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3章 登场!
面对伯纳德不知所谓的“嘱咐”,约瑟夫三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就算对方说的是真的,他也是根本不可能采纳。
难道克洛维人在东岸布置了伏兵,趁两翼军团过河的时候半渡而击的时候,自己还能下令让渡河部队撤退?
笑话!
这又不是什么几百人,几千人的小规模战斗,数万大军势若雷霆,是一个命令就能让已经发起进攻的他们停止的?
就算东岸真的有伏兵又能怎样,两万大军直接全线压上,配合自己的炮兵阵地,难道还不足以打开一个缺口,控制整个战场的局势?
退一万步讲,自己真的无法立刻结束战斗,克洛维人西岸的主力军看到退路被切断,自己变成瓮中之鳖,士气必然崩溃。
经过将近三个小时的鏖战,已经接近正午的长戟河上空万里无云,波光粼粼的水面异常的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西侧是硝烟弥漫,东侧宛如死一般的寂静。
仰仗本土作战后勤的便利,帝国大军两翼的准备工作十分迅速:一艘艘小舢板被推下河,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浮桥的搭建工作,甚至还在舢板里扔下大量沙袋加固填充,确保就算小型火炮也能轻易通过。
整个过程,东岸的克洛维军队仅仅组织了小规模的炮击,并派遣少量——不到两个团——散兵在岸边挖掘堑壕,用沙袋和泥土修筑炮垒试图抵御。
这在约瑟夫三世眼中无疑是敌人在告诉自己:东岸空虚,军队只要冲过去端掉克洛维人的指挥部,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为了陛下——前进!”
“万岁——!!!!万岁——!!!!万岁——!!!!”
成千上万的士兵们高喊着口号踏过长戟河,被高高举起的枪尖刺刀映出万千寒芒,摄人心魄。
对面阵地上的克洛维士兵似乎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他们甚至不敢从堑壕工事里爬出来阻击,而是躲在里面,甚至连军旗都被藏了起来。
“陛下,看来克洛维人完全没有料到您的军势竟如此强大,后线的预备队看上去连五千人都不到呢。”抓住机会表现的列奥·赫瑞德放下望远镜,赶紧开口吹捧道:
“这下伯纳德大人的担心似乎是多虑,这么点儿兵力不要说阻击,想要逃跑都是不可能的!”
“战斗还没结束呢,列奥,不要在这种时候妄下判断,老成谨慎如伯纳德这般的统帅,也不是你可以随意非议的。”
看到这个旁支出身的亲戚有些飘飘然,约瑟夫三世立刻怒斥道:“不到最后一刻,战斗永远不存在定局,你的自以为是,很有可能就是敌人翻盘的契机!”
“是,陛下,卑职受教了。”
看着谦卑至极把头低下去的列奥,约瑟夫三世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虽然嘴上说着要谨慎,但实际上他和列奥的判断完全相同——都打成这样了,克洛维人必输无疑。
只不过出于保持身为皇帝的威严,顺便敲打敲打这个还不成气候的亲戚才训斥对方两句;约瑟夫三世很清楚在军事方面,这家伙还差得远;放在帝国内那些真正的统帅们面前,差不多相当于婴儿。
但帝国最优秀的统帅们,几乎全都是大公和各地的领主贵族,忠诚度十分的可疑;自己最信赖的费尔南多还不明不白死在了克洛维,边境数个皇家军团还被克洛维人死死牵制着,动弹不得。
也因此约瑟夫三世才宁可带新人,也不敢将军团委托给此时骁龙城内的一众王公们——前者最多无能,后者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在战场上投敌,再上演红月行省时费尔南多“被自杀”的戏码?
能做第一次,就肯定能有第二次…皇帝不敢冒那种风险。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列奥,如果克洛维暴徒们的头目,那个叫安森·巴赫的家伙铁了心扔下军队独自逃窜,这场战斗就远远谈不上胜利。”约瑟夫三世话锋一转:
“我们得避免这种风险,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替我打消这个疑虑?”
