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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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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玉儿安慰着她,而后温和笑道:“母亲想得太多了,方金河从前做什么都和我说了,我们还说了好久呢,什么都告诉了我,父亲母亲想听什么,我都知道呀,我和你们说。”

第45章 暖暖棉袄

关楼白在正厅里与方金河相互试探了一番, 他发现这个方金河藏得实在太深, 他油盐不进,伪装得滴水不漏, 怎么说他是一个样, 倘若是不怎么坚定的人都要怀疑自己认错了、记错了。

然而关楼白认准了就从来不怀疑, 方金河越是这个态度,他就越确定他有鬼。

正在这时,关玉儿和关父关母从里厅出来了, 关父的眉头皱得不再那么深,何琼香还和关玉儿有说有笑的, 关玉儿更是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看见关楼白看她,连忙嚷嚷着要拆礼物。

“这可是我自己赚的钱买的!哥哥一定要亲手拆!”

她总是这样, 只要她在,什么忧心事都是搁置, 陪着她一块开来心心。

何琼香笑道:“哟,我们家玉儿还能自己赚钱了呢?你可别糊弄谁?难不成哪家报社收了你的文章?那可真有眼光,指不定我们家玉儿将来要成大文豪,咱们就让你爹给报社拉着牌子放鞭炮!”

关老爷乐道:“我们家玉儿这样聪明, 他们算是识了泰山, 登上去就销量大涨,玉儿是不是写了文章?是哪个报社?爹立刻去买两百张!”

关玉儿开心道:“你们俩又瞎起哄, 我才不是写了文章呢, 我可是在德都商会担了大任, 一个月三十块大洋!我都存了起来,还给父亲母亲也买了东西!”

三十块大洋都买不了关玉儿一件衣服,接下来关父关母本该是继续打趣的,但关老爷与何琼香一愣,这会儿提起德都商会,自然又是想起了了方金河,而方金河就在明晃晃地坐在这里,努力忽视都不成,更何况关玉儿说话还捎上了他,存在感更加的高。

两人都是云里雾里,儿子和女儿各有一套说法,不知道该信谁的。

要说详细,关玉儿说得更详细,可关玉儿是女人,女人是感性的,她们敏锐但是却又好骗,陷进去了就出不来,就跟着了魔似的对错难分。要不怎么说“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而且关玉儿又没有亲眼见过,她所知道的都是来自于方金河。关父关母只是稍微安心了点儿,但是仍然是疑虑的。

关玉儿不仅没有亲眼见过,连来自于方金河也是少,大多数都是她编的,她编的还十分起劲,还带了煽情,差点说得何琼香母爱泛滥,她有板有眼的,跟真的差不多。

总之在关玉儿眼里,她家方金河就是个吃苦耐劳、坚忍不拔、特有上进心的人,关玉儿还绘声绘色的说了方金河的创业史,其中艰险与波折着实太多,两天都说不完,关玉儿就随便说了一下,关老爷与何琼香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边又觉得方金河好像挺可靠,一边又觉得关玉儿是被骗了。总之还是担心的。

关玉儿见父母又忧心起来,立刻又笑道:“都要吃午饭了,家里肯定准备了好多好吃的!肯定有哥哥喜欢吃的姜丝鳝鱼,还有没有酱醋甜肉呀…….”

关父立刻接上了话:“有有有!玉儿和阿白爱吃的也都煮上,刘婆子,张罗着开饭呀,玉儿肯定是饿了,说了这么半天,茶也冷了,爹这是武夷山来的大红袍,顶尖的货好茶,快快快赶紧玉儿泡上。”

丫鬟茶师沏上了茶水,关玉儿抿了口茶,还嚷嚷着要先拆礼物,又让方金河把她带来的、用自己钱买的礼物挑出来给父母,厅堂里一下子就热热闹闹暖了起来,下人们也在一旁夸赞,基本都是“小姐可能干了!”“小姐真有眼光”等等。

一旁的关楼白拆了盒子看见一副手套,他摸了几下,手伸进去一戴上,特别的合适。

颜色样式都是很好,看起来十分干净,和关楼白气质是相符合,关玉儿还在盒子里放了暖袋,关楼白手伸进去,是一片温暖。

他的神情柔和了点,看了好几眼那手套,都特别喜欢。

关楼白几年不见,也是长高了许多,他的手的大小和年少时已经是不一样,关玉儿肯定是仔仔细细观察了,记了下来,然后估摸着挑选,才是选了最合适的。

她从来是娇娇气气,但是也从来十分有心。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讨人喜欢,总是能戳人心坎。

关楼白小时候总是长冻疮,后来长大了好了些,但是手偶尔也会长,只是他常年摸枪,什么样的疼都成了平常,冻疮也不严重,便是忽视,也从来没想过要什么手套。

但是关玉儿却是给他想了,他看着关玉儿伸了伸手,轻声说:“哥哥特别喜欢这个礼物。”

“哥哥喜欢就好!”关玉儿嘻嘻笑了两声,又喊着,“方金河快过来,都要开饭了你还在那边!”

