斯的迟到,雷在家人帮忙下迅速整理仪容。所幸他是男人,不用像女人那样穿得里一层外一层,但也花了快二十分钟才准备完毕。
詹姆斯裁剪的黑礼服肃穆而不古板,而且完全合身,经过一段时间的不懈锻炼,雷虽然体格没很大变化,身形却挺拔了一些,在家人看来,他变得成熟了许多。
当雷来到教堂外的广场和街道上,钟声刚好敲响,他加快脚步,来到小教堂门口出示邀请函,便引来了一些特别的关注——冈堡很大,上流社会的圈子却要小得多,一个被特别邀请参加葬礼的年轻人,却长着一张陌生的脸孔,这不得不让人好奇。
“塞西莉亚,怎么了,你认识他吗?”冯恩·达诺切利特男爵听见女儿惊讶地轻呼,疑惑地问。
“没什么,父亲,我看错了。”塞西莉亚定了定神,摇头否决。迦娜的哥哥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一定,是阴雨影响了她的视线吧。
……
钟声还未结束,雷走进了查普尔教堂。所有人都朝向在圣礼台闭目肃立,他见到了波希雅,便放轻脚步走过去。
“你来得真及时。”波希雅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谢谢。”雷装作没有听懂她的嘲讽,“我需要做什么?你知道,我没接触过上流社会。”
“保持安静,不要出丑,转移灵柩的时候,跟在我身边。除此之外不要有任何多余举动。”波希雅干脆利落的阐明要点,
“了解。”雷也乐意保持沉默。
钟声结束,神父开始念诵追悼词,颂扬赫本的成就,缅怀他的过去。这对雷来说,是了解赫本的好机会,毕竟他虽然和穷困打字员身份的赫本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也只知道他是个博学又喜欢玩黑色幽默的老人而已。上次接触波希雅后,他曾尝试从其他渠道了解赫本的过去,但赫本没有写过自传,关于他的信息,大多都分散在帝国炼金协会的会员周刊中,雷无从接触。
雷发现赫本的成就比他想象的更高,神父诉说的事迹中,有一件事吸引了雷大部分的注意力——在十二年前斐烈帝国炼金协会与拜伦帝国的灵知派炼金术士的交流会上,赫本胜过了对方的首席炼金术士。
这让雷开始疑惑了,作为一位高明的炼金术大师,同时也是杰出的超凡者,怎么会被一场简单的热病给干掉了?
雷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为什么他能通过信标找到里世界中的那座塔,而赫本研究帕乌莫斯之塔的学说,却一直受到否认。赫本为什么不自己找到那座塔,然后证明自己?
但赫本已经死了,这些疑问,他无法得到解答。
“愿他在永恒的雾里安息,他的灵魂将与我们同在。”
良久,神父念出追悼词的尾声。
他放下追悼词,用眼神示意波希雅,移灵仪式已经可以开始。
这时,灵柩中突然传出了沉闷而有力的声音!
“咚咚咚!”
像有人从灵柩内部用力敲响了内壁!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神父,但神父也一脸茫然。
“喂,这里很黑,你们把我关在哪儿了?”
赫本沙哑又迷惑的声音从灵柩中传出,又是笃笃两声,他喊道:“别这样,你们不能这样对待老人!这里太黑了,我很孤单,快,放我出来,我知道你们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