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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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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长亭倏然抬头, 满脸惊喜地问道:“王爷肯告知在下了吗?若蒙王爷赐告,在下感激不尽!”

赵权看着长亭,昏黄的烛光下,她的眸子似是落了星子在里面, 竟有些别样的美态,长亭屏着气, 静待赵权说出燕云程的下落。

赵权眨了眨眼睛, 侧过身,不再看长亭, 负手沉声道:“你若想见你师兄, 便同本王走一趟!”

长亭喜道:“请王爷带路!”

赵权回头看向长亭, 见她一脸坚定,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冷冷问道:“此行非同小可,路途遥远且十分艰险,稍有闪失便可能丢掉性命……你可敢去?”

长亭见赵权如此郑重, 不禁皱起了眉, 心中十分疑虑,问道:“不知王爷所指何处?”

赵权淡淡道:“你只告诉本王你是否相信本王,是否愿意去便是, 至于是什么地方, 你不必多问, 问亦无用。”

长亭略一垂眼, 心思电转, 复又抬头看着赵权,无畏道:“只要能找到师兄,长亭不畏任何艰险,何况我曾应允殿下,一年之内必会护卫王爷周全,长亭虽是女子,却不会轻毁诺言!”

赵权看着长亭,她双眼修长,似秋水盈盈,风流妩媚流转其中,一双眉却浓密乌黑,锋利笔挺,似男儿般英气逼人,她仍如初见一般,赵权却在心中暗叹了口气,断然道:“好!既如此,你今晚便同本王出发!”

长亭虽不知始末,早已料到事情定然十分紧急,可赵权竟要漏夜出发,想来只会比自己想的更严重,只回道:“是,王爷,那可否容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赵权看了她手上一眼,了然笑道:“你最重要的东西不就是这柄剑吗?其他的本王已经让人为你备好了,你不必再回挽月楼,本王也不想你走漏了风声,明白吗?”

长亭听得眉头一皱,想来是挽月楼中定有探子,只是既然赵权知道,那为何又能留她至今?

赵权见长亭皱眉不语,不欲她多想,道:“挽月楼本王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长亭心中暗叹,她在府中住了甚久,却对不知王府中形势如此错综复杂,不过从赵权两次遇刺也能窥见一斑。

只是那些侍女不过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哪里像是探子?思绪纷纷之下,又想起了在凌云峰下那位绝世芳华的女子,若是那探子被赵权抓了,怕也是下场堪忧,想来想去,心中却暗自有些庆幸,这次若能随赵权出府,远离这困牢一般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能找到师兄,那便功德圆满了,这样想着,长亭心情竟松快了许多。

赵权见她面色竟有些轻松,正要说话,却见张勉进来道:“王爷,车驾已经备好,可是要马上出发吗?”

赵权点了点头,道:“其他人准备好了吗?焦衡那边呢?可有按照计划进行?”

张勉拱手回道:“回禀王爷,随侍人员属下已经选好,都已经在府外候着了,焦校尉那边刚同属下通过消息,他会按王爷吩咐的去做,必不会走漏任何风声,请王爷放心!”

赵权回头看了看长亭,沉声道:“走罢!”说完就大步出了书房。

长亭拱手领命,随着赵权而去,秋夜露寒,道上起了薄雾,天地间迷蒙一片,一行人闭口不语,只听得更鼓似虚非虚的声音自大街传来,更添了几分肃穆。

长亭不知这一去是吉是凶,却丝毫没有畏惧,跟随着赵权而去。

赵权一行人从侧门而出,两辆青布马车已经候在那儿,马车并无华丽装饰,只是为首一辆较寻常马车宽大了许多,却并不扎眼,赶马车的小厮端来一张小凳,赵权神色肃然地看了看四周,朝张勉抬了抬下巴,张勉点头,赵权踩着凳子就上了马车。

随侍跑步到马车后,纷纷上了马,长亭正不知自己该如何时,赵权撩开车帐,合着夜色低声对长亭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说完放下车帐,坐了回去。

