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第 271 章
姜舒兰停顿了下,她目光微微在邹跃华身上停留片刻,目光有些许意外。
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看到邹跃华,更没想到,邹跃华竟然如此老了。
他两鬓都是白发,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皱纹纹路深刻,更让人意外的是,连带着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
说是五十岁的人,但是在这一刻,说他有六十了,大家也是相信的。
这是姜舒兰从未见过邹跃华的一面。
狼狈不堪。
姜舒兰在看邹跃华的时候,邹跃华何尝不是在看她?
姜舒兰似乎没怎么变?
依然明艳到不可方物,皮肤白得发光,比起年轻时的稚嫩,她如今的气场更强了,一身小西装,看起来极为干练,但是因为那一张过于漂亮的脸,反而冲淡了干练,多了几分温婉绰约。
她是美人儿,还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美人儿。
姜舒兰离开他后,似乎过得极好。
才能让岁月在她身上没能留下痕迹,或者说留下的痕迹,也都是岁月的馈赠,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当意识到这点后,邹跃华浑身都难受极了,明明——
明明姜舒兰是最不该过得好的那个人啊。
明明,她上辈子就只是自己呼来喝去的保姆,明明她上辈子就是一个只会围着锅台转的家庭妇女。
可是,这一辈子一切都变了。
双方对视良久。
旁边的接待员忍不住朝着姜舒兰问了一句,“姜女士,你认识他吗?”
姜舒兰顿了下,随即语气果断道,“不认识。”
这话一落,她转身就要离开。
那接待员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吗?
姜女士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认识这种底层人?
听到姜舒兰说不认识这三个字的时候,邹跃华心里难受极了。
他很想追上去,质问一句,你凭什么说不认识我?
但是他不敢,真到了这一步的时候,他有的只有胆怯和自卑。
重生而来,将近二十年的光阴,就这么蹉跎了,一次次的失败,也把他的骄傲一寸寸打断了。
似乎上辈子的风光,一下子成为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到,他似乎有些记不得了。
更甚至,他曾经想过,上辈子才是他的黄粱一梦吧?
这辈子的生活,才是他的真实生活。
“爸,你不去追舒兰阿姨吗?”
邹阳突然出声问道。
彻底打断了邹跃华的思绪,听到儿子这般问,“你想让我去找她?”
邹阳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已经年过三十的他,早已经彻底放弃了高考,开始做一些小买卖,但是他和邹跃华一样不得志,这让他身上的傲气,彻底被生活给磨平了。
如今,看着上辈子百般疼爱他,把他当做亲儿子来看待的姜舒兰过得这般风光。
邹阳那一刻平静下去的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邹跃华的一句话,让邹阳如同被冷水泼了一盆。
邹跃华语气极为冷静,“你忘记了,姜舒兰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
是被他们赶出了邹家,冻死在街头的。
而且,这辈子姜舒兰和她上辈子那么大的变化,很难说,对方没有重生。
如今按照他们之间的关系,姜舒兰没来报复他们,已经是他们走运了。
这话一说,邹阳彻底冷静了下来,“是我贪心了。”
他本就不是个愚笨的人,只是在看到姜舒兰的那一刻,被富贵迷花了眼而已。
九一年的五十万。
他明白,邹跃华也明白,甚至上辈子,他们家这个时候,都不一定有五十万。
更别说,姜家还有那么多产业,甚至姜舒兰也有产业,这些产业都是对方下金蛋的金母鸡。
“好了阳阳,好好排队吧,希望今天能够排到我们。”
邹阳嗯了一声,只是,父子两人在烈日下,都不再像是之前抱着暴富的兴奋了。
因为,所有的兴奋,在看到姜舒兰的那一刻,都归于沉寂。
他们就算是把这两万块钱全部买上股票,又如何,还是赶不上姜舒兰的身价。
五十万才能进入贵宾室,姜舒兰有多少钱?