方金河立刻过来,“和兄长说话太过投机,一下子忘记了时间,今天本来想露两手的,但是现在都晌午了,玉儿肯定是饿了,我待会弄个饭后小糕点。”

关玉儿笑道:“他手艺特好,昨日没留哥哥在家吃饭,哥哥有空一定要过来吃饭玩耍。”

“玉儿请我,我肯定去。”

不过他对方金河的手艺完全没有兴趣,他发现这个方金河实在是心机太深太会哄人,要不然关玉儿怎么样样顾着他?

表面上是关玉儿将他使唤来使唤去,但是她三句话都里肯定要有一句和方金河沾了边,她里里外外带着他得喜欢、得好感,也不知道这方金河使了什么手段,关玉儿竟是这样对他好。

关楼白在原地站着,耳边里听见的是父亲母亲的笑声,偶尔参差着关玉儿的话语,整个厅堂都和和乐乐,屋子里更暖了,关玉儿就像个暖暖地软软的小棉袄,做什么都让人高兴。

可她现在又算作是方金河的人,回个家要叫做“回娘家”,也难得回来一次。

也不知道关玉儿和父母在厅堂里说了什么,父母亲进去时还说一副凶巴巴打量着方金河的模样,出来时眼神就出现了变化,并不是是亲近,但是就是少了审视。

关楼白远远地听见关玉儿喊他吃饭,他低头将手套好好收起,他本来想再放在盒子里包着,他想了一下有揣进口袋里兜着。

关父关母坐上席,关玉儿和方金河在左边,关楼白在着右边,关家一向讲规矩,讲的是“食不言他语”,吃饭吃菜谈论的是饭菜,少有说其他,免得带了其他心情破了菜色的味道,这一顿饭也算是吃的和满。

应该说这是关楼白昨日回家到今日,吃的最好的一顿,即便有方金河在这里,但是因为关玉儿也在这儿,气氛就好了许多,谈论菜色都是杨着嘴角在笑。

午饭过后,一家子用了些茶水甜点,当然不是方金河去做的,他其实最不擅长糕点,他要去做,肯定有人拉着,他也顺应着。且今日不同往日,生分了些许,关老爷更加不会让他去。

几人坐在软椅上休息,关楼白突然说话:“玉儿今日就在家里吧,哥哥好不容易回来。”

何琼香听罢立刻说:“对啊玉儿!阿白好久没回家,哎呀!你给劝劝,他说只在家几天,又要走了!”

关老爷瞪了眼何琼香,他知道他这个儿子要做什么,开口只留关玉儿,全然不管方金河,自然是要把方金河扔出去。

何琼香和关老爷想得不一样,她怕死了刀枪无眼的战场,她怕儿子有什么闪失,而关楼白对着关玉儿最是心软,她要是开口,他多多少少能听点的。她希望关楼白在家里继承家业,做做生意,不要冒险。

方金河眼尾微微挑开,他突然笑了一下:“方公馆和关家这样近,都在平阳,开车都只要半个时辰,我们在这里陪兄长说话呀,到了歇下的点又回去,也是一样的。”

关楼白说:“玉儿的院子日日打扫着,既然方公馆和关家是一样的,何必要赶着夜路回去,玉儿,你说呢?”

方金河并不等关玉儿说,他立刻接了话:“既然这样,我们今日就在关家歇息了,兄长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自打玉儿嫁给了我,我们俩还没在娘家歇息过,这回恰巧兄长回家,我们也敢上了运气!”

关楼白特别不喜欢方金河,这感觉就好像有个贼惦记了他家的珍宝,本来是想偷也偷不着的,但是突然有一天他正大光明地拿了!

方金河从前在关家当过下人,关楼白这点没有和父母说,也不打算和关玉儿说,这仿佛是癞□□吃上了天鹅肉,如今白天鹅被蒙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吃了她,心里还好受点,一旦在知道了,不仅要嫌弃,还有悔恨,更是迷惘无措。

关楼白特别嫌弃他,但也没有想到方金河脸皮这样厚,没人请他住,他却大大方方就应了。

“并没有留你。”关楼白从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说,“你回去。”

关玉儿叹了口气,她过去拉住方金河的手,一双眼睛看着关楼白:“他回去我也回去。”

关楼白一窒,他张口想说什么,但是关玉儿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非常的漂亮,但是这个眼神并不那么让人好受,关楼白在从小到大见过很多次,关玉儿已经生气了。

小时候会哭,哭了哄了就好。

但是现在长大了。

“我很伤心呢,哥哥。”

第46章 兄妹谈话

关玉儿很少说“伤心”二字, 因为从小她要什么,基本都能得到, 若是闹脾气了会哭。

但是哭与伤心是两回事。

关玉儿的哭有八成是撒娇,还有一成是磕着碰着摔着吓着,剩下的一成是谋同情、装可怜、得人心疼紧接着就是无理取闹。

可伤心却是不一样, 这个程度比哭要大很多。

关楼白自小就懂得怎么哄妹妹, 他比父母跟多的照顾妹妹,他懂事又独立,关老爷在教育子女这方面与别人是相反的, 他总是板着脸教育着儿子要怎么带妹妹, 怎么宽容与爱, 妹妹身体不好,做哥哥的得体谅,关老爷在说话的时候三句不离关玉儿, 什么都捎上她。

