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原来是温暖的
在房间内缓了许久,寒川昭之才下了楼。
他用毛巾浸水将身体上的汗液擦拭干净,换了一身衣服,从桌子里翻出一个口罩走出了房门。
“哼……”看见寒川昭之下来,井上龙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现在来说说吧,那些人是什么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记得你父母认识这样奇奇怪怪神秘的人。”
走到一楼,寒川昭之目光看了看厨房,鸭血依然摆在那里,上面的封皮被撕开了。即使是戴着口罩,寒川昭之依然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喉咙动了动,一种恶心感从胃部直冲天灵盖。寒川昭之深吸一口气,头微微往后仰,将恶心感压了下去。就算是要吐,也吐不出来。
他走到沙发旁边,扶着旁边的靠手坐下。抬眸看向井上龙,“他们应该已经跟你说了。”
“他们确实和我说了。”井上龙靠在沙发背上的身体坐了起来,脊背都直了不少,“什么政策安排,都能把你的抚养权都带走?!”
寒川昭之没说话,直直的看着井上龙。
井上龙感觉很恼火,“虽然我不怎么待见你,也不喜欢你个小屁孩,但是抚养权被陌生人拿走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他很是愤怒,声调都高了不少,“在这里我们至少还能保护你,他们那些陌生人可以吗?能完全信任吗?!”
寒川昭之愣了一下,看着井上龙严肃愤怒的脸,心中抽了一下。
原来……这种被保护中的温暖,一直在他的身边,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只有和他们走,才是活路,才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对不起。”寒川昭之说道,“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而且他们不是别的人,正是国家的工作人员。”他说着,脑中回忆被交付的话语,“国家现在有一个新的政策,是类似学校实验班的类型,需要学生去实验,我的成绩足够好,被选上了,消失的两天就是为了筛选和面试。”
不过越说,他便越觉得可笑。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能为国家做光明正大的测验,他在签下名字的那刻,他的身份已经改变了。不过沦为国家的工具,或许也是个很好的结局。
他已经不能再陪伴松田阵平了,已经不能、也不值得被他照耀了。他在死前,唯一想要找到的,便是当初的真相。
“实验?”井上龙脸色沉了下来,“你说的确实和他们说的没错,但是你怎么保证不是什么地下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个国家早就有不少腐烂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事都值得信任。”
“我无法保证。”寒川昭之低头,也有些沉重,“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还想看着松田阵平成年,看着他阳光潇洒的样子,看着他在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时认真自信的脸颊。可是这些愿望早在一天前就破灭了,消失的一点都不剩,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必须冷心冷清地拒绝松田阵平的试探和请求,拒绝一切让他心软的话语,将一切隐瞒,并且毫不留情的,不留下一点痕迹的离开。这样,或许能够好受一点。
这个好受不仅仅对于松田阵平,也包括了他。
在这之后,他的生命不属于他,身体也不再属于他,一旦有需要,他将变成任何人的样子,做任何事,成为一个工具该有的样子。这些面貌并不能让松田阵平看见。
那是他不愿面对的一面,他知道,跟他们走后,现在的他,和他的生活就要消失了。所以啊,阵平,不要再找我了。
他将所有的情绪埋藏在心底,为它立了一个立碑。都逝去吧,逝去吧,时间会带走一切,连同他那份没能消逝的情感一起。
“什么意思?”井上真衣急迫的问道,眉头紧皱,看起来格外焦急,“什么叫这是唯一的办法?”
“为了找到我的父母,和弟弟死亡的真相,我必须得跟他们走。”寒川昭之说道,“这是找到真相最快的途径。”
他们值得信任吗?不值得。他应该相信他们吗?不应该。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是能改变,还是能拒绝?他早就没了选择的机会,只能迎着血泊爬上去,才能找到他渴望的真相。
井上家沉默一片,井上炎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开口,“必须要走吗?”
寒川昭之看着他,“必须要走。”
其实井上炎并不坏,只是被父母惯得有些无法无天,他的本质是活泼开朗的,只不过现在有些骄纵,现在开始往正路上拜是来得及的。寒川昭之还记得井上炎第一次对他说谢谢时的惊讶。
在学习更多菜品的同时,他也学会了怎么将水果做的好看,于是每次削水果的时候,他便会练手将苹果,香蕉等水果切成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样子。
有一次,在他将盘子放下,正准备离开时,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是井上炎在说“谢谢”,他脸颊有些红,似是有些羞愤不好意思。在那一刻,寒川昭之才意识到,井上炎其实是一个什么都知道的孩子,只不过是不愿意做罢了。
他这样羞愤的样子让寒川昭之想起了松田阵平从他病房逃出去的样子。
井上炎不知为何有些失落,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寒川昭之的存在,一下子离开,心中空空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想哭。
明明都上初一了,男孩子怎么能哭呢?!
他抱着自己的狮子玩偶冲入自己的房间,“砰”的关上门。
井上真衣看着躲进房间的井上炎,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们对你并不好,但是,”她沉着脸,“这并不代表者我们不会保护你,如果你想要去找到自己父母和弟弟的死,可以,但是我需要你非常确定的回答。”
“我已经成年了。”寒川昭之看着井上真衣的眼睛,指尖交叉,双手放在腿上,“抚养权,已经不存在了。”
井上龙愣了一下,狠狠的拍了一掌自己的大腿,“该死!”
井上真衣站起身,看着她,声音尖锐,“那就走吧,井上家不会在阻拦你。”
“谢谢。”寒川昭之说道,站起身,脊背挺直,微微躬身,“感谢您6年以来的照顾,我明天就会离开了。”
井上真衣没有说话,寒川昭之也没有看清她的神色。
他成年了,在犬神健人死的哪一天。
在那一天,他变成了一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