他们不知道。
父子两人内心都有些苦涩,极度的苦涩,让后悔和不甘都充斥在他们的心头。
若是,这辈子他们重生过来,不折腾,一个老老实实地娶了姜舒兰,一个老老实实地向姜舒兰喊妈,似乎这些荣华富贵,就是他们的了?
只是,一切都没有后悔药。
深市招待所贵宾室。
姜舒兰随着接待员进去后,就注意到了不同房间的不同门牌号,六六六,八八八,六八八,五八八类似这样的吉利门门牌号。
接待员看了一眼,六八八的门牌号,站定后,朝着姜舒兰伸手道,“姜女士,到了。”
姜舒兰嗯了一声,顺着对方拉开的门跟着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顿时下意识地看了过来。这里面大多数都是男同志,像姜舒兰这般漂亮的女同志,还是头一份了。
姜舒兰习惯了被对方注意,她朝着那沙发上的人点了点头。
随即,这才找了一个离电视机大屏幕近的位置单独坐了下来。
她这般淡然,让原先打量她的众人,也随着跟着收回目光,一个女人,还是有钱的女人,能够自己做主,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女人。
足够他们推断出很多消息了。
最好还是不要惹了。
毕竟,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但是漂亮又有钱又有手腕背景的女人,他们还是安分点好。
果然,下一秒,就见到胡咏梅胡经理从外面匆匆进来,“舒兰妹子,你怎么不跟我打一声招呼,我去接你啊?”
这一声问候,又是让屋内的人跟着一惊。
让胡经理亲自来接待,还是亲自去接的人,这下子,把原先目光还带着几分蠢蠢欲动的人,也跟着压了下去。
姜舒兰随手拿了一个抱枕,靠在腰后,这才朝着胡咏梅笑着说道,“胡姐,你可是大忙人,我就不麻烦你了。”
“有接待员也是一样的。”
这话,让胡咏梅越发笑容满面,她就喜欢这种体谅她的熟人,而不是那种仗着熟人,到处拉关系,让她难堪的朋友。
这人和人之间,也都是处出来的。
“别怪姐不周到啊,实在是姐忙得抽不开身。”
“这样,我让小琴过来,她为人机灵,一会等电视屏幕滚动的时候,你就让小琴帮你填委托书。”
姜舒兰嗯了一声,等胡咏梅离开了以后,她静静地看着那电视屏幕。
下一瞬,就见到那电视屏幕慢慢的亮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屏幕上滚动着的股票代码。
这一刻,整个贵宾室的人,都跟着不由自主地盯着屏幕。
姜舒兰也不例外,她聚精会神,这次深市交易所开市,一共上了五只股票,全部都在大屏幕上滚动了起来。
旁边的接待员小琴,手拿委托书,低声问道,“姜女士,你打算买哪一只股?买多少?”
姜舒兰没急着开口,她静静地敲打着茶几的桌面,透明的桌面被擦得干干净净,甚至能看到她的倒影,也是一清二楚。
她在等,等一个消息。
果然,下一瞬。
弹幕上线了。
[让我康康,舒舒在干什么?一个月不见,甚是想念。
[我滴妈呀,我竟然见证历史了,看到深市交易所开业了。
这话一落,弹幕瞬间跟着卡壳安静了一瞬。
[深市交易所?这是做什么的?
[你可以当成国内股票发展的第一步,也能当做股票发展的领头人,就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曾经造出了无数财富神话。
[对于炒股多年的老股民来说,做梦都想回到九十年代,参加一场深交所的开业。
[这样我就可以,深五股全部拿下,一个不留。
[然后在拿着这买股票的钱,去买深市的房子,或许这辈子,首富不是马爸爸,而是我了。
[提到首富就远了,那还不够,除非把整个深万科股票都拿下,长期持有个几十年,一直等到它涨个三千多倍,拿去套现,再或者给孩子继承股票也行,再不济再不济,在九十年代买个几十套上百套万科的房子,坐等资产翻倍成为入驻福布斯。
[大家都扯远了好吗?现在是机会就在眼前,买股票啊,舒舒可是在买股票。
[就是就是,来点实际的,如果我是舒舒,我要买卖深原野和深安达吧,还有深万科,毕竟这三只可都是妖股,让人赚得盆满钵满。
[其他两只也不差好吗?只是需要拿的时间更久一些。
[时间成本算进去那就不划算了吧,要我说,就买深万科,当天发行价为一元,但是收盘价却有十四块,接近十五块,等于说一天就是十五倍,根本没有任何压的资金成本,干完这一票走人,它不香吗?