长亭足下一点便上了马车,一撩车帐,却见车帐中烛光大亮,赵权端坐在一小榻上,长亭打量了一下四周,方才在外间见马车甚是简朴,还道这晋王转了性,进来才知道,这马车里面与他平时坐乘的并无什么区别,宫锻华丽,设有休憩的榻子,上面覆着一张油光水滑的皮毛,饮茶的小几便摆放在上面,一角还有烹茶的炉子,赵权日常盥洗用的锦帕银盆等物。

长亭心中暗自腹诽:这人倒是从不委屈自己。

赵权端坐在小榻上,手上拿着一本折子,对着烛光翻看起来,并未理会长亭。

长亭有些不自在,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见赵权头也不抬地说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长亭听他语气不耐,且忍下他的冷言冷语,进来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小凳上,烛光昏黄,这气氛倒是不好,让人不太自在。

长亭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却听赵权道:“此行需十分隐秘,不可暴露身份。”

长亭讪讪地放下了窗帘,却不知该做什么,偷偷看了一眼赵权,见他眉头微皱,神色肃然,竟是沉浸在那折子中,这样子倒让她想起上次夜探书房时,赵权挑灯夜读的情形,这王爷也不是容易做的,长亭百无聊赖地想着,他倒是不嫌枯燥。

车外夜色沉沉,马儿“得得”跑在道上的声音缓缓传来,车轱辘“咕叽咕叽”地转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不过多时,长亭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正想伸伸懒腰,却想到赵权就在一旁,悻悻地收了回来,抱着剑缩在那个角落里,昏昏欲睡。

忽然,马车挺了下来,只听车外有人问行,想来是要出城门了,如此深夜时分,若是没有通行令,纵是王公贵族也不得出城,长亭醒了醒瞌睡,不由得往赵权看去,却见他并未有任何反应,依旧缓缓地翻看着折子。

长亭心中稍定,却听车外传来兵士的喝问:“车中是何人,深夜出城,可有通行令?”

赵权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朝长亭扔去,平声说道:“你出去告诉他,你是平阳王府老王爷的人,出城有事,让他不必多问!”

长亭稳稳地接住了令牌,有些做贼心虚道:“平阳王?那他问起我来,我怎么说,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赵权看她一眼,似是有些调侃道:“你便拿出你去酒楼的款来,他哪里还敢多问?”

长亭听他语气嘲弄,不禁暗暗撇了撇嘴,却也不耽搁,拿着令牌出了马车,手举令牌扬声道:“我乃平王府老王爷的人,王爷令我出城办事!你等还不速速开城门放行!耽误了老王爷的事,看你们怎么交代!”

那长官近前一看,见长亭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下早已信了几分,又细看那令牌,果然是平阳王府的令信,都说这平阳王世子深受当今圣上宠爱,姐姐更是位列四妃,德才兼备,圣上都十分敬重。

老平阳王更是辅佐圣上登基的肱骨之臣,向来性烈如火,年岁上来后竟添了十分跋扈,上次还当街杖打了当朝御史令的儿子,那御史令气得连上了几道奏折,和平阳王打了好几宗口水官司,圣上也没奈何,稍稍罚了那平阳王,又给那御史令的儿子封了官,草草遮掩了事。

这兵士哪里还敢再问,忙吩咐人开了城门,放长亭一行人出城,长亭收回令牌,头一扬,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才摔帐坐回了马车。

长亭刚一进来,就见赵权虽是看着折子,眼中却带着笑,知道他这是在笑自己,不禁也有些脸红,将令牌放在小几上,讷讷道:“王爷,您的令牌。”

赵权抬眼看向她,眼中笑意越发地浓,长亭抬眼,猛然见赵权盯着自己,烛光下,赵权的眼神越发显得专注,一双浓眉下,衬得他这般风流深情,长亭愣了愣,忙垂眼退到了角落,暗想:果然这古人说的灯下看美人!

赵权调笑道:“你倒乖觉,连平阳王都不知是谁,竟能学个十成十!”

长亭转了转眼睛,想起方才也觉好玩,不禁问道:“王爷这是在夸我吗?”

赵权笑了起来,撂下折子,道:“若论狐假虎威,再不可多得了!”

