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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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地逗着韩嫣逗着很开心的刘彻,最后有些不开心——正在关注的人离得远了,他能不发现么?
刘彻唇边挂笑,你就是再顾家,也不能不工作吧?男人当立业。回来工作吧,韩嫣的工作量猛然加大了。
许绾很理解:“正是用人之际,大人有事做,咱们也长脸呢,只是别太累了。家里有我呢,只管放心做正事去。”熟知韩嫣生活习惯,早早地备下了早饭,中午的时候韩嫣若不得空回家,还备好了午饭送去。早晚天凉,细心地准备好套外套。休浴日早把几天来的家务、儿子的功课更得清爽递给韩嫣过目,完了,一家人开开心心过休假……
这个女人简直像幽灵一样地绕在韩嫣身边,哪怕她在家里、韩嫣在宣室,刘彻还能看出她对韩嫣的影响,不由得咬牙切齿。再加大工作量,他又舍不得韩嫣太累,目前他能绊住韩嫣的,就是政事。可就是议事的空档,这个人还抚着腰间歪歪扭扭的如意结在那儿傻笑!那丑了巴叽的东西是韩靖的手工课作业!刘彻脸色铁青,发誓要讨厌这个小鬼到永远。
“阿嫣,以后在宫里用饭吧,家里老是送饭也太劳师动众了。以前不也是在宫里吃的么?”
“大人在宫中用饭?”许绾想了一下,“口味合么?以前听父亲说过,宫里的饭菜胜在贵重,却不一定合脾胃的,要不要,家里另备一点垫着?”
“宫中饭食都是吃惯了的,却也没什么,厨子还是我教的呢,只管放心。”
“这样就好。”许绾低下头,拧着帕子不说话了。
“陛下正是想要做事的年纪,难免忙了些,过了这阵子,我大概也就能得闲了,到时候便有时间与你们一起过几天安闲日子了。”
许绾笑着往外推韩嫣:“你且忙去吧,说什么安闲不安闲?便是政事不忙,两个孩子也够头疼的了,我是不作安闲想了。”
韩嫣也笑了:“儿女都是债,偏这被追债的还得心甘情愿,”伸手摸出两个漂亮的竹哨来,“陪陛下散步的时候,瞧着竹子长得好,讨了一节来做的,给他们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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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给韩嫣加任务也不是无中生有折腾他,确是有正事要做的。
被动地防御,总不如积极地进攻。朝上保守的人换得差不多了,刘彻开始琢磨着反攻了,只是苦于不知道如何起这个头。
元光二年春正月,王恢为刘彻带来了出兵的理由。
朝会过后,刘彻正和韩嫣在一块儿吃饭,王恢求见。刘彻和韩嫣对视一眼,韩嫣放下手中碗筷,站到刘彻的身后。
“王恢,有什么事不能在朝上说,非得在朕吃饭的时候来打扰?”刘彻开口。
“回陛下,臣说的事,不能在朝上说。”
“哦?你倒说说看,有什么是不能在朝上说的。”
“这……”王恢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左右。
刘彻一挥手,春陀、阿明带着人退了下去,韩嫣也向刘彻一躬身,转身离开。却被刘彻抓住了手:“阿嫣一起来听听。王恢,你说。”
王恢看了一眼韩嫣,再看看刘彻:“喏。日前,有个马邑的商人,来找臣……”
韩嫣听了眉毛一跳,这就是所谓的武帝朝对匈奴第一仗,马邑之围的开端了。只可惜,汉军扎了个大口袋,还是让匈奴单于毫发无伤地给溜了。三十万汉军无功而返,成个笑话。
刘彻对王恢所说的事情很感兴趣:“卿说的,朕都知道了。你且回去与商人保持联系,朕这里再筹划一下。”
“喏。”
“先别急着走,陪朕吃完饭也不迟。”刘彻显得很高兴。
“谢陛下。”
韩嫣拍拍手,六儿打头一溜烟跑了进来。“陛下留王大人吃饭,你招呼底下的赶紧再上一桌。”
“喏。”
“阿嫣,你在嘀咕什么呢?还不快坐下来,饭都要凉了。”
“喏。”
一顿饭吃得刘彻心情很是舒畅。席间,他还不停地问王恢一些有些马邑方面的问题,并且敲定了扎口袋诱击匈奴的计划。韩嫣却在拼命回忆脑子里关于马邑之围的记载,结果令人丧气,他光记得最后无功而返了,中间过程忘得差不多了,只知道汉军的包围计划被单于识破、悬崖勒马,单于跑了。
王恢走后,刘彻领着韩嫣跑到光禄阁,查看地图。半晌,发现韩嫣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
“没什么。”
“阿嫣,你说咱们还能容忍匈奴吗?”