[那照着这样说,其他需要拿的时间久的股票,反而鸡肋了。
[都是金母鸡,只是母鸡和母鸡之间也有区别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都是金母鸡,舒舒随便抓一只,都够她实现财富自由了。
姜舒兰看完所有弹幕,顺利得到了自己所有需要的信息,她不打算打长期战,因为时间上来不及,而且政策一天一个变化,她也不能去赌。
反而弹幕说的深万科是最适合她的,赚一笔就跑。
她来炒股,本来打算就是赚快钱的。
姜舒兰思考的这一会,贵宾室的众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让接待员,写下他们要买的股票了。
五只几乎都是雨露均沾,能买到的,每个人都没有放过。
不过,个别人有偏好的,也会就着某一只股票多买一些。
这已经不是买股票了,姜舒兰觉得大家是在买白菜,而这还是贵宾室稍微好一点,外面开市的大厅已经疯了,人挤人的一窝蜂进去。
大着嗓门喊着自己要买的股票,并且同时递钱出去。
整个交易室都跟着异常的火爆。
外面的交易动静,自然是瞒不过贵宾室这边,这边虽然把门给关上了,但是到底还是能听到一些动静了。
眼见着贵宾交易室这边,购买股票的人都已经填写的差不多了。
小琴看着还在发呆的姜舒兰,不由得有些着急的提醒,“姜女士,时间快到了。”
这种场合,都是争分夺秒的存在。
可不能发呆的,可能晚个一两秒,就一下子买不到了,或者亏的血本无归。
姜舒兰瞬间回神,她在委托书上划了一个圈,“深万科,五十万。”
“什么?”
小琴愣了下,不由得拔高了几分声音,“五十万!?”
“全买一只吗?”
这声音,一下子把整个贵宾交易室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姜舒兰微微蹙眉,哪怕年过四十的她,依然漂亮的紧儿,眉眼温婉美艳,气质干净温润,她淡淡道,“不行吗?”
她习惯了低调,不喜欢这种一惊一乍的。
“当然可以。”
小琴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补充解释,“我只是太意外了,这样重仓一只的风险比较高,姜女士,您要不要分散投资,降低风险?”
姜舒兰知道对方好意,她点头,“我知道,另外十一万,给我按照三二一的比例,分别买剩下的深安达、深发展、以及深原野。”
这话,让小琴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胡经理这位朋友,别被冲昏了头脑,一下子买一只重仓,万一亏本了,那可是亏的血本无归。
小琴低眉顺耳地把委托书写好后,再次问道,“姜女士,还有要修改的吗?我一旦递交过去,交易达成,就无法反悔了。”
姜舒兰摇头,“就这样吧。”
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她怕是直接就全部六十多万都买深万科的,她只炒一票,短期就跑。
只是——
她想到弹幕说的,深万科若是长久持有,到了后面估值甚至能翻三千多倍。
她思忖片刻,或许套现的时候,可以留一些下来,分给闹闹和安安,就当是一种家族的财产赠与了。
能够保证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
做父母的或许都是这样,殚精竭虑的为孩子未来操心。
姜舒兰也不例外。
见到姜舒兰这般笃定的态度,让周围跟着买股票的众人,也跟着微微一惊。
这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竟然敢一下子买一只股票这么多钱,他们这些人里面,也不是没有比姜舒兰买的更多的。
甚至还有买两三百万的人,只是这些人,他们都是分散投资,五只股票也算是雨露均沾。
像是姜舒兰这种重仓一只股的,到底是少数。
这让大家也跟着交换了一个眼神,有的不以为意,觉得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不懂一点风险投资就来这般胡来。
有的则是聪明人,稍稍改了下委托单,把深万科的股票提了一两层起来,但是到底对姜舒兰抱着几分迟疑的,所以也没敢提的太多。
只是说,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万一对方真的有内幕消息呢?
