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1集训

孔令熙拖着拉杆箱快步走在林荫道上，一路走一路张望，道旁两侧种着黄杨，时值初春季节，大连又地处中国较高纬度，当地气温还在0度到10度之间徘徊，一边拽了拽身上的外套，孔令熙一边庆幸自己在上飞机前把厚外套塞进书包里的举动为她减少了感冒的可能性。

从纽约到大连，19个小时的飞行，长时间窝在经济舱狭小的座椅空间内，孔令熙只觉得疲惫不已，想想接下来还有漫长的比赛赛程，顿时更加头疼。

继续沿着林荫路走了一段后，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孔令熙看到道路岔口有一个指示牌，连忙拖着箱子跑过去看指路牌。

“八一队训练基地，右边，国家乒乓球青少年集训，左边。”找到方向后孔令熙大步向目的地走去。

想多了，年仅15岁的孔令熙可不是要进八一队，而是要去参加2014年国家青年少集训。孔令熙个子不高，才一米五，瘦瘦黑黑的，几乎可以想象一个又黑又瘦的小个子女孩拉着一个大箱子在路上飞跑是怎样一个吸引人关注的场景，孔令熙没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她现在心里只想着：

妈呀要迟到了，迟到报不了到就参加不了比赛，参加不了比赛就不能进国家队了！

一路飞奔，孔令熙总算到达集训报道处。“您好，呼，我叫孔令熙，来报到。“孔令熙站定，气喘吁吁地拿出证件。因为身高比较矮，孔令熙不得不踮着脚够着台子来填写表格。

旁边站着的一个岁数挺大、身材敦实的叔叔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想上去逗一逗孔令熙：“小姑娘，你多大了，你应该还没到年龄要求吧。你爸爸妈妈呢？没陪着你？”

要是搁以往，孔令熙恐怕会顺着别人的意，奶声奶气地回答几句装装小孩子，但今天孔令熙实在没心情扮乖巧逗大人开心，她抬起头看了这个看起来像是教练的胖叔叔一眼，抬了抬眉毛，毫不含糊地回了一句：“你这体格也不像是打乒乓球的啊。”

“哈哈哈，涛叔，你看你非要逗人家小姑娘，被人怼回去了吧。”旁边站着一个略厚实的年轻一些的叔叔，毫不犹豫的嘲笑着刚刚那位教练。

孔令熙没再理他们，填完表拿到房间钥匙后，仰头往另一边看了看，娃娃脸上一双粗眉，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身材也略向圆了发展，不过眉眼间还是能看出一些俊俏，看得出他年轻时一定很帅。

孔令熙多看了他几眼，奈何逆光看不太清楚只觉得有些熟悉，来不及多想迎着对方的目光匆匆点了点头，拖着箱子上了电梯，全程没什么表情。

“你也差不了多少，小女孩瞅了你好几眼愣是没瞅出你是谁，不是我嫌你胖，说明你最近发福太厉害。”报到处站着的两人里，年龄稍大的那个正是时任八一队总教练的王涛，娃娃脸则是八一队员、奥运冠军王皓。之前说到八一队主场和这次青少年集训地正好在一个地方，王涛和王皓二人就走过来瞅瞅有没有什么好苗子，提前了解一下。

孔令熙上了电梯之后才想起来那个娃娃脸是谁，原来是奥运冠军王皓。乒坛王祖贤啊，啧，我怎么就能耷拉着脸过去了呢，起码应该要张签名照才对啊，孔令熙后悔不已。

没关系，等我进了国家队那签名照还不是顺手擒来。她后又安慰着自己。

不过后来没想到孔令熙刚进了国家队王皓就退役了……

和她同屋的是一个叫王曼昱的女孩，两个小孩年纪小，心思也少，很快就聊到了一起，王曼昱和大多数打乒乓球的女孩一样留着短发，只比孔令熙大几个月，却比她高将近半个头。

孔令熙：同是十五岁，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休息了一会儿，孔令熙到体育馆集合，这些参加集训的人都是各省队派来的年轻尖子，经常参加各种比赛，互相之间也大多有联系，来到集训后都自觉地抱团聊天打闹。

孔令熙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因为孔妈工作调动，跟着妈妈到了美国上学。一直保留中国国籍，但是基本不参加国内赛事，只有最近一年开始参加各种国际青少年u15、u18赛事，因而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她认识的伙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等待教练，有些鹤立鸡群。