“有!陛下,当然有!”
大喜过望的列奥·赫瑞德当即单膝跪倒在地,他明白这是皇帝在暗示——或者说明示——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
作为统帅自己确实不如伯纳德,这是实话,所以继续待在指挥部也不可能立什么功劳(何况这可是陛下御驾亲征,统军调度的功劳当然属于陛下)那么再想出人头地,也只有靠擒获敌军统帅,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战功了。
“请给我五千…不,三千骑兵!等到大军渡河完毕,我将亲手把安森·巴赫的头颅献给陛下!”
“没那个必要,我给你五千骑兵,安森·巴赫…我要活的。”约瑟夫三世面无表情,嘴脸下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那个伤害了我妹妹和外甥的无耻小人,我很期待和他的见面。”
“遵、遵命!”
列奥·赫瑞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隔着一公尺外低着头,他都能感受到皇帝眼神中无穷无尽的杀意。
心满意足的皇帝微微颔首,重新将目光眺望向正面战场。
在经历了几小时的轮战之后,游骑兵军团的外围阵地已经基本被击穿,而从被轰塌了的土墙冲进一道道堑壕和内堡,炮兵阵地还能够提供的支援就已经微乎其微;相反,守军游骑兵军团却能利用地形和兵力方面的优势,反过来压制进攻方。
没有了炮兵阵地的增援,作为进攻矛头的嘉兰爵士处境极其艰难:连续的进攻不仅损耗士气,除了制造更多的伤亡外几乎就没有任何战果。
正常来说战斗进行到这个阶段,作为“敢死队”的嘉兰军团就应该撤出战斗,把战场让给真正的主力军团了;但无论最开始约定好的两翼负责破局的“精锐骑兵突击”,还是本来早就该登场的皇帝本部,此时似乎都没有参与作战的迹象。
眼看战斗愈发艰难,嘉兰爵士连忙派人到后方联络伯纳德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却得到了“伯纳德伯爵已经赶往上游增援”的答复,他派去的信使别说皇帝,连指挥部大门都没能进去。
此时的他隐隐有种感觉,皇帝似乎已经放弃正面击溃克洛维人,改成强渡长戟河攻下克洛维人的指挥部,生擒或者斩首安森·巴赫本人了。
于是乎本着“反正打的蛮好的,那就继续发挥余热”的态度,眼睁睁看着嘉兰军团陷在烂泥坑里,连一发炮弹的增援都不肯多浪费了。
尽管如此,嘉兰爵士依旧没有保持着攻势,没有丝毫要停止进攻的想法。
他倒是不怎么在乎如果“摸鱼”的话,会不会被皇帝看出来,但要是对面的游骑兵军团察觉到自己后继乏力,很可能没有援军了,那自己就是真的危险了!
嘉兰军团的骑士们也多少明白这个道理…没办法,戴罪立功的囚犯是没有人权的。
不过幸好对面的克洛维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们依旧在节节抵抗,和嘉兰军团缠斗,期间还不止一次试图组织反包围,利用阵地优势绞杀逐步深入的连队。
但…他们真的没有发现吗?
嘉兰爵士相当的怀疑…虽然只和安森·巴赫见过一面,也亲眼见证了对方那惊才绝艳,走钢丝一般的“散兵线战术”,但理智告诉他对方绝不会是将全部的家底都直接压在明面上的人。
不,他肯定还有底牌,肯定……
“轰——!!!!”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东岸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惊诧的嘉兰爵士下意识抬头望去,双手从怀中掏出单筒望远镜,只隐约看到刚刚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升起巨大的水柱。
腾空足足十几公尺的水珠,在东岸的岸边一道道的涌现出来。
这…嘉兰瞳孔微微骤缩,从方向判断应该是克洛维人的指挥部方向,差不多等同十二磅步兵炮的威力——看上去应该是东岸的克洛维守军正在调动火炮,阻击渡河的皇帝两翼的军队。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终于有所行动?如果还有相当规模的火炮的话,难道不应该在搭建浮桥的时候就立刻采取行动,或者为西岸的守军提供增援?