这才有了稍做更改。
姜舒兰还不知道,她这般笃定的态度,引得不少人都开始徘徊犹豫起来,甚至有的人开始更改结果。
不过,她知道也无所谓,毕竟,这些人都是外人。
她瞧着小琴填写好了委托单后,便递了她一张银行卡,“划账吧。”
“一会把交易单给我。”
这般干脆利落的样子,让小琴眼睛也跟着一亮,要知道他们这些交易员也是有提成的,卖的越多,提成越高,当然收入也会越高。
“姜女士,你稍等,您可以先尝尝我们这边新上的咖啡,看看您喜不喜欢?”
态度极为恭敬。
姜舒兰嗯了一声,拿着勺子,慢慢搅动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不着急,你慢慢来。”
这种不疾不徐的态度,让小琴也跟着放松了一下,他们这些接待员喜欢接待贵宾室的客人。
但是同时,也害怕贵宾室的客人,因为这些人,实在是太厉害一些。
他们不止不能得罪,相反,还要小心翼翼的捧着对方。
像姜舒兰这种和气的客人,到底是少数的。
等小琴拿着委托书离开后,旁边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眉宇间的褶皱藏不住的忧愁。
他一身西装,却遮不住一身的腱子肉,手里正握着一个很旧的白色砖头一样的大哥大,朝着姜舒兰走来。
一开口,就是一张弥勒佛一样笑脸,“姜女士,我是恒润地产的葛洪山,可以认识一下吗?”
姜舒兰本来打算拒绝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说,而且对方却把名片递了过来。
姜舒兰想到弹幕说的深市的房产,增值价值大,未来收益高。
她思忖片刻,把名片接了过来,“姜舒兰。”
“嗳,那我就托大问你喊一声姜妹子了,若是有需求买房,可以按照电话上的消息联系我。”
姜舒兰看了一眼名片,白色的名片上印着红色的名字,在后面写着一行小字,恒润地产总经理。
姜舒兰点了点头,收起名片,装到了包里面,“如果有需求,我一定会来找葛总。”
她恰好有要在深市置业的打算,刚好瞌睡来了,就递过来了枕头。
葛洪山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很快就压了下去,“随时恭候。”
等他们离开后,葛洪山的身后的秘书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安静喝咖啡的姜舒兰。
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葛总,您为什么就只给周围姜女士发了名片?”
明明,贵宾室那么多潜在的用户。
出了这边的门,葛洪山忍不住叹了口气,“可能她比较好骗吧。”
“说不定能把咱们整个楼盘都吃下去呢。”
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把手里所有的钱,全部集资起来,打算买股票赌一把,如果赌赢了,他们的楼盘说不定可以活过来了。
万一,对方真愿意接手他们家的楼盘呢?
那岂不是意味着,有一条活路了。
葛洪山是香江人,听说同乡过来建房子,发了大财,这才变卖家产,跟着一起来了深市,他也是个敢做敢当的,用了三年时间创建了恒润地产。
他们也是比较早的一批,拿到批地的人。
只是,葛洪山的运气不好,拿来的钱投资到了一半,资金链断了。
原本以为可以卖出去一部分房子回款的,奈何他当初选的位置处在前湾那边。
到处砂石漫天不说,连带着挖地基的时候,还发现了地底下的污水。
这对于香江人来说,简直碰了大忌讳,这是倒霉的开始。
果然,如同那个污水的出现一样,恒润地产的会有污水的消息,一下子传了出去。
更是让恒润地产举步维艰,开始能能卖出去的房子,到现在基本上是一套都卖不出去了。
而葛洪山砸锅卖铁,之所以来股票的贵宾室一是买股票,想进行最后一搏,指望股票翻身,第二是找到托手接手恒润地产的人。
对于,相信风水学的葛洪山来说,那污水对于他极为膈应。
更是视为,霉运的开始。
听到自家老板的话。
旁边的秘书苦笑了一声,“谈何容易啊?”