长亭一听这话也不是好话,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缩在角落里,沉默不言,赵权心情似是还好,见长亭闷声不语,也不怪罪,笑了笑,又拿起这折子来看。

长亭抱着剑,抵不住睡意的侵袭,渐渐地头靠着车睡着了。

马车颠簸,猛地一个坑,长亭的头“咚”一声磕在了车板之上,疼得她“哎哟”一声,龇牙咧嘴地醒了,长亭揉着头,似是想起赵权还在一旁,抬眼偷偷看了看他,却见赵权还是方才般正襟危坐在榻边,看着折子。

嘴角却微微上扬,掩饰不住的笑意,长亭出了丑,心中羞恼,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忍不住皱着眉嘟囔了两句。

第26章

赵权忍住心中笑意, 这长亭果然是个山野女子,似方才那般,哪里有半分女子的矜持娇柔,竟还是和自己一个马车, 谁家女子会在他面前如此这般失态?

她也真是随遇而安,哪里都能安睡。

赵权嘴角含笑, 又看了看角落里的长亭, 见她抱着剑,一脸睡意, 竟觉得有些可怜可爱, 赵权摇摇头, 撂下折子,起身走到长亭面前,开口道:“若困了,就到榻上来歇着吧。”

长亭睡意正浓,听赵权这一说, 略醒了醒, 睡眼惺忪道:“这恐怕不妥吧……”

说着仰起头,继续道:“你我男女有别,怎么共榻?”

赵权气得笑了, 本以为她拒绝是因为自知身份微贱, 不敢用赵权的榻子, 也算懂些礼数了, 谁曾想她与他说起男女大防, 竟是担心自己能看上这样一个江湖女子不成?

不禁冷笑道:“你还担心本王看上你?!不知好歹!”说完拂袖便坐回了榻子,从一匣中拿出一沓密折来,再不理长亭。

车轮依旧“咕叽咕叽”地响着,车内昏黄的灯光下,长亭看了看赵权,抵不住睡意,倚着车厢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长亭身上感到一阵寒意,抱了抱双臂,慢慢地还是醒了过来,车帐被赵权掀开,外间的秋风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怪不得身上阵阵寒意,长亭揉了揉眼睛,轻声道:“王爷。”

赵权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下了马车,长亭正要起身,只觉身上肌肉酸痛,想来是昨晚在那儿圈了一晚的过,揉了揉腿脚,起身下了马车。

原来马车停在了道旁的一处乡村客栈外,周围稀稀落落地有几处民居,客栈并不大,稍显破旧。

后面众人纷纷下了马,长亭略活动了一下筋骨,缓了缓一夜的疲劳。

再看赵权,只见他眼下虽是青黑,双眼却依旧有神,倒不像熬了一夜的样子。

赵权见着客栈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未说话,张勉自后方而来,上前小声禀道:“王爷,方圆几十里,除了镇甸里,便只有这旅社了。”

赵权素来锦衣玉食,自是不喜这山村野店,可是此行绝密,若去往入城投店,恐走漏了风声,这里离京城尚近,各方爪牙密布,须得小心行事,当下点了点头,吩咐张勉道:“今日就在这里休整半日,午后再出发。”

张勉领命去办了,长亭随着赵权走进旅社,这旅社的院子就是用些木桩栅栏围成,院子倒是大,右边备有饲马的圈栏,店家迎了出来,见这么大一群人,忍不住喜逐颜开,吩咐着小二为众人牵马。

众人中赵权负手而立,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还带着侍女,店家忙趋上前来,打躬作揖道:“这位公子,不知诸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小店客房甚多,早已打扫干净,饭食也是现成的,公子要什么尽管吩咐。”

赵权并未开口,张勉在侧方上来,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约莫有二十两,往那店家手上一放,吩咐道:“去为我们准备些干净的客房,我家公子喜欢干净,把你那些被褥床具都换了新的来!再为我们准备些新鲜菜蔬,饭食我们自己来做,快去!”

那店家见这一行人财大气粗的模样,没想到张勉出手竟真这么大方,如今十两银子便够城里小户人家一年的花费,他这个乡村破店,一人吃住加起来不过就几十个铜板的事,今日竟遇到这种财神,可算是发财了!

