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二节贾巧的培养,贾政以珠喻人
贾府里,贾巧一早到老太太那里请了安。又到邢夫人那里请了安。邢夫人问道:“你今天都去了哪里?”贾巧道:“给老太太请过安后,就来太太这里。”邢夫人道:“乖孩子。”贾巧道:“在老太太那里遇到了二叔。问我念了些什么书?”我回答是《女孝经》。老太太说是妈妈是不认得字的。妈妈自己还不承认。二太太说,女子无才就是德,不需要念太多书。二叔还问我认识了多少字。我道,认了二三千多字,念了一本,半个月头里又上了《列女传》。”邢夫人:“真是好孩子,你也会像你父亲一样,能文能武,才华横溢。”贾巧道:“就如姜后脱簪待罪和齐国的无盐安邦定国,曹大姑、班婕妤、蔡文姬、谢道韫诸人。如孟光的荆钗布裙,鲍宣妻的提瓮出汲,陶侃母的截发留宾:这些不厌贫的,就是那乐昌破镜,苏蕙回文;那孝的,木兰代父从军,曹娥投水寻尸等类,也难尽说。”巧姐听到这些,如王嫱、西子、樊素、小蛮、绛仙、文君、红拂,都是女中的豪杰。”邢夫人:“不要说了,人生如梦。道理知道这些也就够了。还是要学些实用的,能够谋生的手段。”贾巧道:“父亲平日也是这般说。说是学不来就练练武艺,也能防身,也能健体,就是生活也是如意一些,我不十分明白。”
邢夫人道:“你父亲都教你些什么?”贾巧道:“打算盘,看账本,练武艺,过堂理事。不过父亲不经常在身边,大多时间都是跟着探春姑姑,惜春姑姑在学习。”邢夫人道:“你惜春姑姑还会这些?”贾巧道:“会。可是她不太喜欢。她喜欢打坐,参禅,诵经,学法。跟妙玉姨娘一样。就是一个道,一个佛。反倒是在探春姑姑那里学到的最多。探春姑姑处理事情,我就坐着小板凳在一边听着。”邢夫人道:“你父亲才是思虑长远,他安排的对你大有帮助。经营家业才是重要的。”
邢夫人道:“这些人,谁待你最好?”贾巧道:“自然是平儿姨娘。平常吃饭,穿衣,嘘寒问暖,都是一个母亲该做的。平儿姨娘待我比待自己儿子还亲。”邢夫人道:“知道这些,将来多回来看看你平儿姨娘。或是借去住几天也就够了。”邢夫人又问:“你平儿姨娘都教你些什么?”贾巧道:“纺线织麻,针凿女红。”邢夫人道:“大多妇人都做这些。这才是生活需要的。”贾巧道:“林姑姑说,这不是大家小姐过的日子。林姑姑说,跟着她写写诗,填填词,那才是大小姐生活。”
贾巧道:“还说诗词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正月寒夜探梅,二月杨柳荡千,三月闲厅对弈,四月庭院观花,五月水阁梳妆,六月碧池采莲,七月桐荫乞巧,八月琼台望月,九月重阳赏菊,十月文窗刺绣,十一月围炉博古,十二月踏雪寻诗。林姑姑问我喜不喜欢?”