房子卖不出去,整个恒润地产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不算是让老板成为光杆司令。
葛洪山沉默了下,回头看了一眼姜舒兰,脸上忧愁尽褪,一脸弥勒佛笑容,“说不定呢?那算命先生说我这几天会遇到贵人,指不定这位就是呢?”
其实,他自己也不相信。
只是,抱着一丝念想罢了。
目送着葛洪山离开后,姜舒兰也收拾了东西,接了交易单,跟着准备离开,她买的这些股票,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卖。
今天估计就这样了。
姜舒兰站了起来,在胡咏梅的亲自起身相送下,离开了交易室。
只是,她一出来,看到交易所外面排的长龙时,下意识地皱眉,“都一上午了,这些人还没买完吗?”
“没呢?”
胡咏梅叹了口气,“谁知道今儿的开业,这么多人啊,我估计今天一天都别想歇息下来了。”
“而且啊,指不定会提前下班。”
“为什么?”
“僧多粥少。”
胡咏梅意味深长,“舒兰妹子,我也就实话和你说了,今儿的也就你们这一批贵宾室的人算是买的早,外面排队的人,怕是不少都买不到了。”
这话一说,姜舒兰微微一笑,“那看来我们的运气确实好。”
两人黏熟的态度,让一旁站在外面老远排队的邹跃华有些刺眼,“邹阳,你有没有觉得姜舒兰身旁的那个人,很是眼熟?”
他五十多了,眼神没有以前好使了。
邹阳看到对方,瞳孔缩了下,“爸,那人是、那人是,胡咏梅。”
胡咏梅?
邹跃华愣了下,似乎有些忘记这个名字了,慢慢从老去的记忆里面提取出来。
胡咏梅啊!
他曾经看好的第二任妻子,也差点都娶到手了,但是被姜舒兰破坏了。
邹跃华不明白,胡咏梅不是在首都吗?
怎么会来了深市。
“胡经理,有一位客人找您。”
里面的一位接待员匆匆的跑了出来招呼。
胡咏梅朝着姜舒兰道,“舒兰妹子,不好意思,我就不送你了,实在是忙不开。”
姜舒兰摇摇头,“胡姐你去忙就好了,不过你帮我和小琴说一声,我明天早上来找她抛股。”
胡咏梅意外了下,“这么快?”
这里面哪个拿股票,不是拿几个月的?
