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黑暗空间（3）
宁昭昭瞟了眼床下那像模像样的身躯, 忍住笑站起身。
一个个都是假货都把自己当真货了？
还搞个假货1号，假货2号, 争着抢这假身份么？怎么全都想当她妈！
“我已经睡下啦！”宁昭昭站在门口喊, 故意没有出去。
外面很快没了声，宁昭昭也顺势把门给关上了。
她回到床下，趴在床边问：“你要不先出来？”
躲在床下的“妈妈”摇头, 还朝她伸出手：“不能出去, 外面很危险，你也躲下来吧？”
“不了, ”宁昭昭嫌弃摇头, “床下多脏啊。”
“……”床下的东西愣了愣, 说, “不脏啊, 挺干净的。”
“那是你不知道我都好几年没有打扫床底了, 你不觉得灰尘很多么？”宁昭昭已经爬到床上，把脑袋倒下来看她，“我前几天还看到有老鼠在下面爬, 你看见没？对了, 你还要小心一点, 我前天开窗爬进来一只壁虎, 后来就一直没找到, 说不定就在床底下呢, 我好像还看到过蜈蚣什么的。”
床下的东西：“……”
宁昭昭没心情管他, 枕着手往枕头上一躺，盖好被子就睡。
一开始床下还有东西磕磕碰碰的声响，过了会就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窗外的虫鸣。
一觉睁开眼,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宁昭昭打着哈欠爬起来，看到厨房里热着的早饭，有种自己连续过了两个暑假的错觉。
如果没有进这个破游戏，她应该早就开学了，享受有趣又崭新的大学生活，而不是在困在这个游戏里一次又一次轮回。
瞟了眼客厅上放着的卡通日历，上面的时间还停留在她暑假的期间。
也不知道现实世界里，她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很久，妈妈和爸爸应该超级担心吧。
想着想着宁昭昭忍不住叹了口气，去厨房拿了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嚼着回到卧室，趴在地上看向床底。
昨晚在下面趴着的东西不见了。
啧，天亮了就要躲起来吗？真没意思！
宁昭昭一口把包子塞进嘴里，在网上预订了一张机械展的门票，打算去看看叶燃。
即使是工作日，来看展览的人也很多，大部分是家长带着小孩子，属叶燃的展区人最多。
“妈妈，那真的是机器人吗？”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子软乎乎问。
“当然啦，你看旁边写的字，那个字是机……器……人……数字你认识吧？”
“52zz号！”
“哇，真厉害！”
宁昭昭挤在一堆孩子中间，戴着鸭舌帽，努力想站到最前面，这么一来就能更靠近叶燃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通电，叶燃的动作很僵硬，眼神木然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等到这边的人越来越多时，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男人走上台，拿着话筒宣布向大家展示52zz号的功能。
工作人员摁下机关，叶燃像活人一样动了动手，看不出任何机械的卡顿，甚至还向台下的人笑了笑。
宁昭昭一见他动了，特别激动地蹦起来朝着叶燃疯狂挥手。
在一大群小孩子里，她激动地样子瞬间吸引了叶燃的注意。
“这位小姐，你好像特别开心？”叶燃走到她跟前，朝着她优雅地伸出了手。
宁昭昭毫不犹豫把手放上去，叶燃的手掌收拢，将她轻轻拉到了展台上。
工作人员在一旁笑得像朵花，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叶燃身上的功能和构成，宁昭昭一个字都听不进，心里寻思着要怎么让叶燃想起自己来。
看叶燃的反应，他一定是和其他人一样忘了她了。
宁昭昭正要和他套近乎，突然一坨黑影砸过来，哐当一下打在叶燃的头上。
定睛一看，居然是半瓶矿泉水瓶。
“请家长看好小朋友！”工作人员着急道，“如有损坏，照价……哎？哎？”
“你这不是机器人吗？机器人怎么可能被塑料砸坏！”熊孩子尖着嗓子反驳，又举起了手里的易拉罐。
又是一块黑影砸来，宁昭昭差点被气死，挥舞拳头直接挡回去：“不准砸！”
“我就砸！”熊孩子又抓出来一团纸，拧成一坨朝着台上抛过来。
宁昭昭很想直接用尾巴将这些小屁孩挨着抽一顿，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她露出原形很容易有麻烦，只能挡在前面将丢过来的东西全都挡下来。
看着身旁没有多余动作的叶燃，宁昭昭的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若是游戏里的他，轻而易举就能脱离眼下的窘境。
可那么厉害的他，现在居然像只猴子一样在展台上供大家参观、还要遭到这样的委屈。
宁昭昭越想越难过，恨不得现在就把叶燃带走。
很快台下冲来几个保安，将最前面捣乱的小孩拦住，即使这样，还是有一拼矿泉水飞到半空朝叶燃的心口砸过来。
宁昭昭刚想挡下，一只有力的拳头先一步横出，将矿泉水瓶砸了个稀烂。
