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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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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刚刚怎么叫她的名字?”

“没什么,刚看见一个背影挺像她的。”

楚煦的目光在舞池里绕了一圈,指着陈子桥面前的身影,“你说那个?”

陶可微微的惊讶,“你也看出来了?”

楚煦默默沉思道:“应该是吧……今天郑艾确实来了,刚还跟我打过招呼了。”

陶可把自己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这不是我们公司内部的宴会么,她怎么会来?”

楚煦说:“内部只是一个说法而已,你看,不是有很多非内部的人?至于郑艾,我听说她今天是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

“who knows?”楚煦耸了耸肩,下巴朝陈子桥的方向努了努,“也许就是找他呢。”

陶可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

第二首曲子还没有跳完,陶可无聊至极,对楚煦打了声招呼:“这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楚煦随着她一同站了起来,“我陪你。”

陶可伸出食指来摇了摇:“nonono,你继续玩,我想一个人。”

陶可去试衣间换了衣服,直接走出了大厦。

刚推开门走出来,陶可就冻得一个哆嗦。公司和外面的世界如同北极和非洲,晚风凌冽刺骨,一阵大风刮过,陶可的牙齿都开始打架了。她把自己身上的开司米裹了裹紧,迎着风头在昏黄的路灯下前行。

陶可住的地方是借的,本想挑个地方离公司近的,哪知公司周围的地段寸土寸金,她连租都租不起,于是只好选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开车过去少说也得一刻钟。然而平常懒得连被子都不愿叠的陶可今晚不知着了什么魔,竟选择了步行回家。

所谓不夜城,便是到了夜深,仍然熠熠生辉,一点儿都没有黑夜的气息。也许是因为今晚是平安夜,尽管现在已过九点,街上依然人声鼎沸,万分热闹,颇有节日的气息。

陶可走在人行道上,昏黄的路灯和树上一圈一圈闪亮的霓虹灯如影随形。日久贱人心11

陶可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行人,五光十色的彩灯,人们脸上挂着兴奋幸福的笑靥,或拥抱或牵手或欢呼,也有单身的在独自享受节日的喜悦。

她走过一个又一个摊头,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姐姐,买几个平安果回家吧。家里人吃了都会平安幸福哦!”

她低下头,对上一双明亮澄澈的双眼,含着清澈的笑意,那一双眼像是一汪泉水,看得她当下一愣。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年幼,也是这样纯白地像一张纸。

可是人长大了之后,总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最后,到底是被迫还是自愿的,连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她半蹲下来,弯起好看的眉眼,问:“小妹妹,你妈妈呢?”

“妈妈去上厕所了,让我先看一下。”

“好,那给我六个苹果吧。”

“姐姐,平安夜的苹果要叫平安果哦!”她一边拣着苹果,一边说,“听说平安夜的晚上吃了平安果明年一年都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虽然说是迷信,但是有时候迷信一下也不错,姐姐,你说呢?”

陶可笑容淡了下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姐姐,二十四块八角。”

陶可付了钱,想了想,塞了一个苹果给那个小姑娘,“这个平安果给你,祝你圣诞节快乐。”

小姑娘咧开了嘴,笑得更灿烂了,“谢谢姐姐!”

她直起身离开,转过身的一瞬不禁唏嘘了起来。

如果苹果真的能让全家平平安安的,那该多好。

只可惜,信仰总抵不过现实。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陶可没走几步,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闪烁着“陈某人来电”,陶可不知为何,一点儿都不想应对,任由它在手心里振动,等待它自动隔断。

可是在陈子桥打了第三个电话时,陶可不由地开始怀疑,打这个电话的到底是不是陈子桥。

陈子桥会有这么好的耐心?

陶可想把手机直接扔回包里,可是心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令她想把手机牢牢地抓在手里。

她很想看看,如果她始终不接他电话,他会怎么做。

五个未接来电后,手机终于安静了下来,半晌没丁点儿动静。

陶可看上去平静无澜,可她瞒不过自己,失望同浪潮一般扑面而来。

来来往往的行人,此起彼起的热闹,无时无刻的喧嚣筑就一个城市的繁华。

可是谁都知道,在繁华的阴暗面,不是一张张笑脸,而是夜已深欲哭无泪的辛酸。

有多少人在此时的热闹中默默努力,有多少人在热闹的人群中强颜欢笑,有多少人在浮华的表面下只余沉重的失落。

她伫足在原地,忽然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都习惯一个人了。一个人多好啊,自由自在的。

而且是她自己故意不接电话的,干嘛搞得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什么时候变那么矫情了?

自我建设做完之后,手机振了两下,陶可意外地收到了一条短信——

“楚煦说你不见了。你在哪儿?”

