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林里的影子
姜春阳是和郑义一起摔下去的，在李子的眼里，姜春阳摔下去的过程比郑义还要惨，这小子在山坡上第一次撞树就让整个肚子窝在树根上，那可是高速翻滚中的撞击，李子清晰的看到这次撞击让姜春阳整个身体明显的出现了震动，只是，这次撞击并没有止住他的身体滑落，撞击过后，姜春阳几乎在疼痛中顺着树边上出溜了下去，而后速度再次加快。期间，姜春阳和郑义一样是贴着地皮往下滑、不再翻滚，可这小子身上的那股狠看的李子直害怕，他手上那把刀，那把闪闪放光的刀由始至终都不曾从姜春阳手里离开，即便这小子的手背已经被山坡表面磨的鲜血淋漓。
更让人恐惧的是，当郑义陷入昏迷，姜春阳正在地上疼的打挺那一刻，这小子可一声都没喊，止住身体后躺在地上不断蠕动着身体硬是半天没站起来，活像一只蛆。当李子满脸是血的在林子寻找郑义的身影，以为这件案子就此了结，姜春阳这个通缉犯已经被装傻了瞬间、却亲眼看见这个家伙用手撑着地摇晃着站起来，不光站起来了，手里拿把刀依然在！
姜春阳向郑义走去，林子里的阳光透过树叶遮挡呈块状照漏在他头顶，他的头顶处有些土渍，肉皮向外翻着，当阳光照射到伤口上，鲜血开始迅速在伤口处汇聚成珠，紧接着血液越来越多，血珠连接成线，在姜春阳晃动中失去了平衡的一刻顺着脸颊随着血线的滚动而滑落，一溜血迹就此形成。
嘀嗒。
一滴鲜血落在了林子里的土地上，这并不是从姜春阳头顶落下来的那滴，而是他手上的血，姜春阳为了紧握住那把刀，手背和指背在滑落的过程中已经被磨的没了人样，偏偏那把刀，依然在。
“你要干嘛！”
带着哭腔的声调由小宋的位置传出，这名刚刚19岁的协警看着血葫芦一般的姜春阳冲着昏迷的郑义走去时，心都揪了起来，在这时早就吓坏了的小宋根本不敢下去，只能喊这么一句。而他的表情，则充满了担忧，他的嘴张着，唾沫在嘴唇之间粘黏，双唇外翻的同时还眯着眼睛的表现出了一副哭相。
姜春阳疯了。
这是李子的第一个感觉，紧着他开始左右观看着寻找，他记得，记得在郑义摔倒的时候他看见了那把在他手里由于手臂和地面撞击脱手而飞的手枪，现在要救郑义，除了那把枪谁也办不到。
枪，枪在哪呢？
李子忍着鼻酸和正在一股一股往外冒血的鼻腔疼痛，用正在不断淌出眼泪的眼睛四下寻找，此刻的山坡下方姜春阳用颤抖的手握着刀却正靠近着郑义。
极度危险的一刻正在进行着，树林阴影中，姜春阳已经站到了郑义身边，他，正扶着树喘息，看那意思，只要把这口气喘匀了，郑义迟早是他刀下之鬼。
阳光下，姜春阳停止了大幅度的喘息，扶着树的手也逐渐松开，当正午时分太阳开始挂在头顶，树林里的阴影开始缓缓移动，姜春阳彻底在树荫下暴露了出来那一刻……唰！
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星芒的刀被他双手紧握刀把、刀尖向下的亮了出来，下一秒，一股一往无前的力量由姜春阳双手握刀的手臂上出现，而他身前，郑义趴在那里闭着眼睛却浑然未觉。
那是姜春阳面如死灰的面孔出现光彩的一刻，他的嘴角在毫无生气的脸上微微挑动了些许，顷刻间，这张了无生意的脸顿时肆意盎然，整张脸似乎不再被尘土之色所掩盖，慢慢恢复了光彩。
呼。
姜春阳的双手落下了，强大的力量推动着刀柄向下刺去，这一下要是能扎中，郑义身上被刺中的位置甭管是哪都得来个对穿，这种贯穿伤对于在大山里的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即便是外边的救护人员能进来，在赶过来的途中他也得流血过多而死。
“啊！！”
如此残忍的一幕在小宋眼里出现了，惊恐之下小宋扯着脖子大喊，没人知道他是要驱散恐惧还是正在排解心中的压抑……
碰！
枪声响起。
山坡上，好不容易才从草丛里把手枪找到的李子根本没瞄准，凭着感觉冲姜春阳扣动了扳机。
星火之光由枪口冒出，子弹在下坡路上旋转而飞，但是，这没有瞄准加持效率的子弹在将近四十米的路程中怎么可能打的着人。
啪。
姜春阳一米外的树杈突然断裂，树枝于崩飞的过程中姜春阳生生停住了自己的双手，身体在枪声中产生了剧烈震荡后，回头怒视着穿警服的李子。
那目光仿佛正在诉说：“我讨厌别人的打扰！”
别人对枪声的感觉恐怕是惊恐，可是姜春阳，却是慢慢的厌恶！
李子趁着姜春阳怒视自己的时候小碎步戳着由山上往下冲，一边小跑一边抬头时不时打量姜春阳一眼，只要姜春阳继续自己的动作，他就还得开一枪，而且，不能犹豫。
果不其然，姜春阳又一次抬起了自己的手，可这个时候，李子已经从山上冲下来十几米，他再次开枪，无论是视觉还是持枪的感觉都变了。对于手枪来说，四十米范围外的无瞄准射击基本等于失败，可二十米至三十米距离下的有意识瞄准射击，李子能保证自己成功率高达50％。
碰！
姜春阳的手刚举起一半，枪声再次响起，等子弹‘啪’的一声在姜春阳身旁的书上钉飞一块树皮，这回姜春阳不得不收回持刀手了，因为在等下去，这个警察铁定会一枪解决了自己。
这是生与死的较量，李子早就忘了自己上山时的累，完全不惜体力的在向下狂奔，当距离再次缩短在十五米，他突然停下脚步，这回，李子不跑了！
对于手枪来说，十五米距离是绝对射距，在这个距离内，李子在警校训练射击的时候百发百中，他需要的，只是一发子弹的机会，一发子弹而已。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李子在抬头去看姜春阳，这个刚才还持刀蹲在郑义身边的人已经站了起来，他挺着胸膛在阳光下直面身穿警服的李子，没有半点畏惧，更没有半点犯罪之后的愧疚，那股坦然根本让人不觉得他是一名罪犯。
随后，他转身向后跑去，拿着枪的李子好像看见了一只山兔在林子内穿梭，这具身体在林子里不断挪动脚步，阳光下，只有影子留在那里。别说是李子，就算是弄只警犬过来，能不能在这追上这个混蛋都是未知数。
砰砰砰！
李子连开三枪，其中一枪差一点打中的子弹被林子里的树木挡下后，姜春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茫茫大山之后，下一刻，李子转身回到郑义身边，看着浑身是土的郑义在昏迷之中大喊：“郑儿，你得挺住啊！”
一次急功近利，李子差点就害了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