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二
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季原整个人都消沉下去。
尤其当他们后来才知道，那个在山林中他们曾短暂相遇过的人影，原来就是和季因一起被绑架的女孩子。
就在眼前错失掉一场最完美的营救，这些年，不止是他，几乎参与过那场绑架案的所有人都过不去这个坎。
那晚最后的结果是，江源追上了那个女孩子，可与此同时，也撞上了绑匪，后来不小心在和劫匪打斗途中被推下了山崖，受了重伤。
那个女孩子，却就此消失了整整十年。
……
手机屏幕里黑暗的镜头依旧在变动着，可季原的神色已经格外难看，他用力握紧手机，强迫着自己将目光继续停留在视频里面。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十分痛苦的。
他自小责任心极重，过往的回忆带给他的只有一遍遍的精神折磨。
幸好，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那个女孩子，他们终归还是找到了。
季原看着屏幕，试图安慰自己。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机屏幕里，突然出现了一张清晰的脸。
女孩子的五官显得有些稚嫩，可那时便已经能看得出美颜的模子，尤其是那双温柔的桃花眼，与如今几乎一模一样。
季原猛地抬头，眼中翻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语带艰涩道，“这是……”
江源不忍地点点头，“没错，这是……慕染。”
……
慕染睡到一半突然被梦惊醒。
时隔多年，她不知为何突然又梦见了她母亲。梦里是她去世之前的时候，有一天，母亲的状态突然变得极好，甚至能认得出她是谁。
她坐在花园里，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话，“我好像看到你外婆了。”
她说，“你外婆跟我说，她看到你的样子了，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很漂亮，她很喜欢。”
她还说，“七七，你要记得，妈妈一直很爱你。”
说完这句话后的第三天，她就死了。
而慕染梦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安安静静躺在浴缸里的的样子，鲜血将水染得通红，而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梦中的画面清晰得好像就是昨日发生的事情，慕染坐在床上，心中一阵阵地发慌。
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梦见她母亲，而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良久后，慕染下了床，披上一件外套，想要出去透透气。
刚打开门，却在门外的等候椅上看见了一个人影。
季原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他的嘴唇已经冻得有些发紫，下巴上也冒出了一些胡茬。可他却低着头，无声无息的，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慕染站在原地看了他许久，才慢慢走过去，坐到他身旁。
饶是她已经将动作放到最轻，季原依旧在她坐下的瞬间被惊醒了。
他显然没睡，看向她时，眼中清晰可见的红血丝，“你怎么出来了？”他声音嘶哑，低声问。
而慕染伸手碰了碰他冻得几乎僵硬的脸，“睡不着。”
“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去酒店？”
季原伸手覆住她的手背，紧紧握在手心，他偏头看着她，许久之后，轻轻吻了下她的指尖，“我不困。”
他侧脸贴着她的掌心，一下一下地蹭着，头顶的碎发耷拉在耳畔，让他显出几分乖巧。
慕染觉得今晚的他似乎有些不同，好像变得格外粘人，而她经历过生死一线后，也有些贪恋起这样温柔缱绻的时刻。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插进他的发间，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你有心事？”
季原却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如果……”
慕染轻轻拽了拽他的头发，问，“什么？”
她的眼睛被走廊里昏黄的灯光照着，映出一片朦胧的神采，透出一股格外迷人的神韵，而季原就这样看着，心中的痛意越发明显。
有几个时刻，他甚至想永远都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她，就这样卑劣地、龌龊地欺骗着她，能多一天是一天。
可终究，他的理智与愧疚战胜了他，季原深深看着慕染的眼睛，终于再次开口，“如果我曾经……”
“你是想说，十年前那件事？”慕染却轻声打断他。
季原顿时一僵，他双眼微睁看着慕染，“你知道？！”
慕染感受到他的紧张，因而双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头顶，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她平静地笑了笑，然后说，“是，我知道。几个月前我就知道了。”
不知道可能才更难。
他家里那么明显地放着季因的照片，她进出那么多回，不可能视而不见。