陶可对着手机屏幕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嘴角。

别太贪心了,陶可,这样已经够好了。

陶可顿时心情舒畅,连步伐都好像轻盈了起来。走到一半,又有一条短信进来——

“我在你左边,上车。”

陶可怔了怔,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往路边看去。

路灯下,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了灯火交映处。

华丽的线条,低调的颜色,显著的logo,陶可不是傻瓜,不会不知道这个logo背后的代价是什么。不过这座城市里豪车遍地,保时捷悍马路虎兰博基尼随处可见,这样看来宝马也算不上什么大牌,多得是人为自己的座驾一掷千金。

陶可遥望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三步并两步上前。

到了车边,她敲了敲窗户,陈子桥把窗放下,陶可低下头来,把被风吹起的头发撂倒脑后。

她迎着风说话,怕他听不到,所以提高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他看向她,脸色发沉,声音都是冷冰冰的,“上车。”

这是生气了?

陶可缩着脖子莫名其妙,他身边美女环绕应该高兴才是,没事跑出来同她生气,这不是吃饱撑得慌又是什么。

陶可撇了撇嘴,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厢里开了空调,温度很高,内外温差太大,陶可一下子缓不过来,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又抽了张纸擦了擦冻得通红的鼻子。

陈子桥冷哼一声,“知道冷了?”

陶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只好闭着嘴不说话。

陈子桥又接着说:“谁教的你离开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回家也不知道打个的?我告诉过你,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陶可冒出一声冷笑,“怎么?蒋若梦还不够,陈大经纪人,你也来质疑我的家教了?还真不好意思,我确实没什么家教可言,我父亲死得早,母亲又外嫁了,你不是不知道。”

陈子桥蹙了蹙眉头,深邃的眼睛如两颗黑曜石闪闪发亮,他沉吟了许久,开口:“无意提及你的父母,对不起。”

陶可垂下眸沉默,她好像听见身旁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车子便启动了。

她没有问陈子桥去哪儿,反正去哪儿都不重要。

车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陶可别过头探向窗外,路边的事物飞一般地倒退,路灯的光亮在她的眼中连成一条线。

此情此景,她不由地回忆起了小时候。

那时,车还是一件很稀奇的东西,自行车才是主流。她还记得爸爸会骑着他的“老毛驴”接她下课。她永远都是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杠杠上,被父亲的双手牢牢地护住。爸爸常会跟她讲故事,或者让她好好观察经过的事物,有时候还会出题考她,比如“刚看见的花是什么颜色”之类的问题。

回家的时候,妈妈会站在路口,翘首盼望,每当看见他们父女俩归来的时候,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招呼他们快点回家吃饭。

她还记得有一回,兴许是好奇心作祟,她把脚伸进了轮胎里……

结果就是她大脚趾的指甲断了,上面一片暗青,她因此在家休息了一个礼拜。

后来说起这件事时,爸爸说,他是在下坡时发现后轮被拖着走,才意识到不对劲的。

说这话时,爸爸揉着她的脑袋,笑得和蔼而温存。

她傻傻地问,难道我当时都没疼得大叫么,爸爸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爸爸说,这得问你啊,你那时候特淡定,在我停下车之后才来了一句,爸爸,我的脚好像伸进去了……

陶可想起这些,不由地笑了笑,笑容略微苦涩。

竟然还记得。

有些记忆,她以为忘了,却愈发深刻;有些记忆,她以为深刻,再去想时,却已经淡忘。

那时总以为幸福能天长地久,后来才明白那只是咫尺一瞬,不足为道。

“笑什么?”沉稳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陶可有点惊讶,按她了解的陈子桥的性格,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该她受宠若惊了,更何况还是他先开口求和。

只怕是他对刚刚的一时冲动感到抱歉吧?

陶可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摇了摇头,“没什么。”想了又想,又补充了一句,“想到了小时候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而已。”

陈子桥轻轻“嗯”了一声,“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身为公众人物,时常要掂量自己的身份,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你要记住,你是艺人,艺人这两个字意味着放弃自由,一旦开始,你就没有资格随心所欲,任何时候都不能。”

陶可一声不吭,听他继续说道:“还有,若要人爱,必先自爱。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保护不好,还谈什么演戏?你要还想混口饭吃,就别在这样的大风口自讨苦吃。”

见陶可还是不说话,陈子桥的脸沉了沉,车子猛地靠向路边,一个急刹车,幸好陶可系好了安全带,才不至于有危险。

不过还是把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之时只听陈子桥冷着脸,提高声音,用命令的口吻问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陶可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中风起云涌,一下子掠过许多不知名的情愫,最后只剩冰凉的怒意。

陶可极少看到陈子桥生气,他从来都是沉稳淡然,好像什么都打不倒他,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大动干戈的,也没有什么人是值得有所畏惧的。他有着与他年纪所不符的成熟稳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很安心。

然而他这场盛怒来的突然,就像一阵冷风惶然过境,令她招架不住。

陶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诧异又忡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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