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间清醒
这人是不是对我有点酱酱酿酿的意思？
姜劲柔对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惊讶了一瞬。
幕后工作者也算是圈中人，她算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吕景川的职业就是为了营业，她怎么差点轻易陷了进去呢？
冷静！冷静！深呼吸。
同样在深呼吸的还有吕景川。
他也非常诧异自己刚才故意撩姜劲柔的表现，从未有过的轻浮放电，对上这个女人，他就很难维持一贯管理好的形象。
雨势渐渐变小，男人收了思绪，对着摄像头笑，“我们终于可以去追赶大部队了。”
雨后的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下坡路。每一脚都像踩在香蕉皮上。
姜劲柔一心多用，走路顾不及看路，眼睛时不时盯着摄影机。几次脚底惊险打滑，全靠丁宁在一旁拉住。
“丁宁，小心点儿，注意滑坡。”
“姜pd，别光顾着提醒我，您自己也要保重啊。”
“放心，这种路我走得多了。”姜劲柔给小姑娘演示如何安全下坡，“小心慢慢地走反而容易摔，身体顺着坡度倾斜，大快步跑着下坡很快就到。”
空中传来航拍无人机嗡嗡的声音，姜劲柔自然而然抬头看。
“哎呀！”
一脚踩空，暗道不妙。
电光火石之间，姜劲柔脑海里已经做好最坏打算：最多就是丢个脸，她没有偶像包袱，掉泥坑里也不疼。
忽觉身上一轻，接着腾空而起，她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轻松提了起来。
吕景川牢牢拽着姜劲柔，把人带回了安全地带。
“姜pd，注意安全。”
“谢谢川哥，嘶”右脚一触地，姜劲柔瞬间疼成炸毛的刺猬。
丁宁被刚才那一幕吓得怔在原地，反应过来，搀着姜劲柔，左看右看，有点不知所措：“您没事儿吧？”
“只是崴了下脚，没伤到骨头。放心，我有经验。”痛感锥心，姜劲柔还挤出笑容来安慰众人。
站在松软的泥地上，她想学兔子单腿跳都不行。越用力越往泥里去。
一道巨大阴影压过来，“姜pd，你忍忍。”
话落，吕景川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姜劲柔慌乱伸手，只碰到坚硬的肌肉。影帝的身材不是吃素的。
半空中又传来嗡嗡的声音，无人机的影子一晃而过。
mc们都是一线红人，团队在归源拍摄当天，就有几位站姐闻讯前来探班。自带的装备比组里还先进，干扰得很厉害。
明明是脚疼，这会儿姜劲柔觉得头也开始疼了。
吕景川抱着姜劲柔赶回大本营，不到百米的路，收获无数人的注视礼。
姜劲柔认为影帝自带光环特效，谁在他怀里都能成为电影里的女主角。早知道就单腿跳回来，没必要整这么大的阵仗
其实一位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怀抱美女，还能健步如飞，本身就是道华丽风景。
菠萝发现，铁面姜pd竟然也有脸红的一刻。人精很快找准了路数，几句话就把姜劲柔逗得脸飞红霞。
看来这些日子把嘉宾“欺负”惨了，姜劲柔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幻觉。
经队医检查，确认只是崴伤了脚，骨头没断。处理后，等消肿了就好。
姜劲柔像只大熊猫般，脚上覆着冻冰包，被嘱咐坐在凳子上不能乱动。
“你需要休息。”吕景川道。
mc们齐齐看过摄像头后面的姜劲柔，脸上都带着莫名的笑意，“绝对不可以动哦。”
姜pd画外音：【我怀疑你们公报私仇。】
尹清鹤递上自己代言的运动饮料，“姜pd，这些日子你忙得没机会看归源的天吧？”
姜劲柔：“”
啊喂！她们是来工作的！
“哎”姜pd长叹一声，默默看天。
天空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临近傍晚，云朵吸收了落日的橘红，呈现出一种怀旧的色彩。
反正第二天就回城市，野外戏份也拍够量了。随他们自个儿造吧，姜劲柔累极，吃了止痛药，不知不觉仰头睡了过去。
她是被手机一连串振动惊醒的。