都想看长线,挣大钱。
姜舒兰嗯了一声,“不贪,明天不管是亏或者是赚,我都要出去了。”
“如果亏了,就当买个体验。”
这话说的,饶是胡咏梅都忍不住咂舌,她看着面前比她还小几岁的姜舒兰。
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年认识的时候,对方还是求着她办事,想把海岛部队的货塞到他们厂子去卖。
如今,这才十多年过去了。
对方的身价,已经是胡咏梅高攀不起的存在了。
其实是胡咏梅妄自菲薄了,她自己挣的也不少。
只是,和姜舒兰这种妖孽比起来,到底是差一大截的。
“那成,明早上我让小琴去接你。”
特殊客户,特殊对待了。
他们交易所一直都有很好的服务,只是这些服务是分人的。
姜舒兰嗯了一声。
眼睁睁地看着姜舒兰买完股票,都离开了,邹跃华他们还在排队,感觉遥遥无期,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排到他们。
这让,邹跃华和邹阳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要不,我们去找下胡咏梅?听着那人的口气,胡咏梅是经理。”
有个经理熟人,总比他们在这边干排队等着的好。
邹阳提议道。
却被邹跃华拒绝了,“邹阳,你忘记了,当年那一场闹的多大了?咱们也是灰溜溜的离开。”
他是没脸再去找胡咏梅了。
其实就是大男子注意作祟。
这话,让邹阳有些失望,他也痛恨这样的自己,但是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
穷困潦倒的生活,足够让一位天才,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邹阳沉默,站在烈日下面,这一等就是到了下午两点钟。
他们父子两人几乎滴水未进,但是没办法,股票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进去拿钱购买的时候。
邹跃华和邹阳都有些激动,毕竟,成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同志,我们要两万块的股票。”
柜台上的交易员操作着界面,只是,下一瞬间,界面突然黑屏。
这一瞬间,不止是她的交易界面黑屏了,是整个交易所的界面全部黑屏了。
现场顿时哗然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那交易员一边安抚大家,一边去询问消息,半晌得到结果。
所有的股票都卖完了。
无法在购买了,只能等明天在来。
得到这个消息后,大厅的所有股民都跟着震惊了,“不行,不可以,我们不接受。”
反应最大的则是邹跃华和邹阳了,因为足足排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到他们了。
可是,这会却说是无法购买,这怎么能让人接受呢?
邹跃华当场就黑了脸,“同志,你会不会弄错了?你在看看,我们排队一天了,不能白等了。”
那交易员也为难,拍了拍机器,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实在是抱歉,今天暂停申购,大家明天在来吧。”
说完,往柜台上放了一个暂停休息的告示。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
饶是邹跃华也忍不住有些暴躁,一巴掌拍在柜台上,“你们这是几个意思?我们的排队一天了,现在说不能购买了,这不是忽悠人吗?”
“不能买你早点说啊?现在说有什么用?”
在姜舒兰和胡咏梅身上得到挫折,在这一刻,邹跃华倾泻而出,全部都发泄在了面前这个小小的交易员身上。
交易员当场就被吓红了眼睛。
胡咏梅听到动静,忙带着保安跟着过来,“干什么呢?破坏证券交易所规则的人,我们证券交易所是有权把人给抓起来的。”
这——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邹跃华深吸了一口气,他指着柜台暂停休息的告示,“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就是,我们需要一个解释,凭什么到了我们就不能买了?”
“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就不走了。”
大家的话,让胡咏梅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依然平静。
“不管是当初报纸上的告示,还是说门口的牌子,上面都写的一清二楚,申购结束为止,我想大伙儿也都知道这个道理,不然也不会半夜三更就来排队了,不是吗?”
“没有就是没有,我们也给大家变不出来,如果还有继续想申购的,明天在来吧。”
这话一说,不管大家是个什么反应。
胡咏梅就朝着保安道,“维护下秩序,下午三点半,交易所准时关门。”
这——
大家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原先还想扯皮的股民,也都跟着不说话了。
邹跃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邹阳拽了下,他对着父亲邹跃华摇了摇头。
等到大家都散差不多的时候。
邹阳却再次进去招待所,朝着那个交易说道,“你好,我来找下你们经理,胡咏梅。”
过了一会。
胡咏梅出来了,在看到邹跃华和邹阳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拧眉,显然想到下午闹事的那些人里面就有他们。
是相当的不喜。
“你们找我?”
“胡阿姨,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邹阳,这是为父亲邹跃华。”
这一会,他们也不管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了,只想让对方尽快记起来他们。
毕竟,买股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声音和名字,让胡咏梅陷入回忆。
“你们当年去过首都?”
她就说这两人怎么这么讨厌,原来是她曾经最讨厌的人。
当年自己要是没有舒兰妹子的帮助,可不就是差点被面前这一对人面兽心的父子给算计了去。
“你们找我什么事?”
