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张泽阳提着早餐来看他，告知隔壁文敏和陈锋已经苏醒。
事故已经过去两三天，自从把人送进手术室后，到现在没看过自己这俩难兄难弟。
梁川草草吃了点早餐，到隔壁病房去探望。
两个人都躺在icu，戴着氧气罩，梁川隔着玻璃跟他们打招呼，两人都还算精神，陈锋对梁川笑了笑，文敏抬起能动的右手，对着梁川竖起中指。
icu外张泽阳一脸无语地看着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的人，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做的，这个样子还能开玩笑。
梁川笑着同样竖起中指怼回去，之后等那两人再次闭上眼休息才问张泽阳，“他们俩的医药费，公司那边什么时候能报？”
闻言，张泽阳脸色有些难看，轻轻摇头：“我跟李迅亲自问过伍爷，伍爷说他们两个不算公司的正式员工，没有签劳动合同，不能报销。”
闻言，梁川脸色凝重，这个时候工地事故普遍都是这么处理的，没有签劳动合同，用人单位完全可以逃脱事故责任。
一时半会的，肯定没办法逼公司拿出钱来。
先救人要紧。
“他们的住院费我来付。”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来年了，又有白志明的刻意栽培，现在还算薄有积蓄。
至于事故赔偿，肯定不会按照伍承德他们要求的给，又不是他造成的，要赔也是公司赔，梁川还没老实到那个地步！
和张泽阳走回病房，梁川斟酌再三，决定试探一下他，说：“这两天你找人帮我跟一下白先生的秘书，叶惜。”
张泽阳怔了怔，问：“你是怀疑——”
梁川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说：“白先生出事前几天跟我提过一嘴，说是去年的年终审计和今年一季度的审计数据不太对，没过几天就出了事。”
这句话信息量不可谓不大，张泽阳不是个傻的，立刻有所领会地皱了皱眉，慎重道：“我们做房地产的，这种事一向牵扯面广，最好还是——”
“树欲静而风不止。”梁川没给他犹豫的时间，提醒道：“你跟我一向走得近，而我从来都被认为是白先生的亲信，你觉得以伍爷的性格，他会放过我们？”
当初白志明跟他提起的时候，他没经验，不知道公司年度审计和结算异常意味着什么，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多少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张泽阳陷入沉默。
梁川没有逼他立刻做选择，两人一起走到病房门口，进门前，张泽阳停下来，说：“如果你打算跟伍爷斗，时间恐怕不多了。”
白志明离世，公司很快会易主，目前看不出来梁川有什么投资的价值。
张泽阳是个稳重的，既然牵涉到公司的权利争夺，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临到头做出不得已的选择时，得个落井下石的名声。
梁川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苦笑一声，摊开手坦陈道，“没办法，白先生培养我成材，供我读大学，对我恩重如山，昌河是他的心血，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它夺走。”
“张泽阳，现在我没办法承诺给你什么，只能诚心邀请你入伙，跟着我拼一把。”
“反正你我一穷二白，输了也不过是再回到工地去搬砖。”
“怎么样，无本买卖，一本万利，要不要在我身上赌一把？”
说着对张泽阳伸出手，梁川含笑看着他，等他做决定。
张泽阳撸了一把头发，摇头无奈指梁川，“你这小子，算盘打得响。明知道我没得选，说得倒是深明大义，非要我欠你一个人情。”
笑着一巴掌握住梁川的手，“伍承德心胸狭窄，肯定容不下我们这些白先生昔日的部下，我不跟着你干，跟谁？”
“回头我帮你问问其他几个工程队的队长，既然要斗，咱们大家就都准备起来。”
“承你的情！”梁川没在他面前装，重重呼出一口气，“以后只要有我梁川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行了，少给我画大饼。先想想怎么把郑峤他们从伍思凯手里捞回来吧。”这也算是对梁川的一个考验，张泽阳并不打算插手。
口头承诺后，张泽阳很快离开医院，按照梁川的意思着手布置起来。
毕竟年轻，多休息了一天，身体便恢复得七七八八，第二天一早，梁川收拾好便跟张泽阳，李迅他们到白向羽家去帮忙。
白志明是家中独子，跟着父母到滨海闯荡后，多年之前便与其他叔伯子侄鲜有往来，如今得到消息的亲戚，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赶到，反倒是陈律师和妻子带着人在帮白向羽忙里忙外待客接待。
梁川他们到的时候白家的别墅门口黑压压一片，立了两排齐刷刷的黑衣人，都是伍承德和伍思凯从工地上带过来参加葬礼助阵的人。
“哟，梁总工，这就出院了？身体没事了吧？”
门口接待的是伍承德的左膀右臂孙宇和刘营，这两人管理工地项目的建筑材料供应，老是偷工减料，没少被梁川揭短，害得他们被公司罚款好几次，因此跟梁川向来是水火不容。
“托福，活得很好。”
梁川似笑非笑答道，带着人进门，没注意到他们几个人一进大门，刘营和孙宇便对视一眼，冷笑看着他的背影，带着算计和轻蔑。
气氛比较严肃，梁川一路直奔灵堂，碰到以前相识的政府官员，互相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握个手。
花园和前厅摆满了花圈挽联，盛放白志明遗体的棺材被白色黄色的菊花和百合拥簇着，周围坐着做道场和法事的和尚，灵堂里哀乐阵阵，听得人心头发毛。
上香的时候看到白志明先前被损毁的脸在遗体造型师鬼斧神工的技艺下恢复得跟原来差不多，只是有一半脸看起来有点不自然。
行礼鞠躬后到旁边的家属答谢区，白向羽跪在蒲团上向梁川行礼，两只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回礼后梁川小声问一旁站着的陈启妻子张岩，这几天幸好有她主持，葬礼才进行得有条不紊。
张岩看了看憔悴的白向羽，小声回答：“今天来的人比较多，小川你去帮你陈叔叔招呼客人吧。小羽这里有我和他大姑妈陪着。”
陈启跟白志明是至交好友，梁川十五六岁时就在白家出入，两夫妻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此时跪在白向羽身边微微发福的中年女人以及她身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应该就是这次来参加葬礼的白家亲戚了。
两人脸上都没什么悲伤之意，尤其是年轻女人一直在不动声色观察前来祭拜的宾客。
微微皱眉，梁川没有反对张岩的提议，说：“那就劳烦张阿姨费心帮忙照顾内堂这边了，我去帮陈律师。”
宾客祭拜后就到隔壁的偏厅喝茶闲聊，互相悼念这位生意场上的朋友。
梁川转了一圈看到伍承德和陈启与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起说话，态度恭谨，就连平日里十分嚣张的伍思凯都小心陪在一旁端茶送水，想来此人身份不一般。
印象里没见过这个人，梁川走过去打招呼，“陈叔叔。”
他身材高大，人长得周正标志，在身高普遍不怎么高的南方人之中显得特别突出。
陈启身边的中年男人看到他眼睛一亮，笑着调侃了一句：“好俊的小伙子！一表人才啊！老陈，介绍介绍？”
伍承德却在陈启开口前淡淡接过话头说：“我来介绍吧，毕竟是我的下属。乔局长，这位是我兴盛集团下属子公司昌河建筑有限公司项目部的项目负责人，梁川梁总工，别看只有个自考的大学文凭，能力十分出众，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自己带项目。”
这番介绍别有用心，那位姓乔的局长听完后脸上浓厚的兴趣便去了七八分。
装作没听懂伍承德的用意，梁川双手伸出恭敬握住乔局长的手，“乔局长，幸会，鄙人梁川。”
态度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