邢夫人道:“平日做什么?”贾巧道:“吃饭睡觉。”邢夫人道:“好精致悠闲的生活。你林姑姑是要你活的有品位,做不得真。”贾巧道:“也是,好玩的有许多,有文有武,应有尽有。在唐朝的时候,社会风气比较开放,可以逛街、赏花灯,可以骑马。纸牌,打马吊,富家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可以吃,吃各种不同的好吃的。”邢夫人:“你林姑姑不是遇上你父亲,可过不得这样悠闲生活。”贾巧道:“怎么又提起父亲来了?”邢夫人:“没有一个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哪有大观园里满园美貌女子的惬意生活。还不东的东,西的西,几人欢喜几人愁。运程好的,给人做妾,运程坏的倚门卖笑。”
贾巧的穿着还是一贯的色彩斑斓,骨子里还是喜欢金玉满堂的。但是,还是在贾琏督促下习武。贾琏还是相信命运的齿轮会在某一天,把贾巧推到一个尴尬的,万劫不复的境地。会些谋生手段,至少能够有生存下来的希望,也希望她有抗争命运的能力。
邢夫人:“巧儿,在这府里,有事情过来找太太,太太可以给你一些帮助。”贾巧谢过了邢夫人。邢夫人道:“巧儿,和谁学都别学你宝二叔。”贾巧道:“我妈妈想着要把什么柳家的五儿补上,不知二叔叔要不要。”邢夫人道:“宝玉听了肯定喜欢。”邢夫人道:“宝玉房里过往了多少人?祸害了多少姑娘。没有半分担当。也不想事业,功名,不肯为家族出力,只知道享乐。这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贾巧道知道了,然后看过小叔叔,和他玩了一会子才离开。
李纨在天津,过问着贾兰的学业和衣食住行。按照贾琏说的,多多习武,休息,不要累垮身体。学业也不是一天成就的。贾兰针对考试的应对,自有李守中来指导。贾琏对贾兰也说过,贾家不管在科举,还是在武将功勋方面,都过于突出。皇帝已经起了打压之心,就是再努力,怕也难有好成绩。一切随缘,只要能考上就成,名次高低不重要。虽然话是这样说,贾兰还是怀着憧憬,能够金榜高中,四海扬名。
李纨在吃完晚饭。:“兰儿,你要知道休息。不要像你父亲,身体不好,再高的功名要来何用?至于将来,我们比很多人还是要好不少。给你娶妻,置业,有个安稳的生活还是够了。”贾兰道:“母亲,京城居住不宜,花费不菲。你如何有许多钱财?”李纨道:“这些钱财,一是你父亲留下来的。”贾兰道:“不是说子女无私财,这父亲的收入不用交回公中去?”李纨道:“傻孩子。这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是针对偏支的借口罢了。你父亲,你琏二叔,哪个不是腰包鼓鼓的。你琏二叔现在更是京中首富。朝廷的不少开支,都仰仗贾家垫付。贾家的商铺因此得了不少生意。”贾兰道:“就算是父亲留下些钱财,也不会太多,俸禄是有数的。”李纨道:“官员们就不是靠俸禄活着。买卖经营所得才是大头。你琏二叔善于经营,连带我们也发了不少财。”贾兰也不问贾珠当年有多少钱。李纨道:“后来,秦二奶奶见我们收入少。要我帮忙管着商铺事务。每年五千两,我都给你留着。还有,经营稻香村所得。我们还是有不少钱的。最后,还有我的嫁妆,这些都留给你。”
贾兰有些眼睛湿润,母亲独身一人为自己做的实在太多了。李纨道:“不要忘了,京城的房产生意也在我们贾家手中。弄处宅院不费什么事。不过大观园,荣国府,王府那样就不要想了。大观园是留给你宝二叔的,荣国府给了你环三叔。到了你这里我们只有移府别居。”贾兰:“就是给我一座府邸,我也养不起啊!”李纨道:“话不是那样说。你祖父,祖母就没有念想着长子长孙。我在京城还有处院子。就在你外祖宅子边上。就是有些旧了,住进去要整修一番。”贾兰道:“母亲,那是外祖留给你的?”李纨脸色红润:“也是。也不是。那处宅子原来住着一户人家,与你外祖关系不错。华阴杨家。那年,你父亲,你琏二叔参加科举,本来要租房,你琏二叔出钱买下的。后来送给你外祖,你外祖又留给我。细说起来,还是贾家的房产。你父亲,我,你琏二叔就是那时,那地认识的。一晃多年,你又要考科举了。我感觉自己老了。”