胡咏梅气质有些冷,已经五十多的她,带着一身的威严。
这让,邹跃华有些心惊,甚至有些感叹,哪怕是命运变了,该是厉害的人终究是厉害的人。
当然,除了他们邹家人。
邹跃华不明白,他们这辈子为什么这么艰难。
明知道对方对他们印象不好,邹阳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胡阿姨,是这样的,我们排队一天,想要买些股票,你也知道,我们从外地来不容易。”
“你们不容易,关我什么事情?”
“是我造成你们的不容易吗?”胡咏梅脸色冷了几分,“你们买不到股票,不是我胡咏梅个人操作在,而是暂停申购了,就是我自己都无法购买,更别说帮你们了。”
“你们找错人了。”
她说完,就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事吗?”
这明显是赶人的意思了。
明明,胡咏梅之前对姜舒兰,还是眉眼带笑,连带着态度也客气。
但是到了他们身上,却藏不住的厌恶,哪怕是对方刻意收敛了几分,却依然能够看出来。
这让,邹阳和邹跃华两人两人都有些不好看,邹阳还想些什么,却被邹跃华给拽出去了交易所。
出了交易所后,邹跃华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隐晦的烟圈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阳阳,给爸爸在留最后一丝面子吧。”
毕竟是曾经差点相好过的女人。
这话,让邹阳瞬间尖锐了起来,不复之前的温润,反而带着几分阴霾,“爸,面子就那么值钱吗?你难道就没想过,万一明天变故,我们无法顺利买到股票呢?”
“你想过小美怎么办吗?她还等着我们去救她。”
多一天,就意味着多一天的风险。
自从妹妹邹美跟着经济人离开后,邹阳就彻底陷入了不断的后悔和自责当中。
他不该要那一部分钱的,应该留下妹妹的。
他比谁都知道,香江的娱乐圈有多黑暗,但是他却亲手送妹妹去了黑暗的地狱。
“可是,你要我怎么办?去求那个女人吗?有用吗?就是我现在给她磕头有用吗?邹阳你还不明白吗?两万块钱根本没用,有用的是五十万,像姜舒兰那样的五十万,能够让胡咏梅都笑脸相迎的五十万!”
父子两人就这样在街头争吵了起来。
不管是两万,还是五十万这些字眼,都刺激着路过的行人。
在看一眼交易所外面,就明白了,哦,原来这两个是有钱人啊!
在邹跃华他们还没看到的地方,就已经有人盯上了他们。
不管是深市还是羊城,在□□十年代,是犯罪纪录最多的地方,无他,财帛动人心。
面对父亲的愤怒咆哮,邹阳沉默了下去,他颓然地抓了抓脑袋,“你为什么不娶姜舒兰啊?”
“为什么啊?”
如果娶了姜舒兰,他们一家子就还在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且也不用面临这种生活的窘境。
邹跃华也后悔,只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如果能重生到过去相亲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一定会娶了姜舒兰的。
可惜,没有如果。
等二人准备回到招待所,路过那天色渐黑的巷子时,一个麻袋从头顶套上,下一瞬,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声。
“好了,别打死了,钱拿走。”
这话一落,对方拳打脚踢的动作缓了几分,就去抢邹阳身上的包,但是那个包里面装的是妹妹卖身和家里卖房,才凑齐的钱。
邹阳是不会交出去的。
那黄毛一连着拽了几次,没能拽动,不由得一脚踢了过去,“头儿,对方不肯给。”
“打,往死里面打!”
