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陆吾与她修为相当，提供了自身近半灵力后吸灵藤便将洞口露出来了，从那之后陆吾便一直在灵兽袋里呼呼大睡，慢慢恢复损失的灵力。而之所以偷天换日让陆吾提供灵力而非灵石，因为灵石里的灵力是要被身体吸收后才可以输出的，即便是灵气充足的上品灵石，吸收也需要一定时间，而这期间难保不被他人觉出异样。也正因此，无瑕在那空地上拉着吸灵藤跑那一圈时即便在不停的用灵石补充灵力，自身灵力仍是几乎被吸干了。
石洞里有什么梨红也说不清，凶险未知，她不敢损失掉一半灵力进来，因此才用了这个法子。现在看来还好当时有这一后手，否则她恐怕早就死在与木之言那一战中了。
现在距进入石洞已过了两日，不知其他人如何。逃走时她曾匆匆回头看了一眼，混乱间梨红与清流的身手并不像损失了近半灵力的样子，多半他们在洞口用灵力喂吸灵藤时也用了不为人知的手段。
梨红不用说，想必与她相同。她身上灵兽众多，即便没有一只炼气十二层修为的，但几只加起来也够应付吸灵藤了。至于清流用的什么法子无瑕就想不出了，大概是沐阳观的秘术。
这两人心智极高，若是能取得回光兽的晶核安然离开遗址，继而筑基成功，那么将来也许都是前途无可限量的人物。无瑕觉得他们在那场混战中生存下来的可能性极大，而其余三人，恐怕就不那么乐观了。
当时木之言追着她跑了，魔道那边余下四人中那两名刹鬼尊女修只是十二层中阶修为，飞魔堡男修也只是十三层中阶，他们这边除了梨红都是十三层中阶，虽然有三个损失了近半灵力，只要小心应对逃跑当不是难事。但麻烦就麻烦在魔道那边还有那个十四层的白骨女，那女子无瑕虽未交过手，但被她追杀的那一天就足以让她清楚她的可怕！
想来慧静、碧仙子还有太玄山的同门程姓女修是凶多吉少了。
无瑕叹气，目光在安静空旷的石殿内游动，半晌过后问道：“珈兰，你说我们现在在哪里？”
“那姓蓝的小家伙不是说过地下城有七层么，我们想必就在这最底层了。”
“你怎么知道？虽然我下降了很久，但也不一定就在最底层……”
“不是这个原因。进入地下城后我就觉得那些石头建筑有些眼熟，掉进这里时终于想起来，那是远古时期一个古老民族的风格建筑。那个民族喜爱将房子建在地下，越是显赫富庶的家族，房子的层数便越多。七是他们崇拜的数字，因此只有神圣的宫殿可以建到地下七层那么多。这种建筑的特点是只有最底层建成房子的样子，这是为了固定上面几层结构发生变化时，整个建筑物不会移动。”珈兰道。
“这么说，这里居然是那个民族的某个宫殿？这处遗址被发现这么久，似乎从没有哪个门派流传出过这种猜测。”
珈兰不屑：“这遗址才被发现了几千年而已，哪里久了？再说了，即便是九大派立宗最早的太玄山也才只有万年历史，门中最古老的典籍都不见得对那个民族有记载，现在那些被称为老祖的小崽子们恐怕听都没听过那个民族的传说，去哪猜测？”
无瑕暗暗感叹，敢将神洲大陆那群顶级存在称为小崽子的，恐怕也只有她识海中的珈兰。万年流逝足以沧海桑田，在她口中却仿佛弹指一挥般。虽早就知道她已存在了几千万个年头，但现在才真的有一丝体会到那到底是多么漫长的时光。
“那个民族究竟有多古老？还有，那究竟是个什么民族？”
珈兰想了想，“这个么……唉，我实在想不起来了。等我神识再恢复一些，或者将来再看到与那个民族有关的东西，或许会记起一些吧！不过我隐约还有点印象，那个民族似乎还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啧，是什么呢？”
“是不是那种石头巨人？那个民族喜欢用施了法术的石像守护宫殿或住宅？”无瑕猜道。
珈兰似乎还在努力搜索记忆，闻言只漫不经心回了几句：“那才不是石像，是被古老高深的法术石化了的生灵，因被石化了太久，连脑髓脏腑等都渐渐变成真的石头了，只是仍然保留了那么一丝丝凶性。那才不是守门用的，你没看见他一获得自由那些吸灵藤就会涌上去再将他缠住？他是被古修士困在那里的，那些吸灵藤就是为了削弱他的灵力，同时也是枷锁，再过个千年万年，恐怕就要变成真正的石头了。”
无瑕不可思议的轻呼：“什么？那石像分明就是人形，那是个、是个人？怎么会有体型那么巨大的人？难道上古修士那般神通广大，可以将自己修炼成那般庞然大物？将那么庞大的修士石化，那又需要多么高深的修为？难怪说上古时期的修仙界远非现在的修道中人可以想象……太惊人了……”
