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永恒黑暗（八十）
我陷入昏迷。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赌，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但我明白，一直都明白，人生不可能永远按照计划，合理的出现一切的结果，人生就是要有赌的。
幸运的是，这一次我没输。
当我的意识恢复的那一刻，我发觉自己在之前那片世界。
属于君主的意识空间。
一片黑暗，黑暗的尽头，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
我向着那个方向奔跑，奔跑的过程中，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那些画面其实早就在我的记忆之中，但这一刻，却又仿佛第一次出现。
每一幅图画中，都有着杨雪的存在。
原来，这里其实不仅是君主的意识世界，也是曾经属于我的世界……
我是一个宿主。
但也曾经共享了一个灵魂。
而杨雪……
我看到了曾经我们一起经历的一切，从我无知，到我渐渐明白这个世界，到我想要真的看清它的样子。
她始终在我身边。
她千变万化，她的演技，天下第一。
她有时好像看穿了一切，有时又会因为她的重大失误，让我置身于险境……所以我一直看不透，她到底是聪明，还是蠢。后来渐渐的，我对她的了解加深，很多事情回头想一想，我明白了，原来那些都是她故意为之。
所以到头来，蠢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奔跑的过程中，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杨雪最初想杀我的理由，其中之一是因为君主无数次的杀掉了他们的子嗣，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她想保护她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小安。
但小安，也是病毒的寄生体啊。
如果说，她一开始就知道，八歧大蛇的出现会抹杀所有寄生体，那么为什么会选择舍弃小安，也要启动八歧大蛇呢？对，她是执着于相信这个世界会被一双眼睛重新塑造，可这份执着，真的足以支撑她用小安的性命去赌吗？
也许在那之前，我会相信她愿意。
但经历之前与关紫楠相处那几天的事情，我又开始怀疑了。
杨雪不会想杀掉小安的，不可能的。
除非……
她一早就知道，被消除的是病毒，而不是宿主。
那些文字，棺材上缺失的文字是杨雪抹去的，那些文字中记录了什么，也是杨雪告诉我的，所以真正在猜测的人，是我才对。
杨雪知道，但却并没有对我把实话全部说出来。
我突然想到了就在刚刚，孟梦与杨雪的对白，其中一句便是“她看到了不一样的答案”，那个答案是什么？
是什么？
我必须要把这件事问清楚，我越跑越快，我的身体似乎穿越了这个世界的时空，那遥远的模糊的声音渐渐清晰。
她们终于出现在我眼前，杨雪，和孟梦。
还有巨大的蛇人君主。
杨雪准备在这个世界利用孟梦的能力，诱导，控制蛇人君主，而君主，则是要先她们一步，找到她们，毁灭她们。可这世界原本就是君主的，虽然漆黑一片，但却没有任何障碍物，君主找到她们，远比她们藏起来容易的多。
就像我刚刚踏足这里，便找到了她们的踪迹。
杨雪被迫与君主一战，虽然外界有了先祖之血强化，但这精神世界，物理能力的强化，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杨雪和孟梦被戏弄于鼓掌之中。
某一瞬间，君主似乎玩腻了，他选出一条尾巴，高高扬起，准备将孟梦的意识砸得粉碎，孟梦虽然没什么战斗能力，但好在这是精神世界，她立刻将精神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砸死了三个，其中一个幸免于难。
但无奈，君主的速度太快，尾巴太多，根本不想给孟梦喘息的机会。
即便杨雪帮助，但下一刻的攻击，孟梦依旧是无法躲避的。
就在孟梦即将被毁灭的那一刻，我终于过赶到了……
我冲上去，抱住那条巨大的尾巴！在它落下之前，阻止了它毁灭孟梦。
“叶瀚？你为什么会出现？”杨雪收回黑色丝线，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用你的线头，戳了自己的眼睛。”
“你疯了吗？你已经是人了……”孟梦从地上爬起。
“是疯了，但你应该感谢我疯了，否则刚刚你已经消失。”
我一把推开那条尾巴。
“你为什么会回来？这不合理……”君主暂时停下了攻击，好奇的看着我：“是不是失去了蛇人这个身份，感觉到非常的遗憾呢？”
我笑笑：“那你还真的是自作多情的过分了，我没遗憾，还觉得舒服得很，只是有些事情我曾经对自己，对别人，都承诺过，我必须要遵守自己的诺言。”
“那你的意思，是你准备毁灭我？”他俯视着我，就像我们最初相见。
也像，从我认为自己是蛇人开始，从我听到他的名号开始，他就在我思想中的一座高台之上，始终向下望着我，给我无尽的压迫感。
可那种压迫感，在这一刻，却渐渐消失了。
它越来越少，直至它完全的不存在。
