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章启程依然醒得早，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要不是头顶上频繁降落的航班，章启程觉得这只是个让人慵懒的周末。他没有着急起床，看着蚊帐上面的铃木保奈美发呆。手里的烟由一蓝一灰两条细线合并在一起笔直的向上，在离烟头一尺高的地方弯折、晃动、缠绕，往四周弥漫。铃木保奈美温柔的笑意依然，章启程看着这种笑意，也露出了自己的笑。他习惯的在烟屁上掐出了“米”字，然后抽最后一口，掐熄在烟灰缸里。他已经记不清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了，他看到烟灰缸里其中的几只烟屁上带着的“米”字，笑了笑，翻身起床。

洗刷完毕，他换好衣服，想去体验一下江城人的“过早”。看了看陈志斌跟刘晋，还没有醒，杨祖德早早的就不知去向，蒋英也翻了个身，吧唧着嘴，还在回味昨晚的酒。章启程微微一笑，轻轻的掩上了寝室门，走了出去。走到楼洞口，他下意识的遮挡了一下额头，阳光已经亮了，刚从暗处走进去，有点刺眼。

食堂的人已经在打扫卫生，章启程朝着一个食堂打工的大叔点头打了招呼，缓步走出了西门。校园的绿化还是很有用的，除了可以提供晨起的鸟鸣，让你有种置身林中的感觉。还可以隔绝城市的喧闹。而假日里街上的热闹，被阻隔在了这些树和西门外。跨出西门这道界线，让你明显感觉像两个世界。那是一种忙碌，迎面扑来。

逆行让章启程有点应接不暇。留意前方来的自行车，还要躲闪从身后超过自己同样逆行的三轮摩的。王坤跟章启程说过，“在江城过马路是没有车给你让路的。越大的车越猛，如果你想过马路，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比他们还猛。简单点说就是‘稳、准、狠’。。。”章启程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节奏。

他在斑马线这里站着观察了一会儿，他觉得王坤说的是对的。终于，在等了两个红绿灯后，找着机会过了马路，朝着一伙早餐摊位走过去。

早餐很丰盛。

章启程带着烧麦跟小笼包往寝室走着，他想着室友们应该起来了吧。进入校门，喧闹立刻安静了下来，心都跟着平静了下来。章启程用钥匙开了门，陈志斌的床铺还热乎着，刘晋跟蒋英还没起。章启程在自己的床沿坐下来，陈志斌端着刷牙缸子走进来。

“回来啦。。。”陈志斌边说边拍了拍蒋英的床沿，“起来啦起来啦，几点了都。。。”

他又来到自己床边，从枕头底下翻出烟扔到床前的桌子上，“启程，抽烟。。。”然后，弯下腰，叫下铺的刘晋起床。

“我给你们买了烧麦跟小笼包，趁着还热乎，抓紧吃吧。”章启程说完，提溜起塑料袋给陈志斌递过去。陈志斌接过了塑料袋，“哟，还热乎那，谢谢，谢谢。。。”

章启程笑笑，从陈志斌的烟盒里拿了根烟点上。然后趴到蒋英睡的上铺床沿边，吸了一口烟，朝蒋英脸上吹了一口。

蒋英吧唧着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然后，直直的看着章启程。章启程看着他，说道：“赶紧起吧，别睡了。。。”

“把根烟我。”蒋英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凑，德性。”章启程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烟盒，颠了一支烟出来，给蒋英塞到嘴里。

“火，火。。。”蒋英喊住了刚要转身的章启程。

“懒死你算了。”章启程给他点上。

“每天，从一根烟。。。嗯呀。。。开始。。。”蒋英坐了起来，“老子美梦让你们打扰了，你们赔我。。。”

“你爱起不起。”陈志斌吃着烧麦。

“哟，小笼包啊。”刘晋说着起身，拿起小笼包就吃。

“你也不洗刷一下，埋汰不。”陈志斌边吃烧麦边数落刘晋。可刘晋连头都没抬。

章启程看了他俩一眼，转头看着蒋英，“你做了什么美梦，这么回味。”

“靠，老子，老子里妈。。。”

“春梦是吧。”章启程接茬说道，嘿嘿笑着。

“对，让你们扰了老子大好一春梦。”蒋英表情悻悻的。

“哈哈，得了吧你，保重身体啊。哈哈。”章启程大笑，“那你给我们回忆回忆。”

“滚，滚，滚，我留着慢慢回味。”

“哈哈，你可真行。”章启程被这哥们儿逗乐了。“你赶紧的吧，再回味，早饭就没有了。”

“哎，你俩给我留点。”蒋英边说着，翻身下床。

等他们四个人出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他们决定去新开业的江城广场去逛逛，美其名曰逛逛，其实就是去看姑娘。

真的很热闹，人多到让章启程想到了一个成语---比肩接踵。美女也多到琳琅满目，蒋英已经看不过来了。章启程一直在观察蒋英，发现他真的是很认真的盯着姑娘在看。目不转睛的程度，感觉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狼。

真的是人潮人海中。。。新开的大型商场，加上国庆假期的第一天，满目满眼都是姑娘。章启程跟着陈志斌走在潮流一般的姑娘身边，北方人在这里身高还是有点优势，虽不至于鹤立鸡群吧，但也比较容易找到。