“无瑕丫头，你要知道，宇宙洪荒浩瀚无垠，其实并不是只有……”珈兰想强调什么，突然一顿，叹息一声转开话锋，“算了，那些现在告诉你还太早。总之，虽然上古时期的修仙界的确远非现今可比，上古功法也更为高深强大，但并不是轻易就可让人将肉体修炼做那般庞大的！依我看，这地宫虽然的确是上古时期的建筑，但那石巨人与将他困在那里的人却非那般久远年代的存在。这片遗址自荒废至今，定被无数人发现过，那两人大概只是古往今来众多在遗址内斗法的前人中的两个罢了。”
第36章 古鼎
“唉，被你这么一打岔，我刚刚好像快要想起来的东西又想不起来了。”
无瑕道：“别想了，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到第三层，已经第八天了，我还没有找到一头回光兽！”据蓝师兄所说，地下城六七层也有回光兽，但都是成年的修为高深的回光兽，别说眼前没有，即便遇到了，她也只有逃命的份。
珈兰立刻将其他事抛诸脑后，对她来说目前没什么比无瑕筑基成功更重要，“沿着那条洞回去不可能，你仔细找一下这间石殿，先离开这里再说。”
无瑕环目四望，这间石殿很简单就可以形容清楚：宽阔，昏暗，古老，破败，忽略掉她掉下来的那个洞，然后就是密闭。
说要仔细找，又从哪里找起呢？
“从角落开始吧，一寸也不要放过。一定有……”珈兰提议，话还未说完，忽然发现无瑕有些奇怪。“丫头？”她试着叫了一声。
无瑕没有回应她，并未听她说的从角落开始找，反而转身，毫不犹豫的往石殿内正北方走去。
那里有一座三丈方圆大小、十数层台阶高的高台，高台上摆着一尊大鼎。由于那鼎年代太过久远已经十分破烂，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东西早被前人拿光了，不可能还剩下什么，所以她们虽然早就看到了却无意去检查。
此刻无瑕直直走去，珈兰十分不解：“丫头……无瑕丫头，你怎么了？”
无瑕不理她，接着走。
“丫头！”
“珈兰……”就在珈兰以为无瑕中了什么摄神法术时，无瑕终于开口回应她：“珈兰，我听到声音……那个鼎里面有声音在叫我……”
“声音？哪里有声音？”珈兰一愣，无瑕又不吭声了，一步一步缓缓上前。珈兰紧张起来，若是没有无瑕配合，她除了放出神识什么也不能做，所以她无法验证是不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到来了。
“无瑕丫头，你听我说，不要再往前了……那个鼎有古怪！”她刺激无瑕的识海，先前在那空地上无瑕被木之言的两个魔奴散发出来的魔气威压住而神智恍惚时，她就是这样让她清醒的，可这次明显没有任何效用，无瑕的神识竟然根本没有被任何力量操控，可以说她完全是清醒的！
这种情况珈兰从未遇到过，她第一次感到了无措：“无瑕丫头！不要接近那个鼎，快醒过来！”
就在地下七层石殿内的无瑕被那个古怪的鼎吸引着做出无意识的举动时，在这石殿上方，位于地下三层的一个石洞内，那个被无瑕视为煞星一见就逃的白骨女，正与身为她双修道侣的飞魔堡十三层中阶男修盘膝而坐，双掌相对治疗伤势。
一般修士受伤均自行打坐疗养，而飞魔堡盛行双修之道，道侣帮忙的情况下，伤势好转的速度会大幅上升。
“可以了……”白骨女虚弱的收回手掌，男修立刻将她环肩扶住，关切道：“师姐真的无碍了？不如我再帮你……”
“不必了。遗址内危险重重，我们才得到一颗晶核，你若损失过多灵力便麻烦了……”白骨女抬起一只手将他打断。
男修垂头自责，“都怪师弟实力不济，差点被那两人暗算了去！否则我们至少还能再抢到一头回光兽，师姐也不至于受如此重伤……”
白骨女闻言骤然恨怒交加，“那道士与那满身灵兽的小丫头……这笔账我吴虹蕤记住了！待我伤势痊愈，必定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情绪激动牵动了元气起伏，她急忙调动灵力调息，不甘的咬牙切齿，“哼，若非前几天那场大战中被碧穹峰和兽寰谷的高手打成重伤，进洞时又将身上的法器都耗光了，我怎会被两个区区十二三层的蝼蚁在眼前抢走两头回光兽？！木之言那厮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若是他在，我何至于伤做这般！”
“师姐，急怒伤身，别气了。”男修安慰。
