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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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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铎摇了摇头;“先锁了,明日送入朝。”

陆还道:“这是中书监设的圈套?”

张铎走近牢室,蹲身撑起席银的身子,让人靠在自己的膝上,平声道:“是圈套,本来还要更复杂些,不过你运气好,遇见我来看我的人。”

“你的人……”

陆还喉咙梗塞,低头朝他怀中的女人看去,件她身上裹着一件并不合体的玄袍,又见张铎只穿里衫,不由暗恨自己,咬齿逼声,骂道:

“贱人……”

席银听了此话,竟抓紧张铎的袖子,挣扎着撑起身来。

张铎试图摁住她,却不想她抿紧嘴唇朝着陆还“呸”了一声,奈何力竭气弱,刚“呸”出口,就咳地躬起了身子。

陆还见此变了脸色,就连江凌和李继也有些发愣。

“我……我……不是贱人 ……你才是狗宦……狗宦!”

张铎闻话笑了一声,缓力将人摁回,又对李继道:“把人带走。”

李继这才回过神来,命人押了陆还出去。

牢室之中人退影静。

她的呼吸也跟着渐渐平息下来。

张铎扶着她靠墙坐下,弯腰将伸手,绕到人脖子后面,去帮她解那几圈白绫。

“人立于世,可以无德,但不能没有修养。这一次就算了。”

他正解白绫,这话便是在她耳边说的。

席银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一丝不苟的衣襟。

一时之间,沉香的香气铺入鼻中,沉重厚实,竟令她得以凝神。

她缓缓闭上眼睛,孱道:

“无德……又有修养……是……是什么样的人。”

“斯文败类。”

他解得彻底又痛快,不禁招惹出了她的笑。

然而一笑顿觉喉肺辛甜。猛地又咳出声来。

张铎没有在说话,扶正她肩膀等着她慢慢平息下来,方道:“你很聪明。”

席银捂着脖子上的伤,抬头看向他。

“要奴有一把刀就好了。”

他闻言,笑而不答,起身转道:“明日跟我进宫城。”

第23章 春潮(二)

席银一怔:“可是奴……奴刺杀过陛下,进宫城会……”

“不会。”

不会如何,张铎没有明说。

她也问不出来。

精神松弛,便引起肠胃翻涌,稍微一动,顿时又激出一阵干呕,后来甚至真的呛出很多污秽之物。

张铎不回避,看着她作呕难受时肩膀耸动,眼眶发红的模样,一言不发。

基于四肢五脏之中相似的记忆,他此时不觉得她脏。

春夜的暴雨浇溶淫言秽语,没有人敢再对着她浑说。

牢室内外,静听针落。

张铎认真地在看席银脖子上的勒痕,而她则试图抱来莞草,遮盖地上的呕秽。

至此他倒是回想起,铜驼街上初相遇,她也是这样慌乱地收拾马车上那些潮腻的春流……

突然明白过来一个从前他从来不屑深想的道理。

想那世人挟妓携伶,多是为此。

没有名分的女人,她们身体里这些流质的东西,诚实地向男人们陈述欲/望,表达痛苦。门阀渊源,尔虞我诈皆不沾染,实不失为生死局中人的一剂良药。

为人则贱。

白玉作观音,也有碎裂的那一天。

又好比他那一副酒肉肠胃,偶尔也会期待一丝果肉酸甜。

张铎此时有两个冲动,一是摸摸她那一双柔软无骨的手,二是杀了她。

两个冲动同样激烈,引动心绪,崩张血脉。

但最终,他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

云开雨霁,天光大亮。

席银被锁链晃荡的声音惊醒,睁眼见赵谦把一副镣铐甩地叮当作响,靠在牢室的大门上对她笑道:

“银子,你们郎主带你去见个大世面。”

席银盯着他肩膀上镣铐,往墙角缩了缩身子。

赵谦直起身走进牢室:“要进宫城,这个避不了。我先说啊,我可是统领内禁军的大将军,要不是看在张退寒求我的份儿上,提解人犯这种事我可不会干第二次的。”

刚说完,却听外面的江凌道:“郎主什么时候求过大将军。”

赵谦翻了一个白眼:“一边儿去。”

他一面说,一面蹲下身去,亲自给她张罗,无意之间碰响了她脚腕上的铜铃铛。

“上回我就想说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捏住其中一颗铃珠,“戴着这么个东西不膈吗?趁我在这儿,要不替你砸了吧啊?”

“别碰它!”

这一声惊恐尖细,惊地赵谦赶忙松了手,瞪眼道:“又不是金的……”

席银不回答,只是把脚往回缩。

赵谦无可奈何,“好好好,不砸不砸,你把脚伸出来。”

席银摁着脚腕,戒备地看着他,仍是一动也不肯动。

赵谦抹了一把脸,索性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指了指她的鼻尖,“好,张退寒不准人碰你,你今儿不伸腿,我们就这么耗。”

江凌在外道:“姑娘,郎主今日有大事,不得耽搁。”

赵谦闻言指向江凌:“你看,他的大事。”

席银这才试探着,慢慢将脚从新伸出来。

赵谦埋头继续倒腾镣铐,嘴上不忘骂张铎:“啖狗肠的张退寒,逼我伺候他女人。”

江凌闻言,忍不住道:“赵将军,言语自重。”

赵谦也反应过来,自己瞎咋呼乱说话毛病又犯了,忙提溜着镣铐的铁链,把人从地上提起来,往牢室外牵去,一面面红耳赤地遮掩道:

“走走走,交人去。”

一行人从铜驼道上徒步行过,至阖春门。

负责守卫的内禁军都认识自己大将军,纷纷让道行礼。

赵谦示意众人各自归位,对守将道:“中书监大人几时入朝?”

守将道:“半个时辰了。”

“廷尉正呢?”

“与中书监大人同入。”

赵谦点了点头,回头对席银道;“张退寒说,见陛下也跟之前一样,知道什么说什么。”

席银垂头应了一声。

不多时,宋怀玉亲出阖春门,宣召二人入内城。

席银跟着赵谦踏上汉白玉铺就的宫道。

宫城内虽无榆杨,但春絮无骨,无视巨门高墙,倾洒漫天。

她上一次跟着陆还走进此门的时候,还是个春雪如粉的寒天,转眼十几日,天风回暖,草木向荣。从宫城到清谈居,再到宫城,好似天地转换,令她应接不暇。

太仪殿上,皇帝负手背向正门而立。

身后放着一座青铜莲花博山炉,和一道白鹤雕镶贝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一纤瘦的女人影。

张铎和与李继一道立在皇帝身旁,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进殿中。步履受桎,有些蹒跚,面上清白,唇纹干裂,脖子上那道勒痕触目惊心。

囚衫外面仍然裹着他昨日留给她的玄袍。

她那模样倒像是真的听了他的话,虽然胆怯,却没有退缩。

战战兢兢地跟着赵谦走到殿心跪下,伏身叩拜。

赵谦拱手禀道:“陛下,人犯带到。”

皇帝的手在背后狠狠地捏了捏,却没有回头的意思。

皇帝无话,张铎也视人不语,李继只得开口道:“宋常侍,验一验人。”

宋怀玉在宫宴夜是见过席银的,此时已候这一遭多时。正要去掰人的脸,却听皇帝声旁传来一句:“席银,自己把头抬起来。”

宋怀玉一怔,回头见说话的竟是张铎。

半伸出去的手不由迟疑地握住,悄悄常回了宽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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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金陵市井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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