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他对着外头说:“王矫,把老板给我叫来。”
王矫是来接他的,一看这情况,去叫老板的途中,就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老板来得很快,请肖扬到门口说话,低声和他解释:“我没收钱,他们刚刚硬扔下的。这是来找事的。”
他示意门外的几个人,有备而来。
肖扬轻笑:
——这是不“打球”就“打架”的意思呗。
老板算个芝麻,人家打架一定只找他。
想到这里,肖扬转身回去了。
看到新的一局已经摆上。他靠在球案旁:“你说要怎么打?”
对方说:“加上刚刚的两局,五局三胜,咱们再打三局,你赢一局就走人。我赢三局才算赢。”
他刚刚只动杆子一次,肖扬就清台了。第二局肖扬开球,一杆清台。他很冤。
肖扬心里算着需要的时间。
“敢不敢?”对方语气很淡定:“刚刚我只出了一次杆,没打好,你就清台了。敢不敢再和我打?”
肖扬嗤笑了下。
伸手去脱衣服。
王矫急了:“肖扬。”在门口叫他,给他点点手腕,提示没有时间了。
肖扬看了看表,确实不够打三局,他看着对方:“我约了个人,等会回来继续怎么样?”
“多久?”对方还蛮痛快。
肖扬估摸时间:“半小时。”
“行。”那人把球杆递给旁边人。然后说:“我知道你旁边开了家夜总会,半小时你不来,我们去请你。”
肖扬冷笑着往外走,手撩开羽绒外套单手插.进裤兜里,厚衣服下,露出的腰身劲瘦。这身板,实在难说会不会打架。
没下楼就遇上个往楼上正跑的年轻男子,黑着头往上来的样子十万火急。
肖扬一把扯住他。“伊威。”
来人一抬头,漆黑的眼底带着不及掩去的狠厉,却看得他后,转眼露出如释重负:“哪个不长眼的把你扣了?”
肖扬看了眼王矫,抬腿下楼。
王矫追着喊:“喂,那叫什么眼神,我还不是关心你。”
“你闹什么脾气?”伊威三两步跳下楼梯:“我那儿正和女朋友分手,分一半,收到短信你被人欺负,绊子都没打就过来了。”
肖扬回头反问:“哪个女朋友?”
“俩一块,咱们要忙公司的事,没时间应付她们,干脆分了。”
肖扬转头出去了,外面风凉夜冷。
王矫三言两语把事情和伊威学了,伊威打架很猛,听完立刻怼肖扬一下,“我上去收拾他。”
肖扬说:“我又不是打球打不过他。”
“啧啧。”伊威伸手圈上他脖子:“还傲得很。”
姿态又保护又亲热,肖扬架不住,“你别动不动和人动手,明明应该有更合适的办法。”
“什么办法?”
肖扬:“……” 我知道还用生气。
伊威快刀斩乱麻:“我现在就去叫人,等会以防万一,他们敢动手咱也动手。”
“不用。”肖扬刚想甩开他,伊威却自己松开手,瞬间变老实。
他往前一看,果不其然,夜总会对面,有个男人正被拦在车旁说话,黑色的大衣,夹着一身凉气,神态却是沉稳和煦的。聆听的姿态,和风细雨。好像天大的事到他这里都不叫事。但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这人真正沉着脸的样子,何等冰冷凌厉。
三人眼神一对,瞬间有了默契,赌球的事情不能和程皓说。
程皓转眼看到他们,脸上还带着应酬后残留的清淡和缓,对上他们三个,却是瞬间露出对自己人的笑意。
“怎么你们三个一起?”
冷峻沉稳的声线,格外好听,有种直指人心的安抚力量。
王矫先一步跑过去:“今天赵总请你吃饭,你能猜出什么事吗?”
程皓合上车门:“进去说。”
一行人过了马路。
“等等!”伊威走到夜总会门边,忽然想起来个事。他从皮夹克里掏出个雪白信封:递给程皓:“这个……你给我放车上。”
这种人手里出现信,不是罚单就是情书。
程皓没抬手:“什么信?”
“我妹的照片。——她发电子邮件给我,我刚打印出来的,明天用这个去接人。怕一会丢了,你先放你车上。”
伊威又递了一下。
程皓充耳不闻,无视递过来的信封,反问道:“你又不准备打架,为什么怕丢了?”
