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指点江山初现算谋（上）
太子苏誉已经保持长时间的顿笔动作，皱眉沉吟不语，一旁的宣纸揉成了好几张，案上的书翻得凌乱。
“太子哥哥怎么了？遇到了麻烦事吗？”苏云卿关心地问起。
“没什么，一些朝堂琐事罢了。”苏誉淡淡说道。
“可是有关江南春寒多雨稻禾冻伤一事？”苏誉眼睛里飞快闪过一抹讶色，感兴趣地问道：“皇妹怎么知道是这事的？”
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日勤政殿值班的宫女日日念叨着皇上震怒，满朝文武无不战战兢兢，连带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是最没有秘密可言的地方。
不仅如此，江南六省总督六百里连夜加急，连日三次上疏奏折。几场春寒，把农民播下的种稻全冻坏了。加上春季雨水充足，稻谷都烂在水田里了，连播两季都是如此，结果原本现在忙着春种的南方出现了粮荒。各家各户留下作种子的稻谷全泡在地里，甚至连后两月的口粮也搭上了。“千亩水田，处处荒烟。粮价哄抬，民怨忿然。”看来江南的情况已经把这位总督大人急得跳脚了，在不采取行动，恐怕会引起民间**。
但这一切她都没说，苏云卿避重就轻轻描淡写道：“我猜的。”眨了眨眼解释道：“最近朝廷里一直议论这件事。”
苏誉抚了抚额，苦笑一声：“是啊，父皇为了这事劳心劳力，满朝大臣也拿不出一个好办法来，看来今年江南怕是万千良田荒芜，秋获颗粒无收。”
“怎会？”苏云卿惊叫：“以前应该也有过类似情况吧？”
苏誉迟疑地点点头：“有是有。五年前，天佑十二年江南也发生过春寒冻秧事件。那年秋，庐奉沪荻四郡歉收，百万流民四散，饿殍遗野。”
苏云卿皱眉若有所思：“朝廷难道没有拨款吗？我是说，发放救灾饷银。难道是下层酷吏盘剥，使得实际到各户手中的补助并没有多少？”
“有这种可能。但主要也是粮食囤积，粮价哄抬，农户买不起粮种。”
“国库里难道没有余粮吗？竟然没有拨粮下去？！”苏云卿十分诧异。不是一般的汗！以前每次看地震火山海啸什么的，党中央都拨款拨物资赈灾。这，这，缺啥补啥，粮食都没了，要银子能当饭吃吗？
“拨粮赈灾？朝堂百官分成两派，就这个问题争执不休。不是不想，可是谁敢动国库余粮？那都是军粮！！正是因为国库里有足备的粮草供补，西凉与北煌才不敢轻易动我南翌。若动国库，必伤国之根本！”
迂腐！苏云卿忍不住暗骂。命都没了，哪来的人给你保家卫国？任由江南荒芜才是伤了国本，寒了人心！真是一群书呆子。
可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南翌、北煌、西凉三国本来就是胶着状态，一国势弱，必引来其他两国虎视眈眈。这个时候若是国库空虚，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谁也不敢承担这个后果。
苏云卿默然，停了一会，仍然坚定地说出：“这粮，一定要拨下！若解不了眼下这燃眉之急，不仅会引起骚动，只怕到秋冬少粮之际，国库空虚，西北战事难免，届时更加捉襟见肘。与其数万石粮食尘封库房腐化变质，不如先周转出去应急。这粮虽说是拨，实则为借。各州郡府开仓借粮，但价格必须以每石原来的市场价出售。秋季凭借条将本收回，并可以五十之一收取利息。这样一来，江南富商也无法抬价，粮价也自然能慢慢稳定。哈哈，咱们就和他们打一场价格战。”
说到后面，苏云卿热血沸腾，不禁兴奋地手舞足蹈。
“何为‘价格战’？”苏誉不耻下问。苏云卿简单解释了几句，又滔滔说起：“国库粮多，要真打价格战也不怕。”价格战拼的就是银子，谁有钱，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胳膊拧不过大腿，江南再有钱，能和一国国库比吗？何况政治PK经济，永远是政治完胜！
“不过太伤筋动骨了，嗯，江南多世家豪族、富商巨贾，既然敢投机倒把大发国难财，就让他们出点血好了。先以利诱，后以威逼。”
苏誉递过一杯茶，问：“以何利诱？以何威逼？”