里面的水哗啦啦喷出，溅了那些小屁孩一脸一头。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或许是因为叶燃的动作太过帅气，震住了那群吵嚷的熊孩子。
宁昭昭的心紧缩，侧过脸去看身侧，对上一道似曾相识又略微陌生的视线。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熟悉的音色在耳旁响起，让宁昭昭的心里有点难过。
叶燃果然不记得她了，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疏离。
“小姐，没事吧？”工作人员满头大汗跑来，看她的眼神充满感激，“需不需要……”
“我没事，”宁昭昭摇头，“需不需要……帮他检查一下？”
她紧张地看着叶燃，像是怕刚才的东西会砸坏他似的，满眼都是担忧。
不等工作人员说话，叶燃突然轻笑了一声：“我可是很坚硬的，这点小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挠痒痒。”
他的声音虽然轻，还是被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听见，他们笑了笑，坏笑着问：“请问——这个机器人有情qu功能吗？”
“哈哈哈哈……”现场响起一阵大笑，熊孩子被家长抓走，剩了十几个成年人继续围观。
“机器人的话是不是可以一晚上不休息的？”
“要是还能调整大小就更无敌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宁昭昭瞟了眼嘴角莫名挂着点笑意的叶燃，赶紧从从他身后蹦出来。
趁着工作人员解释这些人无聊的问题，她特别小声地问：“小叶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昭昭，宁昭昭！”
叶燃也特别配合地压着声音说：“现在不就认识了吗？昭昭~”
切，还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啊。
宁昭昭还想说什么，工作人员把她请到了展台下，她也没机会再说，只能混在人群里不停朝叶燃使眼色。
他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她挪到哪儿，视线就跟到哪儿，可宁昭昭知道，他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哎，真扫兴。
正思考要怎么再接近下叶燃，手机突然响了，是雷欧打来的电话。
难道有希里斯的消息？
宁昭昭马上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把电话接通，这里离展台有些距离，可她发现叶燃始终盯着她，视线不偏不倚。
“昭昭，是我，雷欧·弗尔森，”电话里传来温柔有礼的声音，甚至还带有几分戏谑，“你还记得我吗？”
“别开玩笑了，雷欧，你是不是有希里斯的消息了？”宁昭昭着急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无奈地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如我们见面聊？我有很多事想和你谈谈。”
“行，地点你定。”
“那就卡特尔酒店吧。”
宁昭昭：“……”
“我请。”电话那边准确捕捉到她沉默的重点。
“成，我半个小时内就到。”
依依不舍朝叶燃挥了挥手，宁昭昭打算先去和雷欧碰个头再说。
指不定找到希里斯，他有办法帮他们都恢复记忆。
他可是主神啊！
想到他的身份，宁昭昭就恨不得快些找到他，勒住他的脖子，敲他的脑袋，问他为什么要逗自己！
这个念头只是一瞬，就被另外一个心愿取代。
她更希望快一些找到希里斯，希望他平安无事，别的……她都可以不计较了，那些都不重要。
卡特尔酒店。
宁昭昭故意选了当初自己坐过的位置，她早就知道这里是什么样的消费，在雷欧保证“他请”后，才敢来这里赴约。
看了看羞涩到快要饿死的钱包，她哪里敢随便来这种地方喝下午茶。
雷欧很快就到了，把菜单推给她，让她随便点。
宁昭昭选了一个蛋糕，又选了一杯咖啡，和以前在游戏中的内容一样，为的是试试能不能唤醒雷欧的记忆。
可他好像没什么反应，自己点了一杯咖啡后，让服务生把菜单收走了。
“你这么着急叫我来，是有什么发现吗？”宁昭昭双手合十并拢在胸前，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看得雷欧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支吾了会，叹气道：“抱歉，我带来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心猛地沉了下去，宁昭昭不可思议地撑着桌面站起身：“希里斯该不会死了吧？！该……该不会连全尸都没有？”
