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好、好久不见啊……远兮。”莫如灯有些紧张地笑了笑。
贺远兮愣了愣，说：“你……是来找我的吗？”
“额……是、是吧。”莫如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自己在这里，便也就顺着对方说下去，“其实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
贺远兮道：“我现在是一名钢琴家，前几年……参加了一些比赛，小有名气后就四处表演了。”
“你……”莫如灯想问他是不是和艾斯特拉一样因为性别被开除的，想问那个反星际法是不是真的，却觉得现在的氛围下实在是问不出口，只能说：“挺好的……你的钢琴弹得很好听。”
贺远兮发出一声淡淡的轻笑，眼里却看不见笑意，反倒是有一层和黑暗交融的说不明的悲伤，“谢谢。你今天也很漂亮。”
莫如灯也没有因为这句话感到高兴，她的脚掌还在感到火辣辣的疼，有些勉强地笑了两声，两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莫如灯还有任务在身，见贺远兮不走，便小心翼翼问道：“你不用去后台收拾东西吗？”
“……”贺远兮的表情有些尴尬，“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
“噢……噢。”
“你呢？”贺远兮问，“你是请假来的吧，不着急回去吗？”
“我不着急！”莫如灯连忙回答，说完就心虚地看了眼贺远兮，他果然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其实，我就是来这看看……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哦。可是你的东西怎么会丢在舞台上呢？”贺远兮问。
“这……其他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只能来这碰碰运气了……”莫如灯感觉再说就要露馅了，便悄悄挪着脚，装作不知道东西在哪儿似的各个角落都跑了遍，而贺远兮一直跟在她后面，甩也甩不开。“你干嘛……”莫如灯有些无奈。
“我……也丢了东西。”贺远兮淡淡道，表情倒是终于有些松动。
莫如灯没办法，应了一声，认命般往小提琴包走去，她蹲下身，小心地打开琴包，心里想了一万种糊弄过贺远兮的借口，却在看到包里的东西是什么之后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那是两支伽马□□！
身后的贺远兮凑了过来，蹲下身，巧妙地绕开莫如灯的遮拦，拿起包里的一把枪，说：“找到了。”
莫如灯一脸震惊地看着贺远兮，只见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把东西收进了西装内层的口袋里。莫如灯愣愣的拿起另一支□□，放进自己的皮包里，发现底下还压着一封信，便打开来看：
亲爱的莫＆贺：
这是联邦给你们分配的武器，请妥善保管。请你们继续保持正常联络，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等待后续任务发放。请注意，随时，“隔墙有耳”。
两人看完信后，信件就自燃起来，变成一粒粒蓝色的灰尘最终融进空气里消失不见。莫如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贺远兮也是联盟的一员！那之前那个反星际法又是怎么回事？？白影里又为什么是威廉赫姆斯？？但是因为信里那有些吓人的“隔墙有耳”四字，莫如灯又不敢开口了。
贺远兮看莫如灯一脸纠结的脸色，也猜到了是因为什么，说：“莫如灯，不介意的话，加一下光脑联系方式吧。我退学之后换号码了。”
“啊——”莫如灯愣了愣，“好、好的。”
“既然你不着急回去，那一起吃个晚饭吗？”贺远兮继续出击。
“行、行。”莫如灯被打得头晕脑胀。
……
两人到了饭店，开的贺远兮的悬浮车，两人一路上都很沉默，莫如灯不知所措地看着窗外，贺远兮则在光脑上停停写写。一直到餐厅点完餐坐下，贺远兮把光脑递给莫如灯说：“推荐你一部小说。”莫如灯才知道刚刚他在光脑上写了什么。那是她不知道的事，也是她最想知道的事：三年前……
贺远兮收到军部发来的等待006号救援的消息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006号是他们的大将军威廉赫姆斯的代号，只是救他一个初上战场的人需要这号大人物特地赶过来吗……这种感觉说不上是怀疑，只是一种“危险”的直觉，于是贺远兮躲到了一块陨石的暗面。
贺远兮的驾驶的“白影”受损严重，一开始只检测出了飞行功能受损，这一会儿时间贺远兮又发现供氧系统也出现了问题，他开始出现缺氧的症状。他微微叹了口气，遥望战斗窗口外一望无际的宇宙，远方偶尔点燃起的战斗的火光，以及更远处那颗蓝色的星球。没有给贺远兮很多想念家乡的时间，很快，机甲的本地通讯里就传来新的讯息。
“09227，我是006，我到了坐标位置，没有看到你。”传来低沉的声音，对于机甲战斗系的学生来说极为熟悉。
贺远兮操纵机甲往陨石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一架曾出现在课本上的专属威廉赫姆斯的玄黑色机甲在之前自己所在的位置四处张望。贺远兮眯了眯眼睛，没有立刻回答。
威廉继续尝试联系，“09227收到请回复，我是负责接应你的006。”
“09227收到请回复。”
“09227收到请回复。”
