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与谢玙同行都不会有好事,三天两头遇到刺杀,可见谢玙的人缘有多差,多少人想置她于死地。
箭羽擦着脸颊而过,险中又险。
外间的几名刺客朝着马车而来,未近身就被碧书拔刀砍死。论其身手与灵敏度,竟还胜过弄琴。
谢玙身侧卧虎藏龙。
萧坤宁好奇余音的死,也更震惊碧书的武功,惊讶之余,刺客都已伏诛,打斗声音都已经停了,而谢玙低身将那道文书拾起,吩咐自己的人:“不必留活口了。”
“为何不留?”萧坤宁不明白,这个时候应该撬开刺客的嘴,为何不问?
谢玙脸颊上明显一道伤痕,虽说不深,可留在脸颊上,不管深浅,对女子都非善事。
萧坤宁幸灾乐祸,装作担忧,对面的谢玙睨她一眼:“想笑就笑,没人憋着你。”
萧坤宁忙摆手:“先生受伤,学生怎会笑,不会忘恩负义。”
谢玙冷笑,对她的话压根都不信。
于是乎,萧坤宁感觉一股寒气涌来,伸手在袖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块帕子,勤快地给她谢玙擦着血迹,嘴巴磨了蜜糖般:“先生救下学生,学生感激不尽。”
谢玙避开她的擦拭,唇瓣更是浮起一分嘲笑:“照你这么擦,没有伤也有伤。”
碧书这时走来,敲了敲车厢,禀道:“先生,刺客都已伏诛。”
谢玙神色不改,道:“送去京兆尹,令他查出凶手。”
这么一招让萧坤宁更是一头雾水,不留活口还怎么查?谢玙的想法怎么与众不同,她想问,又不好意思问,默默闭上嘴巴。
而此时的车夫驾着马车往街道驶去,谢玙面上的血迹渐渐凝固,被周遭白皙的肌肤衬出几分可怕,多看几眼,就会发现血迹呈紫色。
萧坤宁越看越不对,下意识凑到她面前。谢玙薄冷的面容陡然间放大,浓密修长的眼睫轻轻地垂着,遮掩住眸内风华。萧坤宁倒吸一口冷气,虽说时刻盼着谢玙去死,可没有想过谢玙会因救她而中毒,“先生,箭上似乎有毒。”
“我知道。”谢玙对于她的靠近并没有抵触,少女身上一股子芳香,清淡雅致,竟觉得有些好闻。
马车停下了,碧书道:“先生,到了。”
掀开车帘去看,迎面是苏家药铺。
萧坤宁先下马车,心虚得竟伸手去扶身后的谢玙。
大庭广众之下,行人都驻足看着,萧坤宁生得明艳,站在药铺外,竟有些惹眼,再看,车上走下一位女子,容貌更为惊艳。
行人不知两人身份,单从身上华服就可知是富贵人家。
苏家药铺的苏映提了裙摆走出来,见到谢玙不陌生,却见杏色裙裳的萧坤宁,惊讶道:“萧姑娘。”
萧姑娘闻声去看,一位烟雨中走出的女子笑意盈盈,柳叶眉煞是好看,浑然似莲花出水,是个内敛的美人,在她印象中并未有此人,“您认识我?”
苏映笑言:“听谢先生提起过。”
说罢,看向谢玙,乍见她脸上伤痕,眸色一颤,出口打趣道:“你也有吃亏上当的时候,甚好,诊金翻倍。”
听着二人的语气,关系密切。萧坤宁想破脑袋想不出她的身份,只见她引着谢玙往药铺里走,吩咐两侧药童:“今日关门歇业。”转头就对谢玙道:“损失都算你的身上,醒来谢先生不会吝啬,毕竟你的容貌毁了,拿什么去追人家小姑娘。我竟瞧着小姑娘的容貌竟你还要美,想来也说,人家正处于青春,而你在日益变老。”
轻飘飘的一番话讽得谢玙哑口无言,萧坤宁惊叹之余,不免好奇她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对她口中那位小姑娘觉得有故事。
谢玙会追小姑娘?
开什么玩笑,就瞧她那个面相,就该是孤独终老。
众人进入药铺后,药童就关上门,碧书在外面叫门:“先生、先生。”
谢玙不闻,苏映伸手诊脉,面色略微凝重,闻得外间的声音,道:“她是谁,怎地未曾见过?”
门关上后,屋内的光线显得暗淡,谢玙面上的伤痕更显得狰狞,瞧着触目惊心。
苏映等不到回答,也不再多问,只道:“余音的死查出来了吗?”
萧坤宁觉得奇怪,这位女大夫怎地不知道避嫌,当着她的面就问这么紧要的问题,把她当作自己人了?
苏映诊完脉后紧紧皱眉,“毒是能解,但有过程,待在我这里一月,至于萧姑娘也要留下,在弄琴没有回来前,还需您照顾她。”
“我照顾她?”萧坤宁抵触,她怕自己忍不住不小心在饭菜里下.毒,到时就不好收场了,拒绝道:“府里发生大事,我还需回府。”
苏映眼角颤颤,“再大的事比谢先生的命重要吗?”
萧坤宁欲反驳,苏映起身拉着她去一侧,悄悄说话:“谢玙的病有些难治。”
“难治?”萧坤宁不明白这个意思,什么叫难治,“毒不好解?”
