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选角风波（2）
张绵绵很快接起来，没等楚非池说出“喂”，就先发制人：“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迎面而来的生硬问题打得楚非池措手不及，他刚才发时间准备酝酿、在心里打好腹稿的话全都忘到了姥姥家：“我其实没……”
“闵申说今天那个女生很有钱，是你的客户。”
楚非池瞥着闵申。
闵申就坐在楚非池旁边，司机在前排开车。楚非池没开免提，可闵申还是清楚听见了张绵绵的话。他有些戒备地冲着楚非池挂上僵硬微笑。
楚非池竟然“嗯”了一声，没反驳。他在思考该怎么婉转地提起劝她去留学的事。
张绵绵开口，让这边的两个人都措手不及：“你也努力多从她身上骗点。”
“？”
那边的语气郑重又坚定：“我知道你欠了很大一笔钱。你要是怕我还不起，先不告诉我也可以。总之，你也从富婆身上骗一点，我也可以卖房子、也可以挣钱——你别不相信，楚氏传媒想要跟我签约哦！而且我已经定了一部电影的角色——听说这行很赚钱。你不要放弃。”
楚非池又感动又想笑。倒是闵申沉默了。
“你也不要放弃阿姨。等还上钱，把阿姨接出来，等你找到正常的工作之前，阿姨我可以帮你养。”
“其实……”楚非池想说点什么。
“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我知道你心性高，但你想想，若今天沦落到这一步的人是我、是林远，你会置之不理吗？都一样。”
楚非池好笑地垂下眼睛。他突然生出一股名为幸福的情绪。他没有再提留学的事。
他们又寒暄了几句近况，挂了电话。闵申默默提醒他：“boss,你没提留学的事……”
“我改主意了。”
“……”
“我们准备点签约礼物。”
“？”
“毕竟她是为了帮我赎身才签约赚钱……”
闵申很想提醒楚非池他这张脸真不适合露出这种烂漫天真的傻笑，但他对这份工作的珍视制止了他。
他体贴地露出一个职业假笑：“要准备些什么？”
“我再想想。”楚非池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很认真在想。
不多时，远在城市公共图书馆背法条的林远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刷了“暂离”之后出去接听。是楚非池问他“张绵绵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钱。”林远答得毫不犹豫。废话，谁不喜欢钱呢。但他很快识别出不对：“咋了，张绵绵喜欢啥，你干嘛问我？”
“她说她要当明星了，挣的钱都帮我赎身。我无以为报。”
是炫耀。闵申回过味来。要不是共同好友没几个，闵申毫不怀疑楚非池会把每个人都叫出来复读一遍这句话。
“真的假的？”林远咋舌，“你知不知道苏盈？——哦，你大概不知道，是个明星。就是她那个家里的姐姐。绵绵以前都跟我说她也想当明星挣大钱，然后像苏盈一样搞一柜子衣服首饰，再把粉丝送的花摆满卧室——行啊，没想到真够义气，真当明星了居然是想着给你赎身……不过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啊？”
忽略了这段话里的大多数废话，楚非池抓住重点：“她喜欢什么衣服首饰？”
“这我哪知道啊！”林远没好气，“你也别想了，女孩子喜欢的肯定是那种贵贵的、你买不起的！知道她要帮你赎身了，可没人帮我过法考啊！我可没办法帮你赎身，只能回头请你吃吃饭，好了先挂了！我要继续复习去了。”
林远挂了电话。楚非池似懂非懂地问闵申：“有什么女孩子的衣服首饰是贵贵的、我买不起的？”
闵申怀疑自己年纪轻轻耳背了：“你买不起的？”
“你买不起的也行。”
闵申：……谢谢。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想把资本家挂在路灯上。
……
张绵绵回家得很早，苏家夫妇和苏盈都还没回来。她在家里刷着工作群聊，一边准备交接需要用的材料，一边准备着下周一上班要用的文件。下周一跟楚氏签约，可能需要请假，该怎么跟公司领导说呢？即使说了也不会被批准吧……
正在房间烦恼，门被敲响了，张绵绵说“请进”。
进来的人是徐子昂。他一边拿着确认行程的文件夹，一边打量着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原先是客房，装修像酒店，屋内没什么杂物。如今张绵绵住进来，设施依然是极简，几乎可以算是空无一物。梳妆台是仓库里搬上来的老款，上面也没几件护肤品，而且徐子昂都认识，都是几十块钱的超市货。
而且还有……宝宝霜？
徐子昂移开目光：“您还好吧？”
张绵绵摸不着头脑：“什么事？”
“呃……您没有看手机吗？就是……李导他……他应该是造谣。”
张绵绵戒备之心立起，她按着太阳穴打开微博。
