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22晚归
从韩国回来的那个周末，孔令熙一个人去了外面，去了哪儿谁也没告诉。
回来时已经是傍晚。
下车时孔令熙木着脸打开车门，抬眼就看见站在公寓门口的李晓霞。
被吓得顿住脚，孔令熙结结巴巴，颇有种偷偷摸摸干坏事被抓住的感觉：“霞霞姐，你怎么在这儿？”
李晓霞冲她点头笑了笑，说：“我男友过来给我送点东西，我出来等他一下，正巧遇上你。”
孔令熙抿了下嘴看向李晓霞：“那，霞姐，我回去了。”
“一起走吧。”李晓霞爽朗地拍了拍孔令熙的肩膀，示意她一起离开。
“啊？你你不等你男朋友吗？”孔令熙没走，面带疑惑地看向李晓霞。
后退一步，有些心虚地眨眨眼，孔令熙移开眼神，故意不看向李晓霞。“那个，我还有些事去找个人，就就不回去了。”
一边说，孔令熙心里也闹嘀咕，她在外面时遇上了樊振东，当时她点点头就当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钻进人群里跑了。
怕是樊振东后来和霞姐说了些什么。
这个樊振东，担心我也行，干嘛非要告诉霞姐这事？
跟霞姐私底下关系好是一回事，但在队里霞姐还是自己的队长，有些事情，霞姐作为队长既然知情了，必然会管。
比如她去酒吧。
孔令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表现得有些不大自然。
未成年进酒吧喝酒，明显是违反队规的。
李晓霞心里也纠结。
孔令熙是什么人？直爽，性子烈，青春期的小孩，越不让做的事越会做，也许她没有那么在乎男友，但要是强压着她分手，以她的性子，备不住就会干出什么一怒之下离开国家队不打球这种事。
刘指导原话：“堵不如疏。”想来是看透了孔令熙的性格，甚至预测到两个人不会长久。
李晓霞现在内心也很复杂，一方面她看到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孔令熙今天在自己面前居然表现的怯生生，有些想笑，另一方面联想到刚刚樊振东给自己发的消息，她又有种怒其不争的心态。
作为乒乓球队里年龄最大的现役女球员，李晓霞已经习惯了给年轻队员做思想工作。
从理智上讲，她不赞成孔令熙谈恋爱，孔令熙才多大，虽然在二队但成绩优异，正是上升期，这一两年努努力打进一队不是什么难事，在这上面花费心思会毁了她。
从感情上，她虽然也不想棒打鸳鸯，可是孔令熙这回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一个人跑到酒吧里，李晓霞都无法想象如果孔令熙出了什么事，她还是否能够打球。
十六岁拥有大好前程的孔令熙，真的有思考过这件事吗？
真的，太失望了。
李晓霞蹙着眉头想到,内心已经酝酿着怒火。
孔令熙看晓霞姐有些阴沉的脸色，吓得咽了咽口唾沫，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霞姐……”
孔令熙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向上看李晓霞，被李晓霞瞪了回去。
低着头，心里惴惴不安。孔令熙听见李晓霞叫了声她的名字。
“孔令熙…”
“啊？”
“你和你的同龄人不一样，你不是小孩。”李晓霞眼神里带着一丝指责。“你是个运动员。”
孔令熙摸不着头脑，望着李晓霞。
“你懂我的意思吗？“
孔令熙把头低下，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晓霞盯着她的头顶，苦口婆心继续说下去。
”同龄的小孩心里委屈，可以向父母诉说，可是你没法，你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李晓霞的眼神有些柔和，又夹杂着些许责备。
显然，对孔令熙的教导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
”别的小孩“
”他们可以偷偷懒，耍耍赖，你不能……”
“别的小孩“
“可以偷偷谈一场恋爱当然你确实也在谈恋爱。“说着，李晓霞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他们甚至可以享受整个青春，但是你不能”
“为什么？”孔令熙皱眉直直地看向李晓霞，只说了三个字，她的眼神里带着质疑。
“运动队的大家谁不是这样？谁不是为了拿金牌在别人还在父母怀里依偎的时候，在球馆里练习基本功？谁不是为了好成绩在别人和女友约会的时候，把自己关在体能室里做练习？”
李晓霞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她无法容忍孔令熙，这个她曾给予很高期望的小孩如此简单地看待运动员这个职业。
“你看看游泳队的叶诗文，就比你大三岁，三年前拿完了所有金牌当了大满贯之后，到现在一直在低谷，训练从来没断过，男朋友从来也没交过，可人家也没说不打球了要享受青春啊？“
”孔令熙，你这才哪到哪啊？”李晓霞锐利的眼神几乎要穿透孔令熙。
“我是一个有正常感情需要的人啊，我也有暗恋的男生啊，我也想谈恋爱，我也有仰慕的同性，我也想交很多朋友，我想和学校里的同学变得亲密。”
孔令熙发自内心的疑惑，十六岁的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毫无顾忌地去吃吃喝喝，有充裕的休息时间来交朋友、发展兴趣？每天都要被困在球馆里不断地挥拍、做体能？
“又想拿金牌，又想享受青春，孔令熙我告诉你这样的好事，没有！不就是输了几场球吗？你只有回去好好练习，才能从低谷走出来！”
“我也想啊，可是我连球拍都拿不起来。”孔令熙抬眼看着李晓霞苦笑。
她咬住下嘴唇，抑制不住哭泣的声音。
回国这两年里，从新奇、兴奋，到疲倦，孔令熙赢了很多场球，也输了很多场球，她一直觉得很迷茫，刚开始还可以因为赢球和球技上涨而得到动力，但在几次关键场次输球后，孔令熙失去了信心，开始对自己一直以来的道路产生怀疑，只能不断说服自己支撑训练，乒联巡回赛韩国站的输球，终于让一直在临界点徘徊的她崩溃。
“我好累啊……”
“我真的好累”
“我不想练球了”
“我想爸爸妈妈了”
孔令熙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蹲在地上像只受伤的小兽呜咽着，说出的话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不负责任，我不该这么幼稚，我已经十六了，可是”
“我没办法啊我找不到理由坚持，我现在站在球台前，脑子里全都是输球的片段。”
“只要我拿起球拍，就感觉回到上周韩国的场馆里，只要一丢球，就有人不断地喝倒彩。”
“我真的好崩溃”
“霞姐，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孔令熙抬头看站在她面前的李晓霞，泪珠不断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平时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刻写满了绝望，宛如身处沼泽的小姑娘，无力地向路过的人呼喊求助。
“霞姐”
“救救我”
李晓霞一惊，看向孔令熙，没有想到孔令熙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的意思是说，孔令熙是因为找不清努力的方向再加上最近输球，所以无心训练，才迟到晚归？”办公室里，孔令辉扭脸看了看旁边的闫森教练，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李晓霞点了点头。把孔令熙哄好送回宿舍之后，她专门去找了趟教练说这件事，当然她隐去了孔令熙去酒吧一事不提。这周回来，教练看孔令熙训练状态不对，也看出点什么，但直接问孔令熙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让李晓霞看着她点，平时多关注一下，想到这么快就得知孔令熙的消息。
“啧，还真是有点难办啊打不得也骂不得，着青春期的小孩你说怎么就这么难管教？”孔令辉撇了撇嘴，跟李晓霞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跟老闫再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