才打了一个小时的盹儿，已经有500+条未读信息。
虽然节目在半个月后才播，但已经在微博喜提两个热搜。
吕景川抱着她的一幕被站姐们拍到了。
网上沸腾起来，已经有一股舆论批评她是心机怪。追星女孩们不允许自家哥哥被人利用。
姜劲柔：？？？
巨鹏的电话打来，“姜劲柔呐，你有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这么出圈？”
这时候的舆论导向极为重要，姜劲柔深知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节目很容易就黄了。
巨鹏还在另一头唠叨，“要不要我跟领导请示一下，索性让pd和嘉宾炒cp。”
“炒毛线cp啊！”姜劲柔忍不住吐槽。
“那还有什么办法啊？”
“重点在影帝救死扶伤，救、死、扶、伤。吕景川拍摄途中，首当其冲解救工作人员。”姜劲柔没睡好，脑袋里嗡嗡响。
想到那时半空中盘旋的无人机，看那老鹰爪子的造型，就知道是最新款。她记得尤树提过，她当时还羡慕，如果收到拍摄节目中做器材多好。
“这时候还不忘工作？”吕景川的声音响起，不知道在背后听了多久。他刚洗完澡出来，身边没跟摄影随拍。
“川哥？”姜劲柔抬指揉太阳穴。
“只是救死扶伤？”男人一双桃花眼带着揶揄笑意，“就这么看不上我？”
“您别开我玩笑了。”
娱乐圈里的每句话看似光鲜，其实都是一把双刃剑，谁都不知道何时对准自己的是刀柄还是刀锋。
“姜pd倒是人间清醒。”
能不清醒么？！
从巨鹏电话打来的那一刻，她已经脑补到自己被键盘侠人肉得体无完肤，公开她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所有隐私都被晒到网上的惨状……
她更害怕有人顺藤摸瓜，曝光自己背后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她不是什么新人光环的铁面姜，也不是反差萌的豹子pd，而是一个送自己亲生父亲蹲大牢的狠心女儿。
当初入职海城电视台，hr有做过背景调查，其中一行文字让她触目惊心：「直系亲属有无违法犯罪？」
她的手颤颤巍巍，握不住笔在上面打钩。
同样一双手，却亲手把父亲送进监狱，母亲至今还躲在小县城的老家里，换来她今天表面光鲜的生活。
她感谢当时的台长，救她一命，给她的人生一次重启的机会。
姜劲柔有些心慌，长长地、深深地呼吸一口。
吕景川第一次见到她这副异常模样，语气关切，“劲柔，你还好吗？”
“有点低血糖，没关系。”姜劲柔随口扯了个理由。
一条细长的便携红参浓缩精华杵在眼前。
吕景川撕开包装，递给她，“赶紧喝一条，随时随地，消除疲劳，想c就吸。”
姜劲柔被他逗笑了，“你们都好敬业啊，每个人都给我送代言产品。”
心里的烦躁缓解许多，理智渐渐回笼。姜劲柔四处望了望，组里有一半工作人员先行撤退回县城里，这些日子熙熙攘攘的氛围静了许多。
吕景川正欲说些什么，只见姜劲柔起身，忽然往他怀里一跳。
男人忍不住伸出双手迎接她，可姜劲柔的动作就此顿住，探头，认真地望着他领口。
吕景川喉结不自觉滚了滚，对面的女人从兜里掏出一枚口红，对着他抹完口红，再整理了一下头发。
他立刻明白过来，压根就是自己想太多，姜劲柔目标是别在他领口的墨镜，对方把自己当镜子，他却以为美女要投怀送抱。
吕景川不动声色收回手。不过他一个当红影帝，竟然比不过一副墨镜？
分析完热搜事件原委，按照姜劲柔的建议，海城公关部只加班了两小时，就压下了舆论。
换上影帝救死扶伤的高光时刻冲上热搜。
在机场vip候机室里，姜劲柔收到尤可栖的微信截图，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小柔：意外的小插曲，没事啦。】
【七七：没在问吕景川哦，是你的脚，怎么就扭伤了？】
【小柔：嗐，丢脸极了，给实习生演示怎么快速下山，然后自己差点跌个狗啃泥。】
【七七：影帝真救你啦？星星眼jpg】
【小柔：555，你不是来关心我的吗？】
【七七：当然关心，我派代表去接你？】
【小柔：不用，我跟大部队一起。】
尤可栖把聊天界面给尤树看，“喏，我帮你争取了，可人家说不用哦。”
“你问得没技巧，给了她充足的机会sayno。你要说我恰好也在机场。”