关玉儿刚满三岁, 生母就过了世,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坐在凳子上喘着气哭,眼泪哗啦啦的掉,她并不明白死的意义,只是害怕。

冥冥中有种孤身一人的感觉,仿佛是被丢下了, 重要的人去了远方, 永远也不回来。

关楼白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陪伴着、带着关玉儿玩耍。

在关玉儿的生母在世之前, 兄妹两并不亲厚,仿佛隔着一条河流,两两可以相望,却不主动越界。

关老爷是父亲,父亲比母亲生硬,他哄人的本事并不大,而何琼香是姨娘,并无血缘关系,也不是那么亲,只有关楼白又是孩子又是哥哥。孩子和孩子在一起玩耍,才是最能忘却恐慌。

关老爷因此总是教育儿子怎么带妹妹,但其实关老爷也不会怎么教女儿,他对关玉儿宠得要命,对关楼白总是板着脸严格教育,对待儿子与女儿算是两个极端。所以他教儿子怎么带妹妹,说到底就是一个字,宠。

关玉儿从小就特别可爱,雪白精致的女孩儿,小脸蛋嘟嘟的,娇气爱笑又爱哭,还很有教养,谁见都喜欢,也不认生。

关楼白从小对于这个妹妹,有一种十分克制的喜欢,这是关楼白的习惯,他从小就是一个自律性很强的人,做什么都是克制,哭是克制,笑也是克制,喜欢当然也是,更何况妹妹有妹妹的娘亲,他有他的娘亲,并非一母同胞,隔了界限。

若是突兀的去与她玩耍,也许会被关玉儿嫌弃。

他从小就很清楚,他是庶子。

嫡庶有别,何琼香教他不要多生事端。

他遗传了父亲的执拗与母亲的克制,他懂事比其他孩子稍微早一点,若是没有父亲的嘱咐,也许他永远会和这个妹妹隔着界限。

但是关老爷明明白白的嘱咐他带着妹妹玩耍,事事要顾着妹妹,他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喜欢与宠爱。

关玉儿从小就会讨人喜欢,这是天生的本领。

关楼白比关玉儿大四岁,关玉儿出生后的一个月,关楼白才见到了这个妹妹。他抱了一下,觉得软乎乎的,特别喜欢。

而后关玉儿渐渐长大,她总是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似个王母娘娘身边的小仙童,奶声奶气还爱喊人,关楼白很想和她玩,但是母亲告诉他,他是庶子。

直到关玉儿的生母去世,而后何琼香当上了太太,他才有了底气。

也许是遗传,关老爷特别宠关玉儿,关玉儿一撒娇就没法子,关楼白也差不多如此,只不过关楼白比他父亲要懂得克制,也更懂得怎么应付关玉儿的撒娇,关玉儿一撒娇一作妖他就板着脸吓人,关玉儿就没那么嚣张,哭的时候稍微要好哄一点,但是他大多数是有求必应的。玉儿没有被父子俩养歪,大概是她生母在天有灵,处处保佑。

关楼白十分熟悉如何治关玉儿的撒娇,知道怎么治她的无理取闹,也知道怎么哄着她不哭。

但是她这样直直的看着你,不哭不笑,口里说在“伤心”,却是头一回。

她的眼睛凉凉的,关楼白一点也没有应对之策,他预感着关玉儿要说出什么他无法应对的话,或是她的眼睛一直这样看他。

关楼白已经感觉到了关玉儿“伤心”并非说说而已,她带着无奈,又又些责怪,就好像他要是无法应对此次,往后兄妹两就会变得“生分”。

关楼白的心就像压着块石头,他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情绪一如既往一丝不漏的克制,他的声音仿佛还是轻而清晰:“玉儿。”

其实他应该问“为什么伤心”,然而这个答案他早就是知道的,因为他针对方金河。

关楼白只是说一句话,让关玉儿感觉到有人回应,事实上他应该说更多,在关玉儿要说下一句话之前就杜绝她下一句话,让她的眼睛里的意义、她的不开心与生气收起来。

然而关楼白做不到,准确来说,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是方金河,会立刻知道怎么做,并且还让关玉儿笑出了声。

但是关楼白并非如此,他如关父所训斥的一样死板,而且他认定的事,很难撼动。

“那哥哥你过来,我要和你单独说话,我们去院子里。”

何琼香有点儿急,她只要事关儿子,从来是淡定不了,她说:“玉儿啊,你别生阿白的气!阿白是最关心你最喜欢你的,他只想为了你好!”

关老爷立刻斥道:“玉儿和阿白说个话,你又想东想西!唉!”他又说,“玉儿你和哥哥去说话,小方就在这里,爹这里大红袍还没泡上,正巧让小方尝尝。”

……

关玉儿去的是关楼白的院子,自昨日关楼白回家,院子里又收拾了一番,什么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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