贾琏看了看李纨,鼓足勇气道,:“母亲不老。不应该蹉跎了岁月。难道,母亲就没想过?”李纨立即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考中了。我也立即给你张罗婚事,该做婆婆的人了。”贾兰道:“难道,琏二叔就没想过怎样对待母亲?”李纨羞涩道:“这如何使得?你不要再说。”
贾兰道:“母亲也不必隐瞒与我了。事情早就明了。你有情,而他有意。”李纨道:‘那样还不让外面人笑话死。他的王爷做不做了。你祖父,你外祖父都不会答应的。”贾兰点了一下头。不过又说了一句:“你还是问过琏二叔再说。”
京城贾府,邢夫人,王夫人在互相比试着。看看谁能主导贾府。贾母年事已经很大了。下面也不再事事请示。只是过来请安。邢夫人恨王熙凤,大房的媳妇,不来这个婆婆这里候着,偏偏去二房王夫人那里。王夫人恨贾探春,明明二房的闺女,听大房的指派。凤姐因何不来?还不是王夫人是她姑姑。贾探春为何不去二房,往大房跑。还不是贾赦,贾琏一直照顾二房的贾环还有她。贾探春也看出来,撑起贾府的是贾琏。将来出嫁,还要贾琏来张罗。
贾政这日正衙门里处理事务。门上的小厮进来回道:“外面大老爷爷来了。”贾政说起身去见。贾赦走进门来,贾政即忙迎着。在书房中坐下,贾政便道:“你不是巡查河道,怎么来了?”贾赦道:“这里也有河,我把人分作两处,来这里查看,绘制图册。顺便来看一看。”贾政道:“有劳兄长,是不是还有事情。”贾赦道:“贾琏一早派人紧急通知,探春怕是要外嫁。你这做父亲的可是想好了?探春远离到他乡去,人啊,物,得有什么支持。”
贾政细细思索。对贾赦说:“广西的同知进来引见,带了四种洋货,可以做得贡品。一件是围屏,有二十四扇?子,都是紫檀雕刻的。中间是硝子石,石上镂出山水、人物、楼台、花鸟儿来。一扇上有五六十个人,都是宫妆的女子,名为‘汉宫春晓’。人的眉、目、口、鼻以及出手、衣褶,刻得又清楚,又细腻。点缀布置,都是好的。第二一架钟表,有三尺多高,也是一个童儿拿着时辰牌,到什么时候儿就报什么时辰。我身有一件。说着拿出一个玻璃盒子,大红绉绸托底,上放着一颗桂圆大的珠子,光华耀目。又向怀里掏出一个白绢包儿,将包儿里的珠子都倒在盘里散着,把那颗母珠搁在中间,将盘放于桌上。看见那些小珠子儿滴溜滴溜的都滚到大珠子身边,回来把这颗大珠子抬高了,别处的小珠子一颗也不剩,都粘在大珠上。
贾赦道:“你是什么意思?”贾政道:“你看这小珠也不错。可就是衬托,终究不如这母珠。小珠比较起来都成了衬托。这元春离皇后一步之遥。探春再风光也不过藩国王子妃,或许还不如。家族也沾不到什么光。略尽一些情谊就是了。”贾赦道:“这么说来,探春,贾环都是陪衬。都是为了元春才存在的?”贾政道:“我们距离那一步,已经很近了。我是不会放弃。不会分散资源去支持一个要进入番邦的女子。”贾赦道:“链儿来信,道是自古盛极而衰。兴衰往复,贾府也可以预留退路。探春这里也不错。将来可以安置家族。好过树倒猢狲散,居无定所。”
贾政道:“不说我们现在正兴盛,就是衰败,族人也不会万里去国,流落他乡。我主意一定。”贾赦道:“好,既然如此,探春的事情还是我来操办。一定不会让人说出半个不字来。”贾政:“你们这是何苦?都吆喝着如何如何。一个个急着离开。宁国府如此。你们大房如此。我敢说,将来贾环也会如此。你在前面树立了榜样。你们就不能留下,帮助元春走上那个位置?将来皇子上位,会给贾家回报的。我们的家族还要百年富贵。兄长,你的眼光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