雷欧一听，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你别紧张，倒不是这么坏的消息，只是……我派人用了各种手段去调查，都没有找到你这位朋友。或许该说，他就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宁昭昭的手暗暗扣着桌面，轰然坐回椅子上很久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没有消息证明他遇到危险，或许也算庆幸？
可连雷欧的背景和身份都找不到希里斯，她又能去哪里找呢？
宁昭昭越想越沮丧，颓然靠着椅背，眼眶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雷欧没想到她这么难过，手足无措地去拿纸巾：“昭昭，你别哭呀，我……我再想想办法？”
“还有别的办法吗？”宁昭昭丧气地垂着头，看着端上来的蛋糕都没了胃口。
这个蛋糕长得好像她上次进游戏之前希里斯带来的那块啊，呜呜呜。
想到这里，宁昭昭的心口又是揪着一疼，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动了。
雷欧手忙脚乱抓起纸巾小心地给她擦着眼睛：“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你放心，我再让人去查一查监控，应该会有发现的，你别哭，别哭啊……”
一看到她的眼泪，雷欧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怎么回事，就像突然被打翻的玻璃球，连心脏的跳动都让他忐忑又慌张。
宁昭昭吸了吸鼻子，嗡声道：“谢谢你雷欧，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真是太好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好人，没想到我们重新认识一次，你还是这么善良好心，呜呜呜，你真好……”
女孩看起来惨兮兮的，雷欧心疼地蹲在一边，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整颗心都焦灼地像被火烤。
啜泣一阵的宁昭昭突然吸了吸鼻子，特别认真地看向雷欧，说：“我们是朋友，有件事我得向你坦白。”
“什么事？”雷欧被她突然的认真吓到，昂着脑袋没动。
“我其实是个妖怪，我那天用魅惑术控制了你。”抽泣的女孩特别认真地向他摊了牌。
至于宁昭昭的身份，雷欧之前就猜到了一二，人类怎么会有尾巴呢？她一看就是个非人生物，那尾巴特别厉害的样子，有着和人类截然不同的攻击性和危险性。
可是，那晚雷欧辗转反侧，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然明知道她不是人类，可他就是一点都不怕，还觉得她很有趣，不想就这么断了联系。
而且她的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感觉。
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让他觉得特别舒心、有安全感。
当天晚上他吩咐人帮宁昭昭调查他提到的人，雷欧抱着同样大的期待希望能有所收获，可以带给她一些好消息。
可惜结果还是不如人意。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妖怪呀？”雷欧好奇地凑近，特备小声地问，“我会保密的，我不会告诉别人。”
“魅妖，你知道吗？”宁昭昭突然想起，之前的游戏里他也没多问过她的身份。
雷欧愣了愣，尴尬地笑着点头：“知道！”
“那你说说魅妖是什么样的？”
“……”
考试呢？
雷欧失笑道：“抱歉，我……我其实不太清楚。”
“我可以用魅惑术控制你，既可以控制你的思想，也可以控制你的言行！”宁昭昭装作吓唬的他的样子，神神秘秘说，“怕了吧！”
“哇，这个法术好有趣啊，”雷欧不但没吓到，反而满眼崇拜羡慕，“你可以教我吗？我能不能学会？这也太酷了吧！”
雷欧·弗尔森果然是雷欧·弗尔森，居然会觉得这样的事很酷。
宁昭昭摇摇头，打消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当然不行，如果随便教谁都能学会，那我们妖怪岂不是和人类没区别了？”
“那你说你控制了我，我怎么感觉不到？”
没说话的女孩点了点桌子，雷欧突然站起身，给她倒了杯茶退回到对面坐下。
动作看似没哪里不对劲，可那双眼睛里充满惊讶和诧异。
这一切都是在她的控制下做出的。
“你靠近一点，我帮你把魅惑术解开。”宁昭昭有点心虚，想到雷欧这么有诚意地帮她，她居然一来就先悄悄控制了他。
雷欧乖乖靠近，伸长脖子把眼睛睁得老大，眼珠轻轻转动，似乎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炫酷的环节。
宁昭昭的脸朝着他凑近，黑色的瞳仁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在悄然涌动，眸子渐渐变成了暗红色，旋转出一抹特别的暗纹。
那道暗纹就像独一无二的钥匙，可以打开某扇特别的大门。
按理说解除魅惑术只需要几秒的时间，但雷欧像是对她的能力特别有兴趣，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得格外专注仔细。