“艹”伊威在心里骂了一句,这都能猜到,他明明什么都没干。他话头一转说:“不是,我其实是为了你们看看人,别明天太意外。”
肖扬和王矫凑过去应景,伊威人虽勇猛,但长相俊逸,想来妹妹一定是长得不差的。
伊威把照片抽出来。
夜总会门口,霓虹灯闪烁,轻浮的色调变幻在照片上:短发的女孩,五官清晰美丽,金发,短夹克,胸口吊着一块银制的吊牌,那眼神,姿态,说不出的帅气。
肖扬和王矫齐齐诧异,没有问出那句:“你妹整容过吧?怎么和你这么不像。”
伊威把照片硬递给程皓。
程皓拿过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伊威,没说话,但动作语言也是不怎么确定这兄妹关系。
“你妹叫什么?”这句纯粹出于礼貌。
“……伊糖。糖果的糖。”伊威说:“不过我家人都叫她甜妞,她小名叫甜妞。”
“她回来多久?”王矫问。
“她没说,只说回来。我也没问。”伊威肘了肖扬一下:“问了显得我不欢迎她回来对吧。”
他原本想体现一个兄弟亲热的动作,但那肘力一如既往铁硬,肖扬翩翩少年般站在门口,一时不防,直接被肘下台阶。
肖扬:“……”
伊威忙跳下台阶安抚。
程浩也不能再把照片塞给他,就转身往车上去。
正好手里电话进来条短信,他说:“打个电话。”
伊威趁机给肖扬说:“你陪程皓,我俩进去先安排叫人。”
“这怎么行。”肖扬想抓人。
但那俩已经跑了。
肖扬晃到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他俩进去上厕所了。”
程皓按着电话问:“你今天见赵总了吗?”
“……还没。”
他知道程皓问这什么意思,他们要开拍卖行,而赵总是这夜总会最大的股东,非常想参合和他们一起干。今天又殷勤地请吃饭,程皓提防着呢。
他打下车窗,趴在那里说:“这夜总会生意也难做,你一周没过来,之前客人抱怨,说小姐不行,他们这周还特意跑到外地去招聘人。”
程皓没说话,又在发短信。
肖扬百无聊赖,前面伊威妹妹的照片还在,他拿过来看,又没话找话:“伊威说双胞胎,怎么这么不像。”
程皓拿起手机,开始打另一个电话。
肖扬看着照片想,其实伊威的妈妈当年扔下他出国去,只带走了他妹妹,他们都听说过。但伊威从来不提,他们也当不知道。
现在看照片,这女孩过得不错。
可怜伊威,没妈的孩子。
他把照片扔回车前面:“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
程皓翻着手机里的号码,完全不在一个维度地说道:“明天……还是得找另外一个拍卖行去谈资质,这事不能怕麻烦。”
肖扬打下车窗,趴着抬头看天,也飘了一个维度地说:“咦……下雪了。”
一辆出租远远驶来,在夜总会对面的马路边,他们车前方停下。
伊糖坐在后座,看着霓虹闪烁,不确定地问:“就是这里?”
“你手上不是有地址吗?”司机不耐烦地说。
伊糖拿着中文字,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地址。地址上可没有写是夜店。
“这附近可以打电话吗?”
司机指了指紧邻夜总会的小卖店:“那边就可以打。”
伊糖放了心,准备下车。她的国际班机到首都停,本来约了哥哥明天去接,但她归心似箭,又想给哥哥一个惊喜,问到有今天的机票,就直接国内段飞过来了。
“那,你帮我把行李搬下来就行。”
司机按下计价器,机器开始打票,却态度生硬地说:“你自己下去搬。”
车后盖打开了。
伊糖没有动,她说:“你不帮我搬?可我刚刚多给你了钱,就是要你搬行李的。”
司机从倒后镜斜了她一会:“……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和你说,我不是不能给你帮忙,我腰不好,不能搬重东西。”
伊糖听了半懂,这司机有点地方口音,没有口音她也只能听一半,猜一半,她靠猜测的一半推测出意思,然后用自己背诵过的句子,很正确地说:“我理解你,开车本来就累,那你把钱还给我,我找别人帮忙。”
司机转头来问:“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