“老大，我在帮你哎。”尤可栖气鼓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韩山闻风不对，夹在兄妹俩之间，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氛围就突变。
尤树恨不得直接买机票飞到归源。
“以和为贵，以德服人。”韩山对大舅子露出微笑。
尤可栖也意识到她刚才没控制好情绪，最近太幸福，自己有点儿飘。哥哥还在水深火热中呢。
“尤大树，”她追着对方的目光，“你生气了？”
尤树揉揉她脑袋，“你哥哥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我就知道你最疼我啦。”
韩山：？？？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一幕，或者是在平行空间发生的。
“你不能主动去找她吗？”尤可栖问。
尤树起身，给她一个背影：“我没有立场，也不想贸贸然给她压力。”
尤可栖担心的不只是这个，因为尤树曾经为姜劲柔打过人。
姜劲柔刚上高中的时候，喜欢大一级的学长。但这学长是个仗着皮囊的渣男，被尤树撞破他和别的妹子搂搂抱抱的场面。
尤树自然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自己脸上也挂了彩。
尤可栖在一旁都吓傻了，她第一次见尤树在公众场合动粗，怎么拦都拦不住，红着眼像只暴怒的孤狼。直到姜劲柔赶来才叫住他。
姜劲柔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问他：“疼不？”
尤树想笑两声，一咧嘴就嘶嘶倒吸冷气，轻哼哼：“你不生气就不疼。”
“那我生气，你就疼？”
“生气也、也不疼。”
尤可栖当时在旁边都看呆了，这位脸红少年是刚才在车库里打人不眨眼的暴戾哥哥吗？
少女姜劲柔却给她使个眼色，后来才告诉她：尤树有个习惯，一说谎耳朵就红。
收起回忆，尤可栖对着他的背影喊：“哥，你去哪里？”
“随便走走。”回答的男人耳根红红。
托海城的公司福利，姜劲柔进了航空公司vip室候机。
她腿脚不便，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人候机，丁宁和几位同事趁登机前的空档时间去采购当地特产。
忽然灯光一闪，房间里的灯熄灭，姜劲柔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果然下一秒周围陷入黑暗，整个过程只有几秒，很快恢复。
姜劲柔却紧张得屏住了呼吸，额头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父亲出事时，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躲在被子里，只有黑暗陪伴她。她在黑暗里把自己撕裂了再重新缝补完整从此她患上了黑暗恐惧症。
似乎听到有人在敲房门。
好像有人晃了晃她的肩膀。
“劲柔？劲柔？”
姜劲柔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刚才忽然停电，仿佛听到一声惊呼，吕景川想到隔壁的是姜劲柔。
“你怎么还在机场？”姜劲柔以为mc们早就去赶下一个行程去了。
吕景川没答，把一枚蓝牙耳机别在对方耳里。
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进来。
variationsonthecanonbypachelbel，乔治温斯顿弹奏的卡农变奏曲，她最喜欢的版本，贯通流畅，旋律优美。
姜劲柔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与只能在屏幕里见到的男人，共用一副耳机，听以前钟爱的曲子。
她曾在自己那个别墅的家里，无数次奏出这首钢琴曲。人已散，曲还在，唯有时间流逝。
姜劲柔眼眶倐地发酸，真心诚意地对吕景川道一声：“谢谢。”
吕景川噙着笑，语气很轻松，“姜pd，救死扶伤，我现在属于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