陈志斌双手都插在后裤兜里，踢着他镂花的皮鞋，鞋底的鞋钉发出清脆的声音。即便是在嘈杂的环境里，章启程也可以分辨的出来，这得益于章启程听歌扒带而获得的能力。刘晋和蒋英跟在后面，蒋英时而拽住章启程，用下巴挑挑，示意章启程看远处的美女。章启程总是笑笑，在蒋英面前竖起大拇指，然后跟上陈志斌的步伐。

陈志斌想看衣服，蒋英一个劲儿的看姑娘，刘晋想吃东西，章启程附和着刘晋说“你先陪我去看看乐器如何？”

“乐器？”

“对啊。看看乐器啥的，有没有好的效果器，回头再搞个乐队玩儿。”

“你会搞那玩意儿啊。。。我是说，乐队。”刘晋惊讶的看着章启程。

“咳，高中瞎玩儿了两年。搞过几次小型演出。不知道咱学校里有没有乐队。”

“没听说呢，那走吧，好像是在。。。五楼是吧。”

几个人约好过会儿在一楼的肯德基汇合，先到的占地方。

蒋英改了主意，跟着章启程他们一起到了五楼看乐器。章启程看到了一把很不错的电吉他，找销售员取了来，调准了琴弦，把音箱的失真调大，弹了起来。。。

“哟，可以啊，启程。”蒋英竖起大拇指，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章启程笑笑没有说话。

“弹的不错，小伙子，这曲子叫什么？”章启程转头，看着销售员。

“呵呵。。。很久没练，有点生疏了。。。”章启程笑笑说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个是hotelcalifornia的尾奏solo，很久没弹，快忘记了，呵呵。。。”

章启程站起来，把手里的琴递还给了销售员，销售员让他再弹一会儿，章启程客气了几句，还了琴。他并没有看到合适的效果器，只有几个单块却贵的上天。章启程边走边看着展架上的琴的价格，跟着蒋英朝一楼走去。

肯德基的人很多，排队的站了两行。蒋英在看有没有坐的位置时，看到陈志斌已经坐在了一个四人桌那里。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占下这四个座位的。等章启程四人坐好，章启程环顾着周围，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吃西式快餐。

章启程跟着蒋英去点餐，他留意着前面的人如何选餐，付款，取餐，倒是简单。蒋英在排队的时候还不忘记到处看姑娘，虽然，章启程自己也看。

快餐，确实吃起来挺快的。章启程很快吃完套餐，嘱咐其他三人快点吃，旁边很多人等着呢。等他们吃完出来，蒋英说在门口多待会儿，刘晋问为什么，蒋英笑而不答，章启程拿出烟分给几个人，说“看姑娘。”

好吧，看姑娘吧。章启程索性也在人群中搜索起美女来。

人群里的姑娘虽然不都是美女，但有的娇小玲珑，有的嫩白，有的身材婀娜。。。章启程很早就听说长江流域很多城市里的美女都很水灵，现在看着她们，他觉得别人跟自己说的是对的。

但章启程觉得，林扬依然是唯一的存在。林扬的表情，笑容，脸庞，行为，动作以及透露出来的自信，始终让章启程觉得她是唯一的存在，那么的特别。有时候，章启程回头看到林扬在看着自己，看到她眼睛里的那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情感，或者说就是深情，章启程都会不好意思。并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林扬的的确确是个美女。章启程想不出可以挑剔的地方。也有可能，时间太短了。。。

章启程不知道林扬出了什么事，如果有事，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事。要不然，不会突然就这样没了音讯。由于章启程走的突然，不知道林扬会不会找自己，会不会找不到自己。还是，她压根就没有找自己。

章启程想着各种原因，却总也绕不过他跟林扬那晚在街上的情形。林扬就像一颗恒星，而章启程则是漫无目的飘荡的流星，进入到林扬的引力场后，再也无法逃出她的引力，只剩下环绕着她。。。

章启程收起思绪，公交车已经快到学校了。他突然感觉有点累了，蒋英邀请大家去他在江城的小舅家打打牙祭。章启程婉拒了，他突然有点索然无味，只想自己待着。但是，他还是劝陈志斌跟刘晋去，不用陪着自己。自己就是有点累了，回寝室躺一下。让他们晚上早点回来。

章启程在离学校最近的这一站下了车，溜达着回了宿舍，进入校门后的安静，让章启程感觉舒服了很多。回到宿舍，直接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寝室里漆黑一片，小广场上有人在“斗牛”（一种三人制半场地篮球赛），章启程起身，打开了寝室的灯。披了件衣服，走向小广场。

坐在小广场边的长条石凳上，凉风习习。风里的暖意弱了很多，章启程点燃了一根烟，刚好远处一架准备降落的客机，旋开了探照灯，引擎轰鸣着从他眼前的低空掠过。客机划过后的天空远处，从地底放射出来的金色的光，更远处，是深深的灰黑色。像有几颗星星时隐时现，章启程不知道是自己的视线模糊，还是夜模糊了眼睛。。。

第二天，章启程感冒了，而，病中，思念格外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