威廉的机架上也有可见的伤痕，很明显就是刚从战线退下来，所以这是为什么呢？贺远兮心里有了很不好的猜测，但不愿意相信。机甲表盘显示的氧气含量正在快速流失，现在已经减少到了百分之七十九，按照这样的速度，他撑不到三个小时。
“09227收到请回复。”
贺远兮叹了口气，对通讯器道：“09227收到，坐标有变，这就发送给你。“
眨眼功夫，威廉就到了贺远兮面前。“怎么回复这么慢？”威廉的语气冷漠，有些问责的意思。
“抱歉将军，机甲受损严重……”贺远兮说，暗自警惕着威廉的动作。
威廉说：“看起来只是左机翼受损比较严重。”
“将军。”贺远兮解释，“通讯功能确实也受到了干扰。”
“……无妨，你下机吧。威廉依旧用冷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让贺远兮震惊的话。
“什、什么？”
“你下来，到我的机甲上。”威廉重复了一遍，见贺远兮迟迟不动，语气更像是结上一层冰霜，“09227号，这是命令！”
贺远兮愣在原地，眼前玄黑的机甲好像映着漆黑宇宙的影子。“为、为什么，将军？”
威廉没有回应，半晌，他的机甲往贺远兮这边靠近了一些，贺远兮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心脏的跳动节奏也随之紊乱起来——是顶级alpha的信息素威压。
贺远兮的机甲挡不住顶级alpha的信息素，就像挡不住闪电星系以信息素为材料制作的生化武器……浓郁的酒味让贺远兮作呕，本已经几乎免疫了alpha信息素影响的贺远兮在这样等级的信息素环绕下，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热，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下来。”威廉又说了一次。
贺远兮艰难地抬动手臂按下出舱按钮，威廉没有立刻进入“白影“的驾驶舱，而是先拆卸下来自己机架上的左翼安装到了“白影”上。上到原属于威廉的玄黑机甲内，贺远兮的情况慢慢有所缓解，他望向战斗窗口外，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的“白影”启动起来的样子——通过别人的操作。
“09227号，虽然机翼受损，飞行难度增加，但我想这难不倒你。准备好之后请驾驶机甲前往月球基站，那里有人接应你。”威廉说。
“将军……”贺远兮还是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他本以为的因为自己地球联邦特殊的身份被作为卧底的威廉知道，而要被趁机灭口的事情没有发生，但他还是觉得奇怪。威廉打断了贺远兮的话，“09227号，”
“地球需要一个英雄。一个完美的英雄，有威望的，能让人信服的。”
“不能是一个学生。”
“……而且必须要是一个alpha。”
贺远兮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一时间他感到了无比的冒犯，却又无从反驳。他听出了威廉的言外之意：他要接替成为地球人希望象征的“白影”的真实身份，以一个本就有丰功伟绩的将军的身份，以一个顶级alpha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比他“更合适的”英雄的真面目。他眼中的光黯淡下来，过了一会儿，对威廉说：“将军，我明白了……但是白影的供氧系统也出了问题，要不要也换一下？”
威廉沉默片刻，说：“这里离月球较远，本就机翼受损，你来不及在氧气耗尽前到那里的……我回前线找维修人员修一下就行。你出发吧。”
“好……”
而等贺远兮终于抵达月球基站，等待他的却是以反星际法为由的逮捕。他被关押在单人的牢狱里，等到战争结束，等到庆典结束……
“就这样，我想回学校时却被告知学籍已经被退了。我和所有人的联系都被切断了，没有学历且有严重案底的我连一份最普通的工作也找不到，我几乎没有办法活下去。这时候地球联邦联系上我，他们给我安排了钢琴演出的工作。”
莫如灯看完贺远兮递来的光脑上最后一行字，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她抬眸去看贺远兮，却见贺远兮的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莫如灯也拿出光脑打了一段字给贺远兮看，“所以就是说，你原来的身份就这样被抹杀了吗？”
“对。成为每个omega都会羡慕的人气钢琴师。”贺远兮的嘴抿起，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就像你觉得挺好的，很多人也都羡慕我。”莫如灯从没见过贺远兮这样的表情，阴郁又破碎。
“抱歉，我不知道……”莫如灯颤抖地打下这些字，“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
贺远兮眼眸闪动，有些懊恼地垂下头，无言地切着刚端上来的牛排。过了一会儿，他又拿出光脑写道：“这个时代就是有很多秘密，这也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刚刚是我咄咄逼人了，对不起。”
莫如灯连忙摇摇头，虽然她刚刚被贺远兮说得快要掉眼泪，但还是很理解贺远兮的心情。她浅浅地笑了笑，一手拍了拍对面贺远兮握着刀的手，一手在光脑上打字道：“那些秘密离我太远了，我有太多不知道的事。“
“但是我想我知道，你还是很想驾驶机甲。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