捧着那锭银子,喜笑颜开地连声说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小的这就去办!保证给诸位全换新的,诸位客官想吃点什么,鸡鸭鱼肉,小店都有,小的这就叫人去准备,诸位稍等,诸位稍等!”

说完大声呼喝着小二和他浑家,让他们赶紧杀的杀鸡,打扫房间的打扫房间。一时院子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张勉带人下去为赵权准备饭食,长亭倒成了无所事事的一人,一个人围着院子溜达了一圈,院外的菜地里,老板正拔着菜,见着长亭,一脸陪笑道:“姑娘,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长亭笑了笑,又转到另一边去了,如此就出了京城,竟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长亭极目四望,却不知道这是何处,正发着呆,却听张勉在院中招呼她:“江姑娘。”

长亭回身,笑道:“张总管,有什么事吗?”

张勉正端着一个盆,对长亭道:“江姑娘,王爷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这盆热水是为王爷打的,劳烦姑娘送过去一下,在下还要去厨房盯着呢。”

长亭暗叹口气,自己这客人不像客人,仆人不像仆人的,倒让人家为难,赵权此次出来并未带侍女,恐怕张勉心中已经默认自己就成了侍女,也罢,送就送吧。

长亭接过水盆,张勉道:“盥洗之物都在车上,劳烦姑娘了。”

长亭点点头,道:“知道了。”

赵权坐在堂中,见长亭端着水进来,也并不奇怪,长亭放好水,对赵权道:“王爷,这是张总管打的水,请您梳洗一下,我去给您拿其他的东西。”

赵权对长亭的表现尚为满意,洗漱一番后,人也精神了些,正好下人也备好吃食,端了上来。

张勉取来赵权惯用的碗碟杯箸,站在一旁为赵权布着菜,这倒让长亭不知该坐哪儿了,赵权看她一眼,淡淡道:“在外无需这么多规矩,坐下来吃罢。”

荒郊野店,能有什么好材料,统共就老板现杀的几只鸡和从塘里捞出的几尾鱼,还有些时令蔬菜,却也都是些寒贱之物,张勉虽是从小伺候着赵权,于厨房中事却不是那么精通,和几个侍卫做出来的东西不过勉强入口而已,赵权吃了几箸便停口了。

长亭虽是好美食,却并不是挑剔的人,想她师父做的东西比这粗糙多了,她也能吃个精光,见赵权放下竹筷,讶道:“王爷这就不吃了?吃这么点,哪里能饱?”

赵权皱眉看着她,神情甚为鄙夷,似是夏虫难以语冰,不屑与她说话,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长亭抿了抿嘴,哪里看不懂他的眼色,他一个王爷,怎能同自己这种小民相较,吃饭哪里是为了果腹?自己这般出身,与他想法天差地别,虽不以为然,却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继续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

这般饭食,长亭觉得很可以入口了,很快便忘记了方才的龃龉,频频举箸,十分捧场,一桌菜不一会儿就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赵权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也缓缓皱起,这女子真是胃大如牛,全然不知矜持,如此一桌,竟也能吃完?!

不禁出言嘲笑道:“你这吃相倒是真致自然。”

长亭咽尽了饭粒,又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虽知他在嘲弄自己,却也不恼,笑道:“王爷不必如此客气,真致自然是否就是狼吞虎咽的意思呢?”

赵权哑然失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长亭酒足饭饱,心满意足,赵权这般损她,也只是眨了眨眼睛,自嘲道:“多谢王爷夸奖。”说完莞尔一笑。

赵权哪想到她一个女子竟这般厚颜,自是不会放下身段来和她计较,轻轻地“哼”了一声,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张勉安排好值守的人,便遣众人去休息了,这旅社寒陋,自然不会有这么多房间给众人一人一间,只得两三人挤一间,长亭还算是幸运,一人分得一间小小的房间,虽是简陋,却好过在马车里曲身而眠。

众人赶了一晚的路,都有些疲惫,抓紧时间休整去了,长亭让店家打了些热水进来,擦洗一番后,也拥被而眠。

大约睡了两三个时辰,屋外有人敲门,长亭起身开门,见来人是张勉,问道:“张总管?可是要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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