倒不是李经一作妖，而是李经一的妈妈，发了一封长长的手写信，还配了一张她和林远在林远家的早餐摊吃饭的照片。张绵绵有不好的预感，翻到评论区等待课代表总结。其实李经一的妈妈长长一封信，输出的观点并非对自己不利，而是极力证明李经一从小到大品学兼优，以及他和曲歆是纯粹惺惺相惜的朋友关系，并无越雷池半步。放张绵绵和林远的照片，只是想说张绵绵也有惺惺相惜朋友关系的异性朋友，想以此证明李经一和曲歆的清白。
李经一的妈妈本身就是老牌口碑演员，有固有流量，此时这件事又被推上风口浪尖，热度瞬间爆炸。
对于阿姨所说的内容，张绵绵十分想笑。但还好，还是网友神通广大，可以嘲的已经在评论区嘲了个七七八八。
比如说，有人拍了李经一生日会那天的蛋糕。配文：“我正好有一个朋友有去李经一那个生日会，还拍照问我说这个蛋糕怎么看着这么像官宣……”在这楼的楼中楼，网友们纷纷艾特自己的亲朋好友前来吃瓜，还有人曲歆李经一出来讲讲。
这条微博之外，李经一和曲歆的暗度陈仓的细节、甚至当年张绵绵为李经一奔波电影的事，都被人捕风捉影个八九不离十。张绵绵真想用自己昨天的号转发这条扒皮微博认证为真，但她忍住了。舆论有利于她，不必太过强势，但她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其实……李经一怎么说她，她都不怎么介意。毕竟经历过校园暴力、又是个美女，从小到大，造谣、泼脏水、□□羞辱都早已让她习以为常。她只是不喜欢连累身边的人。会让她想到妈妈。欠一屁股债，连累全家不得安宁。张绵绵拼上这口气，都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成为这样的人。
所以，但凡李经一的妈妈没有扯到林远，也许张绵绵不会亲自下场证伪。
她发了李经一妈妈微博里那张被剪裁过的图的原图，是三个人，张绵绵、林远、李经一。看着像是张绵绵在对林远笑，但是从整张照片的角度，能够很清楚地看出，张绵绵那个笑容，是对着李经一的。李经一漫不经心地玩手机。
她只发了这一张图。按下发送键，心里似有密密麻麻白蚁成群结队路过。
其实，如果李经一真的关注张绵绵，他总还是能找到她单独和林远在一起的照片的。可是他找不到。这张照片时什么来头呢？张绵绵第一次带李经一去八栋三单元，吃八栋三单元最负盛名的早餐——摄影人员正是厨师，林远的爸爸本人。
为什么两个人的事情，非要像现在这样，变成很多人的事情，非要分个是非曲直？
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卑微弱势的一方，在人海中却又有底气振臂高呼。
张绵绵并不觉得开心。
徐子昂转移话题：“舆论风向怎么样了？”
“还好。”张绵绵放下手机。
手书道歉信，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招。观众完全不买账不说，甚至还有嘲讽李经一母亲字迹难看的。
更有意思的是，更多的料浮出水面。原来李经一的妈妈也不是什么道德完人。对于这些早已退居幕后的老艺术家来说，其实“糊是最好的保护色”。像李经一的妈妈梅女士这种，被儿子的丑事拉扯到台前，想要用自己的社会声望捞儿子，反而连带着自己沉寂多年的黑料一概拔出的剧情，实在是只能让人说一句“精彩”。
其实……也不算什么黑料。只是事到如今还支持李经一的人，多多少少有些仇女情绪。而梅女士的事，就要说到她的前夫——李经一的父亲，那位省级官员李先生了。
李先生家里当年是望族，建国的时候就做官，到了李先生这辈子还做官。梅女士倚仗年轻美貌，与李先生擦枪走火。李先生身在政界，重声名，二人奉子成婚，这才有了李经一。
梅女士这些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手段，当年隐隐约约也有小报报道，可都被无声压下。直到后来李先生因为严重的渎职行为——贪污受贿进去了，梅女士立刻离婚分财产，带着李经一远走高飞，一时小报上也有了梅女士不好听的报道。
可是年代久、声音小、没几个人知晓。
这下好了，伴随着李经一东窗事发，梅女士的惊天大瓜也得以重见天日。
原先还支持李经一、说张绵绵太不顾昔日情面的网友也上蹿下跳，反过来对行径更为恶劣的梅女士进行在线女德教育：“是怎样的女人才会在一个男人最需要关怀的时候离开他？”，还刷出话题让李导父亲出来发声。
本来也有网友疑惑“都坐牢了还不离婚，等着影响孩子参军考公吗？”
但被其他吃瓜路人科普了梅女士是为自己出轨的儿子发声，本是跟一群男权拥护者同仇敌忾，如今又被这股力量反噬，属于是自作孽不可活之后，他也跟着乐呵起来。
很多正常人涌入让李导父亲出来发声这条话题阴阳怪气，反串的、看猴戏的，四处飘散着欢快的“友军”气氛。
而梅女士——为子出征、晚节不保，躲在三百平的大花园里痛哭流涕。
张绵绵简单描述了一下，徐子昂撇了撇嘴：“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太顺利了。李经一肯定有团队试图引导舆论的，可你没有。如今这种局面……”
确实有点奇怪。张绵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