白骨女看着他英俊的脸，神色中的恼怒淡下。从前她一直嫌他胆小懦弱，而这次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他都一直在身边照顾她，虽然之前对阵清流和梨红的一战中他没帮上任何忙还拖了后腿，但他这般体贴她，她还是开心的。
她的语气不由缓和了些：“你放心，现在我们就在出口所在的区域，等我再调理两日身体恢复些，出口开启，那些拿到晶核躲在附近的人一出来，我便趁机为你夺取一颗！”
“师姐伤势要紧，师弟的事便不要操心了吧。回光兽的晶核师弟会有办法的，师姐吃点玲珑果吧。”男修微笑着取出几个小巧的红果子。
“算了，不吃了。贪恋口腹之欲影响境界。”白骨女道。
男修也未强求，边将果子收回乾坤袋，边柔声笑道：“师姐不吃那便算了。不过我个人认为，师姐还是吃些的好。吴师祖知道师姐最爱吃这果子，出发前特地让我带了许多。可惜他老人家一片爱惜后辈之心，师姐死前也吃不到这果子了！”
白骨女感到四肢百骸忽然烈火焚烧般滚烫起来，她调起周身灵力，不止无法压下那高温，反而将那火焰滋养的越加旺盛！她不敢置信：“欲魔火……你、是你……为、为什么？！”
“为什么？”男修细起眼轻声重复，陡然恨道：“你还问为什么？你姑祖父虽将我收入门下，可这些年你们姓吴的又是如何待我的？我堂堂男子被你打骂欺压猪狗不如，不仅如此，你也不看看你这半身白骨何其可怖，竟有脸逼我与你双修？”
“你这混账！恩将仇报……我杀了你！”
白骨女扑来，男修轻轻松松便躲开，任她扑空摔倒在地上，体内愈加扩大的痛苦令她无力再站起来，只能对他瞪眼以示愤恨。
男修见她这般模样，心情大好，口气也好了许多：“师姐不是一直骂我修行太慢么？可知我一直在修习这欲魔火，只待有一日用到师姐身上！多亏了那道士与那丫头将师姐打成重伤，我才有机会借疗伤将火种混入灵力送入你体内。如今你一动灵力，只会让魔火在体内越烧越旺而已！”
白骨女怒吼：“你是故意的！你那天故意那么窝囊好让他们将我打伤！”
男修悠然笑道：“说故意也不全对，毕竟我不能太放水，要保证师姐帮我抢到一头回光兽啊！”
“你、你……！”白骨女的身上开始冒出白烟，可以想象她正在承受怎样的高温灼烧。她痛苦的抽搐痉挛，无奈身上法宝耗尽，又无法动用灵力。
男修隔空一抓，白骨女腰间的乾坤袋就落入手里。他从里面取出一颗亮闪闪的晶石，脸上露出贪婪之色，“师姐命不久矣，这枚回光兽晶核师弟便代为接收了。师姐方才不是还在为师弟未得晶核一事担忧？师姐放心，师弟一定会筑基成功，为吴师祖一门在飞魔堡争光的！”
“你这小人、贱人……！你杀了我，我姑祖父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师姐莫不是忘了这是何处？这可是上古遗址试炼之地！只要我说被那风暴分开后就再没遇上过你，你姑祖父还能进来查证你死在何处不成？”男修仰头大笑。
白骨女想骂却已骂不出口，她的身体在魔火焚烧下已经到了极限，只听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头颅一栽，气息全无。
男修见她死后双眼仍死死盯着自己，冷冷低语：“这都是你逼我的……贱人！”
他握紧手里的回光兽晶核，转身而去，方走到洞口，一截白骨手臂蓦然穿胸而出！男修直到自己的胸口变成一个血洞才意识到这一切，他不可思议的艰难回头，看见地上白骨女的尸体不知何时已化作一具白骨，他张口，不停吐出大口鲜血：“白骨千傀诀……她竟将自身……炼制为傀儡骷髅……她……”
话语落下，他应声倒地。
那枚回光兽晶核掉在地上弹了两弹，光色一闪便在原地消失不见。这洞穴中只余两具尸体，一具是一副缺少一条手臂的骷髅，另一具周身没有任何伤势，唯独胸口被一截白骨穿出。
飞魔堡这对双修道侣，阴错阳差也算死而同穴，彼中有此，十分讽刺。
第37章 玄月
“那个声音……在叫我……”
地下七层的石殿内，无瑕终于来到了高台前，一阶一阶迈上台阶，站在了古鼎旁。
珈兰已经放弃将她叫醒的念头了。一来，无瑕根本没有被任何事物迷住心神，何来“清醒”一说；二来，说是经验也好本能也罢，她没有感到任何邪恶与危机感，或许真的没有什么危险潜伏。既然她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索性便什么也不做只看事态如何进展了。