“好解是好解,就是有些费神花时间,谢先生人傻钱多,你收她银子不就好了。”苏映道。
收谢玙银子?萧坤宁摇首不肯,想着还是要离谢玙远一些,“外面的碧书就可以。”
苏映敛了神色:“我认识谢先生多年,从未见过碧书。”
这句话说得很微妙,萧坤宁品出些味道,碧书有问题,便趁机道:“余音如何死的?”
“不知,自己问谢先生,我当你答应下来了,我给谢玙开药了。”苏映忽略萧坤宁的抵触,走到谢玙身边,同她说了几句重要的话。
谢玙的脸色变了,吩咐药童打开门,碧书几乎冲了进来,略为不满,可在她面前不敢造次。
谢玙同苏映借了笔墨,落笔之际吩咐碧书:“谢府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另外薛放死了,由京兆尹去查,你不许插手,太后寿诞,你亲自将礼送入宫,不可假手于人。这封信交给高阳王殿下,等你回来。”
碧书颔首,余光扫了一眼萧坤宁,旋即又垂眸,接过书信就走了出去。
她离开,谢玙笔下不停,又迅速写了两封信,一双深邃的眼睛始终没有抬起,凛冽的寒霜不知不觉间就泛了上来。苏映转去柜台后面抓药,药童跟着她后面忙。
唯有萧坤宁一人干站着,瞧着谢玙肃然之色,想起镇南王府的事,沈汭是不是会离开长安去奔丧。
看着外面的日头,已近午时,沈汭若走,肯定会去萧府找她的。
心中兀自焦急,偏偏谢玙镇定从容,两人顷刻间就有了高下。
萧坤宁自我万分嫌弃。
苏映眉眼柔和,将药亲自抓好,谢玙凝神写信,远山似的眉动都没有动一下,许久后才落笔,信分两封,套好信封,递给苏映:“劳烦了。”
信封上写的清楚,一封给镇南王郡主沈汭,一封给萧明望,萧坤宁的父亲。
苏映笑着应下,将信藏入袖袋里,朝着萧坤宁露出明艳的笑容:“萧姑娘挪动步子去我府上如何?”
“您的府上?”萧坤宁不明白,谢府不能待吗?
苏映笑颜如花,道:“您认识,就在您的墨香斋对面的蘅湘阁,我是顾夫人。”
萧坤宁:“……”顾凝的妻子?
顾凝是一大人物不说,光是她轰轰烈烈干出来的事,让人想忘也不想忘,谁没事盯着自己的堂妹不放?
盯着就盯着,还拐了人出江南,徒手在长安城打拼,用她养母赵熙然的话说就是‘作’。
作天作地一顾凝。
蘅湘阁的后面是一间三进的府邸,正门朝着东,后门就是蘅湘阁,进出很是方便。
住进蘅湘阁不如去住墨香斋,萧坤宁自觉讨不掉,‘邀请’谢玙去住墨香斋,而苏映没什么拒绝的话,吩咐药童将配好的药给搬进墨香斋。
墨香斋内新进了一批好琴,赵熙然巴巴地送来,毕竟萧坤宁一接手就卖了二十把琴,虽说银子被独吞了,可她不在意,会赚钱就行。
后院里有四五间客房,萧坤宁令人回府取自己的衣裳,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在意她。
谢玙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入屋好后躺下,反是苏映看着周遭的环境,先给坤宁‘下针’:“记住别和谢玙计较,要哄着她。”
“哄着她?”萧坤宁说不出的震惊,半日间听到三人的死讯,世事沉浮沧桑,她已然不知如何面对,还有哄着谢玙,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苏映清透的双眸凝视着谢玙的屋前:“她怎么伤的?”
萧坤宁一阵懊恼:“替我挡的。”
苏映恍然大悟,难怪谢玙会吃亏,果然是美色误人,道:“那你也不亏,记得得哄着,我就在对面,有事喊我,药先给喝。”
萧坤宁觉得莫名其妙,等苏映一走,她就想去见沈汭,想来想去,还是让人给沈汭传话,令她来见。
墨香斋的小厮去镇南王府,半个时辰就归来,小郡主今晨就启程离开。
竟这么生生错开了,也只有等她回来再说。
早就过了用午饭的时间,让人给谢玙送了些饭菜,自己随意吃了两口就去楼上核对账目。
等到核对结束,都已是黄昏,她揉着肩膀下楼,路过谢玙的房间,想起她身上的毒,还是选择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抬手又敲了敲,里面轰地一声巨响。
萧坤宁闻声色变,不待回应,就推门入内,昏暗的光线下,榻前跪着一女子,单薄的身形,双手捡这地上的碎片。
方才的巨响应该是床头凭几倒了,几上的饭菜也砸了下来,谢玙在手忙脚乱地捡着地上碎片,指尖被碎片割破,血滴在了饭上,晶莹的米粒泛着红艳。
萧坤宁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谢玙,生生地顿在了门口,就这么看着她瓷白的脸蛋。
记住别和谢玙计较,要哄着她。
记得得哄着。
她忽然明白过来,疾步近前,在谢玙面前蹲了下来:“你是谁?”
谢玙不会傻了吧?
谢玙将划破的手指藏在身后,眸色清澈,愣愣地看着对面人:“谢玙。”
萧坤宁拍着胸口,幸好幸好,没傻。
谢玙脆生生地又说话:“姐姐是谁?”
萧坤宁:“……”她怎么成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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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映: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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