“没错，我准备毁掉你……既然和杨雪谈不妥，那就只有毁掉你了，外界是没办法对你做什么，如果抹杀你的精神，你会死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叶瀚，其实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信息，都是最新的，关于这个世界最新的信息，可我依旧没办法理解你刚刚对我讲的这个笑话，实在抱歉，你再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吗？”
“清楚，我灭掉你，我好像已经重复第三次了。”
君主那双橙黄色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他的身体仿佛变得更加高大，俯视我的角度更高，也许会更有压迫力。
“他在做什么……”这次是孟梦问的。
她在问杨雪。
“我怎么知道……可怎么会有线头的？”杨雪纠结的点貌似不在我身上。
但我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现在整个世界，只有我自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卑微如蝼蚁的你，毁灭，便是永远的消失，你在和我谈什么？如今的你，已经被我舍弃，你以为，你还能够像从前，在精神世界，现实世界，用我恩赐于你的能力？”君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自信的核心内容。
“对，我也想了这个问题，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我完全没了那么些能力，为什么刚刚……我能够救下孟梦？”
嗡！
我在这世界听到了嗡鸣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得到。
那似乎是除了我之外，每个人的心声，也许这些人都打傻了？他们现在才发现，我接得住那条尾巴。
“为什么？”君主看着我，很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你知道，外面那条八歧大蛇的起点是什么？是你初代的尸体融合了我的身体，我为什么被分离出去，是因为我没了病毒，可我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我的身体是完好无损的，几乎是被重新塑造的，那也就是说，并不是刚刚我与你融合的身体，现在被彻底分离了，对吗？”
“你要表达什么？”
我一步步走向他，视角一点点的变高：“我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你我的融合是一颗种子，种子发芽，成就了这条八歧大蛇……所以那身体，一半是你的，一半是我的，这意识的空间，也一半是你的，一半是我的。”
“你疯了，你想反客为主？你只是我‘轮回’试验的一个试验品，病毒宿主，你以为你是什么？”虽然君主说出了这些话，但他看我的眼神，已经是平视。
我再次蛇人化。
在这片意识的空间，我还是那条蛇！
我分裂了八条尾巴，我浑身覆盖了鳞甲，但这一次我不是为了舍弃这个身份而战斗，而是为了守护这世界……
之前我曾经说过，申屠老头的拳法核心我懂了。
我说他从前告诉我的，有点弱。
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他，都觉得一个人，我们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就是全世界。
而现在，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
我要对这个世界温柔，不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所以信念上，我赢了。
君主没有继续问我什么。
也不用问了，我的蛇人化已经成型，他与我扭打起来，力量几乎完全一致。
速度也是旗鼓相当。
可猛烈的碰撞过后，我留在原地，他却后退了……
那一刻我们都还未损伤，但这却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为什么？不该被你反客为主的，为什么？”
“你想听理由？那我讲给你……我说了这条蛇是你我共同创造的，这条八歧大蛇虽然是新的，但你的意识是老的。新老意识，总会有些差别，举个例子，人类的例子，总会有人说自己经历太多，看淡一切，年轻人或许会为了自己喜爱的人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情，但许多过了这个年纪的人，会看透，不会有那种激情。也许会有人说，客观来讲看透是正确的，可事实真的是那个样子吗？如果说丛生走向死亡，是生命固定的过程，从年幼虚弱，到壮年，到再次虚弱的走向死亡，是固定的，那么人类的精神意志，也会走向同一个过程吧？为了自己执着的事情去欢喜！疯狂！努力！那是激情，是生命的能量！反而，看淡看起来是个好词，但实际上，它听起来很疲惫，就像是在等死一样。”
君主，与我对视，我说的很抽象，但我相信他已经懂了我的意思。
他的意识活得太久，我的意识是新生的，我向着生命的巅峰走去，而他正在走向生命的归宿……所以，更加匹配这具新生八歧大蛇身体的人，是我，而不是他！