虽然其实，慕染第一次知道，不是因为这些照片，而是在他的医院。
那还是她追他的时候。
有一天，她在医院碰上了王梦瑶，而后者主动叫住了她。
“慕小姐，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吗？”她像是特意在等她，叫她时神情间有些局促，看起来似乎怕她，“不会耽误你多长的时间。”
慕染自然同意。
二人甚至没有离开医院，就在后花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
王梦瑶那时留着短发，看起来十分精干外向的模样，可面对慕染时，却有些腼腆。
她规矩坐在椅子上，甚至不太敢抬头看她，直到慕染被风吹得有些烦躁，她才终于开口，“不好意思，这么冒昧地打扰你。”
慕染眼神淡淡地觑她，“你有话不妨直说。”
王梦瑶非常不安，她紧张地搓着双手，飞快地抬头看了慕染一眼，随后犹豫着说，“我找你……是想谈谈我师兄的事……”
慕染问，“你喜欢他？想让我退出？”
“不不不，”王梦瑶飞快地否认，随后她双脸一红，有些尴尬地解释，“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我和师兄没有关系……虽然，”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虽然我的确很喜欢他，但我知道，他对我没意思的。”
她苦笑了一下，却很快恢复如常，看着慕染说，“我想对你说的是另一件事。”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师兄以前曾经有个妹妹？”
慕染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有些莫测，猜不透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她的冷漠太过明显，让对方一时无言。
最终，王梦瑶没再打哑迷，“季师兄有个亲生妹妹，叫季因，半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
……
“季师兄以前非常优秀，是我们导师最得意的弟子，可因为这件事，他却放弃了他坚持那么多年的专科，转去了皮肤科。”
……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真的没有别的恶意……我看得出来，师兄很喜欢你，你们也的确相配……我只是想拜托你，如果你们在一起了，能不能帮帮他，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他可以从阴影里走出来，希望他还能回来。”
……
当时，王梦瑶那一大段话，慕染其实一句都没听清楚，唯一就记得，她说，他有个妹妹，叫季因。
人一生会遇见多少个同名同姓的人？
慕染无法回答。
可她在那一刻却无比确信，她生命中总共出现过两次的名字――季因，是同一个人。
而她口中那个优秀到极致的哥哥，就是季原。
很多年前，她其实曾想象过季原的模样，因为季因将他形容得太好太好，而又将自己贬得太低太低，以至于慕染是讨厌过他的。
但如果当时一切进展顺利，他们就那么顺其自然地相识，那她还会喜欢他吗？
慕染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知道他和季因的关系后，她的第一反应是逃避。
既是逃避那个案子，也是逃避他这个人。
因为，她已经分不清楚，他们的这种重逢，究竟是命运的捉弄还是馈赠？
可如今，她终于想清楚了。
慕染突然站起身，季原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慌乱，他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抓住她。
手伸到一半，被慕染握住了。
她并没有要走，只是换了个方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季原，”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有些心疼地说，“江源说，这些年你一直很痛苦，因为你觉得是因为你，才害了我。”
“但其实，我要告诉你，你没有错。”她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那天晚上，我刺伤了那个人，我以为他死了。”
“你并没有错，是我自己逃走的。”
季原看着她的脸，感受着她微凉的手指在他脸上游移，那是一种格外温柔的举动，让他像是踩在棉花地里，浑身都透着一股不真实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好想永远这样陷进她的温柔中，不愿清醒过来。
慕染看着他沉迷而胆怯的眼睛，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一股的心疼，她用指尖摸了摸他的眼皮，然后突然倾身……
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他的眼尾。
“季原，我不知道是谁教你这样事事怪罪自己，可我要告诉你，你一切都做得很好很好了。你没有对不起谁，也没有辜负谁，一切的意外，都是命运的安排。”
“你看，即使当初你没有找到我，可我们依旧相遇了。”
“我曾见过最差的爱情，所以我一直以为，这辈子，我都学不会爱人了。可是，你却让我学会了。”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你很优秀，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