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牵连
“咦，你是镇上请来代替于老老太爷教学的吗？”
看着问话的人，钱小乙确信对方不是曲镇人，对方口中的老太爷，不用猜也知道是老先生。
“你是老先生家的人？”钱小乙不答反问。
对方也和气，“一个小管事罢了。奉老爷的命令，来收拾老太爷的东西。先生可否行个方便。”
钱小乙连忙请对方进去，“你家老太爷没说起吗？我不过暂住于此罢了。你随意就好。老先生房间是这里。”
对方答道，“谢谢先生。小人身份卑微，哪能和老太爷说上话。不过此番老太爷回也匆匆，去也匆匆，想来也顾不上这些细节。”
“老先生离开了，可知去了哪里？我借住如此，这……”
对方笑道，“先生安住便是，既是老太爷许诺的，谁还敢赶你走？至于老太爷去了何方，那自然是京城。”
这小管事儿明显不一般，或许是所属主家的缘故，语气虽然主动放低，却自有身价。
见钱小乙似懂非懂，小管事儿多说了几句主家的事情。
于家，于姓千千万万，于家独一家。
因为梦的缘故，钱小乙查询过徐家的事情。
大约五十年前，尚不出名的徐家出了一个少年，也就是后来的徐大将军。他之所以得以崭露头角，便是因为结交了于家一位少年，由此得到了于家的助力。
此后他以军功闻名，始终也与文官阵营的于家交好，能够常年拥兵边塞而不被主上怀疑，也少不了于家的斡旋。
徐幼子以质子身份在京的时候，更是因为于家有人出任太子少傅，徐幼子几乎是和太子一同学习。
后面徐家变故，传闻于家受到牵连。
至于那场变故，就要从徐幼子迎娶十三公主说起。
是时北胡以为徐幼子与公主大婚，镇守边塞的徐大将军也要返回京城，于是策划了大规模的刺杀事件，并且举兵南下。
最终潜入的刺客只能是伏击了一些没有准备的运粮队，对元国无伤大雅，反而随着十三公主作为监军北上，北胡迎来了元国的大规模反击。
原本一切正朝着有利的局面发展，但之后却因为一场战役发生了大的改变。
北胡节节败退，年轻的徐幼子急于证明自己，原本只是名义监军的公主表示支持，终于因为徐幼子的莽撞导致北胡扭转战局。更致命的是，为救徐幼子，徐大将军亲自领军，最后被毒箭射中，救治不及时身亡。
战后论罪，徐大将军在死前交出大将军印，徐幼子落得个离开战场，从此和不受宠的十三公主在京城过着软禁般的生活。
于家便是由此受到牵连，虽然原本无罪可牵连，但是于家那位太子少傅希望徐幼子能子承父业，多方走动，最后才辞官归隐。
于靖，这便是当初太子少傅的真名，也是于家真正的家主。
送走了小管事儿，钱小乙又迎来了曲镇的大人物，正是当初那几人，得知情况后，几人便离去，倒是许诺学堂的供应不会中断，钱小乙大可继续留下。
钱小乙确实不急着离开，由此糟了祸事。
一天晚上正要入睡，只觉得闻到异香，便昏昏然晕死过去。
此时的房间里，两位黑衣模样的人说着话，“果然来迟一步，老家伙已经离开了。这人怎么处理？”
“来都来了，他既住在此处，多少有些关联，先把人劫走。”
到天明时候，钱小乙醒了，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口中还塞着麻布。
想来黑衣人也不知道钱小乙醒了，未加留意，钱小乙一番扭动，直接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众人勒马，“醒的挺早。”
他们查看四周，也不赶路了，将马赶到水边，拖着钱小乙准备审问一番。
“不愧是跟着帝师混的人，用你们的话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值得钦佩。知不知道我这刮骨刀下去，你是否还能如此淡定。”
说着一人手上小弯刀翻飞着，另一人帮忙摁住，挽起钱小乙的裤腿。
“这骨头长歪了，我帮你削平。”
“且慢，我与你们素不相识，要杀要剐，先让我知道你们是谁？”钱小乙开口说道。
“小子，你是真面不改色啊，我很不喜欢。”
对方是个真正的狠人，直接下了刀子。
钱小乙发出痛苦的喊叫，对方露出笑颜，“不错，俘虏就要有俘虏的样子。你是谁？和于靖什么关系？”
“钱小乙，先前并不认识于靖，老先生在学堂教学，我去那里借住。”钱小乙如实答道。
“钱小乙？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摇头，“果然是白跑一趟。毕竟是要成为帝师的人了，眼下恐怕已经到京城了。”
“慢着，这些南人狡猾得很，再确保一下。”
说着又是一刀，这一下是将脚筋挑断了。
可钱小乙又能多说什么？不过受着罢了。
一番折磨过后，钱小乙双脚俱废，脸上和身上也鲜血淋淋。
“行了，我们还是早些上路，或许还能赶上对方也不一定。”
“那此人？”
“丢山里去吧，如此大的血腥，自然有野兽收尸。”
“他可还没死。嘿嘿，有的受了。”
钱小乙被扔到山上，鲜血不断流失，他反而在寒冷中清醒过来，用力朝山下爬去，太慢了，钱小乙不想感慨人生无常，他闭上眼，让自己朝山下翻滚。
有些人失足，直接从山顶滚到山下，一命呜呼。钱小乙渴望滚下山，或者脑袋撞上巨石，一了百了，却总是被藤蔓勾住，最惨也就是撞到树上，只能忍痛爬行，继续滚落，最后终于跌落，却是掉进了水潭里。
鲜血蔓延出去，想来是要在寒冷中闭眼了。
却见那水潭并非死水，血水随着流下，正有妇人洗衣，吓了一跳，不多时一行人赶了上来，见到血水中的钱小乙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了，从山上掉下来了么？”有些人不敢靠近，只敢说些胡话。
“说这些干啥，救人。”
一个老爷子当先下水，另外汉子才跟上，将钱小乙拖上岸，众人吓坏了。
“这哪里是跌伤的。是遇见土匪了吧，可是这附近，没听说有这么凶残的土匪啊。”
“先报官吧。”
众人不敢胡乱动作，只好差人去请官老爷，一来一回，本就失血过多的钱小乙早已来到了鬼门关前，好在最开始那位老人，不知道从家里取了什么药水，愣是吊住了一口气。
官老爷带了医师过来，好在将伤势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