这一看就是好几分钟，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下，时间快速流逝，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剧烈的头痛让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宁昭昭也有种说不出的微妙的感觉，刚才她明明只是想解开魅惑术，可当她开始的时候，身上的力量就像开始运转的程序，这次比上一次多了某些步骤，时间也比她预想地更长，其中的感觉也让她忘记中断，就像运行到一半的连贯程序，让她没有丝毫停止的打算。
等到一切自然而然结束的时候，雷欧已经抱着头吃痛地在凳子上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极度痛苦难受。
见他那么痛苦，宁昭昭赶紧跑上前蹲在他脚边，紧张小声地问：“雷欧，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雷欧不回答，抱着头把脑袋埋在膝盖间，嘴里溢出吃痛的呻-吟，过了好一会才消停。
浑身颤抖的男人动作极轻地抬起头，下意识看向身边那张紧张的小脸。
“昭……昭昭？”雷欧的声音发颤，眼睛深处难掩惊讶和意外。
“我在这呢，你怎么啦？还难受吗？是不是我……不小心把你脑袋给弄傻了？”宁昭昭心虚地看着他，手指悄悄扯着衣摆，脑袋歪来歪去地反复打量。
“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雷欧揉了揉太阳穴，特别激动地说，“我想起来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了，躺椅，地下室，你救过我，你还救了别墅里的所有人！”
宁昭昭愕然，嘴唇抖了抖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你想起来了？？”
雷欧说的事全都是之前在游戏里发生的，宁昭昭根本没来得急详细告诉他。
他是真的想起来了一切！
“怎么会突然就想起来了，难道是因为……”宁昭昭说着说着，斜着眼睛看向一旁玻璃上倒映出的身影。
她刚才本来只是想解除雷欧身上的魅惑术，可当眼神对视地太久后，她感觉身体里另外一股力量钻出了出来，就像电脑里突然跑了一遍新的程序，跟着雷欧就特别难受地抱着头。
难道……真是她让雷欧恢复了记忆？
获得这个惊人发现的宁昭昭激动万分，带着雷欧杀到医院，准备拿默文当小白鼠。
走廊里，默文双手踹在白大褂里，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们。
按理说宁昭昭异想天开就算了，居然连雷欧也跟着附和，难道他也被收买了？
雷欧喋喋不休说了很多有关自己的记忆，默文的神色终于有了动摇，舔了下唇，问：“真的可以想起来？”
“真的！”宁昭昭疯狂点头。
“万一你只是想控制我……”
“你已经被我控制了。”
“……”行吧。
等到默文下班，他们悄悄去了他的办公室，把门一锁，开始计划。
原本有些抵触的默文在对上她的眼睛后，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整个人在无形中开始放松。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眼眸逐渐有了变化，默文的眼神越来越呆滞，嘴里喃喃：“你的眼睛里有东西……”
宁昭昭没回答，或许该说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答，眼睛深处带来的力量也让她进入了相似的状态，仿佛漂浮在广阔无垠的星辰大海，最后又猛地下落，被人推回现实。
等到她恢复意识时，默文正闭着眼睛，浑身颤抖，额头布满冷汗，似乎在抵抗身体里某种特别难受的感觉。
雷欧知道他也在经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忍不住喃喃：“厉害啊兄弟，都没什么反应。”
“昭昭……”默文捂住额头，喃喃，“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像是怕她不信，默文又说了很多只有他们在游戏里才知道的事。
“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宁昭昭一手抓一个，差点喜极而泣。
“我突然想到个事，”雷欧盯着她柔软的手掌，弱弱道，“昭昭，你对那个希里斯……了解吗？”
“什么意思？”
“如果他来这个地方，应该会去哪里？”
“这……我也不知道啊！”宁昭昭挠头。
“在这个城市，你们没有共同的记忆吗？”
被雷欧这么一说，宁昭昭恍然大悟道：“有一个地方！”
她三岁的时候，被劈掉了一只角角，他捡到了角角的碎片，那条小巷子也算是他们共同的记忆了。
只是，希里斯应该不会去那个地方吧？
雷欧摊开掌心：“我有个这个东西，也许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