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和死的进食

李德水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了，我冷笑着盯着他，我知道他已经开始慌了，尽管他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已经乱了阵脚。

罗峰还不明白，问我怎么回事。

我扫了一眼罗峰，问他记不记得肥基后院墙上的那个工具痕迹。那个墙上的小坑，很明显是刀尖或者铁钉类的尖锐物体碰撞后留下的工痕。按照我的推测，我认为那是一把飞向肥基喉部的刀与墙面撞击留下的。

肥基是警察，他的警惕性很高，虽然身体胖，但也绝对不是遇上别人袭击连抵抗力都没有的人。然而，现场并没有挣扎的痕迹，草丛也没有被踩踏，只有一片肥基倒下时压倒的杂草。

所以，凶手必然没有近距离与肥基接触过，否则肥基不会被一击毙命。这个推理合情合理，唯一的疑点，就是罗峰的怀疑。罗峰质疑，究竟是谁可以把一柄刀掷出去，那么精准地将肥基割喉，最后还与墙壁碰撞留下工痕。

当时，我就知道这是人力办不到的。按照我的推测，刀是从那棵大树上飞出去的，在将肥基割喉之后，还能与墙壁碰撞留下工痕，这说明刀的飞行速度非常快。

一个人，绝对办不到。因此，在肥基家后院的时候，我就推测那是道具的作用，但一时之间我想不到什么道具可以做到。现在，当我将犯罪嫌疑人锁定为李德水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可以完美地解释了。

李德水是一个魔术师，魔术师的各类表演除了要利用可以瞒过人眼球的高超手法之外，还需要一些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暗藏玄机的道具。魔术表演是一项具有创造性的艺术，魔术师不可能永远只表演那几项经典的魔术，他们需要创造新的魔术。

在创造的过程中，魔术师不得不制造各种道具。因此，制造道具对李德水来说并非难事。我再次走到李德水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早就进过肥基的家，你一定在现场做过精密测量。”

只有进行过精密测量，才能制造出实际操作起来误差最小的道具或者机关。我推测，让刀飞出去的是弹力，那棵大树上很可能被李德水事先装了一个可以将刀弹出去的装置。

那个弹簧装置或许是用细绳之类的东西，和地面的某个物体相连。一旦地面上的物体被触动，弹簧装置就会同时被触动，刀就弹出来了。刀能精确地割破肥基的喉咙，必然是因为肥基走到了李德水事先计算好的位置，并触动了地面上的装置。

肥基倒下的地方，铺着吸水性很强的毯子，肥基走进后院之后，细心观察绝对会发现那个毯子。所以，我推测那个吸水性很强的毯子就是触动弹簧装置的开关。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院子里发现了一个毯子，都会过去查探。

李德水利用一些声音或者现象，把归家的肥基引到了后院。那时，作为警察的肥基，绝对已经起了警惕心。但是，肥基到后院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人，只看到杂草上铺着一个毯子。

我想，肥基一定是小心翼翼地过去查探。但是，谁又会想到，一个毯子竟然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或许是因为肥基踩到了那个毯子，又或许是肥基蹲下身，掀起了那个毯子，从而触动了用细线连起来的弹簧装置，刀就那样飞出来了。

“李先生，我说得对吗？”我用手捏住李德水的下巴，“你一定很擅长制造道具吧，它们就是你用来杀人的工具，对吗？”

李德水的脸色发黑，他甩开了我的手。他依旧不承认，反问我：“就算都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又怎么可能知道肥基是踩上那个毯子，还是掀起那个毯子。前者肥基应该是站着的，而后者是俯身的动作，谁可以保证两种情况下，刀都能将他割喉？”

“李先生，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我突然问道。

李德水没有说话，等着我开口。我只是嗤笑一声：“越是内行的人，越能发现问题。”

李德水冷哼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觉得我是凶手，说什么都针对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李德水一副底气很足的样子，我摇了摇头说：“对于一个魔术师来说，在一样道具上设置两种不同情况的开关，不难吧。”我盯着李德水的眼睛，一开始他还能与我对视，但慢慢地，他把目光给挪开了。