难道说……
“陛下,东岸出现紧急军情!”
满身大汗的传令兵纵马从岸边狂奔到指挥部位置,略显狼狈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皇帝驾前:“从高地原先皇家庄园的后方,突然出现大量身影!疑似……”
“我已经看到了!”
冷冷的打断了支支吾吾的传令兵,脸色难看到极点的约瑟夫三世死死盯着东岸的方向,嘴角在轻微的抽搐。
透过西岸层层叠叠的硝烟,东岸遮蔽视野的丘陵与地平线后方,突然涌现出成片成片的黑影。
他们就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又仿佛是从大地深处席卷而出的洪水,肆无忌惮的倾泻而出,轰轰烈烈,势不可挡。
“……多少?”
“陛、陛下……”
“我问你有多少,那些克洛维暴徒的援军…有多少?!”
“这……”
传令兵迟疑了一下,看着皇帝那绝对称不上喜悦的表情抽了抽喉咙:“大、大约是四…四万到五万人左右……”
五万…约瑟夫三世的表情出现了扭曲,那也就是说克洛维人足足隐藏了半数的军队,就在等待自己下达渡河总攻的命令,趁机发情奇袭?
他、他们…他们怎么敢这么做,怎么就能断定自己百分百会抢先渡河,怎么就敢保证西岸的守军不会崩溃瓦解,怎么就会坚信绝对不会出现半分差错,恰好就能在两翼的军团没有完全渡河的时机,发动全面总攻?
这是什么疯子制定的疯狂计划,又是一群什么疯子居然敢这么一丝不苟的执行它?!
约瑟夫三世想不明白,但此时此刻,伯纳德离开前那似乎毫无意义的嘱咐,突然变得充满了讽刺——仿佛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一样。
“轰——!!!!轰——!!!!轰——!!!!”
还没等他从震怒中回过神来,又是一阵阵巨响从东岸方向传来,并且不再仅仅是水柱,还有滚滚的黑烟,以及夹杂着的尘土瓦砾,焦黑如碎块般的尸体……
“终于是轮到我们进攻啦!”
东岸阵地,亲自高举着赤血独角兽军旗的施利芬伯爵哈哈大笑,骑在马背上望向刚上岸就被炮击炸惨了的帝国线列兵们。
为了确保东岸的炮兵阵地不会暴露,安森确实是卡了一个相当极限的距离,在皇家庄园后方的下坡安置火炮;这样敌人是看不见了,自己这边的炮兵也无法通过肉眼观察炮击的坐标点,只能依靠高地上的观察手汇报的坐标开火。
不要说克洛维,就算对一向以炮兵精锐著称的帝国,跨视野炮击的难度同样不小,稍有不慎误伤友军简直再正常不过,打偏位置更是家常便饭。
幸好安森身边还有一位怎么也不可能打偏的人——能在间隔一公里外精准敲掉敌人堡垒炮楼的神射手,大警长莉莎·巴赫小姐坐镇。
在莉莎的亲自指挥,外加几轮试射之后,才让西线方面军有机会打出足够震撼的火炮速射,并且精准覆盖了刚刚上岸的帝国大军。
“小伙子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来!骑兵先头列阵,步兵以连队组成冲击纵队,两两一组做好掩护——只要冲锋便不要停下,别把时间浪费在装填弹药上;记住,懦夫才躲在别人后面打冷枪,英雄永远是把信念寄托在刺刀的刀尖之上!”
高举着军旗的施利芬伯爵在阵列前纵马狂奔,一边高呼一边挥舞着旗帜,随后调转马头,率先冲向被炮火淹没的战场:“天佑克洛维——冲啊!”
“天佑克洛维——!!!!”
成千上万的呐喊,震荡着早已被炸得七荤八素的帝国士兵心灵。
胜利的天平,似乎又一次发生了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