集合后，教练简单交代几句安排。集训统分为两个阶段，第一周是适应训练，每四人组成一个小组，分派一个教练，由教练对球员进行指导、纠正，第二周开始循环比赛，最终排名前14人入选国家队二队，值得一提的是国家二队派出14名运动员参加集训，也就是说孔令熙她们如果想要进入国家队，就要比这些人循环成绩更好才行。

孔令熙自然是奔着前十四名去的，一开始她摸不清大家的实力，因而只将目标定在前十四，后来慢慢看周围人的训练，第二周围观了几轮比赛后又将目标调整为前八。

晚上，结束了一天的比赛和训练后，孔令熙冲了个澡，从床头拿起手机，跟王曼昱打声招呼，走出房门，拐弯一直走走到楼道尽头，有个小阳台。晚上，大家不是休息就是聚在一起聊天，空无一人的阳台正好适合打电话。

“judy，我明天就要和王曼昱打比赛了。她的胜率目前应该是除去二队几名队员以外，唯一可以和我持平的人了，我看了她的几场比赛，她是右手横板两面反胶弧圈球结合快攻型打法，反手质量高……我……突然很没信心。”

孔令熙听到电话线另一端一片静默，连忙解释：“我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怀疑，我一定能进国家队，但我只是觉得这场比赛要赢下来太难了，对方的球很凶，她的打法更偏男性化，再加上她长得比我高，防守会比较容易，我……我不知道……”

“那就增加你发球时的变化，把你的速度使出来，前三板不要只顾着打漂亮球，要想办法不让她在前三板得分，把她拖到你最有优势的部分。”judy一句句教着孔令熙，为她出谋划策。

judyhe其实是中国人，她从来不让孔令熙叫她的中文名，而是取了个英文名字代替，只保留了姓氏。judy曾经当运动员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嫁到日本，改了国籍代表日本打乒乓球，后来和丈夫离婚，成为孔令熙的教练也是因为judy到国外旅游观看孔令熙比赛，忍不住指导了几句，后来机缘巧合下成为师徒，从此一对一指导孔令熙训练，带她去世界各地打比赛。

在judy的教导下，孔令熙拿到了多个青年赛事的冠军，也算小有名气。虽然在乒乓球界，国际赛事如何也比不上中国国内赛事来的精彩。但美国方面已经有人和孔令熙接触，以名牌大学为条件，邀请她改为美国国籍，为美国打乒乓球。孔令熙对为谁打球这件事没什么太大执念，相比于打球，她反倒更看重学业，因而也有改国籍的考虑。

但就在前几个月，judy一反常态要求孔令熙保留中国国籍，又联系到广东省队的人，让孔令熙代表近来人才流失严重的广东队参加集训，要求孔令熙进入中国国家队打球。

其实孔令熙自己也理解这样的决定，对于judy来说她已经将自己多年打球积攒的经验完整交给了自己，对孔令熙基础的训练已然牢固成型，孔令熙在她手底下不会有再大变化。以孔令熙的年龄，不进入国家队接受更好的训练，恐怕几年后孔令熙就该退役了。

第二天孔令熙按照前天晚上说好的套路打，长短球交替，前三板多用推挡，先下一局后又被对方追至平局，局间休息孔令熙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连胜两局，拿下比赛。

整个循环赛，最艰难的莫过于和王曼昱的比赛，双方本就势均力敌，纠缠搏斗，谁也不让谁。最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是很熟悉的孔令熙的胜利多多少少有些出人意料，倒是引起了一些教练的注意。

“这局还是差了一些，没稳住。”看孔令熙输给了几名二队队员，最终拿到总排名第六的成绩，黄教练评价道。

比赛结束后，一切尘埃落定，孔令熙毫无疑问进入国家二队，王曼昱也凭借第九名的成绩跻身国家队。抛开赛场上竞争者的身份，孔令熙还是由衷为王曼昱感到开心的。

最后一天教练放了半天假，放球员出去逛逛放松一下。

孔令熙没跟着大多数人去商场超市，反而走到八一队训练的地方，仗着自己又黑又瘦，看不出是男是女，孔令熙一脸淡定进入训练基地居然没人怀疑。

孔令熙：大概是因为我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