“圣明无过陛下,您心里不是已经早有决断了吗?”
“我是在问你!别取笑我!”
“且息怒,听我慢慢说。”韩嫣低下头,寻思了一会儿,“匈奴是必须回击的,连年关塞不稳,常有甘泉烽火之警,甘泉宫距长安有多近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匈奴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匈奴,只有打得他们知道疼了,知道大汉不好惹,他们才能老实。仁义道理,是不能对豺狼讲的。即使讲,大汉七十年来的和亲,对他们也是仁至义尽了。”
“就是!”
“与匈奴决战是一定的,只是你想好了要怎么打么?”
刘彻有些奇怪:“刚才你不是听到了么?在马邑设围,诱匈奴单于亲来,围而歼之。这次如果成功,能杀了单于,便能解决朕心头之患,即使不能杀了单于,也能重创匈奴主力,于大汉实在是太有利了。”
“如果单于上当了,领兵而来,他会带多少人呢?单于出行,还是出兵,所带的人马必定不少,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要围单于的兵马,哪怕不是他们的十倍,至少也得是三倍以上,方能妥当。这是自高祖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与匈奴作战,意义实在重大,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军民就会失去信心。这样,又得调动多少人马呢?”韩嫣慢慢地分析。
“这……”刘彻愣了一下,旋即道,“匈奴人少,单于能调动的人马也是有限,况且,这次他们是来捡便宜的,不会太多,我看他顶多也就能抽个十万。大汉有的是人,出四十万扎这个口袋,一定要捂死他!”
“陛下恕臣直言,有生者不讳死,有国者不讳亡。讳死者不可以得生,讳亡者不可以得存。臣请为陛下拾遗补阙,尽力使这次计划不出纰漏。”
“你要说什么?”听见韩嫣改了称呼,刘彻冷静了下来。
“陛下要调动这么多的人马,如此大的行动,怎么能保证不走漏消息呢?”韩嫣就事论事,一直以来他就对奇袭的人非常佩服,这样的保密功夫真不是盖的。他在建章营训练骑兵,对行军打仗也有了不少直观的认识。汉代的粮草供应可不像后世那样方便,一辆载重汽车就能装个n吨的东西,一天能跑个几百公里。汉代全靠人力畜力,一天能走个上百里就算快的了,运伕、牲畜也得吃东西,光后勤运输方面消耗的粮草就是前线作战序列的十倍以上,路越远、消耗越大,需要的后勤队伍也就越大,直如滚雪球一般,这么大的响动,能不让人知道,实在是太难了。
刘彻听了,也无语了半天。“这些我倒是没想到。”忽然提高了声调,“军队密调,行军路线不许外传,就是有人知道了有军队在调动也猜不到是在打埋伏,马邑是边城,积粮不少,粮食可以就近解决!无论如何,这一仗一定要打!”说完,看向韩嫣。
果然是个不听人劝的。
“打是一定要打的,只是看要怎么打而已。”
刘彻挑眉,示意韩嫣说下去。
“如果真要采用王大人的计策打伏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注意几点,”韩嫣想了想,慢慢说了出来,“首先,不能想着毕其功于一役,”看到刘彻直起身要发作,忙按下他的肩膀,“要知道即使这次把单于给抓住了,也不代表把匈奴给彻底打垮了。匈奴的风俗和中原不同,匈奴是由若干部族组成的,单于只是其中实力最强部族的首领而已,他对整个草原的控制力与中原君主对自己国家的控制力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各个部族,有利则合,无利则散,并不是一个整体,他们各有自己的地盘,散居草原各处。可以逐个击破,也只能各个击破。这次,即使设伏成功,也只是灭其一部而已。
匈奴纵横草原近百年,人口虽然较大汉少很多,但上马为军、下马为民,可战之人却是不少,匈奴骑兵的数量和质量恐怕比大汉还要强上几分,是不可能一次全解决的,要多费几次功夫才行。这一点一定要清楚。大汉胜在国力强而人口总数比较多,匈奴的最大弱点就是人口的数量。所以,战争的首要目的是消灭匈奴的有生力量,把匈奴的气焰给打下来。没有了士兵,再英明的君主也不可能打胜仗。”