我推测，用来连接弹簧装置和毯子的细线有两条：一条在毯子被掀起时会启动弹簧装置，飞向俯身的肥基；而另一条，会在毯子受到压力的时候启动装置，飞向站着并踩着毯子的肥基。

肥基的体形比较大，为刀的命中增加了概率。刀飞的方向，李德水绝对也事先进行过精密计算和预测。或许，一开始他未必想着要割破肥基的喉部，而是把命中目标定为肥基的头部，这个部位也是致命的。

割喉，也带着运气的成分。如果只是命中肥基的头部，就算不能一击致命，躲在暗处的李德水再出来杀了肥基，也是轻而易举。或许，连李德水都没有想到，刀竟然会直接将肥基割喉。

正因如此，杂草丛里才会留下雾状的血迹。喉部的血喷射而出，有的时候可以喷到两米开外，李德水铺上吸水性很强的毯子，就是为了不留血迹。他没有想到，刀竟然会直接将肥基割喉，也不知道动脉血液会喷射那么远，这才有了我们可以侦查的蛛丝马迹。

罗峰听得很仔细，他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在我的耳边问了一句：“方涵，你不是要说他是凶手的必然性吗？你这说的还是可能性。”

面对罗峰的提醒，我只是微微一笑。的确，到目前为止，我说的都是李德水是凶手的可能性。侦查中的逻辑推理分为可能性和必然性，可能性一般是逆向推理，也就是假设一个人为犯罪嫌疑人，再根据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职业、性格等特征，推断这个人是不是能完成犯罪。

至于必然性，是正向推理，就是根据一个线索或者痕迹证据，断定一个人必然为凶手。

李德水魔术师的身份，使得他可以完成这起犯罪。之前，我还根据犯罪心理画像，推测出凶手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并且他的职业或者性格和创新有关系。魔术师，也完全符合我描绘出来的凶手性格画像。

用几卷透明胶带，就能逃走，把简单的东西玩出花样来，也符合魔术师的伎俩。加上李德水是乡下村子的人，以及我们去乡下当天的白天和晚上，李德水表演失误和下班时间突然消失的行为、反应，足以断定他就是我要揪出来的凶手。

现在，将李德水定罪，只差证据。

李德水大声笑了起来，他也听到了罗峰对我的提醒。李德水看了一下手表，他说他要上船了，他还是觉得罗峰不敢杀他，我也没有证据可以将他抓起来，所以他想逃走。我再次声音冰冷地说：“记得我提醒过你一次，我不喜欢别人打断我说话。”

话音刚落，我一把夺过了罗峰手里的刀，把李德水的胸口划破了。我的力道掌握得刚好，李德水只是受了皮外伤。李德水捂着伤口，诧异地盯着我，他没想到我会出手。我把刀还给了罗峰：“现在，该来讲讲老九几个人肚子里的食物是怎么回事了。”

李德水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的表情被我尽收眼底。

根据警方鉴定科的法医尸检报告，死者肚子里的食物只有轻微的化学变化，没有被消化。这是警方破案的难点，他们想不通食物究竟是什么时候吃进去的。如果是生前吃进去的，那食物不会没有消化，如果是死后吃进去的，必然要将案件归结为鬼神之说。因为人死后，食道蠕动停止，食物绝对到不了胃部。

其实，警方已经做出了很多推测，只是每个推测最后都被否定了。

当初看卷宗的时候，我也做过推测。我推测食物是在生和死之际吃下去的，人在将死之际，食道还在蠕动，只是稍微缓慢和细微了一点儿而已。那个时候给人灌食，食物还是能通过咽进入食道。

人在呼吸的时候，咽会使食道关闭，而人在吞咽进食的时候，咽会使呼吸暂停。一般而言，吞咽和呼吸是不能同时进行的。

食物经过咽这个器官，几乎算是条件反射，食物就会进入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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