“这里面有声音……”
无瑕将手轻轻伸入了古鼎中，那鼎里原本完全是空的，但当她的手伸进去那一刻，一层碧蓝色的水面显现而出。水纹自她的指尖一圈圈荡开，水面下，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盒子！
珈兰吃惊的看着这一切，无瑕却并无任何反应，两手将盒子取出放在巨鼎的边缘，缓缓打开。
一片刺目的光芒涌出来，将高台这一方区域照得睁眼如芒。无瑕完全无视那光芒，稳稳将盖子揭开，珈兰本以为她会持续这种状态良久，谁知她忽然目光一亮，回过神来。
“好刺眼……”还未来得及弄清楚这一切，无瑕就被那光芒闪得扭头避开，手下一松，金属盒子“砰”的一声重重落在了地上。
那光芒就像被禁锢在盒子里一样，一旦没了束缚便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渐渐的，又在昏暗的石殿内消失不见。无瑕揉着眼睛，疑惑自己何时站在了高台上。
“丫头，你可还记得刚才自己做了什么？”珈兰试探性的问。
“刚才……？”无瑕皱眉，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有些不敢相信的自言自语，“我刚才……自己走到了这里，然后从那个鼎里面拿出了那个盒子……”
“看来你记得很清楚嘛，应该不是被施了摄神法术。”
“不是，绝不是……我很清楚，应该说，我很清醒！”无瑕肯定道。
“你说有声音在叫你，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也就是说，只有你能听到那个声音。为什么呢？”珈兰寻思。
无瑕努力回忆，“那个声音……给我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同时，又有种沧桑又悲伤之感，仿佛分开了千百万年又再次相遇，物是人非……”
珈兰奇怪：“这怎么可能？你还没出生我就跟你在一起了，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无瑕纠结的低语：“……为什么会这样？”
两人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最后珈兰道：“总之，你恢复正常就好了。我们看看这盒子里装了什么吧，你放心，如果是邪恶之物，早在你打开盒盖那一瞬就遭殃了。”
无瑕点点头，屈膝跪下，方才盒子掉到地上，盖子摔到了一边，盒子里的东西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两人看了不免有些失望，里面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月牙石雕，与一块玉简而已。
无瑕拿起玉简用神识一扫，发现上面印的是一种她所不懂的语言。却闻珈兰“咦”了一声，她问：“怎么？你认识这种文字？”
“这是非常古老的一种文字了，我敢保证现在的修仙界，有关这种文字的典籍早已绝迹。这种文字恐怕比这座地宫存在的历史还要悠久，若非我生前对古老文字做过几千年的钻研，也不会认识的！这种古文字，怎会出现在这里？”珈兰不可思议道。
无瑕也意识到事件的诡异，“这到底是什么文字？”
“具体是什么我想不起来，就连玉简里面记述的内容，可能我都要许久才能看懂。不过我现在可以看懂一部分，这是一部功法，名为‘玄月’。”
“玄月……”无瑕低喃，这两个字轻轻撞击上她的心，那种听到那神秘的声音时的感觉又有些回流。
珈兰忙唤回她的心绪：“丫头，先把这两样东西收起来，其他的事我们出去再说。”
无瑕捡起盖子想将盒子盖上，突然手下一顿，“珈兰。”
“怎么了？”
“那个月牙形状的石雕上刻了许多花纹，你看，这盒子里原来放着那石雕的地方也有一样的纹理凹陷，这盒子一定是专门炼制出来放置那两样东西的。你刚才说那种文字比这座地宫的历史还要久远，是不是在这个地宫建成起，这个盒子就已经在这里了？若是如此，这么久以来遗址内进出过这么多人，连这尊鼎里放着的其他东西都被拿光了，为何从没有人发现过这个盒子？将盒子放在这里的人，难道修为通天么？”无瑕一个猜想一个猜想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