见刘彻点头,韩嫣接着道:“还有,前面已经说了,这么大的行动,一定要保密,这是重中之重。无论这次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是要先打赢了,才能达到这个目的,保密就尤为重要,如果稍有不慎,让匈奴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什么目标都实现不了。”
“你考虑得周到。”刘彻点头,“你接着说。”
“这里头,其实就已经有了第三条,大汉虽然养了很多马,但真正的骑兵却不多。骑兵,不是让士兵骑上马就算是骑兵了,那只是骑马的步兵。骑兵的战法与步兵是完全不同的,骑兵不仅仅是让士兵骑上马从一地转到另一地的速度变快,而是在战场上来去如风,穿插分割,让敌人防不胜防,骑兵的力量在其机动性,这一点,大汉还没有真正认识到。从这一点来说,大汉缺少真正的骑兵,对于骑兵的运用,我们远不如匈奴。而且,大汉骑兵在骑射方面确实差匈奴很多,要打埋伏,就得防备匈奴利用骑兵优势逃脱。”
“这也是问题,我这就召将军们商议。”刘彻是个行动派。
李广、程不识、韩安国、李息、王恢……一长串的将军被宣进了未央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要有行动了。
都是军人,程不识是老熟人、韩安国是走了田蚡的门路复出的人、李广对瞧韩嫣比程不识还亲热,刘彻让韩嫣把之前的顾虑说给将军们,皆认为韩嫣说的有道理,最后敲定了作战计划,使护军将军韩安国、轻车将军公孙贺、材官将军李息,率精兵30万埋伏于马邑山谷之中;派将屯将军王恢、骁骑将军李广各率精兵3万袭击匈奴背后,截夺辎重。一切部署妥当,让聂壹出塞以做买卖为名,诱见匈奴军臣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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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问公卿曰:“朕饰子女以配单于,金币文绣赂之甚厚,单于待命加嫚,侵盗亡已。边境被害,朕甚闵之。今欲举兵攻之,何如?”大行王恢建议宜击。
与匈奴和亲,已经被视为汉朝的基本国策了,现在说要跟匈奴作战,哪怕知道皇帝是主战的,反对的人仍然不在少数。汉朝皇帝,初登基的时候,没有不热血的,还有身披甲胄想要亲征最后被太后劝回来的。这次的事情,大家并没有很支持皇帝的决定,或者说,根本就没拿刘彻的决心当回事。
讨论进行得很艰难,从二月一直吵到了四月,还是没有吵出个结果来。将军们自是要战的,无论保家卫国也好、立功封侯也罢,战斗是军人的天性,尤其是在边关跟匈奴怄了好些年气的将领,见到有机会可以跟匈奴动真格的,吵起架来格外卖力,最卖力的无过于李广了。无奈抡拳头自然是他们的硬,可朝堂上争辩,尤其还不能在皇帝面前太没礼貌,武将实在不是文臣的对手,被文臣讥为只知道杀人争功,不知道为国家大计着想。好在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武将死咬着文臣不敢击匈奴还要和亲送礼,是不爱国,你爱国为什么给敌人送东西?也顶住了压力。加上刘彻的态度非常明显,连连召武将进宫,情势渐渐向主战的一方偏移。
这日,朝堂上又是一阵争吵不休。刘彻看向韩嫣,韩嫣出列:“陛下,臣韩嫣,有话要说。”
“讲。”
“汉兴至今七十年,百业俱兴,百姓安乐,国力富强,号称□□。却仍惶惶不安,只因匈奴犹在,匈奴,豺狼也。昔者无故围高祖于白登,幸赖陈平之计以脱,自此元气大伤,高祖死犹恨之,于陛下为家仇。自此以后,汉饰子女以配单于,金币文绣赂之甚厚,单于却待命加嫚,侵盗亡已,累年犯边,掠伤百姓,斫将军头以为酒器,掳良民子以为奴婢,取御苑马、焚甘泉宫,于大汉为国恨。国恨家仇,岂能不报?是匈奴有负于汉,非汉有负于匈奴。匈奴今日劫掳而还,明日复来,煌煌□□,竟成猪羊,任人宰割,竟然还让这些蛮夷宰割了几十年,诚汉之国难也。臣以为,当击匈奴!”