这话一落,那黄毛就不要命的往邹阳身上踹去,眼见着邹阳浑身都是血,脑袋也跟着嗡嗡嗡起来,邹阳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邹跃华忍不住隔着麻袋断断续续地喊道,“阳阳,给他们。”
在不给,会要人命的。
邹阳死死的抱着包,大口大口的吐血,“不给,这是我妹妹的命。”
是他救回妹妹唯一的希望。
眼见着邹阳冥顽不灵。
那黄毛急了,“头儿,这是个硬茬子,要钱不要命。”
“他用手抱的?那就剁了他的手。”
这话一说,那黄毛迟疑了,他们混道上的人,最怕遇到这种不要命的人。
“头儿,咱们原先说好了,只求财不伤人。”
这——
“废话,让你抢就抢,不然条子来了,咱们兄弟不是白做一趟了?快点,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黄毛到底是没狠心动刀子的,而是照着邹阳的手腕,狠狠的一脚踹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邹阳痛苦的哀嚎起来。
黄毛抢了他手里的包就跑,一边跑一边说,“不怪我啊?是你自己要钱不要命的。”
话还未说完,就已经离开了巷子。
而原先巷子内紧闭的大门,随着外面的安静,也慢慢的咯吱一声打开门,偷偷查看起来。
就见到巷子内被套着两个麻袋。
“喂,你们还能起来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报警?”
“算了老头子,多事情不如少一事,万一他们来报复我们,我们家连个支撑的都没有。”
这话一说,那开了一条缝的门,再次关上了。
像是那唯一的一道浅浅的亮光,也跟着消失了一样。
连带着天上的月亮,也跟着慢慢消失,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邹阳连滚带爬,爬到了邹阳身边,伸手一摸,就摸到黏糊糊的一摊血,还带着铁锈味。
邹跃华一惊,下意识地惊慌地喊道,“阳阳?”
邹阳没说话,黑暗中,他一双眸子彻底黯淡了下去,只有着无边的恨意。
他在麻袋里面,整个人像是死掉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蜷缩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里面发出恨意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帮我?”
装钱的包是在他手里,所以,对方的火力也是对他。
那一群人,只是给邹跃华套了麻袋,并没有对待他这样,对待邹跃华。
所以,邹跃华有机会的,他们有机会翻盘,有机会保住钱,保住妹妹的命的。
可是,邹跃华选择了无动于衷,选择了对方喊他交出钱的时候,让他答应下来。
邹阳不甘心。
那不止是钱,还是妹妹的命。
现在,什么都没了。
面对儿子的质问,邹跃华沉默了许多,半晌他抬着几乎脱臼的胳膊,打算从麻袋里面把邹阳给捞出来。
“阳阳,对不起,但是爸爸不后悔,那一刻,我只想保住你的命。”
那是一批亡命之徒,他们会要了邹阳的命的。
“借口,统统都是借口。”
“别喊我,你不配!”
“滚!你个懦夫。”
邹阳起身,从麻袋里面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扶着巷子的墙壁,摸着黑暗朝着额前面走。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邹跃华也以为,对方是因为闹脾气所以回招待所,却没想到。
这一场争吵,成为他们父子之间最后的一次争吵,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这一次深市之行,竟然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告别。
对于外面发的事情,姜舒兰丝毫不知。
她一大早出现在交易所的时候。
就听见有人在讨论说道,“听说了没?昨儿的交易所出去的两个人,好像被人抢了。”
“听说报警了,但是报警似乎也没用。”
“那是团伙作案,对方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就是苦了那受害人了。”
“不知道那两个受害人怎么样了?还活着没有?”
“不知道,不过那两个受害人一看就是外地人吧?咱们深市每年都有这种情况,也是他们倒霉。”
“我看啊,能保住命就行了,这钱啊,能不能保住都是次要的。”
“要我说,在我们深市,身上带钱的人还是低调一些,免得被抢。”
姜舒兰听完所有的一切,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倒霉蛋儿被抢了。
不过,跟她没关系就是了。
一大早在开盘之前,她就找到昨日的的委托人小琴,“一会开盘的那一刻,除了深万科给我留十万股之外,剩下的全抛,一股不留。”
小琴愣了下,有些傻眼,“全抛?”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买家。
姜舒兰嗯了一声,倒了一杯咖啡,轻声道,“全抛。”
“卖的股票全部在打到我之前的那一张银行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