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不服啊
苏云卿摘了一支凤尾草逗方怀,奈何这孩子倔强,被她惹得脸红耳赤偏偏不肯开口,苏云卿假意叹息了一声,说不清的寂寥:“连小五也不愿意理我了。”她黯然神伤。
“我……我没有!”方怀看了内疚不已,急急忙忙辩解。
苏云卿“哈”地笑了出来,横眉睇他:“终于肯开口了?”
方怀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甩袖继续装木头人。
“别生气啦!”苏云卿犹有笑意,摇着他的袖子,样子娇憨淘气:“我摘一束花送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方怀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你逗小孩呢!!”
苏云卿装作惊讶的表情,睁大了眼睛:“原来你不是小孩子?!”
方怀又成功地被她噎住了。
御花园的垂丝海棠开得正艳,满眼触目惊心的红。她高兴雀跃地穿过花丛走过台阶,边回头向方怀叫道:“给你看看头的轻功又上一层楼,飞叶摘花无所不能。”
话还没说完,头重重地撞上一人,眼冒金星。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小路子公公赶紧上前扶住她,苏云卿揉着脑袋眼泪汪汪。
那人有些无奈又有些严厉:“你怎么走路的?!”接着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叫道:“云卿!”
苏云卿被那人撞得退了好几步,脑袋都快撞晕了,一听这话火立马冒上来,抬头瞪他:“我就这样走路的,你不服啊?”
小路子公公忙给两边调和:“靖容公主,这两位是北煌的使者大人,二皇子燕王殿下和叶景翔也大人。”
苏云卿一脸不高兴:“我认得。”她笑了笑,对着萧律露出森森白牙,心里却是恨到极致:“见过燕、王、殿、下,见、过、叶、大、人!!”说完后她转身就走。
叶景翔还不知道怎么招惹到她,犹不明情况地叫道:“诶,云卿,是我啊……云卿!”哪知苏云卿头也不回,不由迷惑地看向萧律:“她这是怎么了?”
迎面走来的绿袖和方怀见她脸色不好,面面相觑,不知怎么才一会功夫又有谁得罪了她。
萧律脸色阴沉,如乌云盖顶,周身气流也凝滞起来。“你站住。”他墨眼冰寒,但说出的话却是极淡,看不出喜怒。
苏云卿在他府邸上呆过几个月,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她咬咬牙一跺脚,提腿跑得更快了。
“公主,公主。”身后似乎有人叫她,苏云卿一甩袖,也不顾在宫里,施展了轻功,身形如魅,直到筑波湖才停了下来。
凉风轻送,湖面上荷叶重重叠叠,风吹过,像一层一层的波浪。数十支粉色荷花乍开,不时隐入茂密的荷叶中,幽香清浅,将所有的焦怒郁结冲淡。
苏云卿突然笑了笑,心里平静了不少。嗯,气什么呢?他又不曾骗你,只不过没有告诉你罢了,谁让你这么笨呢?他又和你没有关系,谁让你咸操萝卜淡操那份心,傻乎乎地替他瞒着洛狐狸?
这么一想,好像……更气了……
“靖容公主,总算找到你了。”内宫总管佟公公拍着胸口气喘嘘嘘地赶过来。
苏云卿回头,脸上再无一丝懊恼,笑得甜蜜可人:“佟公公,有什么事?”
“奴才传皇上口谕,请公主务必出席晚上的端阳宫宫宴。”佟公公也是笑容可掬,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一朵菊花。
端阳宫一般是用来招待使臣的国宴地点,晚上的宫宴,自然是招待北煌使节。佟公公是内务府的老人,颇受皇上的信任,此时专门为了这件事传旨,看来是推脱不了。
苏云卿微微点头:“多谢佟公公专程告知。”
得,还没来得及给她时间悲春伤秋,就必须收拾好心情去应对现实。公主这份工作也不好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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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月,你把箱子里的那件淡紫色的软罗烟裙给公主换上。”秦婉如以不容驳斥的语气说道。“朱衣,你给公主绞脸。好了冬珠,你把眉石粉黛放在这里。”
房里的丫头都忙得团团转,只有苏云卿一个人闭着眼顶着两片黄瓜悠闲自得地翘着二郎腿,等待美人的服侍。
很快她感觉到脸上敷上一层油腻的膏状物,苏云卿下意识地就想抹。
“别动。”绿袖拍开她的手,双手替她扑匀。接着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挨着次序轮流上阵,苏云卿都觉得脸被搓揉得发红,不由苦着脸,哀怨地道:“绿袖,我会记得你的!”哼哼。
绿袖丝毫不觉得被威胁,反而给了她一个甜蜜蜜的笑容:“哎呀,是奴婢的荣幸。”
苏云卿蔫了。
“外罩,外罩应该穿哪件?”竹月比划着两件衣衫,向婉妃娘娘询问。
“那件银丝蝶纹大红凤尾裙吧,佩上璎珞。”秦婉如手中不停,抬头说道。
“小路子公公已经来催了,娘娘。”门外的冬珠冲冲跑进来报信。
秦婉如挽起的望仙髻已经收尾,又插上一支步摇,她亲手装扮的女儿盛妆而立,韶华正茂,不由心生安慰。
苏云卿笑着挽过她的手,有些撒娇地道:“娘,我走了,晚上我要住在宫里。”
“去吧,娘给你熬红豆薏米粥。”秦婉如伸出手拂过她的额发,慈爱地说道。
苏云卿盛装出场,自是引来不少目光。她规规矩矩向苏镜之请安,又皮笑肉不笑虚假地向萧律和叶景翔等几位使节大臣问候了几句,这才找了个偏僻的位子坐下来。
歌舞升平,美人如玉。皇上和萧律举杯相庆,主宾尽欢。叶景翔频频向她这个方向投以目光,苏云卿当做没有看见,统统过滤,只把眼前的炭炙鹅肉狠狠地撕咬,当是发泄怨气。
不知萧律对皇上说了什么,苏镜之满意地看向她,发话道:“十一,还不过来给燕王殿下斟酒。”
苏云卿无奈,她一直保持着端庄贤惠的形象,不可能违抗圣旨,只得擦了擦嘴,躬身一礼,勉强弯了弯嘴:“是,父皇。”
侍女端来酒樽玉壶,苏云卿半屈身,倒了一杯酒,端到他面前:“燕王殿下,请。”语气谦辞,笑容温浅,从礼节到表情,无一可挑剔。
萧律眼光幽深,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没有接过酒杯。眼底似犹豫似不舍的感情一闪而过,包罗了无数复杂的情愫,一时间连她也看不懂。
“燕王殿下,请。”她又重复了一遍,半屈着身,笑容快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