武将们跟着一阵赞同。有赞同自然就会有反对,唱反调的出来了。
“昔者高祖被围白登,是因为韩王信于马邑降匈奴,高祖气不过才领兵出击被围的,今天他的曾孙居然在朝堂上扬言当与匈奴作战,不知居心何在,真是好笑。”
韩王信,他投降匈奴是真的,刘邦气不过找匈奴麻烦被冒顿围起来也是真的。现在被翻了出来,还真是让人无语。
韩嫣也没想到,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拿这件事情说事,毕竟韩家后来又归汉封侯,七国之乱平定的过程中还立了功。再者,这种打人专打脸的话,几乎是没人会提出来的——除非故意找碴,便是当年李广,也没有在御前说得如此明白过。韩嫣知道,一个人,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却没想到,会有人对自己如此不满,话说得如此刻薄,当下脸慢慢涨红了。
“说的倒是实话。”刘彻阴恻恻地开口,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又说了下一句,“都这样了,韩嫣还知道匈奴非打不可,怎么你们这些忠贞之士倒要朕做缩头乌龟了?!嗯?”最后一个字调子拉得好长,再没脑子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悦。
韩嫣醒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陛下,臣不虽不才,然幼习弓马,亦知胡兵,臣请出战,以雪前耻。”逼上梁山了。老实说,韩嫣对这次出征并不看好,这样的包围战术与他所知的主动出击打击匈奴王庭的战法实在相差太远,所以也没想过要掺和进来。只是现在,不掺和不行了。被人欺负到家了,再不反击,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陛下,难道没有听说过赵氏孤儿的故事么?公孙杵臼忠烈固然值得尊敬,然程婴忍辱含垢抚育遗孤,终于报仇雪恨更是值得景仰。岂能为争一时意气,而置大局于不顾。文皇帝与先帝也是这么过来的,请陛下三思。”
懂得还真多!韩嫣后来想,自己当时真的是被气疯了,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时辰后让自己想抽自己嘴巴的决定。
“难为大人竟然知道赵氏孤儿的典故,程婴忍辱负重也不过十五年,汉自白登至今已经忍了七十年了,您还要大家忍多久?!忍到所有人都认命,都觉得侍奉匈奴是理所当然的么?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您做程婴便好,陛下,臣愿为杵臼!”面向御座,脱冠,叩首。我忍你很久了,再忍下去我会憋不住在这里先灭了你的!
李广跟着跪下:“陛下臣李广亦愿为杵臼!”
有了梯子大家一起爬。余下的武将,跪倒一大片。
刘彻高兴了:“阿嫣说的是,朕不能再忍了,大汉朝也不能再忍了,朕决定北击匈奴。诸将随朕过来议事。散朝!阿嫣,来。”
殿门外,李广先上来狠拍了韩嫣的肩膀:“看不出来你小子平时磨磨叽叽的,今天劲头倒足,好好干!进去吧。”磨磨叽叽,不就是斯文了点么?你家儿子我没少揍啊!韩嫣抽了抽嘴角,其实李广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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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想了n久的战争就要开始了,话说,最初的设想就是让小嫣的童年少年快一点过,然后,着重写写他建功立业的。结果因为某肉太萌正太了,硬把儿子困在童年好多章,从此奠定了此文慢热的基调,恨啊!偶发誓给他加速情节发展==!
关于完结,偶只是说这文进入了结尾期,不是明天就完结==!亲们表太激动啊,结尾,偶还没写完呢……虽然不会太久,因为前面已经铺垫好久了,收尾的时候加快节奏也很正常啊~完结前两天会通知大家的。
关于许绾,许绾其实是个很正常的女人,没想到就这么不到半章的字数让大家对她如此有好感,偶也很意外。
某肉本人很赞同windseven7留言里的一句话“韩徐氏的身体里压根没有跟爱情相关的细胞,她与韩嫣也许有夫妻的情分却没有男女之情,韩嫣对她好些还要劝一下请务正业的女人,她并不在乎丈夫有情人有妾氏,我不觉得她和阿娇有什么可比性,她们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为正室,其他就没了”
至于刘彻懂不懂爱情,亲妈刷了金粉的手指会引导他走向正途的,望天……
“如果她是想到与皇帝有暧昧会影响丈夫的前途而想要拉回丈夫的心是有情可原的,可她想的是这是她的家她是主母???她觉得皇帝对她的地位有威胁??我有点不太理解她的思路......”——其实,许绾还是有生活中的原型的,肉肉身边就有这样的主妇,为了维护一个家庭的完整而做出一些让大家觉得很窝囊的忍气吞声的事情,当然,结果还是不错的,至少,保证了一个家庭的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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