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慕染狐疑地看着林楠。
显然，她并不相信对方真的掌握了所谓的什么真相，可是……
她沉默片刻，随后面不改色地问，“你想要什么？”
林楠闻言身形微不可查一颤，似乎接下来的话需要她鼓足十分的勇气，可最终，她终是缓缓抬眼看向慕染，一字一句道，“我要见我母亲。”
如果要问林楠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那年不该贪图便宜，在那个傍晚，拐进那条小巷。
不进去，那她和慕染就不会相识，也不会因为恻隐之心，救了她，却将自己的母亲推入深渊。
这些年，林楠一直小心翼翼跟在慕染身边，对她言听计从、无怨无悔，不是因为她怕她入骨，而是她在越过自己的内心赎罪。
缘由如何，早已不重要了。毕竟到了此时此刻，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母亲其实只是普通人，经受不起一切从天而降的恩惠。
慕染沉默着。
她余光看着林楠的侧脸，表情中闪过一丝困惑。
她不太明白，一向软弱矜持的对方，为何突然有了勇气，竟想要冲破现实这个牢笼。
斗得头破血流可不算是什么理智之举。
慕染看着她，本是想嘲讽一笑的，可莫名，她回想起刚刚那个男人，话到嘴边便变了调，最后竟说了个，“好”。
这个字一出口，慕染自己也愣了，她眼中浮现出一抹茫然，仿佛已经不记得方才开口时自己内心究竟想了什么。
可顿了顿，她又觉得，这个回答似乎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怕麻烦，与其和她们长长久久缠缠绵绵地纠缠下去，不如彻底让她们从她的世界里离开。
况且，在她和那个人的恩怨中，她们母女二人本就是擅创者。只有配角依次落幕，他们的结局才能书写下去。
这么多年，林楠等不下去了，她又何尝不是。
于是慕染眨了眨眼，看着林楠重复一遍道，“我答应你的交易，并且，我可以帮你和你母亲团聚。”
“但是，”她看着林楠眼中骤然升起的一抹亮光，缓缓说，“我希望你们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林楠听着她冷冷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那一刻，慕染绝情又冷漠的样子，让她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另一张有七分相似的脸来。
可那个男人终究和慕染不是一样的，他更冷更狠，仿佛一个恶魔，连呼吸都是阴冷凶狠的。
林楠的食指弯曲成一个畸形的弧度，用力抠着袖口处的纽扣，几乎花费全身力气，才让自己从恐惧中挣脱出来，她脸色惨白，眼睛睁得极大却没有一丝神采，缓慢说，“好……我、会的。”
季原很早就到了酒吧门口，可他没第一时间进去，而是拐到旁边的角落里，默默点燃了一支烟。
他最近抽得有点凶，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齐齐向他涌来，而他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变得懈怠而软弱，连抵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他靠着墙，后脑勺用力抵住冰凉的砖板，原本安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一阵隐秘的喘息。
唇舌交缠时的吮吸声随之送入他的左耳，季原的身体很快便僵在了原地。
他立时便想抬步离开，可此刻他的右前方也恰好有一对正激烈拥吻的男女向此处走来，二人纠缠着，早已衣衫不整，露出的大片皮肤让季原下意识躲开视线。
可那些暧昧的声响却毫不停歇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想避而不能，他没料到，自己竟一时陷入了最艰难的处境中。
季原眼神发直，愣愣地抬头看着黑蓝色的天空，半晌，嘴角泄出一句短促而轻微的叹息。
这种时候，他又想起了慕染。
他想，她那么率性且从不知羞的一个人，在面对这种境况时，一定不会像他，这样无所适从。
她向来拥有成年人最珍贵的品质，仿佛与生俱来，面对任何情况都能坦坦荡荡。在她的准则里，似乎从没有尴尬与羞愧的情绪，只有她在意或者不在意。
他从前有幸，得到过她几分青眼，如今恐怕……
他眼神一暗，自嘲地垂下头。
可没想到，一低眼，就看到方才还在他脑海中的人，活生生地立在了他前面。
慕染在笑。
不是往常那种只一边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审视与轻嘲的笑，而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灿烂的、美丽的，甚至是纯真的笑。
笑时，她脸上仿佛覆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像是明珠扫掉了微尘，五官都顿时变得明媚耀眼起来。
那一刻，季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内心悸动的声音。
和任何感情无关，和任何情绪无关，单是因为她这个人，因为她的出现，而产生的深深的触动。
他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化不开的眷恋与爱慕。
他果然深深爱着她。
他失神地想。
夜色昏矇，远处的霓虹、近处的光影，都让季原恍然陷入了一种朦胧的迷醉当中。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魇住，又像未饮先醉，浑身都透着一种不自在来，比如他想收回投向她的目光，却不能；又比如他想起身走过去，依旧不能。
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她言笑晏晏，一步步向他走来。
今晚的一切都不对劲，他隐约察觉到。因为他竟闻到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酒香味，夹在冷冷的夜风中，带来一种沁人心脾的感受。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无能到，一见到她，就开始欣喜，以至于出现过多美好的幻觉。
可很快，他便意识到这并不是他的问题。
因为随着慕染的逐步靠近，空气中的酒香味越发浓厚起来。
她应该是喝醉了。季原皱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慕染寻常总是习惯半眯的眼睛此时睁得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波流转间含着一丝困惑，随后，突然歪头笃定却又天真地说，“你是季原。”
她犹自盯着他瞧，双眼时而缓缓眨动两下，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表情，却殊不知，她这样双颊绯红，□□裸盯着人时，有多勾人。
季原的心跳一声胜过一声，逐渐盖过了所有外界的声音，他喉间一滚，莫名感到口干舌燥起来。渐渐的，这种燥热更是随着夜风的涌入，一寸寸蔓延至全身。
而眼前的妖精却还在放火。
慕染一动不动看着他，然后用一种轻挑却又清脆的声音低声说，“坏蛋。”
那一瞬，季原心中那堵本就摇摇欲坠的墙，终于轰然倒塌。
空中忽起一阵大风，随后隐约有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二人脸上、身上，可季原却仿若未觉，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心中，都只剩下眼前这个，美丽的、妩媚的、最动人的、他的，意中人。
她像果冻一般，柔软又带着甘甜，他几乎是倾尽此生所修炼出的全部忍耐力，才勉强遏制住自己的占有欲。
他吻着她的嘴角，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急，要有耐心，可自己的理智却依旧在那一刻全然消散。
酒香与烟味，旁若无人地纠缠，清凉不慎闯入，却又立即被带入滚滚洪流。
他们都疯了。
季原双手用力扣紧慕染的双肩，失神地想着。
现在应该停下来的。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可怀中人却似乎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走神，她的右手指甲用力戳着他的手臂，左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咬着他的唇，哑声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