苏云卿接了“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清了清嗓子：“召集当地有名的富豪，让他们赞助些粮食。捐出多的，皇上赏个匾额封号什么的，反正也不要钱。要是不捐。。。”
苏云卿邪恶地笑，“嘿嘿，咱们就封他的府，抄他的家。。。”
苏誉抖了抖，以怀疑的目光重新打量了眼前柔柔弱弱天真可爱，眼睛像琉璃般净澈无瑕的小女孩。
“怎么了？”苏云卿正说得起劲，忽然感觉气氛不大对，抬头望向苏誉。温和宽厚的太子殿下咳了咳，清清嗓子，正式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嗯，突然觉得云卿十分有当奸商的潜质。”语气一贯的温文淡雅。
什么？奸商？？？！
苏云卿嘴角抽搐，整个人石化中。太子殿下，您确定您不是说的冷笑话吗？淡定淡定，我一定要淡定！他是太子，咱得罪不起。苏云卿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愣楞地站着，粉嘟嘟的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苏誉见她窘样，忍不住一笑。
好吧，奸商就奸商吧。苏云卿是个很有涵养的人，不和他计较。虽然心中鄙视了太子很多遍，苏云卿终于能挤出一个像样的笑容，干干地说道：“太子哥哥真是的，尽拿云卿开玩笑。”
苏誉微然一哂，望向窗外，却终究没有再笑话她了。
许久，忍不住皱眉叹道：“近来依旧轻寒，江南多雨，怕就算朝廷拨粮，一场倒寒过来，粮种还是会被冻烂。唉，民生多艰！”
苏云卿皱眉想了想，心中有了计量。
“云卿可有什么好法子吗？”苏誉低头问道。
“有是有，不过也是乱想的，当不得数的。”苏云卿也犹豫着要不要说，毕竟这是古代，生产条件不怎的，现代常见的东西古代可不一定有。
“你说吧，在大哥面前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种子发芽无不是需要合适的温度、空气和水分。现在问题是气温太低以及水分过于饱和，所以可以先用温水将种子浸泡，待种子发芽后移入温室成苗。等秧苗育成就可以插秧了。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新建温室，提供育苗床。温室温度保持在15℃以上，注意保证足够的光照，适时通风排水。”
前世林珑曾在农忙时期有幸参加过学校组织的下乡活动，城市的小孩子没见过春耕，挑水煮饭插秧上山玩的不亦乐乎。说是体验生活，其实大家都当成踏青春游了。即使真想帮忙，大多也是帮倒忙。
林珑和弯弯潘儿对农活十分好奇，叽叽喳喳一直问个不停。农家孩子勤劳又诚实，热情地为三位女生答疑。林珑发挥她强悍的探索精神，总算完成了农业扫盲班的初级教育，成功毕业。
苏誉听得一头雾水，别说他不懂农事，就算懂，这么多的新鲜名词也能把他给整懵。他一脸迷茫的看着苏云卿，什么空气啊，饱和，温室，育苗床，摄氏度。。。这些在现代作为特定的地球人都知道的农业名词，在古代却是闻所未闻。即使苏云卿已经十分注意措词，依然有很多东西是不能跨过时代的。
只有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社会的科学技术、认识水平才会越来越高，新兴的产品发明才会越来越丰富，同时，科学知识专有名词才能越来越普及，被每个人所接受。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很久以前都没有“细菌”这一说法的，随着人们对微生物研究的不断深入，现在普通人都知道伤口发炎，大部分原因是细菌感染。还有你实际经历过的，十年前“电脑”这个词对你来说还是很新奇很陌生的，但是计算机信息工程的发展让电脑走进寻常百姓家。现在提起QQ，E－MAIL，百度，腾讯，有点文化的都知道这是什么，就类似于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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