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恐怖无限流（16）
江近白完全被秦令的事情占据了所有心神,根本顾不上其他人。
但他好歹还记得给时明夜和夏星芒发了消息，阻止他们冲过去打扰，可齐斯钰就彻底被他忘了。
对此,齐斯钰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从发现江近白竟然和那个怪物认识并且还关系匪浅的时候，齐斯钰就已经开始不悦了。
就算是齐斯钰,也想不到隔壁那个恐怖的怪物竟然认识江近白，被他设计引诱出来后不仅没起到他想要的效果，甚至杀死和镇压了其他怪物，还把江近白抓进去了。
齐斯钰站在那小山似的巨大触手堆前，伸手缓缓推了一下眼镜。
那个怪物叫秦令，曾经是人类，还和江近白是朋友,并且同样是【新人】？
江近白和秦令,与夏星芒以及那群能变身成怪物还具有聪明智慧和强大能力的【新人】，是来自更高维世界中的对立阵营？
秦令现在变成了这种模样,那么江近白是来救他的吗？
江近白是为了秦令而来的？
齐斯钰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脸上的表情因为附近没有什么具有理智的自己人而不再伪装，充满了冰冷杀意和阴沉恶意，无形的精神污染黑泥以他为中心疯狂涌出。
然后被时明夜打断。
时明夜挡在他面前,横刀指向他,眼神警告且满是寒意。
他们两个实在是太互相了解,对方在想什么基本都能猜到个大概。
齐斯钰于是又勾起了嘴角：“别担心,我不会现在就对他们做什么，那多无聊啊,我一定会为他们准备一个更合适的剧本。”
虽然他心里确实十分不爽,想要立刻杀死突然冒出来占据了江近白全部心神的那个男人,但却更加不想就这样破坏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游戏,更不想就那样便宜了秦令。
死亡是最无聊无趣又轻松的惩罚。
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正好啊，夏星芒已经不够他玩了，对江近白的影响似乎也不大，秦令简直就是送上来的最好新工具不是吗？
秦令即使变成那样的怪物，也依旧会毫不犹豫保护江近白。
江近白对秦令的信任也高得可怕。
他们的关系很好，好到阴差阳错彻底打断了齐斯钰的计划，却也给了齐斯钰新的灵感。
齐斯钰取下眼镜缓缓拿着布擦干净，再次戴上后又是一副温柔模样，转身继续去玩自己的团队。
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放弃所有玩具，也不会现在就杀了他们。疯了也没关系，疯子的路也有很多条，疯子的游戏只会更加刺激，他很期待玩具们的选择和成长。
不过他也没有走远，他现在最在乎的终究还是江近白，想一直看着那边的情况，要是察觉不对，那么也只能杀了秦令救出江近白了。
齐斯钰一副担忧却不肯放弃大家的模样，以强大的实力打服为主，温和劝解为辅，开始将混乱的人群再次组织起来。
这次除了那些诡异的船员，连普通人都将他视为了唯一的依靠和救世主。
夏星芒和时明夜则是完全相反的待遇。
夏星芒是残忍虐杀同伴的嫌疑犯，还和江近白关系匪浅。时明夜和江近白则是他人亲眼看见放出怪物的罪魁祸首，江近白现在和怪物的关系更是让其他人想得更多。
若不是齐斯钰阻止，以及秦令包围了整艘游轮的触手和恐怖威压，他们怕是已经冲上去一起杀了夏星芒和时明夜。
夏星芒的面色十分难看，苍白着唇站到了时明夜旁边。
他明白，至少看在江近白的份上，时明夜多少会保护他一下，现在也只有时明夜会帮他。
少年原本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变得无比暗沉，幽幽地看着隔绝所有人的触手肉墙，想着里面的江近白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在做什么？
那个男人到底是江近白的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短短一天内发生了太多事情，每件事都让夏星芒的世界观摇摇欲坠，往着漆黑的深渊更靠近一步。
此时，变强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时明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再次将视线转向甲板最中心的巨大肉墙。
一旦江近白给他发出求救信号，他就立刻冲进去。
不过，时明夜的心里也忍不住想，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和江近白到底是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看起来真的关系太好了，甚至给人一种超越世间一切伦理规则也不会改变的感觉。
时明夜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羡慕。
不，是非常羡慕，非常非常非常羡慕，几乎到嫉妒的程度。
如果在地狱中终于抓住了一根从天上垂下的洁白蛛丝，却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和你抢，还真的很大可能完全抢走怎么办？
怎么办呢？
无数触手构成了一个庞大如山且无处可逃的密闭空间，风和阳光都透不进来，连声音都传达不进来。
身边无数触手上发着光的红色眼睛明显不是人类的大小和形状，周围全是黑暗，耳边是触手蠕动的声音，身上也有无数触手癫狂地缠绕着他，几乎要揉碎了他。
在江近白轻轻抚摸他的头安慰之后，秦令的情绪反而更加激动了。
他的喉咙里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却在根本没能组成一句话之前消散。
秦令又闭上了嘴，只是更加将自己的脑袋往江近白身上蹭，抱着他的力度也更大了。
“秦令。”江近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相信你，你知道的，我会相信你，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我想要帮你，你知道我没法放着你不管的，将一切都告诉我吧，我会好好听着。”他的语气无比坚定，并主动伸出另外一只手回抱住了男人。
说完他又加了一点刺激道：“或者你想让我不明不白跟在你身后遇到危险吗？”
秦令：“……”
秦令的动作顿住，随后放松了一点抱着他的力度，终于肯抬起头看他了，也终于肯说话了。
“你不应该来的，你为什么会来？谁让你来的？”他睁着发着诡异红光的眼睛，声音嘶哑，语气压抑。
江近白和他对视：“是我自己要来，我一个人来的。我为什么会来，你难道不明白吗？你明明是最了解我的，不可能不知道吧？不过重点不是我，是你，秦令，告诉我你现在的情况，我想帮你。”
他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男人的眼角，看着那双再不复往日的癫狂红眸就不由自主地感到悲伤和愤怒，还有心疼。
黑暗对秦令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他将面前漂亮青年的表情细微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秦令终于彻底绷不住了。
他的疯狂情绪夹杂着混乱话语，仿佛积蓄了无数可怕年月后即将崩溃的大坝猛然放松，于是恐怖的肮脏洪流瞬间席卷整个世界。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被污染了，我们在那个世界的最后遭遇了【真神降临】。邪神宇宙的某位真正邪神降临了，世界毁灭，所有人都被污染了，死了好多人，疯了好多人。我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醒来后就成为了邪神宇宙的玩家。”
“我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怪物。”他惨烈地笑了几声。
“可恨，他们竟然连我疯了都不放过，要继续看我的好戏。我在邪神宇宙的几个世界发疯，杀了好多怪物，我疯狂地屠杀他们进行报复和发泄。哈哈哈，都怪他们，丑陋恶心的东西，就是因为那些垃圾，大家才会悲惨死去，我才会变成这样。”
江近白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证明自己的存在和支持。
秦令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心中的野兽放出就很难再关回去了，他疯狂发泄着。
“我不想参加他们的游戏，但看到宣传的这个世界和创世神有关，我就立刻进来了，我可能还是想完成这个任务。但我还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脑子，我脑子出问题了，坏掉了，我有时候甚至没有脑子，那是怪物的扭曲头颅，不是我。我知道的，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精神被污染了。我的身体太大了也太可怕了，我控制不住，我不敢出去，怕吓到别人，怕污染别人。但总是有人要闯进来，追着我，我只能杀了他们。”
“我怕杀人，我杀了很多很多人，不仅是怪物，我还杀人了。”
“江近白，我好怕我现在会忍不住杀了你，怕我为了留下你做出可怕的事情，但你别怕我好不好？我会努力控制住的。”
秦令的语速时而缓慢时而快速，依旧在有些神经质地癫狂说着无比混乱的话，宛如走失流浪受苦的孩子终于归家一样抓着江近白不放，跟他倾诉着自己的一切，并祈求他别离开，也不要害怕他。
可以看出他在努力保持冷静和理智了，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我失败了，我失败了我失败了……”
“很多人都因为我而死了，那些信任着我的队友不是死了就是疯了，我一个都没能救下来，那个世界也毁灭了。我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是我害死了大家。我算什么队长？算什么第一？算什么荣光？我什么都不是！都是我的错！”
“那些人都是因为我才会接受这个任务，跟着我一起进来，信任着我。明明都是那么优秀的年轻人，是最顶端的一批力量，就那么没了，我们的世界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我是不是成为了世界的罪人？他们又是多少家庭和关系的成员？会有多少人因此哭泣、因此痛骂我呢？为什么我还活着呢？我很想死，我现在丑陋可怕的样子我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好恶心，我怎么还能继续活着？”
“但是我又好恨，好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怪物眼里掉下来，冰冷地砸到江近白身上，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脸颊，凉到了他的心底。
他听到秦令说：“江近白，我真的好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